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幽素墳
第二十一章 漁夫
沒多久，他吞下魚眼，將魚剩下的軀幹舉到唇邊，大口大口地啃食起來。
與此同時，一股清涼之意籠罩其全身，頃刻之間，驅散了突兀而生的酸楚。
「踏」、「踏」、「踏」……
只不過，二人這次走了很長很長的路，卻是遲遲沒有抵達海邊，甚至連一片水域都沒有看到。
寧無夜猜測道：「這裏靠海，很有可能，此地便是幽素墳的邊緣！」
約莫盞茶功夫，老者才扶著腰站起身，再次拖動漁網。
終葵越棘與寧無夜躲在暗處，默默地看著。
正說著，四周赤紅色靈火猛然一跳，繼而立時指向二人來時的方向。
他先將魚按在面前的木板上，爾後以刀鋒抵住柔軟的肚腹，緩緩剖開，頓時，內臟混雜著鮮血洶湧而出。
伴隨著恐懼的慘叫，血水橫飛之間，老者迅速將這條魚吞吃殆盡。
二人在暗處耐心地等待著，直到完全看不到也聽不見腳步聲以及歌聲，他們才重新回到路上。
「踏」、「踏」、「踏」……
咚咚咚……
很快，白霧之中，枯木林的深處，傳出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粘稠的白霧再次將他們結結實實的包裹起https://m.hetubook.com.com來，面前的景物重歸於模糊。
「啊啊啊啊啊！！」
終葵越棘微不可覺的點頭：「如果這裏真的是幽素墳的邊緣，那我們可以馬上嘗試一下，現在能不能出去。」
一絲似有還無的幽幽歌聲，飄忽傳出：「平陽縣中樹，久作廣陵塵。不意何郎至，黃泉重見春【注】。」
霎時間鮮血飛濺，慘叫聲凄厲刺耳。
嘎吱、嘎吱……陳舊的棧橋，發出蒼涼的口申口今，老者步履沉重的拖著漁網朝碼頭走來。
只不過，眼下他們還有正事，卻是顧不得這些……
其所過之處，灰黑色的霜雪，宛如潮水般洶湧凝結。
寧無夜微微點頭，爾後說道：「那便再回去看看！」
寧無夜傳音提醒道：「先繞開前面那頭鬼物，從其他地方飛出幽素墳！」
絲履緩緩遠去。
嘎吱、嘎吱、嘎吱……寂靜的碼頭上，咀嚼聲清晰入耳，鮮紅的血漬，順著老者的嘴角流淌，從層層褶子里一路漫至下頜，滴落前襟。
老者對此無動於衷，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他手法極為嫻熟利索，很快，便將魚腹整個ｈｅｔuｂｏok.coｍ.coｍ剖開，旋即一把扯出內中的所有內臟，全部塞進嘴中。
二人此刻臉色無比凝重，這老者是一頭化神期的鬼物，對方正在啃食的那些水產，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終葵越棘注目面前的羅盤之上，觀察片刻，微微點頭，傳音說道：「方向沒有錯，這裏的確應該已經到海邊了……」
「若是在這裏就能離開幽素墳，便不需要再冒險去尋找法則之力。」
「……重見……呀……春……」
看到這一幕，二人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
「不意何郎至，黃泉重見春……」
腳步聲越來越近，然而聲音傳來的方向，卻始終看不到什麼輪廓。
就在這個時候，正在被宰殺的魚，驀然發出凄厲無比的慘叫，彷彿老者正在宰殺的，不是魚，而是活人！
直到腳步聲即將完全經過二人不遠處的時候，二人才猛然驚覺，視線頓時從半空落向地面。
萬幸，【禁息訣】效果極佳，二人又是九大宗門繼承者，身上有著各自師長賜予的種種底牌以及防護手段，雖然險些中招，終究沒有驚動對方。
說到這裏，二人悄悄退入霧氣之中。
