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邊火焰，一邊海洋
04
那個男生並沒有沒飯吃，只是在吃飯的時候，不小心吃到很大一口芥末而已。他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在客廳里到處亂晃，恨不得把所有水都喝下去。
簡言知道她的心裏有很多事兒，也沒有多說，只是一直陪著她。
她沒有忘記他們拿到離婚證時那種如釋重負，很扎眼。
她就這麼昏昏沉沉地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同學們陸續起床，她轉頭看了程安然一眼，她還在睡著。
他走到林樂瑤面前，微笑著倒一杯溫水放進她手中。
現在看著她的背影，有句話她很想問出口。
程安然的算盤因為簡言突然進門打亂了，她計算好時間覺得簡言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和林樂瑤攤牌，卻沒想到他提前回來了。
「痛……」她呻|吟著。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周圍是消毒水的味道。不用說，林樂瑤都知道自己是躺在醫院里。
「沒事的。」簡言安慰她說，然後把目光投向還在震驚中的程安然，對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他向來是微笑著的，「學姐的這番話真的讓簡言受寵若驚，我就是一普通人，不值得學姐用這麼多手段。」
簡言坐在床邊，身上是滿滿的疲憊。見她醒來，他拿一個枕頭靠在床邊，扶她半靠在枕頭上，輕聲問：「要吃點東西嗎？」
「你……」程安然苦笑，她千算萬算，算漏了簡言的觀察入微。
那個說「傻丫頭，你怎麼還不醒過來，吃肉啦！」的是簡言，那個說「她不會燒壞腦子了吧」的是吃芥末的那個小哥，那個……
然後又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問她：「瑤瑤，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一次，不一樣。
轉頭時，她撞上了程安然的目光，她像沒看到一樣，無視了。
「我喜歡的一
ｈｔtｐs://wｗw•ｈｅｔｕbｏｏk.cｏｍ.cｏm直都只是簡言。」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有人把手探到了她的額頭，喃喃說：「燒得很厲害呢。」
林樂瑤再也沒有說話。
那是誰說：「林樂瑤，我好嫉妒你。」
她搖搖頭，腦子裡還在努力地想那個跟自己說喜歡簡言的人是誰。
程安然走到窗邊拉開一扇窗，有風吹過，拂起白色窗帘。夕陽的餘暉照在她的臉上，像是給她蒙上了一層軟紗，有種矇矓的美。
「我去取點錢，你先休息一會兒。」簡言幫她掖了一下被子走出門。
十點的時候，大家陸續到了農家樂門口。簡言給大家的分工是女生去採摘蔬菜，男生去河邊釣魚，一個小時后大家一起回別墅做飯。
夢裡的那些人，她看不清臉，只能通過聲音去辨別。
「林樂瑤，我記得你在跟我談馬如歌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程安然的聲音很輕，像是一陣風就會吹走一樣。
水杯拿在手裡暖暖的，心頭的冰也因為這杯水而不再那麼冷。她抬頭看著簡言，眼睛乾澀得很疼。
「喜歡簡言……」林樂瑤重複著，「簡言……」她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那個聲音是程安然，是程安然說喜歡簡言。
「林樂瑤，承認你的虛偽吧。你不喜歡簡言，你卻想要把他抓在手裡，這樣你就可以炫耀，有一個大帥哥是你的好朋友，你享受著你們之間的曖昧卻不去承認你們的關係，真是賤啊。」程安然的用詞很毒，絲毫不留情，曾經那個溫柔淺笑的姑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讓人陌生的惡毒。
「簡言，她曾是我的朋友，不要傷害她好嗎？」林樂瑤對簡言說，她的聲音跟她的眼睛一樣乾澀。
不行了，她的頭都要炸開了。
程安然：「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做朋友嗎？我想，既然你不喜歡簡言，既然你們是好朋友，也許我可以用你來當突破點，突破我和簡言之間的屏障，可惜，我錯了，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一個自私的人。」
走出醫院，她抬頭望著天空，眼前浮現的是林樂瑤蒼白的臉。她不禁想，這一路走來，真的都只是為了利用嗎？
以前她交過很多朋友，那些女生跟在她身後，享受著她送給她們東西的樂趣。如果有一天，她們有矛盾了，林樂瑤會毫不猶豫地捨棄這些所謂的朋友找一批新的朋友填補。
可能是那天晚上玩得太晚，這個季節溫差又太大，當天晚上，林樂瑤感冒了。她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像散架了一樣，嗓子干疼得厲害卻沒有力氣拿起水杯。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時鐘滴答滴答的響聲。林樂瑤看著窗邊安靜地站著的程安然，心像一張被揉成一團的報紙，皺巴巴的。
「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程安然突然轉頭問，還沒等到回答，她苦笑著說，「那些話，你聽到了，對嗎？」
簡言：「那就聽你的。」
那到底是一個夢，還是程安然真的在她睡著的時候說過那樣的話？她抬頭看著程安然，她很安靜地站在簡言身後，沒什麼異常。
「你呀……」簡言又好笑又無奈地看她一眼，「還是那麼小孩子氣。」
「你無言以對了嗎？你是不是在想，程安然，你是我的好朋友啊，你怎麼可以背叛ｗｗｗ•ｈeｔｕｂook•ｃｏｍ•cｏｍ我？」程安然冷笑，「我怎麼背叛你了呢？我只是喜歡你的朋友而已，不是男朋友啊。」
「喂，林樂瑤，在你眼裡我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心眼男嗎？」簡言白了她一眼故作輕鬆地問。
