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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木桶掉在水面本是浮在上面的，搖晃幾下，進了水之後就會下沉，若是裝滿了水雖不至於沉底，但也難在飄上來。這是為何？」

把曾浩這小子擺在地鋪上，張硯靠在邊上照顧了許久，後半夜才合眼眯了一會兒。嚴格來說曾浩喝那麼多，醉成這個樣子也很正常。至少入夜之後就沒怎麼折騰了，老老實實的呼呼大睡。

張硯利索的把地鋪簡單的捲起來，然後起身對曾浩說：「走，去挑點水回來。昨天給你沖洗吐的東西都差不多用完了。」

「你講得不錯。其實都是很簡單的東西，用在不同的地方就會有不同的效果。重要的也不是其形，而是其意。掌握其中關鍵，之後便可信手拈來轉化萬千。這便是學以致用的核心理念。不知這些你願聽否？」

「這些天在廊源這邊可有學到些什麼？」

「哈哈哈，這是我一家之言。不敢說一定就對，但至少可以給你日後的進學多一個參考。學問學問，不ｈtｔｐs://ｗｗｗ•hetubｏok.com.com能只進不出。你說對吧？好了，今天講的雖然不多，但我相信下來后你會有很多需要自己琢磨的地方。先吃飯，吃完飯跟我去看新宅子，學問不急一時，想不明白的東西就慢慢想。」

「陶盆你見過吧？那東西按照你的說法也比水重，可為何卻能浮在水面上啊？」

「先生，我所說的『比水輕』是說同樣大小的水和木頭，木頭會較輕。」雖然不明白張硯為何會追問這種基礎的道理，可曾浩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了回答。這些東西在雜學一脈里算不得多高深。

天色才開始放亮，時間尚早，豬嘴巷裡早起的人卻已經不少了，大水井那邊人最多。打水要稍微排隊等前面三兩人。

「其實不單單是陶盆。銅盆你應該也見過吧？那傢伙不比水重嗎？不也一樣能浮在水面上嗎？」

不過張硯又問道：「比水輕……這倒是沒錯。可怎麼衡量呢？木桶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一斤重，水也可以一斤重，怎麼個比法？」

這番回答還真讓張硯頗為意外，他本以為曾浩跟著羅長山進學多年，會受到雜學一脈封閉的學派觀念的影響，看待問題會局限在具體的事物上，而缺乏拓展的思維。可如今看來他還是小瞧了對方。也有可能連同雜學一脈也並非外界所表現的那麼封閉。

「啊？哦！醒了！」曾浩還嚇了一跳，扭頭見是張硯才回過神來，那些之前酒桌上的壯舉也才襲上心頭，一瞬間本來因為醉酒後略顯蒼白的臉就變得有些紅，想起自己那醉酒的模樣怕不是要被張先生好一陣取笑？

張硯說完之後就看到曾浩眼睛里的迷茫散去了許多，多了一抹驚喜。那應該是對自己掀開了自然界一點點面紗而感到的喜樂。

「哦哦！」曾浩連忙往前走，前面排隊的人已經打完水離開了，他確實不能站著擋住後面的人。

「當然。」

不過這已經是張硯ｈtｔｐs://m•hｅt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m結合荒天域里的自然學科的一般性邏輯線想出來的答案了。不需要那麼精準，他要做的是「引導」而已。真正做學問的人只要有一個正確的方向，自會慢慢弄得清楚明白。

曾浩連連點頭，要不是肩上還挑著擔子，他定會鄭重其事的一禮以表求學的態度。

「啊？先生，那我來我來……」

「按你的說法，只要符合『同樣大小卻比水輕』的東西都能浮起來，反之就不行咯？」

張硯笑了笑沒說話，接過陷入沉思的曾浩手裡的水桶，繼續把水打完，然後挑起擔子就往回走。而曾浩就跟離魂了一般跟在後面，嘴裏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麼。

曾浩先是一愣，旋即莫名有些緊張，心知這應該是張先生臨時起意的考較了。想了想才開口說：「回先生的話，這幾日在木器鋪里幫忙，別的不說，單就輪椅的道理倒是學了個全。覺得其實輪椅只是表象，多了些輪子而已，真要用在別處其實也萬變不離其中。和_圖_書」

「這……這是因為……」

見張硯提問，曾浩以為還在考校自己學問，於是一邊手上提水不停，一邊一字一句的用自己所學所知的東西來回答張硯的提問。

張硯背著手站在邊上，曾浩挑著擔子和兩隻空桶在排隊。看著面前這老實的娃兒，張硯笑了笑，決定指點對方兩句。

「別愣著，該你打水了。」張硯拍了拍曾浩的肩膀。半打孩子就是使不完的勁兒，挑水最好的勞力。

「先生，這就是您一直提到的『學以致用』的意義所在嗎？」曾浩似乎明白了今天張先生對他這一番考較的真正目的。

「你看，你所學，卻在區區一個『水桶問題』上就不盡其理，這其實就是閉門造車的弊端。學識源於生活，源自天地的萬物，最後也應該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其實你所知的『同樣大小時的重量』並沒有錯。只是遺漏了其中『大小』的具體區別。一塊銅塊不過巴掌大小便有兩三斤重，而巴掌大小的水才不過三兩多。但巴掌大的銅塊在匠wｗｗ•ｈeｔｕboｏｋ•coｍ.ｃｏm人手裡便能被做成一個大臉盆。這個時候的『大小』是用之前還是銅塊的大小來比較呢？還是用延展之後可臉盆的大小來比較呢？」

「先生。木桶漂浮，乃是木比水輕所致。而進水，讓木桶受壓，所以沉入水中，但其承壓有限，所以不會沉底。只有朽木，泡爛之後水能浸入其內里才會沉底……」

不過張硯自己清楚，關於浮力，他的這些解釋既不精準也不精簡。放在地球上答卷這麼答是要分扣完的那種。

「醒了？」

直到往返了數次，張硯將家裡水缸重新裝滿之後，坐下喝茶吃早飯時，曾浩才用迷茫的眼睛看向張硯，說：「先生，這是何道理？」

「這……」曾浩一下就蒙圈了。連手裡打水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天剛蒙蒙亮，從下午就開始睡外加一整夜的曾浩酒徹底醒了，或者說是渴醒的，從地鋪上翻身爬起來，摸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三碗水灌下去才長呼了口氣。

不過張硯卻沒想曾浩以為的那樣取笑他，人幫忙擋酒，這份人情得認，怎能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