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著迷

作者:阿司匹林
著迷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九章 視死如歸

第九章 視死如歸

「沈哥,要不……還是算了吧?」
「陸導和他不一樣。」
他卻毫不在意,躺在地上看著慕瓷笑,彷彿在說:看看吧,這就是你寄託希望的人,你要怎麼救贖長在淤泥里的沈如歸?失望嗎?後悔嗎?
「什麼意思?」
髮飾掉到腳邊,慕瓷彎下腰撿,露出了脖頸上的項鏈。
他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好到連她這種自私自利只認錢的白眼狼都捨不得。
焉洐來不及躲藏,所有的情緒都暴露在她面前,看到她諷刺的笑,雖然很狼狽,但他也知道,既然已經調到了這座城市,兩人打交道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的感情暴露是遲早的事。
「左邊第二間是客房,等人來給你檢查完身體就洗洗睡吧,明天早點兒去收屍。」
「是嗎?」顧澤眼裡的笑意退去,冷聲吩咐司機:「前面左拐。」
慕瓷拐過轉角,突然手腕一疼,下一秒就被拽進了漆黑的房間。她轉身就要跑,卻被推得往後。
「這就要看沈如歸怎麼取捨了,但我覺得,你肯定不會輸。別誤會,我這麼說不是因為我知道你懷孕了,沈如歸怎麼看都不像是喜歡小孩的人,就算決定了捨棄什麼,那也是為你。」
「給你兩天時間,好好考慮。」
這兩天通過蘇夏,她重新認識了陸川:說他脾氣差,但無論蘇夏怎麼折騰,他都全盤接受;說他難相處,但他清楚蘇夏所有的喜好。
「昨晚有事,手機沒電關機了……」
「隨便你說什麼,有本事就別求我。」陸川掛了電話。
深更半夜,導演帶女演員回私人住所。
慕瓷悶聲悶氣地,「我已經很不客氣了,給他惹了那麼多麻煩,還在他家當電燈泡。」
沈如歸笑著把慕瓷擁到懷裡,隨她打罵,等她罵得沒力氣了才低頭吻她。
「喜歡。」慕瓷說,「謝謝。我想去看奶奶。」
陸川把葯放在桌上,交代慕瓷:「劑量都寫在藥盒上,按時吃。」
「我是鬼迷心竅了!」
陸川深夜回來,抱她進卧室,她醒了一會兒,沒多久又睡過去了,是真睡還是裝睡不想跟他說話,陸川也懶得深究,他拿起手機去客廳接電話。
慕瓷:「……」
「你和沈如歸很配。」
「不用,我自己去。」
沈如歸看到慕瓷挽著顧澤上船的那一刻,心裏想著直接掐死她算了,掐死之前還要問清楚她哪裡來的熊心豹子膽騙他,然而話到嘴邊,卻成了一句「生日快樂」。
「我一直在原地等你,你沒看到?」
「把門關上。」
沈如歸牽唇笑笑,「別怕,他死不了。」
他忽然清醒,緊緊地抱住慕瓷,安撫般輕吻她的額頭:「小瓷,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你愛我的心呢?找回來,把你愛我的心找回來,我們還有很長時間,我只對你好。」
「誰管你。」
慕依安靜地站在旁邊,心裏有些酸澀。
她突然說起奇怪的問題,沈如歸竟然也會認真地回想,然後回答她:「沒有。」
醫生的話時常在沈如歸的耳邊響起,那份檢查單,他反反覆復看過無數次,太多情緒糅雜在一起,反而平靜了。
算了?
她怎麼忘?
