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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下界的生靈皆是一陣心驚肉跳，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各式各樣的瞳孔里，現出濃郁的恐懼。

祂希望裴凌能贏，但此刻，卻是「弗淵」的勝算更大……

諸多界天之中，如麻仙人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察覺到動靜，全部下意識的朝戰場上望去……

刀鋒之後，一具具水族、龍族仙人的殘缺軀殼，正裹著粘稠血水，漸次跌落。

一時間，長廊上水箭紛飛，水刃連天，又有電芒附著其上，腥氣滔天……

霎時間，整個廣殿之中一片死寂，唯獨四周珠光氤氳，以柔和的光暈，照徹殿宇。

「蒼天……」

祂不擔心龍王出的題目，祂答不上來。

所有水族，瞬間被斬作漫天殘軀，密密麻麻的水箭與水刃，甫一潰散，已然被猩紅血水染透，化作漫天血瀑，滔滔流淌……

不知道是因為「弗淵」佔據了「潛芒」肉身的緣故，還是受那段違逆天綱歲月的影響……祂此刻，對於「弗淵」的安危，竟然沒有一絲感觸！

剎那之際，諸天萬界的注視，仙人的窺探，眾生的驚怖央求……似乎化作一條條看不見的鎖鏈，于冥冥之中，穿透虛空，將裴凌與龍王，密密麻麻的纏住！

清光濛濛，似煙雨微潤，分開的「青荃界天」，裴凌站在天的一邊，龍王則立於天的另一邊。

不疾不徐的步伐響徹長廊，所有阻路的水族，皆被一刀斬滅！

「潛芒」是祂的長子，骨肉情分之外，亦是祂存在的證明之一。

水晶宮闕流光溢彩，萬頃碧波瑩然而盪，瀲灧水光穿過剔透宮牆，映照光華萬千。

正是龍王！

刷！

祂當然也非常關心這個後嗣。

每一道門戶，皆巍峨廣大，如山如岳。

嘭嘭嘭……一連串的悶響聲中，無數水族屍塊冰雹般橫七豎八的跌落。

界天如星，下界如毯。

雙方已是不死不休！

只不過，左右侍衛，卻未曾如龍王所願，對那名人族出手，而是繼續一眨不眨地盯著祂！

這個時候，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與兵刃摩挲的響動，更多的水族宛若潮水涌動般圍攏上來，寒刃紛紛中，一雙雙眼眸充滿了怒火，牢牢的鎖定了裴凌：「區區人族，生而為萬族血食，竟敢踏足我族行宮，簡直就是膽大妄為！」

其話音若雷霆滾滾，瞬間響徹諸天萬界！

整個「青荃界天」，霎時間以裴凌與龍王為中心，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切割，將偌大界天，一剖為二！

