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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稍微有那麼一丁點直覺存在的人，都能夠有所察覺——除了加班加快要暴斃的憔悴面面孔之外，那個灰西裝的男人身上所纏繞的陰鬱氛圍，還有那種從骨髓里溢而出的不詳氣息……

彷彿從冰雪之國到來，那個略顯蒼老的男人身上穿著厚重的大衣，哪怕沒有半片雪花的存在，但依舊能夠讓人感覺到來路的冰冷的艱辛。

「其實天文會現在也沒什麼好啦。」

灰西裝尷尬地搖頭：「你看我這一副遲早猝死的樣子就知道我沒什麼戰鬥力了……我可是文職來著。」

最後，他的腳步停在了桌子的旁邊，對灰西裝的男人微微點頭。

這話聽上去簡直飽蘸心酸，說不完的工作苦，流不完的辛酸淚，讓槐詩忍不住打心底的報以同情。

寒風刺骨。

但烏鴉又裝作一副我真的是一隻烏鴉，完全不知道你究竟在講啥的樣子……左顧右盼，就是不理他。

「槐詩。」

不知是故意還是忘了。

於是，在他的陰影中，槐詩抬起頭，看向那一張威嚴的面孔。

但槐詩總覺得……那個年輕的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啊，大概是因為我吧。」

就彷彿只有在漫畫里才會出現的奇怪設定一樣——划水使者總能遇到另一個划水使者，然後大家一起愉快地交流起了摸魚的經驗。

沒有任何猶豫和迷惑。

雖說感覺他應該沒什麼戰鬥力，但人不可貌相是吧。

難道自己在外面的名聲不知不覺已經臭到這種程度了？還是真得像是烏鴉說的那樣，天文會的海豹人人得而誅之？

實際上很快這一碗面就被ｗｗｗ.ｈetubｏｏｋ•ｃｏm•ｃom吃完了。

就像對他早有了解那樣的。

這個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哪怕是看著他吃，都能夠感同身受的體會到那種酣暢和香甜。

「對對對，以前也是這樣。」

灰西裝的男人點頭表示贊同，「畢竟像你這樣不討人喜歡的人也不常見。」

槐詩僵硬了一瞬。

談話中，中年人瞥了一眼旁邊的少年，好像有些意外：「你的朋友？」

「槐樹的槐，詩歌的詩。」

簡直就像是在訓斥不懂事兒的小孩兒。

像暴風雪中燃燒的篝火，無時不刻在升騰著旺盛的焰光。

如此的，不自量力……

他說：「為了你自己所追求的平靜生活和幸福人生起見，最好離你旁邊的這個人遠一點，並且還應該祈禱這個傢伙永遠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和他扯上關係可沒有什麼好事情，就好像和天文會扯上關係一樣。」

端詳著他的光頭，少年一字一頓地建議道：

他嘆了口氣：「留下來也是整天做工具人，要是倒霉一點攤上一個脾氣不好的上司，就更遭罪了……累死累活就算了，自從上次組織遠足失敗之後，上司就忽然把我拉黑了。

大半個候車室都空出來了。

就算只是初次見面，但出乎預料的沒有什麼隔閡和疏遠，反而像是許久不見的故人。

少年忽然笑起來，「我也有一個忠告……」

他停頓了一下，斟酌著自己的字句，平靜地說：「以前的時候，姑且還能和你算是同事關係吧？但從天文會辭職變成無業游民之後就不太受歡迎了，只能打一m.hetubook.com.com點送信的零工來維持生活。」

不過，灰西裝卻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面色如常，看上去只是仰脖子說話有些費勁兒：「好久不見……看來，這次又是你們？」

大家都不太表裡如一。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個人好像看得到烏鴉？

「好久不見。」

說著，他的手伸入了馬鞍包之中，握住了一個沉重的東西。在中年人身後，他的隨從面色微變，想要踏前，卻被中年人抬起的手攔住了。

「嗯？」

只有低沉的腳步聲響起。

提到這個，灰西裝的男人就感同身受的長嘆一聲，心有戚戚焉：「入職的時候跟你說什麼絕不加班待遇良好，入職之後才知道，是絕不放假才對。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他摘下帽子之後的頭頂……光滑的頭皮被稀疏的毛髮拱衛著，倒映著天花板上的柔和燈光。

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他聽見幻覺一般的風雪聲從背後開啟的大門中吹來，夾雜著雪崩和冰山碰撞的低沉迴音。

「應該不是。」

灰西裝的男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微微聳肩：「一般人不太會喜歡和我這樣的人打交道，畢竟我通常上門都不會有什麼好事兒。」

「是呀是呀。」

連個中學生都能轉生到異界去成佛作祖。

「真巧。」

直到最後，一捆被封在塑料薄膜中的禮包出現在他的眼前，令他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我堂堂一個樂園王子，過氣就算了，你們這麼抵制就過分了吧！