而寧無夜ｈtｔｐs://m.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om耳畔倏忽響起一聲長劍歸鞘的鏗然之音，他頓時全身一震，下一刻，眸中劍意縈繞，卻是立時清醒過來。
赤紅色的靈火靜靜燃燒，懸浮縈繞，偶爾指向某個方向，引領他們躲避路過的鬼物。
很快，魚頭被參差不齊的剁下，老者伸出沾滿了不知道是泥土還是其他什麼的灰黑色手指，硬生生剜出了尚且鮮活的魚眼，活人的慘叫猛然拔高了一個調，嘶吼歇斯底里，幾能撕裂雲霄。
緊接著，他又挑選了一條海鰻……
終葵越棘傳音說道：「既然方向沒有問題，而此地卻又還是幽素墳……那便有可能，只有剛才那處法則之地，才能見到海！」
寧無夜立時傳音說道：「我們剛才看到的海域，非常廣闊！現在這個位置，怎麼都應該已經到了才對。」
說著，二人按照羅盤指引的方向，朝剛才的碼頭行去。
【注】杜文瀾［清］《古謠諺·獨孤穆與隋縣主及來氏歌人贈答歌》。
緊接著，老者反手從腰間抽出一柄雪亮的菜刀，開始宰殺。
血漬與些許模糊的肉類從他嘴角滲出，血腥之氣彌散。
終葵越棘與寧無夜聽著，原本的警惕不和_圖_書知不覺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由衷的酸楚湧上心頭。
緊接著，老者舉起菜刀，一下又一下的朝魚頭剁去！
刀鋒密集落下，陳舊的木板，彷彿是庖廚的砧板，老者盤坐在地，于木質碼頭上極為熟練的分解著這隻水產，在不絕於耳的活人慘叫中，狼吞虎咽的進食。
走了一段路之後，他忽然放下漁網，緩緩坐倒，虛捏著拳，緩緩敲打起腰背，彷彿只是一名尋常的凡俗貧家老者，年事已高卻仍舊無法頤養天年，只得拖著垂老的身軀，繼續勞作。
只見霧氣之中，一雙絲履輕盈的走著，鞋面上還各有一隻嬰孩拳頭大小的絨球，隨著步履，一顫一抖。
魚的慘叫聲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漁網之中，銀鱗點點，甲螯對對，兜滿了各式各樣的水產，絕大部分，都是魚類。
寧無夜傳音回道：「不錯！我們二人先嘗試一下，若是可以，便立刻回去告訴其他人。」
老者將魚眼扔進嘴裏，嘎吱、嘎吱、嘎吱……
「啊啊啊啊啊……！！」
這些枯木皆有昂霄聳壑之勢，枯槁粗壯的樹榦隱沒于霧氣之中，仰頭望不見樹梢，所有的枝幹上，都生滿了大大小小的樹瘤和*圖*書，扭曲猙獰，散發出濃重的陰氣與惡意，令人毛骨悚然。
這歌聲彷彿春日里的遊絲飛絮，不經意便落滿了心頭。
寧無夜與終葵越棘立時警覺，迅速收起羅盤，朝旁邊躲去。
絲履之上，空無一物。
就在他們微微恍惚之際，終葵越棘腰間一塊玉佩無聲碎裂，原本晶瑩剔透、溫潤無暇的玉石瞬間飛灰湮滅。
又有汩汩之音隱約傳來，腥甜的氣息，隨著血水沿途灑落。
「若是不行，再另想他法。」
爾後，他舉著菜刀，從漁網之中，再次抓出一條蟹殼類的水產。
終葵越棘傳音道：「現在還不知道傅師兄情況如何，不能浪費時間，現在就試。」
二人面上同時露出凝重之色，這頭鬼物，非常特殊！他們差點著了道！
他們以剛才的碼頭為中心，繞了一個大圈之後，小心翼翼的繼續往海邊行去。
反而走進了一片參天枯木之間。
足足休息了兩次，他總算將漁網拖上了岸，在其中一根掛著氣死風燈的旗杆下盤膝坐倒，打開漁網，似乎檢視了一番之後，很快挑出了一條鱗片細密、肥碩短胖的魚。
「沒有見到傅師兄的蹤影。」終葵越棘傳音說道，「傅師兄可能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