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戰爭與愛情
02
這個女同學曾經和我同一組外出做過調研，我們還算熟悉，她的性格屬於那種比較外向的，說話也比較心直口快。
季川的篤定讓我的情緒有些激動：「憑什麼？她在我四歲的時候就狠心拋下我去了國外，我不想去見她！」
我想了一會兒，又給姚逸舟回復：為什麼？
隔了好久，我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直到同學們在一邊起鬨，說讓我原諒季川，我才緩緩地搖了搖頭，語氣冰冷地說：「你走吧，給我時間好好想想。」
或許，已經成為定局了。我的愛情，或許真的要說再見了。
原本我還想說一些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廣播里開始催促旅客登機。
我看著眼前眼含淚光的女人，頭一次真心接受了她的道歉。
我保持著臉上的笑容，目送女同學飛奔回自己的座位，旁人看不出一點異樣。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笑容背後有多麼苦澀。
我心頭一暖，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電話另一端傳來季川關切的聲音，讓我的心頓時又軟了幾分。
我第一次主動撥通了母親的號碼。當我輕輕地說出「我在機場」這四個字的時候，手機另一端那種狂喜的聲音，令我感覺好受了一些。
其實，距離她第一次找我，已經差不多有半個月了……
我看到她一臉淚痕的模樣，眼淚也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心裏雖然也想讓她留下來，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只能輕聲說：「你去登機吧，別誤了飛機。」
季川說完這句話，電話里便沒有了聲音。
下了課，我收拾好東西就去打工。打工的時候，我也總是心不在焉的，干起活來也頻頻出錯。
想到這裏，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季川……
我和季川看著母親走進閘口，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我扭頭看了一眼姚逸舟，他正看著我微笑，眼神還是那麼溫和，溫和到讓我有種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錯覺。
季川在電話另一端輕聲勸我：「去見見她吧，不要留下遺憾……你現在心裏猶豫不決，無非是因為你的心裏還愛著她。」
「都這個時候了，早就忙完了。你怎麼了？這麼晚了還睡不著？」
母親臉上頓時蕩漾著驚喜的笑容，她走上前，把我擁在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我看了看布丁，竟然覺得有些想吐。
母親拎著箱子，握了握我的手，朝我笑了笑和_圖_書，便轉身離開了，一邊走還一邊依依不捨地向我揮手。
我低頭看了一眼食品袋裡裝的零食，面無表情地說：「季川，你知道嗎？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些東西我早就不喜歡吃了。你拿走，把它們送給那些喜歡吃的女生吧，可別浪費了。」
愛得地暗天黑都已無所謂
女同學見我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以開玩笑的口吻提醒我：「溫雅，你也別太撒手不管了，還是看好季川吧。現在的女生都厲害著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我回到家，卻一絲睡意都沒有，一直到深夜，我依然格外清醒，怎麼也睡不著。於是，我只能翻看白天姚逸舟發給我的簡訊。
是是非非無法抉擇
這個星期六不就是明天嗎？我頓時覺得心煩意亂，把手機隨手扔進書包里。
我強忍著不適，冷笑著說：「從昨天開始，我就不喜歡這些東西了。你走，帶著你的東西走，不送了。」
次日，季川來接我，我們一起去了機場。
我放任自己的眼淚肆意地流淌，彷彿只有這樣，我這麼多年被拋棄的難過，以及這段時間和季川的不愉快，才會隨著眼淚消失殆盡。
其實，我知道，在這樣的深夜裡，他和我一樣沒有絲毫睡意。
又有一條簡訊進來，我看了一下號碼，竟然是那個自稱我母親的女人發的。我有點躊躇不定要不要看，可左思右想，我還是打開了簡訊。
我心中一驚。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像是晴天里閃過的霹靂，但我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失落的樣子……隔了一會兒，我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淡淡地說：「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只是吃個飯罷了。同學之間，偶爾一起吃個飯，這不是很正常嘛，你想多了。」
姚逸舟接過零食，隨手塞進了抽屜里。
季川舉起手裡的食品袋，朝著我笑了笑。
姚逸舟當即從書包里拿出一瓶水遞給我。
沒有後悔為愛日夜去跟隨
