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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我還存著一份僥倖。或許一切只是巧合，我總是這樣自欺欺人著。

「梵迦有什麼好？他又不喜歡你。」

梵迦沒來之前，一直是孟西樓霸佔學校最帥男生的位置。而自從他來了之後，孟西樓已經快被其他人遺忘。梵迦是優秀的，讓人挑不出一點兒不好，這樣完美的人，怎麼能叫人不喜歡？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玩暗戀這一套。

當看清他的面容時，我高聲尖叫。

大概只有酒精才能麻痹這樣的痛楚，所以我不斷喝酒，喝得分不清東西南北。酒是個好東西，它能讓我看到許久不見的梵迦。

媽媽走後，爸爸也消沉了一段時間，後來某天他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吃飯的時候，我問他有什麼喜事。

其實我不愛做夢，可是希望爸爸成為植物人只是一個夢。等夢醒來，爸爸還笑著在我身邊。我保證不跟他吵鬧，不惹他生氣，也不欺負蘇熹和張秀雪，從此當個乖孩子。

「我喜歡他就足夠了。」

那一年，我看了一部叫《蘇州河》的電影。

「會啊。」

他們說，那叫愛情，確切地說，那叫一見鍾情。

而梵迦淡淡地說道：「以後你別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能看見媽媽。

早上，她坐在桌子旁，笑著讓我過去，還摸著我的頭髮，說道：「阿音，你已經長得這麼漂亮了。」

所以，在別人眼中，我和孟西樓是快樂的。

那天放學后，我在樓梯口攔在他面前。

孟西樓頭也不回地說道：「你當然出名，每周一被點名批評。」

面對如此霸道的宣言和表白，梵迦也只是微微一笑，說了聲「謝謝」，沒有拒絕，沒有承認。

「會。」

我的呼喚，他再也聽不到。我的一切，他都不再參与。他永久的沉睡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

我笑著拍他的肩膀，原來我已經這麼出名了。

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賦予他許多美好。在你眼中，他的聖潔僅次於天使。

我問她：「媽媽，能不能帶我走……」

「沒有。」

那就看誰先妥協。

我跑到教學樓的頂樓，仰起頭看著天空，讓眼淚都倒退回去，讓那些脆弱都倒退回去。

我的身體被混亂的思維支配著，時而清醒，時而迷茫，突然，我會忘記好多事情，很怕有一天把梵迦也忘掉了。

我抬起頭，毫不猶豫地揮手打了他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在大街上迴響，不少路人紛紛回望。

如果你愛的人身上有太多的光環，毋庸置疑，那些都是被你放大的光芒。

有一段時間我沒有去找梵迦，更沒有找孟西樓。偶爾在學校走過，會看到孟西樓和蘇熹在散步，兩個人各走一邊，基本的交流都沒有。

聽到他說這句話，我「噌」的站起來，把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語氣生硬地說道：「我絕對不允許！」

他有我還不夠。

他和-圖-書說這句話時聲音很輕，刺痛了我的心。

迦——《涅槃經》曰：迦者，于諸眾生起大慈悲，生於子想，如羅睺羅，作妙善義，是故名迦。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證明我不是個壞學生，而是為了說明為什麼沒有跟孟西樓在一起。哪怕我們經常在一起瘋耍，一起打架，一起在大街上對著各路帥哥美女吹著口哨。

並不是每個喜歡我的人，我都必須去回應。可是，我希望梵迦能夠回應我。

我頭也不抬地問道：「什麼事？」

「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記住我的名字，因為我打算糾纏你一輩子！」

我的恨無從發泄，我的不快樂無從訴說。

「你心裏就沒有一點兒喜歡我嗎？」

蘇熹問我，為什麼不喜歡孟西樓。

對於蘇熹的暗戀，我嗤之以鼻。如果愛一個人，一定要大聲地說出來，一定要讓他知道。

我對孟西樓從未動心。

我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可是她的身影消散了。有時候她坐在窗台上，長裙晃蕩著，問我：「阿音，你過得好不好？」