沈如歸荒唐半生,從未跪過任何人。
「傷?」沈如歸輕笑,「什麼傷?」
「他不會真的傷害奶奶,只是嚇嚇我,想讓我服軟,別總是惹他生氣,但是你會。顧澤,我其實是怕你的,怕你,怕你們顧家。」
初戀算個屁。
從前他因為愧疚,不敢靠得太近,時間一長,她就忘了他。
在顧澤眼裡,沈如歸處處都不如他,兩人的出身、家庭和環境都沒有可比性,一個他根本不屑於正眼看的人卻三番五次讓他栽跟頭,他當然不會輕易就算了。
「知道顧老不怕死,我也沒打算把您怎麼樣,拿您練練手而已。我怕自己手生,讓別人遭罪。」
「哦哦。」慕瓷連忙進屋。
「我不認法,只認自己的理。
蘇夏說:「我其實見過你,不是在電視上。」
「我們去點東西,吃完再帶一些給奶奶嘗嘗。」
「這幾天總悶在家,是不是太無聊了?」
我們結婚。
「小瓷,你聽我解釋。」
黑暗裡,沈如歸低笑出聲。
顧澤沉下臉:「沈老闆,玩笑不要開得太過了。」
「管好你自己,」陸川冷著臉,「她在左邊第二間卧室。」
「明天早上睡醒後去領證吧。」
顧政鷹不怕這些,絲毫不見畏懼,反而怒氣暴增。
「慕瓷,你不過是仗著我捨不得動你才敢這麼說。」顧澤別開頭,狼狽地下車。
沈如歸那句「生日快樂」,慕瓷聽到了,同時,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條項鏈,還帶著他的體溫。
慕瓷看著那雙女士拖鞋,還是粉色的。
「很簡單,別動慕瓷。她平安,顧老自然可以高枕無憂。你想安度晚年,我可以給你立功的機會。」
「我不能回來?」
慕瓷晚飯吃得少,吹了冷風沒什麼胃口,但顧澤今天已經很遷就她了,等會兒要去見奶奶,他心情好,奶奶也能高興。
「什麼?」
方方每天都在公司和醫院之間往返,在忙碌的間隙祈禱顧澤能早點兒脫離危險。
「你在這裏,他的日子還能過得舒服點。」
慕瓷左右看了看,家裡好像沒有別人。
陸川不是多管閑事的性格,如果沒有沈如歸,他根本不會管。
慕瓷不禁感嘆:比顧澤多活了幾十年,層次就是不一樣。
顧澤的心裏彷彿破了一個巨大的洞,再多的回憶都填不滿,多看一眼,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揪著一樣疼。m.hetubook.com.com
「他那個小女朋友根本不給他好臉色看,有旁人在,顧著面子,就不會折磨他了。」
等慕瓷回過神,才發現剛才顧澤戴在她手上的是一枚戒指。
算了,她還是別假客氣了。
「你想去就有。」
「做夢吧你,」陸川對別人的老婆和兒子沒興趣,「你把鞋換了,弄髒了地板,就舔乾淨再走。她住左邊第二間。」
窗外微弱的光亮全都被窗帘阻隔,卧室里一片漆黑,慕瓷看不到沈如歸的表情,戒指還戴在手上,被他的體溫暖熱,那種冰涼突兀的存在感就消失了。
「我是來求親的。」
曾經的顧澤是陪伴了她童年的鄰家哥哥,是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如天神降臨般出現的救命稻草。
黑子看著慕瓷和顧澤進餐廳,看著他們吃完飯一起出來,又看著顧澤趁慕瓷不注意從車裡拿出一束花送給她,車還沒開遠,他就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水流聲蓋住了她乾嘔的聲音。
「沈老闆,最近少見啊,忙什麼呢?」
外面傳來男人輕佻慵懶的嗓音,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開車,跟上。」
顧澤摟住慕瓷的腰,扶她站穩,低聲在她耳邊問了句,「怎麼了?」
幸好房子的隔音效果好,慕瓷不至於太尷尬。
現在為了沈如歸,她低聲下氣地求他。
「項鏈很漂亮。」
秦總本來只是說笑,怎麼都沒想到沈如歸這麼畜生,慕依畢竟是焉家的人,還是賀西樓的未婚妻。
「你怎麼又回來了?」
「聽不懂是吧,好。」顧澤直接掀開她的衣服,扯斷那條項鏈,打開車門扔出去,才終於在她平靜的臉上窺探到了一絲情緒,「不是說只是出門前隨便戴的一條,又不值幾個錢,生什麼氣?
