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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的黑暗裡，只有儀器滴答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頭頂的燈光隨著腦袋的搖擺，緩緩地掃向四周。

嚴肅先生嘖嘖感嘆：「看上去和現境沒什麼兩樣嘛，起碼現代化的部分做得蠻不錯——一開始徵召我來先遣隊的時候，我還不知道它沉了呢，你那邊有什麼消息嗎？」

他有點想抽煙。

噩夢嗎？

只能灑出一片稍縱即逝的灰白。

「保持速度，接下來，你將和12號會合，協同他進行框架安裝。」

就好像聽見托尼的祈禱一樣，瞎逼逼了半天之後，嚴肅先生終於順利地在深海中啟動了儀器。

「你他媽的……在逗我……」

指揮中心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下沉依舊在繼續。

「坐標呢？」

固定完畢，緊接著，雷達一般的波紋自其中迸發，擴散，迎合著其他方向傳來的震波，開始飛速地向著上方的考察船傳遞訊號。

「沒問題。」

死寂之中，再沒有人說話。

那是什麼龐大到不可思議的東西路過時所留下的痕迹。

但他卻不太能頂得住。

那種粘液一樣的紫紅色近乎覆蓋了整個大地，令這一切好像內臟一般地蠕動著，而龐大到宛如山巒的輪廓則印刻在城市的殘骸之中，哪怕是地獄的深度也無法磨滅它曾經存在的痕迹。

他一直以為自己發現了問題，但其實並沒有，不過現在他知道終於問題來了。

指揮中心裏，主持分析的學者澀聲說：「石城真正毀滅的原因，應該是第三道軌跡才對……你應該能夠肉眼觀測的到，就在你的正下方……」和_圖_書

一個只是路過就足以毀滅石城的『統治者『，又是被什麼東西逼迫到了這幅境地的呢？

無線電中，那個聲音微微顫抖著：「那個東西太過龐大了，當它沒有刻意收束自己的力量時，哪怕只是路過，就足以將石城的框架徹底扭曲……如此深邃的輪廓，起碼應該是統治者級的大群之主才對，但正因為如此，才更讓人想不明白。」

托尼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還清醒，還是說已經被幻覺所捕獲。

這樣大家活著回去之後才能繼續快樂的起來。

「不……」

「這就是石城？」

只有托尼感覺到自己腦子裡有不斷回蕩的嗡嗡聲。好像在尖銳地嘲弄大笑一樣，在他耳邊大聲地喊著：

——他媽的出大事兒啦！！！

「這才是真正毀滅了石城框架的東西。」

十四號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放空心神，然後緩緩地順著繩索和另一道亮光的靠攏。兩個人影在深海中碰撞了一下，然後又彈向了兩邊。

「……」

而就在那一道光芒的主動觀測之下，整個沉寂的石城廢墟卻驟然動蕩了起來。無數散落的源質從其中升騰而起，勾勒出了最後的軌跡和輪廓。

超市破碎的窗戶之後，封存在包裝袋裡的食物正漂浮在水中，懸浮在寂靜的黑暗裡。

「……」

「每隔一分鐘進行一次短報，指揮中心會時刻關注你們的精神狀態，切記，絕對不要和任何不應該存在於這裏的東西對話，明白么？」

「條件所限，他剛剛成為學者沒多久，你帶帶他吧。」一個柔和的和-圖-書女聲安慰道：「這種小任務，讓他先適應適應。」

媽的，又是一個傻逼新丁。

恍惚中，好像有種種詭異的幻象在波瀾中跳出，可定睛細看的時候，卻又消失無蹤。只剩下空空蕩蕩的黑暗。

「一切正常，我的隊友……嗯，表現欲有點旺盛。」他嘆了口氣：「造孽啊，但凡我平時少喝點酒，都不至於淪落到這種程度。」

而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面罩後面的眼瞳迸射出如有實質的光芒，隨著他的眼瞳搖擺，瞬息間在暗淡的深海中透出一道熾熱的光芒。

萬幸的是，降落總有結束的時候。

頻道里的人沉默許久之後，低聲告訴他：「它出門不是為了吃飯，而是想要逃命。它已經受傷了，應該說是『垂死『才對，簡直……奄奄一息……」

「你是軍團的人？真少見……」無線電波里傳來了一個聽上去頗為年輕的聲音：「我以為來配合我的會是另一個學者。怎麼稱呼？」

「不要說出自己的名字。」托尼打斷了他的話：「隨便起個什麼代號就行，這裏已經是常規深度之下，不要在這裏暴露自己的任何訊息。」

他習慣性的深吸一口氣，就感覺到腦門一涼，好像源源不斷地有什麼東西灌進自己的腦子裡來，令他渾身劇烈地顫抖。

深海之中，暗流涌動。

面罩之中，只有粗重的呼吸。

觸底了。

好像向著地獄一樣。

「不要緊張。」好像以為托尼在害怕一樣，嚴肅先生隨意地說道：「很簡單的一個活兒，你負責望風，我下去按一下啟動鍵就ｍ•hｅtｕbｏｏk.ｃoｍ•ｃｏｍ完事兒了……真不知道這麼簡單的活兒為什麼非要兩個人。」

