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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換下來之後，殘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在大殿中盤坐休息，服食丹藥。

「我太浩宗危在旦夕，請祖師爺出關！」

殘星沒有說話，她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玉女峰下，她才近乎無聲說道：「你不是要蒹葭嗎？我帶蒹葭來接你了。」

太浩宗山門處，護山大陣已經幾乎快要被天魔門攻破，但是這忽然響起的哭聲，讓不知道多少人一時之間愣住。

這是龍之九子中的狴犴，它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山下那個遠去的小姑娘，又把眼睛閉上。

他沒有繼續進攻，也沒有主動現身，只是和掌教牧雲子密切交流……

忽然，披頭散髮的澶淵抬頭望向遠處。

她看到他先是怔了一下，而後眼中流下血淚。

太浩宗仍在本宗的弟子有近七八千人，這些人手自然不可能一次性全部派出去。

至於為同門收屍，現在還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山上整齊豎立著一座又一座樸素的墓碑，它們的數量算不上太多，遠遠不能和太浩宗這麼漫長ｈｅｔuｂoｏk•ｃｏｍ•cｏm的歷史相匹配。

對於天魔門【烏古老人】的阻截，無量道人絲毫不意外。

同時它嘴裏咕噥道：「山神大人不在，也幸好不在，不然太浩宗的人該跑來請援了。」

於是殘星喊了一聲又一聲，裡面包含的情緒，從期盼、到無奈、到絕望、再到怨憤和痛恨。

這峽谷無聲無息被他撞得四分五裂、又很快彌合。

他將屍骨摟入懷中，輕聲哭泣了起來。這聲音起初很細微，後來漸大，再到後來，方圓上萬里！都能聽到這哀大莫過於心死的哭聲。

※※※

戰爭再次開始了，而且烈度比剛才提升了許多倍，天魔門不會讓太浩宗有喘息之機，他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讓這個龐然大物倒下……

冰雪地域的邊緣，一個身材嬌小的藍衣女子，背上背著一塊墓碑，雙手用繩索拖著一具黑色棺材，正一步步往玉女峰走來。

殘星離開一刻鐘后，玉女峰一線天峽谷中，那個圓圈內，仍然能見到一個雙目通紅的男人和圖書，在不斷以頭撞地。

殘星離開玉女峰之後，並沒有趕赴戰場。她甚至沒有離開內門，只是憑藉道聽途說和宗門內的鬼故事描述，越飛越偏僻，最終來到了一處荒涼而寂靜的邊緣之地。

呼喊到最後，殘星眼淚都出來了，但是她不想在那個懦夫面前流淚，只是強忍著複雜的情緒，掙扎著從地上站起。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天魔門會不會給他們這種喘息的機會，半殘的護山大陣又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現在牧雲子已經做好了、讓宗門上下打持久戰的準備，畢竟時間拖得越久，對太浩宗就越有利。

澶淵俯身，他動作極為溫柔、極為心疼、極為憐愛地從棺材中抱出一具瑩白的屍骨。

看著眼前這個抱著心愛之人的屍骨、哭得像個孩子的男人，殘星忽然想起一句詩：

所以中堅弟子們採取輪換作戰的方式，每次交戰一定時間，或者即將負擔不住重壓的時候，太浩宗的高端戰力就會介入。

她趁師姐沒注意，獨自一人離開了外和圖書門天一峰，回去了內門。

很快的，陣中所有結成戰陣的弟子、都聽到了掌教的聲音，「回歸宗門，準備輪換。」

就在殘星臉上露出欣喜之色時，她聽到的話語卻是這樣的：

殘星聽完忽然笑了，帶著淚水的笑，到最後甚至是放聲大笑起來，「好好好，這就是你的答案嗎？我知道了。」

這是殘星第一次來到此地，在宗門弟子的口中，只有少數對宗門有大貢獻之人、才可以葬在這裏，它神秘而難尋，而且有專門守墓之人。

它並不擔心太浩宗會被攻陷，或者說即使這個宗門被攻陷，玉女峰也不會有事，就像昔年這座神秘之地，被太浩宗發現一樣……

這是一座高大的墓山。

那棺材好像極沉，以這女子的修為，竟無法帶著它凌空飛起，只能這樣緊咬牙關、一步一步拖過來。

這麼多年了，他一直走不出自己的畫地為牢。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玉女峰內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殘星再次呼喊，這一次依舊沒有回應。

殘星覺得m.hetubook.com.com自己不能再待在這裏做無用功了，她要回去，哪怕是死在戰場上，也比在這裏求一個死人強。

以澶淵的神識，他自然能「看」到，那個很快被雪花掩映的墓碑上，依稀刻有【蒹葭】二字。

殘星轉身，就看到這男人打開了棺材蓋。

殘星跋涉著風雪來到玉女峰下，她身上仍然穿著、在之前戰鬥中染血的藍色衣裙。

別的不說，等那批詭異中了天魔劫的人再次破劫而出，惡劣的局面一下子就可以扳回來大半。

風聲呼嘯、捲起幾許雪花，玉女峰內一片寂靜，並沒有任何人回應殘星的話語。

玉女峰高處，那座樣式古樸、青瓦紅牆、彷彿亘古已存的山神廟前，有一隻身形巨大，身軀似虎、頭部似龍的黑白色巨獸，正趴伏在廟門前小憩。

殘星自然不是要臨陣脫逃，她硬著頭皮、應付一道道審問的關卡，假託師父雪天真人的名義，才一路從外門跑回去內門深處、那個冰天雪地的地域。

但是殘星來到之後，並沒有見到那人，她也顧不得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許多了，只是嘴裏念叨著：「蒹葭，蒹葭……」一頭闖入了墓山之中。

陽光下的玉女峰安然不動，一如過往的無數個日月……

他的身影一步一閃爍，眨眼間就來到殘星身後。

它好似在看守門戶、等待山神的回歸。

他整個人都獃滯住了，只有紅色雙目中有淚水簌簌而落。

「是！」所有弟子齊聲答應。

來到這裏之後，殘星沒有進入山峰，她只是跪在玉女峰前，抱拳大聲說道：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澶淵好像聽到了這句話，殘星一抬頭，就見到一個白衣白髮、神情木訥的男子從山間小徑中走出。

「我太浩宗危在旦夕，請祖師爺出關！」

……

說完這句話，殘星就頭也不回地御劍離去，毅然決然。

與此同時，極遠處，哪怕隔著陣法、哪怕隔著內外門，殘星依然能聽見巨大的轟鳴聲、以及濃烈到極點的魔氣流瀉而入。

「我，不配做太浩宗的弟子……我，等蒹葭來接我。」這句話說出來一字一頓，說話的人好像心緒極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