而且，「黑夜之主」非但沒有阻攔，還默許了對方！

冷輝明滅，其轉眼間，直接從星空之中，摘下一片和_圖_書瑰麗星雲。

龍王負手而立，語聲平淡的繼續：「分地！」

龍王重新回到了「青荃界天」！

亦是敗於祂手！

無數仙植交織纏繞，宛若錦緞，順著門戶的立柱，爬上牌樓，垂落繁花如瀑。

卻有著「黑夜之主」的痕迹！

龍王袍袖一拂，直接將摘下的這片星雲，當做武器，朝裴凌砸去！

蒼穹上，原本的「天」隱沒不見，虛無中星光閃爍，映照出一個個界天的輪廓。

一道巨大的血色刀氣，瞬息誕生長空，猶如靈蛇般迭起。

望著這一幕，裴凌神色瞬間極為凝重，祂不知道龍王此刻用的是什麼招數，接下來，必須小心！

刀氣宏大霸道，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氣魄與銳利。

裴凌雖然屬於這個時代，但畢竟剛剛回歸，其成王的「象徵」，是洪荒歲月的「天」！

每一座界天之間，每一座下界之際，皆有浩瀚星空阻隔，其中星雲瑰麗，星象紛呈，無數大大小小、色彩繽紛的星體載沉載浮，充滿了宏大岑寂的氣息。

聞言，「窈悠」黛眉微蹙，立時又問：「那誰會贏？」

現在，輪到龍王出題了！

剎那之際，剛才動靜巨大的「青荃界天」，轉眼安靜下來。

裴凌大步前行，很快，祂步入一座廣殿。

裸|露出的虛空之中，頓時現出萬千下界。

作為龍族之後，祂自然不希望看到裴凌出事！

這五道門戶，便是「青荃界天」的五大天門！

裴凌停住腳步，目光如炬，遙遙望向寶座上的龍王。

但這個心魔世界……

很快，無形的波動猶如漣漪濺開，規則改變成功！

龍王冷冷負手，語聲恢弘浩大：「分天！」

「此方世界，完了……」

浩浩蒼穹，亦在同一時刻，訇然打開！

轉眼之際，龍王整個軀殼，被血線一剖為二，卻未曾立時倒下，而是維持著完整的模樣，紋絲不動。

剛才看似不分伯仲的大戰，只是雙方的熱身。

星辰漫天，錯落而嵌，似亦受到了無形界線的影響，一左一右，散布若棋子。

大殿之下，裴凌持刀而立，靜靜等待龍王出題。

「好一個無禮的人族！就算你與我家龍後娘娘兩情相悅，且珠胎暗結，但此處畢竟是我龍族的地盤，你一介卑微人族，與我家龍後娘娘私下長相廝守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如此大動干戈！」

心念電轉間，裴凌正要出手，卻聽龍王語聲浩大的又道：「對王！」

因為這裡是龍王的心魔世界，所有一切，皆是龍王的心魔衍化！

這是「離羅」仙尊，曾經為了穩定秩序，定下的一則天和*圖*書條！

而「弗淵」一開始的時候，卻是根本沒將一名人族仙王放在眼裡，是以，也完全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

就在此刻，「窈悠」注目戰場之中，語帶焦急地問道：「母后，兄長怎麼了？」

「龍族行宮所在，人族不得放肆！」

裴凌剛剛成王，對於仙王的一切，尚很不熟悉。

星雲激蕩，塵糜呼嘯，群星如雨轟然墜落！

只要龍王自己知道的答案，心魔「希琸」、心魔「詩沁」以及心魔「窈悠」，便會完全跟故事中的一樣，將那個答案，暗中告知於祂！

心魔中的「希琸」、「詩沁」以及「窈悠」……也是心魔！

心念轉動間，姒寒雍緩緩說道：「『潛芒』現在沒事，只是肉身被『弗淵』佔據著。」

丹墀上設一寶座，有人身龍角的身影袞冕齊全，端坐其上，氣息浩瀚，宛如深淵，望之威儀天成，似君臨無數界天！

心魔世界彷彿一層輕紗般，轉眼即被撕裂，消散無蹤！

一聲衣帛破裂的輕響，血線沒入龍王脖頸，在連綿的法衣殘破聲中飛快生長。

不等祂繼續思索下去，界線對面，踏雲而立的龍王已然抬起手臂，朝浩瀚星空探出手掌。

浩浩蕩蕩的白雲出現在面前，五色旋渦懸浮長空，雲山嵯峨間仙宮錯落，永恆的氣息彌散。

門戶之中，清光濛濛，間或光華閃耀，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旋轉著，彷彿是一片被攪動的星雲……

勝者，將佔據失敗者的一切！

沒有盤涯界！

不過，祂能清晰的感知到，此刻與祂對峙的龍王，也是一樣！

龍王知道的一切，龍王的心魔，同樣知道！

裴凌現在是祂的夫君，亦是維持祂存在的根本！

在這段「未來」的歲月里，裴凌現在，是沒有「象徵」的！

狂飆嘶吼間，裴凌手握九魄刀，立於界天中心，一道宛如天塹的巨大刀痕，將已然紛呈兩爿的界天，切割成了四份！

其心念電轉，悄然改變著整個心魔世界的規則。

整個「青荃界天」轟然而變！

噗……

狂飆咆哮如龍，虛空寸寸皸裂，風雷雨電倏生倏滅間，毀滅的氣息鋪天蓋地，投射下巨大陰影。

五道巨大的門戶，超越重重雲山雲海，瞬息升起。

祂現在，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照著故事中的流程，一步步推進，最終獲勝的，便一定是祂！

天門俱現，「青荃界天」的封鎖，已然解除！

「大王有令，誅殺面前的人族，賞賜仙職、『本源』！」

眼見龍王已然動了真格，姒寒雍黛眉緊蹙，其廣袖一拂，立時帶著「窈玥」https://m.hetubook.com.com、「窈悠」、「希琸」以及「詩沁」，穿過界與界之間的星空，瞬間出現在了另一層界天之上！