「明白。」

「……呃，好吧。」對面的學者隔著潛水服，好像聳了聳肩：「那叫我嚴肅先生好了，因為我很嚴肅。」

「求求你們不要繞，簡單直白一些。」

托尼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爆粗口的衝動：大哥我求求你別他媽觀光了，趕快把那個機器打開，然後我們麻溜的走人行不行？

漫長的獃滯之中，主持分析的學者的表情抽搐著：「起碼證明了，石城的沉沒絕對不是什麼意外……」

「在下面。」嚴肅先生指了指掛著兩個人的繩索，還有繩索下面懸挂的沉重物品。

緊接著，龐大的貨箱四分五裂，沉重的鋼板向四周散落，露出其中沉重的儀器。刺眼的燈光從其中升起，照亮了周圍慘烈的景象。

托尼愣了半天：「你的意思是，這是綠日那幫神經病搞出來的？」

無數涌動的軌跡之中，驟然有三個截然不同的輪廓迅速膨脹，彼此重疊在一處，直接將整個石城都覆蓋在內。

「坐標定位沒有出現漂移狀況。」

伴隨著堪稱溫柔的道別聲，指揮部的頻道掛斷了。

沉默許久之後，另一頭傳來嘆息的聲音：「除此之外，你看到了那一層好像烏雲一樣覆蓋著整個城區的刻印了么？

「明白。」

「傻逼，傻逼，傻逼……」

什麼都看不見。

「托尼。」十四號說：「叫我托尼就行。」

「祝你一路順風。」

一座沉沒在海底的城市。

那是一座城市的廢墟。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和_圖_書那應該是毀滅要素·灰衣人所獨有的痕迹。」

托尼沒有再說話，只是憋著一口老血，長嘆一聲：「十四號狀況彙報完畢，Over。」

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百無聊賴中，只能傾聽旁邊的源源不斷的噪音。

托尼嘆了口氣，切換了頻道直接問指揮部：「你們是認真的嗎？找這種沙雕來給我搭配著幹活兒？」

「實際上……根據我的猜測，他們應該只是路過。」

托尼又被塞回了原本的頻道里，不得不繼續忍受嚴肅先生的噪音騷擾。

這一座城市的陰魂蘇醒了，顯示出覆滅之前的最後景象。

「想不明白什麼？」托尼沒好氣的反問：「想不明白它為啥自己出來吃飯卻沒有選擇叫外賣么？」

好像時間還沒有過了多久，那些廣告牌上的顏色還沒有掉光，街道上還亂七八糟的停著被拋棄的汽車。

隨著一層層綠色的指示燈亮起，機器最上方的那一道沉重的鋼柱緩緩地抬起，然後隨著大地震動，深深地釘進了下方的岩石之中。

無數虛幻的肉芽從源質之中生長而出，胡亂地向著四周揮舞著，幾乎擦著他的面罩飛過。

經歷過鍊金術的改造之後，勉強能夠在這樣的深度之中進行使用，但使用範圍其實不大。一般它被稱為『大家快樂槍『，意思是萬一新人準備或者快要捅什麼要命的簍子時，趕快抓緊機會讓他快樂一下。

這究竟是什麼？

「啥玩意兒？」

用腳後跟想一下都知道。

「怎麼回事兒？」托尼忍著額頭中的劇痛：「有結果了么？」

因為你死了我和-圖-書好接替你繼續往下干啊傻逼。

當然有啊，令堂炸了！

「目前深度7，穩定閥運行狀況良好，一切正常。」

托尼翻了個白眼，按了按腰間的綁帶，那裡有一把手槍。

令他踉蹌後退了幾步，幾乎倒在深海之中。

點不了煙，點了旁邊那個噪音源的也行。

短暫的沉默之後，聲音響起：「在靈質探鏡的觀測之中，我們找到了綠日的首領所存留下的軌跡……就是在你觀測之中好像烽火一樣的輪廓，那是他的靈魂在邊境之中所留下的烙印。」

托尼當然看的到。

他媽的，大哥你是話癆么？求求你別講了好不好……

「嗯？你說了什麼嗎？」指揮部里的人疑惑的反問：「你該不會以為我聽說了什麼不好的傳言，然後故意給你穿小鞋吧？」

「十四號，彙報狀況，你的搭檔剛剛說你很久沒有說話了。」

隔著頭盔，傳來下方傳來沉重的悶響。

對面伸出手，一把將他拉住了。

「有。」

「說真的，艾小姐，我上次喝醉了是胡說的，你別忘心裏去。」

「14號，彙報深度狀況。」

「有個活兒給你。」指揮中心說：「接下來我們會將這一部分進行源質活性化實驗，用來追溯石城在沉沒之前的靈格變化，接下來會將靈質探鏡分配給你，由你來進行主動觀測。」

「東西在哪裡？」他問。

接下來，就是漫長到看不到盡頭的等待。

托尼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上揚了一個八度，不可置信：「綠日和毀滅要素勾結在一塊了？」

「不，托尼，比那個更加誇張。」

「好的，托尼，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