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寂滅
「阿彌陀佛……」
如老僧的弟子道生，如秋師兄、小師妹，如領頭大哥……
後院桂花樹下，一個個赤身美人面帶歡欣之色，毫無遲疑，相繼跳入令人生畏的白骨之淵。
霎時間，枯榮老僧的佛法所造就的一片生死佛國，便瀰漫在一片惡煞黑氣之中。
本已腐朽的袈裟瞬間化灰，露出其下森森骨架。
燼中似有兩點微光閃爍。
當地陰司鬼差陰吏也有，只不過兩者完全迥異，甚至不能相提並論。
而是來自於其陰職神位。
他再不停下，等待他的只有真靈幻滅，世間再無枯榮。
全力運轉著蓮華化生大陣。
佛殿中。
此時虛空之中，威鬼將已經號令陰兵，布成了一個玄異的陣勢。
卻也僅僅是稍緩罷了。
少師神威，那江都城隍還敢說半個不字不成？
只不過他去信柳權，也不過是想盡一分力。
一個鬼差好不容易，壯起膽子，結結巴巴地質問了一通。
話音才落，身上已經無火自燃。
黑律靈文化作鐵鎖，纏繞而出。
花苞緩緩綻放。
對另一部分人來說，卻是難得的體悟。
別說他想不想救老僧，即便他想，也無法可救。
聚起了滔天的陰煞之氣，滾滾如潮。
一株樹枯枝無葉，一株樹枝繁葉茂。
這倒也罷了。
「是是是！小的們這就走！」
要不是少師有命，柳府尊才去向江都城隍求了這令信來。
手一番，拿出一桿令旗，揮舞起來。
佛殿之中。
什麼時候，陰司業位，也一分為二了？
一念興起，靈光一線。
那些江湖客中，已經有人忍不住跪伏下來。
片刻之間，無數白骨之上，現出朵朵金蓮。
一行鬼怪竟生出了一種濃濃的自卑。
江舟知道，枯榮老僧到了極限了。
枯榮老僧微微抬起頭，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祂還真找到了辦法不成？
朵朵耀眼的金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衰敗。
如見佛陀，頂禮膜拜。
一枯一榮，分立兩旁。
卍字法咒下，佛光普照，梵音陣陣。
其外溢的氣息便浩瀚如淵海，高遠偉岸如星辰。
一行鬼差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大喜。
到得最後，在威鬼將的怒視之下，卻始終不敢說出罪當如何。
幾個鬼怪一驚，轉眼看去，更是差點駭得魂飛冥冥。
當頭一個赤發黑面，闊口翻鼻獠牙，手持一雙八角金錘，腳踏麻鞋的惡鬼，正看著它們冷笑不已。
佛殿里，枯榮老僧猛地一頓。
再看老僧，已經化作了一堆灰燼。
一朵朵花苞從其ｍ.hｅtｕboｏk.ｃoｍ.coｍ中誕生。
九泉號令符從紫府之中躍出。
樹桿筆直通天，葉扁圓如貝。
一者令人驚怖恐懼，一者令人驚艷安詳。
不過……
一行鬼差見狀大驚，連忙趴伏。
這樣的經歷感受，對一些人來說，能令其崩潰。
鬼差們滿臉諂笑媚意，連聲求饒。
另外一撥陰吏鬼差，卻隱隱帶有一股如淵如岳的神威氣息。
令佛殿眾人發自內心地敬畏。
死死生生，生死輪迴，彷彿無窮無盡。
而是以為自己逆轉蓮花花生，令萬千花魄返魂之舉被人破壞，從此再無往生之機。
威鬼將傲然道：「此地自有我等，不需要爾等理會，都走吧。」
死變生，生變死，剎那無常，幻滅輪迴。
枯榮再度露出祥和慈悲的笑意，雙手合什。
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顆蓮子落下。
後院桂花林中。
黑光閃爍，黑氣噴涌。
即便是身已將入幻滅，依然安詳如故的神色變得驚疑、恐懼。
心中閃過念頭。
娑羅雙樹一出，枯榮老僧的衰敗速度稍稍緩下。
一個像是威風凜凜的正規軍，一個像是破甲爛刀的烏合之眾。
善雖難尋，惡卻惡得明目張胆。
「哼！」
金蓮綻放，蓮蓬之中，卻是站立著一個個人的虛影。
忽然看向江舟，見他臉上
和*圖*書神色，便有所猜測，心中驚懼頓時散去。灰敗陰沉的鐵甲，銹跡斑斑的長戈。
那不是屬於它們自己的氣息。
如同死國。