慕瓷被抱進房間。她睡不著,也捨不得睡,只想再看看他。
慕瓷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我隨便戴了一條。」
「我是想從你嘴裏套話,那個人不值得你毀掉自己的人生。小瓷,你心裏很清楚,這次你保不住他。」
「謝謝陸導。」
「你是。」慕瓷拆穿他,「顧澤,我沒那麼好騙,以前會相信你編的借口,是因為喜歡你。」
他這種不著痕迹的親昵,無疑是在宣示主權。
沈如歸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是因為慕瓷,並不是因為他想要孩子,「他不算,無論有他沒他,我都要娶你。」
刀尖劃破皮膚,一道血痕觸目驚心。
粉色……也不一定是給女朋友的,畢竟,男孩子也可以喜歡粉色。
慕瓷神色冷淡:「我要睡覺了。」
「只有你這麼說。」慕瓷低著頭。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們,就連方方也總提醒她:圖什麼都行,就是千萬不要貪心。
他話音未落,慕瓷眼前一黑,倒在他懷裡。
顧澤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喜歡,只是因為想討好他,讓他同意帶她去見老太太,才沒有當著他的面摘下來扔掉。
慕瓷神色恍惚地被沈如歸拽進懷裡,強勢的吻落下來,她不躲不避,用盡所有的力氣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就知道你沒有逛過。公園裡人多,尤其是周末,有老年人鍛煉身體,有中年阿姨聚在一起跳舞,有情侶散步,有夫妻帶著小朋友追著鬧著玩遊戲,他們可能商量著晚上去吃火鍋還是燒烤,如果覺得不健康,不想在外面吃,回家炒幾個菜也很不錯,心情好的話還能燉鍋湯。很平淡對不對?但這才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
他瞞著慕瓷給老太太轉院到他能說話的地方,表面看是為了慕瓷好,真正的意圖他自己心裏最清楚。
「也沒人覺得我和陸川合適,他不照樣心甘情願為我從家裡搬出來了?」
他說:「因為想讓你記得我一輩子。」
蘇夏吃了幾口就開始八卦:「哎,你一個混娛樂圈的小演員,怎麼跟沈如歸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渾蛋好上了?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太慘了。」
後來那個酒鬼被沈如歸送進去了。
「別解釋了,我跟你們沒關係。我十歲的時候你們沒有擔心過我會不會餓死,現在我有能力養活自己,吃得好睡得暖,你們就更沒必要擔心了。我怎麼活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教,離我遠點兒。」
這個人居然能不聲不響地藏在他的書房!
「抱歉,是我疏忽了。」顧澤有耐心等,「不著急,你慢慢挑。」
慕瓷還沒把衣服穿好,就看見一個黑影倒在車旁。
打蛇打七寸,顧政鷹將威逼利誘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挑不出任何毛病。
從外面進來的人總會撞到她,她下意識地往顧澤身邊靠,這個舉動緩和了顧澤心裏不悅的情緒,他沒再多想,帶她到了一個清靜點兒的位置。
他說:「好,但我對你也有要求。」
是啊,曾經。
慕瓷站在陸川家門口,不好意思進去。
「大明星離開鏡頭之後也是普通人啊,也會逛公園。
沈如歸來之前換了身衣服,洗漱乾淨,頭髮梳整齊,還戴了領結。
「慕瓷。」
陸川面不改色:「死了。」
她卻彷彿感覺不到:「我真的對你沒有感情了,你勉強我也沒什麼意思。」
蘇夏又給慕瓷盛了碗湯,支著手肘,嘖嘖感嘆:「不過,沈如歸雖然人不行,但臉和身材真的很絕。我以前也想過對他下手,但沒成,他把我扔到池子里,我差點兒被淹死,被陸川知道后更沒有好果子吃,老男人的醋勁真是要命。」
「沈如歸,我挺怕死的,以前為了幾百塊錢的群演工資去當替身,從兩層樓高的地方往下和圖書跳;騎馬摔了,腦袋差點兒撞到石頭上;冬天水都結冰了,我替主角演溺水戲,結果差點兒真的淹死……太多了,說不完,我怕死,但沒辦法。現在能選了,所以我要好好活著。」
「什麼人?」
「喜歡嗎?」
沈如歸聲音很低,「我想了想,還是不能便宜你,寫在你配偶欄上的名字,必須是我。你的記性太差,萬一哪天戒指丟了,你身邊沒有任何能讓你想起我的東西,久而久之,你就會忘記我。」