我冷著臉，警告道：「你千萬不要動梵迦，否則我們絕交！」

「會。」

能挽留他的最後手段也只有不要臉地送上清白。

他叫著我的名字：「阿音，阿音……」

有時候我傻傻地想，是不是我再壞一點兒，她就會突然出現，然後把我劈頭蓋臉地教訓一頓。壞了很久以後，她都沒有出現，我才明白，是真正失去她了。

然後，蘇熹成了他的女朋友。

梵迦只是一瞬間的驚訝，臉色便恢復如常。我站在他的面前，揚起笑容說道：「梵迦，我叫顧彌音。」

直到遇見梵迦，我才真正覺得活著，我彷彿能從梵迦的眼睛里看到變換的四季。

她微笑著朝我招手。

所以不論是梵迦微笑、說話，還是看書、走路，他在我心裏永遠都是那麼美好。梵迦是純潔的白月光，而我竟然妄想抓著這束光。

如果不快樂的時候，我和孟西樓就坐在教學樓的樓頂獃獃地看著天邊。傍晚，天邊的雲霞似血，努力綻放著最後的生命。那些雲就跟我和孟西樓一樣，總是想辦法活得不後悔。

「所以我沒機會了嗎？」

心動不是用時間堆積出來的，而是一瞬間的事情。

「原來你知道我叫孟西樓。」

「你會一直等她嗎？」

從水上樂園回學校之後，孟西樓來找我。他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是不是非梵迦不可？」

梵迦沒來之前，除了欺負蘇熹，我最愛的事情就是坐在孟西樓的摩托車上，讓他載著我在風裡徜徉。那風的溫柔就好像媽媽的撫摸。

孟西樓的答案不一樣，他說：「阿音，我根本不會放你離開。」

「會。」

我放下了驕傲與自尊，厚著臉皮去追一個男生，到最後他卻說沒有一點兒喜歡。傾心付出，換來的只是一句不喜歡，真的wｗｗ•hetuboｏｋ•ｃｏｍ.ｃｏm不甘心啊。

蘇熹成了炮灰，我從來沒有愧疚感。

我的惡只是因為心裏的怨恨。蘇熹害死我媽媽，而她和她的媽媽過上了更好的生活。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事事如意？

蘇熹的媽媽死了……哈哈……她終於不欠我了，我們終於誰都不欠誰了……

孟西樓笑著點頭。

我從他手上奪過刀，朝他的胸口狠狠刺去。孟西樓身子一偏，刀子刺傷了他的胳膊。他緊緊抱著我，哽咽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能死……我還要照顧你一輩子的……顧彌音，你嫁給我，好不好？你沒有家，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孟西樓站在我身後，低聲問道：「阿音，他不喜歡你……你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呢……」

第一次遇見孟西樓的時候，我在打架，他騎著摩托車緩緩路過。對方有四個人，我一個人肯定打不贏，所以兩三步跳起來，坐到孟西樓的摩托車後座上，摟著他的腰，理直氣壯地指揮道：「開車！」

可是，他拿我沒辦法。

我開始用各種方式表達憤怒不滿，砸東西、拒絕吃飯、拒絕上課，以至於後來演變成鬥毆打架。

每天來回穿梭整個城市，奔波不停，只為了陪他一會兒。

人人都說我是個壞女生，不|穿校服，不戴校牌，打扮出格，成績差得一塌糊塗，公然頂撞老師等等。

其實我很久都沒有哭了。在我的認知里，哭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人看笑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蘇熹居然喜歡孟西樓，這才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孟西樓脾氣壞，還是個小混混，要什麼沒什麼，除了長得帥，可以說一無是處。偏偏蘇熹的日記本里寫滿了他的名字。

「那好，我幫你。」說完，他轉身就走。

那一刻，我已經失去了繼續愛梵迦的資格。

她不在了，這些我做給誰看呢？

可惜他是孟西樓，不是梵迦。

高考分數下來了，爸爸讓我選學校。我讓孟西樓跟我一起選B校，我在賭，同時也想證明一件事。

媽媽才走了不到半年，他就說他寂寞了。我以為，以後的人生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曾經一度還想過，要好好照顧他。

「顧彌音，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爸爸的臉色頓時沉下來，不悅地說道。

「孟西樓，你比我好不到哪裡去。」

以前，只要我稍稍對誰有點兒好感，他總是叫人來揍那個人。在孟西樓站在我身邊之前，還有許多追求者，後來這些人見著我，基本上是繞道走。後來我才知道是孟西樓搞的鬼，他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人。

「我也不會放棄的。」

「爸，您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媽媽走出了門，穿過了小巷子，來到了大街上，穿過人群，穿過馬路。我跟著她穿過馬路。

