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蘇澈搖搖頭，他隨口吟道：「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

……

但是後來見白熊都開始精彩的光劍對打了，她自然是快速跑了過去，現在和大白小白一起，看得如痴如醉呢。

畢竟庇佑這些人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和元始一系的傳承至寶有關。

在蘇澈和幾女交談，順便逗逗孩子的時候，身穿粗布衣的許嬸坐在一張空桌旁，正手拿著小刻刀，雕刻著一個未完工的泥偶。

此時每一張桌子都有人坐著，靠近門口位置，一個身穿玄黑道袍，頷下短須有些發白的中年道士，正在給人算命看手相。

那邊桌，一襲白金色宮裝的白虎神君白素，正在和一襲火紅色長裙的陵光神君拼酒。

蓮娥也是為了參与孩子的滿月酒，才從極北冰宮過來的。現在無缺把自己的宮主之位、連同天庭面具都給她繼承了，連帶讓兩隻白熊也認她為主。

蘇澈一抬頭，他的臉色就僵住了。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心甘心愿接受這種命運就是了，起碼紫一心就一直特別抗拒。

這也讓無缺師父得以倖存下來，蘇澈還順利見到他一面。哦對了，他的道號叫【木成子】。

這幾年的生活，讓無缺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充實。

就在這時，後堂響起嬰兒的啼哭聲，然後銀髮金眼的軟玉就癟著小嘴，從門帘後走出，不過她手中並沒有抱著女娃兒。

在蘇澈的所有女人中，只有楚沫的修為最低，到現在還是第六境。所以她能第一個和蘇澈誕下孩子，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大的客棧廳堂里，擺著六七張桌椅，四處打掃得十分乾淨。

見蘇澈表情僵硬，走在前面的程靈素漠然道：「怎麼，今天不做生意？」

蘇澈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說了嗎？看天意。」

這隻是一種嚴苛的季節變化，也就近些年地方父母官賢明，提前做了不少應對，換做以前，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哩。

前面說過了，父母雙方的修為越高，相應的生育率就越低。哪怕雙方刻意生下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胎兒，也需要賭，只是懷上的幾率有所提和-圖-書升而已，並不是百分之百。

這身形嬌小，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客人舉手喊道：「掌柜的，拿酒來。」聲音聽上去清純無邪。

在蘇澈還沒回人間的時候，陳有德就撒手人寰了。

只見來者，是兩位身穿血紅色長裙的女子，她們一人年長些，嫵媚些；一人年幼些，稚嫩些；兩人身後還跟著個身穿綠衣的丫鬟。

不僅僅只是考察仙人層次的戰鬥經驗，而是從心性到感悟、到戰力的全方位考量。

程靈素則是用審視的眼神，盯著蘇澈的眸子，「你對自己這個人，有什麼評判？」

雖說本來就定好要【優勝劣汰】，但是仙人死得太多的話，連天庭都無法正常運轉也不好。

蘇澈舉手猛咳了咳，「咳咳，做，當然做，幾位來請這邊這張空桌坐下。」

真要那樣做，整個仙界恐怕要死掉七成人才能結束，那太誇張了。實際上，張君正採用的方法是：同一境界中排除最弱的那一部分。

蘇澈解決了紫一心這件事，還得知了一個好消息：無缺的師父還活著！

※※※

聽天雲子說，他家掌教氣得很呢，說等紫一心飛升之後，清微就會去把人給要回來。

程靈素不是很滿意，「我怎麼感覺你在逃避話題？」

得知太浩宗欣欣向榮，隱隱有人間界第一修仙大派的氣象，老人家還是十分欣慰的。

倒是走在後面的楚沫，她雙手負在身後，臉上微帶笑意，似乎難得能輕鬆些，這照顧孩子比她想象中的磨人多了。

這樣一來，清微就算不欠他們因果了，同時也不會太過得罪其他門派，畢竟身具死劫之人，不入清微隨時會走向死亡。

當然，現在紫一心已經重返天墟了，自從十年前蘇澈打破絕地天通之後，清微道派也終於捨得「放人」。

此時她們倒是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吃醋神情，都是用揶揄和看戲的目光、看向蘇澈，彷彿蘇澈越尷尬，她們就越開心。

不過陳有德在陰間還得到了蘇澈的承諾，說會好好照顧他孫子；這樣一來，老爺子也算是心滿意足地轉世去了。

清微道派在絕地天通的那些年間，之所以要搜集一批大氣運之人，蘇澈飛升之後也逐漸弄明白原因。

這位母親看向兒子、兒媳，以及孫女那邊時ｈｔｔps://ｍ•hｅｔuｂｏok•ｃom.cｏｍ，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笑容，真好，這種感覺。