「那天,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剛解釋了一句,對方就開口諷刺他那方面是不是不和諧,他說話的語氣立馬就變了,「我的生活還要跟你報備?慕瓷在顧家的時候有吃有喝還被當成祖宗供著,在我這裏也沒人把她怎麼樣,用得著你操心?」
顧澤送的衣服慕瓷也穿,送的首飾她也戴,除了那雙高跟鞋。
「好久不見,沈老闆的傷怎麼樣了?」
他剛才還急著走,應該是不能待太久,慕瓷不確定地問,「可以嗎?」
她曾經提醒過沈如歸,顧澤有個很厲害的叔叔,叫顧政鷹,但她也只是聽說。
在沈如歸以為她不會答應的時候,她說了聲,「好啊,我們結婚。」
沈如歸身上沒有絲毫即將大難臨頭的落魄感,求人也沒有一點自覺,他進屋后第一眼看見陸川脖子上貼著的創可貼,就開口嘲諷,「嘖,陸導的黑眼圈有點重啊,操勞了一夜?」
沈如歸笑笑,「慕瓷。」
這雙眼睛水汪汪的,世俗和純粹都在她的眼裡。
船艙里太悶了,煙酒的氣味很不好聞,慕瓷準備去外面透透氣,猝不及防對上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
「顧……顧澤?」她聲音發抖,踉蹌著下車。
以前,慕瓷總覺得時間太慢了,總也到不了盡頭,可這一年就像是一眨眼。
「太冷了,我想穿得暖和一點兒。」
顧澤還在重症監護室,處於深度昏迷狀態,司機就在隔壁病房。
車子忽然一個急轉彎,開進一條偏僻的小路。路不好走,慕瓷的胃裡翻江倒海,想吐但又吐不出來的感覺很不舒服。
蘇夏看電影看困了,直接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顧政鷹忍著怒氣,推出一把椅子。
沈如歸下意識地往沙發和桌上看,又聽見慕瓷說:「有變態深更半夜入室劫色,我報個警。」
船還在江上漂著,不可能有人中途離開。
然後他看見了顧澤和慕瓷。
「劫財嗎?我沒錢,我這個人比較值錢,你還是劫色比較划算……沈如歸你渾蛋!你去哪兒了你?要走就走遠點兒,還回來幹什麼?沈如歸你渾蛋,你渾蛋!」
今天她見到了。
慕依跟著進了船艙。裏面人多,她看著慕瓷被服務生帶到二樓。
還是後悔了?
「回屋睡覺吧,你睡著了我再走。」
慕依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秦總,您好。」
「我敢不敢,您心裏不清楚嗎?」沈如歸拿出一個存儲器。
他們不應該是這個結局。
慕瓷摸了摸臉頰:「謝謝。」
慕瓷笑笑:「是啊,太慘了。」
但想想,其實離兩人上次見面也沒過去多久。
慕瓷搖頭,沒吭聲。
「你總說你會對我好,但你的好我受不起。那天我就說了,我不是跟你走,是跟警察走,可你拿奶奶威脅我,我只能聽你的。」
沈如歸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毫無變化的小腹上,慕瓷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少見的柔和,她在醫院那幾天,沈如歸其實每天晚上都去看過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除夕這天是慕瓷二十三歲的生日。
許久后,沈如歸問她:「不是總說要當大明星嗎?」
一沓厚厚的照片、資料甩了慕瓷一身,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沈如歸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不以為意,再一次伸手去拉慕瓷,她眼神空洞,嘴唇咬得發白,卻一個字都不說。
秦總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來迴轉悠,笑容逐漸意味深長:「沈老闆,您這是……」
顧政鷹離開不到半小時,陸川就過去了——保慕瓷。
「你當然不記得,都好多年了,而且我們沒說過話。」蘇夏回想起幾年前在巷子里遇到慕瓷被一個酒鬼騷擾的事:慕瓷從小就不好惹,被尾隨、被騷擾也不怕,酷得不行。
她在戲里「死」過很多次:被亂刀砍死,被淹死,上吊自殺,割喉流血身亡,中箭,中毒,車禍……太多了,數都數不清,但傷口都是畫的,血是假的,流再多也不疼。
「不好看嗎?」
車門一關,慕瓷就被顧澤攥著手腕扯到懷裡,眼睛撞到他衣服的扣子上,生理性的眼淚往外涌,忍都忍不住。