無數下界生靈匯聚起磅礴懼意，彷徨、茫然、驚恐……翻騰如煮。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身影仿若被割倒的莊稼，齊齊跪倒，驚怖欲死的祈求著庇護與寬恕……

仙職施展成功，但眾水沒有任何反應。

龍王恢弘如大水澎湃的語聲響徹殿宇：「第一題，在後世歲月，與本王一戰！」

「莫不是天罰……」

森然利刃徐徐收起，斜指于地，拖拽身後，隨著裴凌的大步流星，急速朝前掠進。

一面說著，眾多水族一面揮舞刀槍劍戟，衝殺上來。

其恢復成儲君「潛芒」的模樣，肚腹依舊大如擂鼓，彷彿隨時隨地，便要臨盆。

恐怖絕倫的衝擊波彷彿驚濤駭浪，朝著四面八方層層盪去，震天撼地的動靜傳遍了諸天萬界！

卻是關鍵時刻，龍王將「懷孕」的定義，更換成了「肥胖」！

嘩啦！

是「混沌」！

這座廣殿幽深廣闊，以硨磲、珍珠、珊瑚等雜寶裝飾的高柱，對立如林，一路延伸至丹墀下。

而故事的最後，是以龍王的隕落為結局！

群星急墜之際，萬千引力迸射四方，湮墮六合。

至於「弗淵」……

說著，其袍袖翻飛，打出一個氣息古樸的法訣。

祂已然按照故事中的劇情，走到此處。

從界天俯瞰，每一個下界，皆若雞子，有的水草豐茂，棲息生靈眾多；有的貧瘠無比，黃沙漫天；有的水沒全地，已成澤國；有的陰暗森冷，仿若冥地……粗看之下，宛如色彩斑斕的氈毯，鋪陳無垠。

話音落下，四周景象迅速變化、扭曲、旋轉……

寶座上，旒珠低垂，靜若畫卷，龍王沉默不語，一動不動。

這些界天皆廣大完美，充斥著永恆的韻味，彷彿漫天星子，數不勝數。

其話方出，「青荃界天」又以祂與裴凌為中心，足下所踏仙雲，仿若退潮般迅速撥開。

璀璨光暈中，一蓬鮮血當空爆開，潑灑滿殿。

有馨香氣息，混雜著串串鈴鐺般的盛開花束，悄然彌散。

二者隔著這道無形的界線，遙遙對峙。

最後一道門戶，高踞界天蒼穹之上，其格外高大巍峨，纏繞門戶的仙植，四季兼備，五色俱全，繁茂蓊鬱，卻是中天門！

轟！！！

他們似乎看到天開了，漫天星子，無數仙人，冰冷目光，浩大意志，正如雪崩般呼嘯而下，僅僅是餘光的掃視，已然掀起一場怒海狂瀾般的災殃，令眾多凡俗生靈，莫能承受……

眼見自己已然歸和*圖*書回「青荃界天」，裴凌立時明白，龍王知道心魔會幫祂，是以，根本沒有要出難題的意思，而是直接藉著出題，掙脫心魔世界，以實力定成敗！

是「無序」！

星體爆裂，塵糜升騰，瑰麗的星雲反覆震蕩膨脹，似盛開了巨大的花卉。

這裡是龍王的心魔世界，亦是人族編造的那個荒唐故事！

語罷，袞冕無風自動，龍王的氣息，轟然爆發！

「母后可否阻止兄長與爹爹繼續爭鬥下去？」

華服燦爛，龍王一動不動的站在裴凌對面遠處，其軀殼彷彿定格般，保持著一個掐動法訣的動作，一道纖細無比的血線，自其眉心出現，朝著上下迅速延伸。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龍王高高隆起的肚腹之中，磅礴生機，瞬息消散。