我腦海中頓時翻騰起這些日子看見母親的情景……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季川，我媽要走了，明天中午十點的飛機。她說走之前想見見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見她。」
季川沉默了一會兒，以不容m.hetubook.com.com置疑的口氣堅定地說：「小雅，我明天陪你去機場。」
姚逸舟朝我走過來，我從他的表情里沒有看出任何信息，而他一個字也沒有跟我說，只是緩緩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就在我以為季川會知難而退的時候，他卻一把將我摟在懷裡，笑著說：「別鬧了，啊！我錯了，我跟你道歉還不成嗎？」
想起了季川的父親是如何對待他的那些女人的，我搖了搖頭，突然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冷：「季川，你爸哄女人高興的時候，好歹也會送個LV的包什麼的，你才買這麼點吃的……怎麼？在你的心裏，我溫雅這麼廉價嗎？就只能和這些東西相提並論？」
見她這樣說，我一臉好奇地看著她，無比篤定地說：「你放心，不論你說了什麼，我都會保持冷靜的。」
他好像聽出了我言語里的譏諷，卻毫不在意的樣子，拉著我的手，撒嬌似的問我：「小雅，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了？我記得你一直都很喜歡吃啊。就比如這個布丁，前不久你還打電話讓我幫你買呢。」
女同學微微點頭，一臉認真地說：「溫雅，我跟你說啊，昨天我在我家附近的一家餐廳，看到你男朋友和一個女生在一起吃飯，兩人還有說有笑的，別提多親熱了，那感情肯定不一般，你可得多加小心啊。」
我愛那個在我四歲時就狠心拋棄我的女人？季川的話讓我張嘴欲言卻無言以對。
永遠都不放棄這愛你的權利
季川聽出了我想要趕走他的意思，卻只是尷尬地笑了笑，一臉焦急地說：「小雅，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這段時間我太忙了，忽略了你，我向你道歉！這樣吧，等我忙完了社團里的事情，就好好陪你。」
接下來的時間，我幾乎都是和姚逸舟一起度過的：他送我回家，第二天來接我上學。
我強壓著劇烈跳動的心，看著站在我眼前的季川，看著這個把名字深深地銘刻在我整個青春年華里的人。
難道正如季川所說，我猶豫不決，正是因為我還愛著她？
我疑惑地看著站在教室門口的季川和姚逸舟，對於他們的一起出現，我竟然有些失神。
就在姚逸舟準備跟我說話的時候，老師從教室門外走了進來。
其實我不想讓他刻意這樣做，因為我知道，他家離我家相隔了大約和*圖*書一個小時的車程。
女同學所說的事情，就像是為我的愛情做出了最後的宣判……
我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季川也沒有什麼理由繼續留下來，只能轉身離開教室。
想起白天季川向我道歉的情形，我心裏的結終於打開了一些，於是，我決定打電話給季川。
十點整，母親的飛機起飛了，而我眼眶裡的眼淚終於滑落下來。
我盯著手機屏幕，半晌后，回復道：如果你喜歡的女孩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腦子裡昏昏沉沉的。
我知道這樣的道歉對季川來說已經是極限了，可我還是掙扎著推開了他。
我盯著黑板，可老師說的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姚逸舟在簡訊里說：溫雅，如果你的心裏還有季川，就原諒他，假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如果你的心裏沒有他了，就堅決一些，長痛不如短痛。
……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母親臉上的皺紋，對她的那些恨意突然有些釋懷。
我一直沒有辦法原諒她在我那麼小的時候就狠心拋棄我。可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我的面前，讓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她。
女同學一臉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搞得我也跟著好奇了起來：「什麼事情？這麼神秘？」
季川一臉興奮的樣子，拎著食品袋飛奔到我身邊，獻寶似的把食品袋放到我的桌上，打開食品袋，把裏面的食物都露了出來：「小雅，我買了一些你平時喜歡吃的東西。你看看，有黃飛鴻花生，有你喜歡吃的那個牌子的雞蛋味布丁，有薯片和薯條，還有一些別的。」
我的斥責聲傳遍了整個教室，原本喧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的同學都看向我和季川。
季川的舉動令周圍的同學一陣又一陣地歡呼起來，像是在給季川鼓勁，可是同學們的歡呼聲聽在我的耳里，只像在起鬨。
我朝著女同學露出感激的笑容，微微點頭：「我知道。對了，昨天老師留的作業，你完成了嗎？他一會兒來上課的時候，可是要收作業的。」
我一直在這裏 baby
在見到我的時候，她捂著嘴，十分激動，說起話來也是語無倫次，一會兒問我一起來的是不是我男朋友，一會兒又說我穿得太少了，讓我多穿點衣服、小https://m.hetubook.com.com心感冒，一會兒又說沒想到我能來見她，說自己不是個稱職的母親，讓我原諒她。