慕瓷現在和秦總懷裡那個女人沒什麼兩樣。雖然覺得不舒服,但她並沒有推開顧澤,而是禮貌地朝對面的男人點了下頭:「沈老闆好。」
什麼都做不了的被動局面讓她很無力。
顧澤溫和地笑:「我記得你出門的時候沒有戴項鏈。」
顧澤想起很多年前的慕瓷,心臟一陣陣地抽痛。
顧政鷹蒼老的手掌拍在桌子上,手背青筋突起:「你放肆!」
她曾經告訴他,希望生日的時候能收到生日禮物,他就提前買好禮物,在她生日這天送給她。
「顧澤,你配不上我的喜歡。
沈如歸關掉視頻:「顧老,現在可以請我坐下來談了嗎?」
「小瓷,方便聊聊嗎?上次你住院,我一直很擔心……」
「你敢!」顧政鷹慌了。
「我陪你去?」
車停在監控死角,行車記錄儀也被人有意損壞,慕瓷成了唯一的目和_圖_書擊證人。她在醫院醒來后,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焉洐。
等電腦開機后,他打開裏面的文件播放,「稱讚」視頻里的顧政鷹:「嘖,真是寶刀未老。讓我看看還有什麼,嗯……其實不太多,真遺憾。」但現在這些內容已經足夠讓顧家雞犬不寧,讓顧政鷹身敗名裂。
「瞎忙,賺點兒煙酒錢。」
「用不用給你們騰地方?」
可人都是貪心的。
沈如歸本來是要換鞋的,聽完又把鞋穿上了,還在客廳多踩了幾個腳印。
一滴眼淚落在臉上,被風吹得冰涼,顧澤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模樣,有些想笑。
圈內很多人都知道慕瓷跟過沈如歸,他一時又搞不懂沈如歸這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顧澤看了慕依一眼,暗含警告。
顧澤抬手幫慕瓷把被風吹亂的碎發鉤到耳後:「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真是生猛,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家,一進屋就開始脫,脫完自己的,又脫陸川的。
這甚至不能稱之為吻。
焉洐知道她需要時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半小時后,沈如歸的車就開進了陸川所在的小區,極其囂張地橫在他家樓下。
「好的。」
那年找慕老太太要錢的債主在慕家鬧事,她也很害怕,等他到了才敢哭,後來她每次想起那一天,看他眼神總會多一些繾綣的情感。
冬天還沒有過去。
新年的第三天。
以前他沒的選,至於現在……慕瓷想,萬一呢,萬一可以呢,總要試一試。
慕瓷腦補了一系列不能描述的畫面,抬頭就撞上陸川的「死亡凝視」,場面略顯尷尬。
窗外絢爛奪目的光亮許久才沒入夜色,周圍靜下來,她想握住他的手,抬起卻又放下了。
「我想原諒他。」
陸導,您也不容易。
慕瓷的身體好一點兒了就被帶去警局配合調查。
慕瓷穿了鞋櫃里唯一一雙平底鞋。
慕依僵了一瞬,臉色被冷風吹得發白,又難堪又窘迫。
「嗯?」
但是,焉洐工作調動,再加上慕依和賀西樓訂婚,她們母女倆在兩座城市之間的往返就頻繁了很多,都在一個圈子裡,這種場合難免會和慕瓷碰上。
「他呢?」
「不用跟他客氣,先吃飯。」蘇夏幫慕瓷問陸川:「你一個人回來的?」
「這煙花也該開始了吧,都幾點了?」秦總轉移話題,給慕依留了臉面。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等,等沈如歸膩了煩了一腳把她踹開,現在想想,那些她渴望被救贖的日子都是從漫長的歲月里偷來的,永遠和他在一起才是最遙不可及的夢。
「小女孩十五六歲的時候對一個人的喜歡會持續很久很久很久,初戀是最難忘的,昭哥就是典型的例子。你看,他為了那個女的連家都不要了,這幾個月把人當寶貝一樣哄著,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哪個兄弟敢在背後說半句閑話,他能把人往死里揍,結果呢,那女的不照樣往他的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跟別的男人走了?女人啊,一旦心狠起來,男人都比不過。」黑子猛抽幾口煙,「沈哥,算了吧!咱們跟她不是一路人。」
顧澤吃力地抬起一隻手,試圖幫慕瓷擦眼淚,但碰不到她。
他的額頭滿是冷汗,臉色蒼白。
「晚點兒再去,今晚有煙火晚會。知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但我想陪你,看一場你喜歡的煙花,你總能開心些。」