你是誰？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很重，腦子又一團糨糊，她不知道是誰在跟自己說話，應該是個女的吧，又或者是個男的？
林樂瑤的在聽到暴發戶三個字的時候幾乎要爆發了，她瞪了男生一樣，記住了他的樣子。
是啊，簡言只是她的好朋友，他總有一天會戀愛、會結婚……
又是誰說：「林樂瑤，我喜歡簡言，我喜歡的是簡言啊。」
不，她怎麼會變，她不會喜歡一個人的，她不會愛上一個人的，她不相信愛情的。愛情這種東西，開始不管多麼美好，最後都會雞飛蛋打的，就像……就像爸爸、媽媽那樣。
讓你說我暴發戶，哼！
以前她粗枝大葉地從未發現過，簡言一直沒有用正眼看過程安然呢。
那為什麼現在會覺得難過？是她變了嗎？
「原來你做這一切的目的是因為我嗎？」簡言推門而入，他的笑容讓程安然如墜冰窟，「我是不是應該說自己很榮幸能被你這麼看得起呢？」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她感覺有人衝進來把自己抱了起來，然後耳邊是一個人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
「我不想知道。」林樂瑤像個鴕鳥一樣把頭埋進了土裡，她不想聽，她不想知道，她不想聽，她不想知道……
那些話你聽到了對嗎？
「林樂瑤，不要再裝縮頭烏龜了，你聽到了我的話不是嗎？你心裏很難受對不對？在我說我喜歡簡言的時候，你的心很痛對不對？」程安然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裡滿是譏諷，「你口口和*圖*書聲聲說自己不喜歡簡言，你們只是普通朋友。那為什麼你現在會是這副模樣呢？」
最後那一句警告，她是擔心的，驕傲霸道的胡芸欣都在簡言面前敗下陣，被林樂瑤羞辱成那個樣子都一句話不敢多說，那麼她呢？簡言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她呢？
「謝謝。」她的嗓子很痛，說兩個字就像針扎一樣。
這個懷抱很溫柔呢，是她熟悉的味道。
「學姐，如果不想聽太難聽的話，我希望你還是能離開，現在出門的話或許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大巴。我送學姐出門。」簡言把程安然送到門口，在門關上的一瞬間，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學姐，我這人小心眼兒，傷害過瑤瑤的人我都會記著，希望你也能記著這一筆。」
程安然：「簡言……你……」
門慢慢關上，一聲響后，隔斷了程安然的所有假設。
父母離婚之後，她就再也沒哭過。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簡言剛才是真的下樓了，他想到林樂瑤的眼神，總覺得有哪裡不對，轉了一圈他又上樓，結果聽到了一段很了不得的對話。
林樂瑤，我喜歡簡言，我喜歡的是簡言啊。
「什麼，你喜歡我？」一句話，消散了簡言所有疲憊，他把粥用勺子送到林樂瑤嘴邊，「先吃點東西，身體養好了才有力氣表白。」
也許真的只是一個夢吧。她一口口吃著簡言送過來的粥，眼神時不時瞟過簡言和程安然，依舊沒辦法說服自己那只是一個夢。
她算準了今天不管她說多麼惡毒的話林樂瑤都不會告訴簡言，她以後有的是機會和簡言近距離相處，就算是冰山也總有融化的一天。
別墅里廚具齊全，烹飪是林樂瑤生活樂趣之一。
「我……」她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很久以前，也有女m.ｈetubｏoｋ•ｃｏm.ｃｏｍ生喜歡過簡言，他好像對女生也有那麼一點意思。那個時候她只是覺得有點彆扭，不過還是笑著說要祝福他們的。
那句話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她還沒有確定。潛意識中，她把它當成了事實，也是因為這樣，她一直沒有敢正眼看過程安然。
林樂瑤想說自己沒聽到，她什麼都沒聽到！可是她說不出口，她一直是一個不擅長說謊的人。
林樂瑤：「像。」
男生們走進別墅之後，其中一個說：「這兩棟別墅雖然挨著，裝修風格卻截然不同。男生住的那棟簡約卻不簡單，這棟……感覺像暴發戶。」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很多人在自己耳邊徐絮絮地說著話，有人著急、有人悲傷、有人玩笑還有人深沉……
「砰！」一顆炸彈在她的耳邊爆炸了，除了嗡嗡聲，她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你才暴發戶，你全家都暴發戶。」林樂瑤心裏罵著，隔壁那棟是高二那年簡言設計的風格，這一棟……剛好是她喜歡的歐式華麗復古風。
吃過東西，她的胃暖和了很多，身體也漸漸有了力氣。她這才知道，因為她生病，其他人先行回去了，只留下簡言和程安然照顧她。簡言已經替她跟學校請了假，他們可以等她病好一點再回去。
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對簡言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我勸你不要再說了，不然沒有午飯吃，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簡言在男生身邊提醒說。
林樂瑤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人，找不出一個字反駁。
「瑤瑤，醒了啊。」程安然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個保溫杯，「粥是樓下餐館買的，你嘗嘗，我看他們家很多人排隊，味道應該還不錯。」
一個小時的時間不算長，不過大家都收穫頗豐。
那個聲音很耳熟，好像經常會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