就在這時，季川竟然和姚逸舟一起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我戴上耳機，把聽筒聲音調大，沒過一會兒，聽筒里響起陶喆那首《愛很簡單》。
姚逸舟的簡訊回得很快，我打開簡訊，卻見裏面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原諒她！
不知道為何，我竟然有些羡慕那個被他愛著的女孩，就像我曾經羡慕地說，以後嫁給姚逸舟的女孩一定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
那個瘋狂的人是我
她在簡訊里說，她就要離開中國了，是這個星期六上午十點的機票，還說希望能見我最後一面。
我每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心裏都只是恨她拋棄了自己，而每天晚上，卻總是夢見她……
隔了一會兒，姚逸舟的簡訊發了過來：因為我愛她，所以我可以原諒她做的所有事情，我可以原諒她做的每一個錯誤的決定，甚至於，我可以不介意她和別人在一起。只要她開心快樂，我便心滿意足，不會後悔，也不會覺得遺憾。
一直在愛你 I love you
突然間，我竟然覺得有些心酸。沒想到，時光不知不覺地流逝，她已經變老了。
「溫雅，我想跟你說個事……」
季川默默地摟著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用這樣的方式安慰著我。
季川見狀，便在一旁輕聲說：「伯母，您快去登機吧，要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第二天課間休息的時候，我想喝水，姚逸舟便去為我買水，一個女同學乘機湊過來和我聊天。
季川一臉莫名地看著我，我能看得出來他現在非常忐忑。
女同學抿著嘴，眉頭微蹙，猶豫不決了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表情嚴肅地說：「溫雅，我跟你說件事情，你聽了之後，一定要保持冷靜。」
老闆娘見我狀態不佳，問我出了什麼事情，我卻只能搖搖頭，借口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
我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吧，明天你陪我去機場。」
隔了好久，我才轉身離開了機場。
姚逸舟的態度讓我徹底震驚了。我認識他這麼多年，頭一次知道，他對待愛情竟然是如此堅持。
真的很簡單
陶喆的歌聲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我煩亂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了ｈeｔuｂoｏk.cｏm•ｃom下來。閉上雙眼，一絲睡意襲來，我終於進入了夢鄉。
突然，手機振動起來，我打開手機，發現是姚逸舟發來的簡訊。
我接過水，朝他笑了笑，把方才季川放在桌子上的零食遞給他：「這些東西你拿去吃吧，我一口也吃不下。」
母親聽到催促，卻把我抱得越發緊了。
女同學一拍腦門，焦急地喊：「我的天啊，多虧了你提醒我，我要趕緊寫作業去，不然我的這門課就死定了。」
我正準備開口說話，卻忽然瞥見她鬢角明顯的白髮，而她臉上的妝怎麼也遮掩不住隨著年齡的增長冒出來的細紋。
「小雅，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這麼恨你媽媽當初拋棄了你，就是因為你太愛她了。你一定得去見她這一面，否則，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電話另一端，季川耐心地勸著我。
在候機廳里，我和季川見到了穿著一襲白衣的母親。
母親聞言，這才鬆開了雙手。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斷斷續續地說：「謝謝你的諒解！媽媽知道自己很不稱職，但是媽媽想讓你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媽媽都是愛你的，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隔了好一會兒，我才緩緩地問：「你忙不忙？」
「小雅，太晚了，早點休息吧。別想太多了……你戴上耳機，別掛電話，我放音樂給你聽。」
我移開目光，淡淡地說：「你的確不是個稱職的母親，我也不會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你，但是，如果你下一次再回國，想起我的話，可以來找我。」
或許就是對你有一種感覺
我朝姚逸舟伸出手，笑了笑，淡淡地說：「姚逸舟，我口渴了，想喝水。」
季川很快便接了電話，就跟專門在等我的電話似的。
突然間發現自己已深深愛上你
老闆娘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見我說身體不舒服，便放我早點回家。
忘了是怎麼開始
其實，在他跟我說「對不起」的時候，我原本堅固的心牆便已經開始逐漸地坍塌了。可我不想就這麼原諒他！
身為朋友，我覺得我不能夠這麼自私，更何況，我也知道姚逸舟這麼做主要還是怕我出事。於是，我委婉地向姚逸舟提出，不用他送我回家、接我上學。誰知，姚逸舟只是微微地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