「顧澤,你放過我吧,求你。」
「你給我滾!」
慕瓷不想多提,顧澤很清楚當年的事:寧倩帶著慕依嫁進焉家之後,再也沒回去過。
「沈如歸,你答應我,不要把事情做絕,只要你有回來的可能,多久我都等。」
「本來以為你睡著了,」沈如歸握著慕瓷的手,指腹緩緩摩挲戒指的邊緣,「醒著也一樣,醒著也得乖乖給我戴上。」
慕瓷差點兒被一口水嗆到,閉著眼睛捧著水杯自覺地回房間當個透明人。
外面站滿了看煙花的人,結束后都在往裡走,顧澤急促的腳步忽然停住。
「只要你指認沈如歸,這些就都不存在,我沒有必要為難一個小丫頭,是非好歹,你自己衡量。」
「我不是來劫色的。」
「顧老,好久不見。」沈如歸按住顧政鷹的肩,不緊不慢地道,「老年人還是沉穩點兒比較好,刀沒長眼睛,傷到您可不好。」
沈如歸沉默著。
「蘇夏性格挺好的,你別詆毀人家。」
網路上沒有關於她的負面新聞,顧家還沒行動嗎?這不太像他們的作風。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只要他活著走到陽光下,她願意等。
顧澤看了看時間,眸色陰沉,捏緊的拳頭青筋突起。
來之前,他打算看看她就走,見到她后,又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沈如歸點了根煙,甚至不屑於嘲弄對方。
「沈如歸,你去逛過公園嗎?」
「沒錯,我是後悔了,如果能重新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把你推出去,但後悔有什麼用?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這輩子都彌補不了對你的虧欠。但沈如歸是個什麼東西,勾勾手指你就送上去,先是姐姐后是妹妹,你就算不介意,難道也沒有自尊心?慕瓷,我放低姿態哄了你這麼久,你連個笑臉都不給,最近這麼乖,都是因為怕我對付他吧?我告訴你慕瓷,沈如歸逍遙不了幾天了,你如果真捨不得他,到時候可以去陪他,也能斷了我的念想。」
「你根本不是愛我,只是覺得不甘。你以前就是這樣,就像生意,那塊地你其實看不上,但如果和圖書有人跟你搶,你就算出兩倍的價錢也要拿到手。我和那塊地一樣,你不是愛我,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你不是愛我,是不想輸給一個你看不起的人。」
「我肚子疼,」好像有點兒暈船,慕瓷放鬆身體,往男人懷裡靠,「你給我揉揉。」
「我如果回不來,你就改嫁,嫁有錢人,不要讓自己受委屈;我如果能活著回來見你,你得為我穿婚紗。領完證再去你爸墳前磕頭,你磕三個,我磕九十七個。」
江邊的夜景很漂亮,顧澤回國后第一次約慕瓷出來吃飯就是在這裏的一家餐廳。
父親的事跟他脫不了關係,但也不全是因為他,慕瓷不答應也不拒絕:「誰像你這樣求婚?」
慕瓷好像是真的暈船,一直靠在沈如歸懷裡。
慕瓷來之前,什麼都入不了沈如歸的眼;慕瓷來了之後,他的眼裡只有慕瓷。
怎麼能算了?
「哈哈,沈老闆還是喜歡開玩笑。哎?這位美女看著眼熟。」
他輕輕地推開房門,檯燈開著,但床上沒人,他以為蘇夏沒看住慕瓷,神色立刻變了,轉身就要往外走,兩秒鐘后又突然停下來。
慕瓷淚眼矇矓地望著車頂,勉強從乾澀的喉嚨里發出聲音。
無論他怎麼安撫,她的身體都不停地顫抖,一雙淚眼空洞無神。
這個人就是那雙粉色拖鞋的主人:蘇夏。
慕瓷:「……」
慕瓷站在洗手間外,平靜地看著他。
她失望了?
「顧澤,你又發什麼瘋?」
顧澤也不勉強,打電話讓人把遊艇開過來,準備上岸。
他本來就是想讓慕瓷開心的,她覺得沒意思就沒什麼意義。
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慕瓷沒有印象:「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
陸川丟下一雙拖鞋就進了屋:「你從進組到殺青,哪天沒給我惹麻煩?」
「是。」司機不敢多問,把車停穩之後連忙下車。
慕瓷牽引著他的手放到小腹上:「輕一點兒。」
顧澤生死未卜,顧政鷹兩歲的孫子現在是顧家唯一的後代。
「為什麼不解釋?今天見了他一面,連應付我都懶得花半分心思了?
她以前和別人一樣,對陸川的刻板印象就是脾氣差,難相處。
「吃好,睡早,多散步,少擔心,多想想我,少偷偷哭。」
「我發瘋?慕瓷,你把我當傻子嗎?」
她大概是整艘游輪上穿得最暖和的人。
她讓他嘗到了甜頭,他又怎能不貪心?