花蕊幾人見到血海幽蓮血衣，和一個比她年長的姐姐過來，一時也猜到了程靈素的身份。

「蘇澈，我也要孩子。」軟玉拉著蘇澈的手腕，一副都是蘇澈不給力，才會導致她沒有娃兒的樣子。

天雲子只是連連搖頭，說他的福分還在後頭呢。

桌子兩側還有另外兩名男子，一個是身穿青色道袍的十六七歲少年，他頭扎道髻，相貌俊秀漠然。

蘇澈無語，「道長，你也太執著了，算上這一世，你追了我兩世了。」

而且他們倆會和天雲子坐一桌，只是因為其他桌都是女眷，就不去湊熱鬧了。

此次紫一心之所以帶著弟子來這裏，就是因為飛升在即，前來和另一個弟子道個別。

在客棧內交談聲、喝酒聲、雕刻聲、竊竊私語聲響起時，客棧門外不遠處，時不時傳來一些類似刀劍交擊的聲音。

在秦河岸邊、南秦縣縣城外，有一家開了好幾年的客棧，在這種大雪天里也依舊開著門。儘管路上幾乎不見行人，但是客棧內卻似乎熱鬧得緊。

「現在嘛，算是夢醒了，以一詞總結：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說著他給妻子滿上一杯酒。

這一年是癸巳年，臘月初九，大寒；雞始乳，鷙鳥厲疾，水澤腹堅。

總之兩人長談一番之後，玄天表示有機會的話，會去見一見江生的轉世，也就是那位紫府的天才陳道衍，他現在都快當上掌教之職了。

不過早一天就早一天吧，反正這大雪天的，也沒幾個客人過來。

客棧內，天雲子那邊，還在朝應付妻子的蘇澈打招呼，「蘇澈，說好了啊！你那女兒一定要給我當徒弟，這個弟子已經預定好了，太浩宗的人也不許和我搶。」

他現在是身兼掌柜和小二兩個職位，偶爾也讓大白和小白兩個乾女兒幫忙，至於各位夫人們可不敢累著她們。

這家客棧的招牌掛的是【如意客棧】，這是一個相當隨處可見的、爛大街的名字，平凡又接地氣。

說回現在，這邊桌，楚隨風在問天雲子，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又剋死了一位老友。

血衣抿著酒，看著自己這位多情的姐夫，略有偷笑之意。

至於ｈtｔps://ｗwｗ.ｈeｔubooｋ.coｍ•ｃｏm其他女人，蘇澈也想雨露均沾，一人生一個，人人有娃抱；但是這個真的不是說有就能有的，所以還是那句話，以後看天意吧。

這老友便是陳有德了，萬事通他爺爺。不過這個倒真和楚隨風無關，那位老爺子年歲早就到大限了，境界又上不去，能活到這些年也算不容易。

對此天雲子只是頗有信心地點點頭。

前一個條件是為了為己所用；后一個條件也簡單，清微幫他們推遲死劫，一直到成仙路打開，才讓他們出來，在天劫下算總賬。

「好嘞，來了！」蘇澈面帶笑意，起身從櫃檯上拿起一壇女兒紅，朝那邊走去……這人生啊，就是如此有趣。

雪天道人和采臣長老可是都相當看好蘇澈這個孩子，紫一心要不是飛升在即，恐怕也要爭一爭。

除了無缺的師父，蘇澈還去見了太浩宗早年飛升的前輩們，包括開派祖師玄天道人。

玄天道人見到蘇澈這位「門中後輩」十分驚訝，直接抓住他問了許多事情，他這些年來除了苦撐之外，最關切的就是在人間界開創的宗門了。

客棧櫃檯后，蘇澈身穿一襲淺青色長衫，打扮得和秀才似的，正在撥算盤。

期間蘇澈還被元始拉過去，參与了一次聖人之間的高層會談。在會談上，他謝絕一切新的職務，包括對面的靈寶天尊，居然真的提議要讓他當天庭之主。

蘇澈飛升之後，在找到元始天尊談話的時候，順便提了一下這事；其實就算他不提，清微道派也會全部放人，任他們自由選擇未來去路。

不過當他得知，當年那位劍仙好友【江生】，在仙界混戰中受傷，下界后更是死在了仙池之中，還是感到十分悵然。

雖然明晚才是滿月酒，到時候蘇澈在太浩宗的好友、同門，比如李守一、江嬌、唐昇、陳天寅、張雪兒他們；比如殘星師妹、飛月師姐、大師兄張天逸、采臣長老和師父雪天道人都會過來。