我不是牡丹，也不是美美，沒有馬達，也沒有攝影師和圖書。蘇州河上，沒有美人魚，我的心裏沒有孟西樓。

電影的開頭是一段對話。

一個人若總是活在別人的目光里，那該多累。

孟西樓從巷子出來的時候，我就站在他回去的必經之路等他。他看到我的時候，眼中似乎閃現出小小的光芒。

平時，我也最喜歡挑她的刺兒。這兩母女的性格很像，都是那種沒脾氣的人，任由我欺負。

那是梵迦啊……

我對他的好，他不需要，所以那些好是毒藥，而不是治愈他的良藥。

顧家已經不是顧家了，還留著它幹什麼，不如一把火燒了。

「我會等她。」

梵迦，再見了……

「孟西樓，我警告過你不要動梵迦！從今天起，你別來找我！我們也誰也不認識誰，就當從來沒有遇見過！」

自從梵迦出現后，我和孟西樓漸漸疏遠了。那天孟西樓在教室門口堵著我，質問道：「阿音，最近為什麼你都不和我一起玩了？」

這句話讓我徹底心灰意冷。

最後那個問題的答案真的太傷人了。

那天他把我載回家，我笑著說道：「孟西樓，以後帶著我禍害世間吧。」

梵迦微笑著回答道：「很高興認識你。」

媽媽應該是我的啟蒙老師，她還有許多東西沒有教會我，就這樣離去了。所以我不是一件完美的作品，而是一件次品，自生自滅。她走後，家裡很安靜，我說話都能聽見回聲。每個角落都是她的聲音，有時候張秀雪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的時候，我會誤以為是媽媽回來了。

「會一直找到死嗎？」

我怎麼也沒有料到，孟西樓還是忍不住對梵迦動了手。要不是蘇熹，梵迦肯定會受傷。不，我從來不會去感謝蘇熹。

我和他不太適合擁抱，更不適合在一起。

梵——整個物質實體是出生的根源，稱為梵。

我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喜歡梵迦，讓他看到我跟別的男生在一起，影響不好。」

明明眼前的人是梵迦，第二天床上躺著的人卻是孟西樓。

如果我不求著媽媽去濕地公園，如果她沒有去救蘇熹，她就不會死。我會有完整的家庭，當一個乖乖的女孩，好好上課，穿著校服，對人禮貌，深受老師喜歡。

現在他跟我說寂寞！

「那你能不能體諒一下我呢？音音，我一個人太寂寞了……」

後來才知道，對於所有表白的女生，他都是這個態度。

所以，我每到下課的時候，總喜歡在梵迦的教室外面高聲喊著他的名字。這樣小小的快樂，能讓我開心好久。

「阿音，你居然為了他打我，還要跟我絕交。他真的比我更重要嗎？」

原來，女兒也僅僅是女兒，不能當精神的慰藉。

遇見梵迦的時候，他站成了一棵筆直的樹，被蘇熹輕輕擁抱著。那天的陽光越過他黑色的頭髮，傾灑滿地。他的嘴角帶著笑，寧靜而祥和。我在那個笑里彷彿看到了春天的和*圖*書風，聞到了玫瑰花香味。

我心裏升起一股酸澀，忍不住打了他一耳光。

「我覺得你需要一個女性照顧你……」

她們還是在顧家生了根。

我諷刺地看著他，冷笑道：「你要另娶也行，除非不認我這個女兒。」

人哪有不後悔的。

她讓我失去了太多。她讓我失去母愛，分了一半的父愛，還讓我得不到梵迦。

坦白地講，如果張秀雪不是蘇熹的媽媽，我可能會試著去接受她。可是不管她對我怎麼好，我都覺得那是一種收買，那是一種帶著目的地討好。

《聖經》曰：你叫他比天使微小一點兒，並賜他榮耀尊貴為冠冕。

我和孟西樓的性格很像，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絕對不會用嘴解決，怎麼開心怎麼玩，全然不顧世人的眼光。

他抬頭，目光如水，我的心都柔軟了。

我差點兒拿刀殺了孟西樓，就在他新租的房子里。孟西樓坐在沙發上給我削蘋果，看到那把刀，我的腦海里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那就是殺死孟西樓。