「這是在跟誰撒嬌呢,顧氏集團未來的女主人?」他嗓音低沉,尾音上揚,滿是諷刺的意味。
正站在風口,慕瓷怕冷,攏了攏外面的大衣:「你去哪裡了?我都找不到你。」
慕瓷並不關心去哪裡,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她隨口應了一聲就進了浴室,把花灑開到最大。
看,他可以學會對一個人好,只是之前沒有人教過他而已。
「還有位置嗎?」
關上房門時,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很淡。
忽然,燈光下,一道陰影閃過,在顧政鷹反應過來之前,一把鋒利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光凜凜。
「陸導,謝謝你。」慕瓷知道他就是這種性格,他這麼說,就代表沈如歸暫時沒事。
「顧總,前面封路了。」
兩根斷了的棍子橫在路上,她被絆倒,還沒有靠近顧澤,就被沈如歸拽起來護到身後。
「我知道,」慕瓷捂住眼睛,哽咽著說道,「但我願意原諒他。」
「慕瓷,你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老婆。
「不差這一個晚上,」沈如歸手掌貼著她的小腹,輕輕摩挲,「以後有任何事都可以找陸川,不用跟他客氣。」
「我戴在毛衣裏面的,你可能沒注意吧。」
他半生污穢黑暗,將心裏唯一乾淨的角落留給了慕瓷。他本以為這樣就夠了,活一天算一天。
慕瓷眉眼冷淡,說完便繞過慕依。看到顧澤,她乖乖地走到他身邊。
「陸導,這……合適嗎?會給你添麻煩……吧?」
來之前,他去了一趟城南墓園,在慕成陽的墓碑前磕了三個頭。
這是一個鮮活的生命,牽連著彼此,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
房間里沒有開燈,漆黑一片。江的對岸閃爍著璀璨的霓虹燈,人群擁擠,他們都在等待這場煙火。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顧澤也笑,摟著慕瓷的腰,往懷裡帶了帶:「小瓷,打聲招呼。」
煙火晚會是私人舉辦的,地點在一艘豪華游輪上。
蘇夏聽出沈如歸沒來:「我可以啊,兩個三個都可以,只要你別中途打擾我們就行。」
熟悉的氣息從四周籠罩過來,慕瓷忽然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慕瓷沉默了許久后。
「還好。」
「不用,我不介意。」
「他什麼都會一點兒。這湯補身體,醫生說你身體的底子太差了,不好好養,孩子遲早要沒。你大概還沒照過鏡子,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差。這些都是我喜歡的菜,你挑不難吃的吃。」
打掃衛生的阿姨進洗手間看了一圈,出來告訴顧澤:「廁所裏面沒有人。」
顧家最近頻頻出事,先是顧笙,后是顧澤,都是顧政鷹很看重的晚輩,他是一家之主,必然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慕瓷學著他剛才在外面說話的語氣,「我以後結婚了,你可以藏在床底下……噝——疼疼疼疼!你輕點兒,我一會兒真吐你身上噁心死你……嗯……覺得床底下憋屈,那就藏在衣櫃里,或者……嗯……」
慕瓷:「……」
陸川取下手錶走到餐廳,洗手,準備用餐:「不一個人回來,難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要給你帶一個?」
陸川沒空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慕瓷,但有人閑。
「顧澤,你喝多了。」慕瓷見勢不對,想下車,卻被顧澤抓著頭髮推倒在後座。
那個時候他是救她的英雄,現在,是著了魔的施暴者。
「顧老教訓的是,但我畜生一個,沒人性,放肆慣了,您別見怪。」沈如歸笑了笑,「我能進來一次,就能進來第二次,割破您的喉嚨跟殺雞一樣。」
「不方便。」慕瓷開口打斷對方的話,側首跟顧澤說:「我去洗手間。」
「人太多了,我被擠到了角落,看不清。」
他大概是覺得這個時間她應該睡著了。
一條紅色的線蜿蜒到腳踝,這是從她身體里流出來的血。
沈如歸低低地笑:「我哪兒好?」
顧澤解釋:「我不是威脅你,私立醫院條件好……」
「陸家?」顧政鷹認識陸川的父親,但他們父子倆不和,陸川做事又向來獨斷,「不用管,我只要結果,無論用什麼辦法,都必須讓那個女人鬆口。」
慕瓷平靜地看著他,過了好長時間才說話:「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慕依不想被人注意到,所以沒有再過去糾纏。
傍晚,蘇夏敲門叫慕瓷吃飯:「我是不可能放你出門的,坐下開吃吧。陸川做的菜,他不吃,就我們倆。」
他重複之前的話:「小瓷,你可以相信我。」
這是她能聽的嗎?