槐詩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鹹魚之魂在共鳴！

很快，槐詩便發現，和圖書兩個人居然很聊得來。

槐詩聊得太過投入。

無人來不認趣的打擾他們的聊天。

槐詩好奇起來，「你難道是什麼殺手？」

不，不論是誰在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都會落在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身上。

一不小心，在某些奇妙的方面，兩個人竟然奇妙地達成了共識。

現在感覺自己變成了職場透明人，快過年了，連份帶魚都沒有，想出門旅個游都不容易……」

每天端茶倒水給人跑腿，上面的人還隨便甩任務給你，每天報告都寫不完。一不留神就加班到世界末日，臨末了還要陪著惡趣味的上司站最後一班崗。現在想起來，簡直慘得要命……我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啊？」

而在他身後，那個幫他提著行禮的年輕男人則沒有什麼存在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好像隨從一樣。

槐詩愕然地看著那些人古怪的樣子，略加思索，仔細分析，然後恍然大悟——難道自己這是被孤立了？

「哎，那真是太可惜了。」

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他乘客所投來的古怪神情。

他背著光站在桌子前面，龐大的影子就將整個角落都覆蓋了，好像一塊大石壓在人的心口上，讓人呼吸都不暢快。

候車室之外的鐵道處傳來隱約的轟鳴，有汽笛的聲音響起，漸漸接近，火車要入站了。

迷之眼熟。

「——你應該試試新款的霸王！」

那個人並不在乎槐詩的敵意和動作，反而饒有興緻地等待著槐詩能拿出什麼樣的武器，拿出什麼樣的殺招來向自己挑戰。

「……怎麼回事兒？」

不知不覺，所有人和-圖-書都在有意無意的遠離，直到最後，形成了一個哪怕槐詩都察覺到的清晰界限。

「……是嗎？槐……詩……」

「懷念的懷？」

雖然看起來社畜了一點，但在那個人在吃東西的時候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說起吃的東西，灰西裝的男人的變得神情愉快，好像在說世界上最好的事情，眉飛色舞起來

灰西裝的男人也並沒有再對她說什麼，反而對槐詩建議道：「距離開車還有半個小時，要不要來碗面？」

直到他說完，槐詩才尷尬地搖頭：「不，這個就算了，我吃了才來的。」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就好像遠古旅行公司以前的限免活動一樣，一不留神就要結束了。

灰西裝的男人可惜地搖了搖頭，然後才想起來沒有打招呼：「抱歉，還沒有問，怎麼稱呼？」

在候車過程中，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如此突兀的叫出了槐詩的名字。

一步又一步。

略顯尷尬。

「不不不，這可太誇張了。」

為什麼啊！

雖然這個哥們看上去好像是加班到快要倒斃的社畜，但說話的時候，卻總能讓人感受到真摯和愉快。

槐詩回過頭，看到昏黃的燈光下走進來的兩個旅客。

直到將麵湯也一口氣喝完之後，灰西裝的男人終於抬起頭來，擦了擦嘴，蒼白的臉色上浮現出一絲紅潤。

中年人回過頭來，看向面前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那就給你一個忠告吧，槐詩先生。」

彷彿夜半響起的敲門聲。

可很快，隨著門扉的關閉，那突如其來的寒意便消散了。

「最近加班有點多，累壞了。」

和-圖-書他不好意思的衝著槐詩一笑：「讓兩位見笑了，你們這是出去旅行嗎？」

那個人莫名其妙的沉思了一會，好像要把這個名字專註地記下來。但這之後卻並沒有提及自己的姓名。

忠告突如其來，但言語間輕蔑的意味卻令槐詩感覺到一陣不快。

如此唐突地遭遇到了傳說中社會人之間的冷暴力。

槐詩的眼角一陣抽搐。

凜冽的令人不能直視。

槐詩由衷地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候車廳的門，再度打開。

不，應該說出於本能地選擇了遠離而已。

現在據說就流行這種設定，看上去不起眼的快遞大哥其實退役兵王，正扯著網線走在拯救世界的路上。

「嗯？」槐詩疑惑。

「這裏的面挺不錯的，雖然湯有些一般，但麵條確實是手擀沒錯了，應該是老面發的，和用了酵母的口感完全不一樣，而且嚼勁十足，配菜也……」

他用的是拉丁語，但又帶著一絲俄聯的口音，分辨不出究竟是哪裡的人。只有他走進了之後，槐詩才終於察覺——這個男人很高，至少有兩米多。

避之不及。

「是么？」

「只是剛剛認識。」

世道變了。

灰西裝的男人聳肩：「你不用多想，他和我這樣的喪門星沒什麼關聯。」

令人感覺心驚肉跳。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走在前面的男人，已經筆直地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威嚴的中年人想了想，不屑地搖頭：「不過，就算和我無關，最後有什麼事情應該都會賴我身上吧？」

那一張平靜的面孔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也稱不上英俊或者顯眼，唯獨那一雙灰色的雙眸和其他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