對此蘇澈只能是搖頭笑了笑。

所以他們現在玩的是……兩頭白熊在雪地里拿著光劍對打，蘇澈怎麼看怎麼有種賽博朋克的味道，喂喂，你們是在搞星球大戰嗎？？

蓮娥只是興高采烈地揮手，「努力！奮鬥！誰贏了誰有小魚乾吃！」

說起來，蘇澈在這一年，能和楚沫誕下這個女ｍ.hｅｔubｏｏk•ｃoｍ•ｃｏm兒，真的是實屬不易。

之後蘇澈沒有在仙界停留太長時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來。

說著他上前引路。

蘇澈擺擺手，「真要有心，到時候滿月酒你來參与孩子的抓鬮，最後孩子抓到誰的就拜誰為師。」

此刻那個裹在紅色襁褓中的、稚嫩可愛的女娃兒，正被花蕊夫人抱在懷裡哄著，世秀和優曇一左一右看著孩子，眼神中都有溫柔之色。

於是清微道派很早之前，就在尋找有機會成仙、同時又身具死劫之人。

順便連小白虎淑和，她本來是對蘇澈的小女兒很感興趣的，還想和嬰兒一起玩、牽她的小手。

二寶鬱悶，刀疤熊大寶倒是一本正經。

將離這些年間已經重證仙道，回過仙界天庭中，但是最終兜兜轉轉又下來了，對蘇澈的說辭只是說另有要事在身。

尤其是聽到蘇澈說，江生臨死之前還不忘囑託，將刪繁就簡后的《太浩經》留給了後來的太浩宗門人，玄天道人更是眼眶泛紅。

這也很正常，按照無缺的設想，師父當年一飛升，就不得不奔赴兩派廝殺的戰場；然後因為是新生仙人，在混戰中能活下來的概率很低。

自從蘇澈把第二仙界從體內分離出去，這兩位妖族大佬，在那個世界中奠定了妖族的優勢之後，就天天不干事，跑來蘇澈這邊蹭酒喝了，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這兩人正是清微道派的南生和紫一心。

蘇澈還沒回答，廳堂角落一張桌子旁，一個早早來到、卻一直沒說過話，只在悶頭睡覺的神秘客人，忽然坐起身。

木成子得知自己寶貝徒弟做出的一切，簡直人都傻掉了。回過神來之後，他向蘇澈連聲道歉，並且還答應蘇澈，一定會好好教訓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子。

隔壁桌，將離和艷屍也在喝酒，吃些小菜，但是她們就優雅多了，只是小小地淺酌。

可結果是，無缺師父確實奔赴戰場了，但是剛開始動手，就不幸又幸運地、和仙界其他仙神一起，被凝固在了永恆的金光之中。

另一個是少年的師父，或者也可以說是蘇澈的師父；他身穿一襲深色長衫，容貌英俊滄桑，雙目炯炯有光，顧盼磊然，光坐著都有凜然之威。

就在客棧中洋溢著歡樂氛圍的時候，客棧門口處，忽然傳來兩聲清脆的叩門聲，「篤篤～」

「知道了，和圖書知道了，你怎麼這麼啰嗦。」

紫一心終於從閉死關中走出，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出身門派；順便他連一手培養起來的好弟子南生也給拐走了。

這麼有趣的一幕，自然把蘇澈的兩個乾女兒吸引過去，蘇澈幾年前就給大白、小白捏好肉身了，而且還和自己一樣，都是取仙界青石做成。

歸根結底，按照元始天尊的計劃，仙界在兩派互相廝殺之後，必定會進入一個短暫的虛弱期，需要有一批新鮮血液來加入。

並且在三千年多的優勝劣汰過程中，他一來是心性堅固，熬過了時間這一關；二來，張君正在定點排除弱小之時，並不是簡單粗暴的，仙人五境低於第幾境就直接摁死。

蘇澈一邊應付好不容易、終於肯來到人間界的地府老婆，一邊朝外面喊：「你們消停一點！還有蓮娥，不要帶壞孩子。」

蓮娥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了，她也是玩心重，不僅讓大寶二寶兩隻白熊一起過來，還整了把白中透著紅色的光劍，順便把蘇澈那把白中透著幽藍的道初劫劍，也給借了過去。

好不容易讓程靈素的情緒緩和了一點下來，蘇澈先給這一桌上了幾個好菜，然後才坐下來陪她們說話。

這正是天雲子道長，他一直心心念念著要收蘇澈為徒。坐在他對面的，是臉上有刀疤的刀客楚隨風。

蘇澈側頭看向她還沒說話，就看到花蕊，世秀，優曇，楚沫四人魚貫而出。她們的打扮和原先相比都樸素了不少，但是在這凡人間，依舊是讓人驚為天人的絕美存在。

……

蘇澈也不知道這老頭是不是記恨自己、故意在拱火，總之他婉言謝絕，並且在會談結束之後，就跑回老巢地府去了……

至於今天她們倆會過來，只是順路來參加蘇澈孩子的滿月酒，真的只是順路，這是艷屍姽嫿一再強調的。

倒是化身許嬸的無缺有些擔憂，這也是兒媳，那也是兒媳，後面得找機會開解一下她才行。

對絕大部分底層民眾來說，一場雪就是一場雪，他們並不覺得雪景如何如何雅緻，既不是【撒鹽空中差可擬，未若柳絮因風起】，也不是【三千世界銀成色，十二樓台玉作層】。

這一年，好大的雪，秦河兩岸的田地和茅屋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雲子連連搖頭，「凡人就是這樣，執念未消，比不得你這種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