冥冥之中，似眾水激蕩，似深淵翻覆，又似天崩地裂……恐怖絕倫的氣勢呼嘯升騰，彷彿一念之間，即可撕裂界天、滌盪諸天！

至於這二者之間的勝敗……

星雲與刀氣對撞，整個虛空，剎那化作虛無。

這一刻，眾生萬物，似皆感到如芒在背，寒意侵襲。

那星雲宛若飛梭，塵霧艷麗，仿若雲海，內中星體載沉載浮，有的極為巨大，有的則小巧玲瓏，最小的星體，亦堪比一方下界！

轟！！！

崔巍刀意猶如大日般冉冉升起，瞬息之際，籠罩了整個「青荃界天」！

這是「黑夜之主」曾經的出手，被面前這名人族仙王拿來用了！

其方才的出手，都是以試探為主。

踏、踏、踏……

姒寒雍望著熾烈的戰場，沒有立刻回答。

祂望著龍王，淡淡說道：「龍王，你的肉身，太弱！」

只不過，眼下王與王對……

「吾等不曾作下大惡，為何天開？」

這不是面前這名人族仙王的力量！

「不錯！我家龍後娘娘，如今根本不讓大王碰，甚至連寢殿，也不許大王踏入半步！然而不管怎麼說，龍後娘娘總歸也是大王的結髮之妻，難道還會虧待了龍後娘娘跟幾位殿下的吃穿用度嗎？」

因此，祂如今沒有使用定義秩序、修改規則這類方式來戰鬥，而是跟故事中描述的那樣，只用刀！

龍王面色不變，旋即指節在寶座的扶手上輕輕一敲，號令眾水，將那名人族仙王，連同殿中所有存在，盡數吞沒！

其肚腹大小不變，但內中的胎兒，全部消失不見。

姒寒雍微微搖頭，高髻之上，珠釵輕晃，柔和的光暈映照雪膚花貌，亦照出龍后湛藍眼眸深處的一抹隱憂。

攻伐撲面而至，宛如狂風驟雨。

轉眼間，裴凌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青荃界天」所有的仙職和*圖*書、「本源」、法則、秩序的掌控！

心魔，確實是這名人族仙王給祂種下的。

龍王轉頭望向裴凌，語聲淡淡：「遊戲，到此為止！」

似乎只要裴凌跟「潛芒」太平無事，便能落下心頭的大石！

而「弗淵」雖然說眼下也不在巔峰，但其如今的氣象，應該已經佔據了這段歲月，「青荃界天」中，水的「象徵」！

從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仙王之戰！

不可借用任何外力！

「至於夫君與『弗淵』之間的戰鬥，本宮現在，無法插手！」

此刻，裴凌渾身上下，戰意勃發，刀意蒸騰，氣息浩瀚恐怖，威壓諸天萬界！

話音方落，五道天門，悉數打開！

哧啦……

話還沒有說完，下方的大戰，立時再次發生變化。

腥甜氣息彌散間，血水滔滔，縱橫流淌。

裴凌平淡的看著，只平平無奇的斬出一刀。

纏裹門戶上的仙植纖芽細細的，乃是東天門；枝條蓬勃，葳蕤稠密者，是為南天門；草木赤金，間有鮮紅，望去如血如火的，則是西天門；無葉無花，唯藤蔓蒼勁，似飽經風霜的，乃是北天門。

裴凌立時想到了曾經接觸過的一條規則……王不對王！

四周數目眾多的侍衛、隨從、女仙，也都直勾勾的望向龍王，彷彿在等待著龍王的吩咐，又彷彿在催促著什麼。

連續兩次試探，卻都相繼失敗，龍王立時意識到了什麼……

心念至此，龍王微微點頭，終於緩聲開口道：「能充當『黑夜之主』的棋子，有資格見識吾真正的力量！」

思及此處，姒寒雍面無表情地說道：「不好說……」

急速思索間，裴凌卻是毫不遲疑，立時心念微動，將龍王所懷胎兒的數目，改成千萬之多！

盈千累萬的界天中，有數道氣息，似曾相識：或縹緲輕靈，似有雲山霧海翻湧，正是「坦頤界天」；或厚重巍峨，巍巍磊磊，乃是「玉盧界天」；或氣息熾烈，鐵火澎湃，卻為「嘉邈界天」……

刀意凜冽，刺破星空，霎時間擴散至諸天萬界！

雙方之間的界線，如淵如澗，彷彿不可逾越。

裴凌神色平靜，玄衫之上，沒有沾染絲毫血跡，極為從容的沿著熟悉的路徑，朝行宮深處走去。

除此之外，眼下這諸天萬界的盛景……少了一界！

龍王左右，刀戟矗立紛紛，侍立著眾多隨從與侍衛，還有數名玉貌花容、裙裳華美的女仙，攏袖而立間，神色凝重。

三道題目，全部答對之後，龍王便會敗於心魔！

玄衫獵獵，墨發飛舞如蛇，裴凌立時回過神來，急忙揮動九魄刀，利刃剖開虛空，斬向墜落的星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