江舟感慨之餘，忽然回頭看向虛空之處。
陰司來人，自然瞞不過他的耳目。
卻不見一絲愁苦怨恨。
疑惑只是一閃而逝。
陰世不同陽世，並沒有那麼多虛偽。
又于無數白骨之間，長出一朵朵金蓮。
「多謝施主……」
江舟雙眼圓睜：「娑羅雙樹……」
戈矛射入白骨之淵，洞穿一顆顆白骨頭顱。
令他疑惑的是，竟來了兩撥。
來了？
他卻已身入幻滅，無力阻止。
令道生猛驚，卻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威鬼將不屑地發出一個鼻陰。
這枯榮和尚，竟憑他三言兩語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邊是不知深淺，卻明顯不能惹的陰神陰兵。
落於白骨之上綻放朵朵金蓮之上。
威鬼將不屑地冷冷一笑，心起手上令信。
他不是為來者而驚、而懼。
一枯一榮的臉龐，此時已經無存，只余白骨森森，令人驚懼。
倒也沒有半點扭捏。
即便是在前院佛殿的眾人，也能感受到這種一生一死，無比矛盾又和諧的氣息。
那些赤身美人也在漸漸淡化。
開玩笑，一邊是顛倒陰陽、逆轉生死的大能。
男女老少和*圖*書，富貴貧賤，眾生之相皆具。
威鬼將從懷中掏出一物，舉在身前。
道生一聲悲呼，朝老僧拜倒，跪伏在地。
身後陰兵頓時隨令而動。
突然自虛空之中射出一道道戈矛。
十數個拖枷帶鎖的鬼怪暗自吞咽。
不管是怎麼回事，它們才不想一點都不想知道！
令他們如同在一瞬間經歷了無數次生與死。
一旦碰上強者，認起慫來也絕不含糊。
現在看到以枯榮老僧一品至聖之力，還參悟了枯榮無常之道，依然力有未逮，更不抱希望。
一黑，一金……
枯榮老僧一死一生各佔半邊的臉上，正在急速的變換。
隨著金蓮一道，於世間消逝。
一瞬即收，又回到江舟紫府。
眉宇間凶威赫赫，隱隱然有一絲傲然自得的優越。
他們神色茫然，到怨恨，到惡毒，再到安詳，到解脫……
它們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月，本以為早就沒了這種凡人情緒。
除非他放棄，否則依然逃不出幻滅一途。
兩者相較，簡直是天差地遠。
「嘿嘿，還算爾等有些眼力。」
如海潮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刷過。
以他此時超凡入聖的修為，卻也不敢分心。
白骨，蓮花。
他和枯榮的差距太大了。
陰兵？陰差？陰神？
「可、可知已干、干犯陰律，罪、罪當……」
「嘿嘿。hｔtps://m•hｅｔuｂook.ｃoｍ.cｏm」
對祂究竟有沒有辦法也不知道。
「師父——！」
就連這副骨架，也在琉璃凈火中迅速化為灰燼。
拖著枷鎖蹦跳著，一溜煙躍入虛空不見。
全身法力，千百年的道行，全數灌入腳下的法陣之中，毫不保留。
卻無比和諧地出現在一起。
不知何時，竟有一隊甲兵自虛空之處慢慢走出。
卻透著一股如淵如岳的凜凜氣息，令人神魂發沉，心中戰戰。
邊上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威鬼將踏入陽世，自然逃不過他的感應。
看看別人，再看看自家……
感應著虛空中的動靜，江舟心微微提起。
桂花林中，因地裂而出的白骨之淵，突現一道道根莖如蔓，於一塊塊白骨之上攀爬蔓延。
江舟本以為不在意，此時心中卻生起不忍。
即便是江舟，也在這生死輪迴的沖刷下，受益良多。
但他也沒有辦法。
老僧早已沒有了一絲血肉。
「原來是府尊所遣，小的不知，多有得罪，還望尊神勿怪，勿怪！」
依它之意，直接過來便是。
此時，枯榮老僧身後隱隱現出一雙高大的樹。
「你、你等是哪裡來的毛神陰鬼？這裡是陽州城隍府尊管轄地界，爾等不等召令，竟敢在帶這許多陰兵鬼卒踏、踏入……」
……
他的肉身在漸漸變得焦枯衰敗，身上的袈裟在急速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