顧澤停下來,聲音似低喃:「曾經?」
沈如歸脫了外套,簡單洗漱完又回到卧室,慕瓷愣了幾秒才坐起來,他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上床,把人撈到懷裡后順手關了燈。
「謝了,」沈如歸一點都不客氣,「別人我信不過,慕瓷先交給你。你替我照顧我老婆,等我兒子出生了借你玩幾年,不虧。」
「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就別亂跑,等我去找你。」顧澤剛才只是跟幾位長輩多客套了幾句,出口就被出來看煙花的人堵住了,他知道慕瓷應該也在外面,但就是沒有找到她,「怎麼跟她聊起來了?」
「看見我的手機了嗎?」慕瓷先開口打破沉默。
忽然一聲巨響,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火光明亮,這場萬人等待的煙火盛宴終於開始了。
蘇夏聽到開門的聲音,看著陸川走進來。
慕瓷:「……」
沈如歸走的是一條不歸路。
顧政鷹上樓,走進書房,關上門,準備打電話吩咐下面的人做事。
「已經看過了,都差不多,震得耳朵疼。」慕瓷神色懨懨,「好冷,走吧。」
原來陸導喜歡這種類型。
就幾秒鐘,顧澤剛好看見了。
「我不愛你?你說我不愛你?慕瓷,在你心裏是不是只有沈如歸是真心對你的?你知不知道當年你爸的車禍就是他……」
現在的顧澤和當年那個沒要到錢卻起了色心的畜生沒什麼區別。
雖然看熱鬧很有意思,但大家也都有眼力見,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湊上去當靶子。
「不管她們,以後有我對你好。」周圍好奇的目光頻頻投過來,顧澤不在乎,忍不住抱她,「現在管得嚴,每年就只有除夕夜才有這樣的煙花表演,待會兒還有一場,不再看看?」
「問你話呢,啞巴了?」
顧澤垂眸,瞬間藏起那抹黯然,再抬頭時,已經恢復了一貫的矜貴溫和,帶著慕瓷朝沈如歸那邊走過去。
慕瓷甩開沈如歸,頭也不回地跑到顧澤身邊。
現在他應該感覺不到什麼。
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很亮眼,他便越發惡劣:「腰好,腎好,還是別的地方好?」
慕瓷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很簡單的款式,只鑲了一顆珍珠。
雖然慕家沒落了,但她骨子裡的驕傲還在,從不願意求人。很多他覺得她應該去找他說說好話,問他要點兒什麼的時候,她都隻字不提,就連他把那套房子給她住,她都有心理負擔,還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要按時給他交房租。
「怎麼沒有?」慕瓷一隻手覆在他手背上,「這不是嗎?」
電話那邊的沈如歸笑著罵了句髒話。
顧澤一整天都在家,甚至關了手機,到了晚上也沒有半點兒回顧家吃年夜飯的意思。
「你先下去。」
黑子用力地扇了自己兩巴掌,回頭給沈如歸道完歉后就跟上了顧澤的車。
「慕瓷,是不是我怎麼對你好都沒用?
慕瓷說沈如歸想太多了,她才不會哭。
「說清楚啊慕小姐,」男人輕佻的聲音裡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我到底哪兒好?」
幾米外,慕依對面那個女人的背影他再熟悉不過,是慕瓷。
慕瓷驚訝地說:「陸導還會做飯啊?」
顧澤冷笑:「同樣的事,難道沈如歸沒有做過?」
「都說『禍害遺千年』,我這樣的怎麼都能活到六十歲吧。我現在還很年輕,未來太遠了,不想被誰誰誰當成籌碼拿來威脅誰,更不想連枕邊人死在哪裡都不知道。」
他們有孩子了。
新年到來,熱鬧非凡。
「顧澤,我曾經愛過你的。」
慕瓷從來都沒有求過顧澤。
「問我好不好,關心我的身體,問我缺不缺錢花……就這些無聊的。奶奶等我很久了,能走了嗎?」
「我如果是慕瓷,死了都不會跟你,她又不瞎,顧澤就算真的廢了,那也比你好,她還能打著顧太太的名號花顧家的錢仗顧家的勢在外面瀟洒快活,人家還要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一個快死了的土匪,除了那張臉,拿什麼跟顧澤比。」
初戀?
「我不想聊,但她在洗手間門口堵我。」提起慕依,慕瓷就很不耐煩,「她真是太煩了,還有她那個哥哥。」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