看吧，連梵迦的名字的解釋都那麼有意思。

他突然說道：「音音，爸爸跟你商量個事……」

其實我一點兒都不愛去圖書館，不愛看那些書。可是為了梵迦，這些我都能忍。那個時候我天真地想著，只要孟西樓和蘇熹不分開，我很快就能把梵迦拿下。

我點頭。

「我不會放棄的。」

「對。」

當身體騰空的那一刻，我知道，她終於來接我了。

「會一直找我嗎？」

所以周一的年級大會上，我當著全校同學的面質問他。可是梵迦依舊笑著，沒有回答。那一刻，台下的人極盡嘲笑，有人小聲說著「不要臉」。全校師生都在看笑話，我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著轉兒，久久不肯落下來。

「我們家用不著請保姆！」

那個夜是夢，是場噩夢。

我不愛孟西樓，可是我喜歡跟他一起玩。

梵迦對所有人都好，尤其對蘇熹特別好，好到我嫉妒得發狂。蘇熹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怎麼配得上梵迦？

「阿音，你在這裏等我嗎？」孟西樓開心地跑到我面前。

看著他躺在病床上，只有微弱的呼吸，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落在他的掌心裏。

其實，快不快樂只有我們自己清楚。

聽到醫生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腦子裡有根弦斷了，再也連接不起，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因為我和孟西樓是同一種人，性格太像的人其實不適合在一起。我和他渾身上下都是刺，曾經依偎著取暖，也小心翼翼地盡量不去觸碰對方的刺。

「你撒謊。」

張秀雪和蘇熹來了我家以後，我的生活全部亂了。不管我怎麼鬧，事情已成定局，我發現了比較好玩的事，那就是死命地欺負蘇熹。

孟西樓的臉色頓時陰沉得嚇人。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那樣找我嗎？」

蘇熹沒有出現的時候，日子多和*圖*書麼快樂。自從她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從此都是噩夢。連我爸爸都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

我從來沒有想過，孟西樓會為了我妥協，跟蘇熹在一起，只為了成全我和梵迦。那段時間，我有空就陪著梵迦去圖書館。

「孟西樓，我的心裏裝的是梵迦，一丁點兒位置也騰不出來，你還是放棄吧。」

媽媽走後，家裡的飯是我做的，衛生是我打掃的，他的衣服是我幫忙洗的。我已經努力做得很好，為什麼他還要另娶他人呢？

我一直跟孟西樓住在一起，腦海里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有時候早上看到他，會突然記不起他的名字。

那些惡作劇除了給她們帶去麻煩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作用。

對啊，我已經沒有家了，顧家已經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都燒毀好了……

這幾個問題，梵迦回答得很乾脆。

你問我這樣快不快樂，我負責任地說，這樣很不快樂。

這些都是我單獨賦予他的意義，從來不只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我想另娶……」

在別人眼中，我很能鬧騰，可是沒有人知道，其實我喜歡安安靜靜。那種安靜能讓人放鬆，讓人不那麼悲傷。

所以在水上樂園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他：「梵迦，你是不是喜歡蘇熹？」

不好，我過得一點兒都不好。

很久以後，我一直記得這段對話。我問孟西樓，如果我消失了，他會不會來找我。

最後我猜對了。

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梵迦。

後來知道梵迦讀了A校，我才終於肯正視梵迦是喜歡蘇熹的。當初蘇熹為了孟西樓復讀一年，只要孟西樓跟我讀一個學校，她肯定會選在一個城市的A校。她讀了A校，或許梵迦也會讀A校。

孟西樓愣愣地看了我良久，才緩緩離去。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對，梵迦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爸爸任由我折騰，最多在被請去學校的時候說我兩句。

我努力回應著他：「我在，梵迦……」

我緊緊攥著拳頭，抿著唇，接著問道：「可蘇熹喜歡的人是孟西樓。」

孟西樓居然乖乖地踩下油門，載著我飛速離開。他說，如果我不是顧彌音，他肯定會把我扔下來。

蘇熹就是個軟包子，傻模傻樣的，活該被我欺負，還不吭聲。我把所有的惡作劇都在她身上一一試驗，她從來沒有告狀。

每周一，我和孟西樓都會被通報批評，屬於學校的兩顆毒瘤。

媽媽說，人活著就應該肆意。人生苦短，需要及時行樂。所以，在她走後，我總是想辦法讓自己變得快樂一點兒，至少外表看上去很快樂。至於心裏快不快樂，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頓時覺得還是有希望的。

梵迦微愣，然後輕輕點頭。

爸爸把張秀雪和蘇熹帶回家的時候，我幾乎把牙齒都咬碎了。她們害死了我媽媽，還妄想鳩佔鵲巢。

孟西樓的臉上有五根紅紅的指印，他棕色的眼眸里透著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