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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駱曲白渾身僵硬，眼裡藏匿的歡喜漸漸失去了色彩。

他不知道，林千流只是害怕，她怕自己若是再不堅決一些，就要在這萬眾矚目的舞台上哭出聲來。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絕對不允許自己就這樣崩潰。

「也不算內幕啊，是你沒有留意吧，早上我們部門剛剛把駱曲白的相關資料貼到牆報上。」

「不要啦，你還是喜歡秦豎學長吧，不要跟我搶駱曲白。」

「何止王子級別，簡直是學霸型王子！」

她從未想過，再見到駱曲白，會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中。她為重逢驚喜，也懼怕這隻是南柯一夢。

在看到駱曲白一瘸一拐地上台下台時，在知道對方原來是跛腳的那一刻，秦豎自作主張地做了判定——駱曲白已經喪失了站在林千流身邊的資格。

「秦學長眼中只有林學姐，唉，真的沒法好好暗戀了。正好，來了個王子級別的駱曲白。」

秦豎低頭看了對方一眼，嘴角一扯，笑意輕浮、語氣溫和地說：「你不就是人手嘛。」

議論聲還在繼續，秦豎卻已無心偷聽下去了。

「他原本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上學，成績科科都是優秀，這些你稍微問問就知道啦，學校的教授們都特別重視他。不過，我是真的很好奇，他本來在哥倫比亞大學上學上得好好的，聽說前途無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回國了。聽說為了回國，放棄了國外很好的挽留條件。」

林千流強顏歡笑著，開始了結束的說辭：「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知道台下的學弟學妹們有什麼收穫……」

就在林千流強裝鎮定地講著話時，身旁的秦豎悄然將目光投向了舞台邊。

人群散和_圖_書去，幕後工作人員還要善後。

正是晚上八點。

時間迅速流逝，秦豎與林千流最後的總結落音，迎新晚會在觀眾們的歡呼聲中完滿結束。

林千流從未隱瞞過駱曲白的存在，她對駱曲白的心思，一如初見時那般執著。

「你好像有內幕哦！」

由於對方的身高足足比秦豎矮了十厘米，如此「勾肩搭背」，喜感十足。

哪怕，駱曲白曾不辭而別，將她一個人拋下。

「放心，依然很漂亮。」秦豎笑著，眼裡填滿了寵溺，腳下的速度卻沒有減緩。

提步往前兩三步之後，秦豎已經站在了林千流的身邊，而她仍毫無察覺。

全世界都在為他歡呼，偏偏台上的駱曲白無動於衷。

他陪伴了林千流兩年，他唯一的心愿是她能幸福，可是他不允許自己將林千流拱手相讓給一個殘疾的、無法保護她的男生。

「啊！怪不得剛才看他走路……」另一個女生不禁倒吸一口氣，皺著眉問道，「他是怎麼受傷的？」

直至對上一雙清澈卻蟄伏著各種情緒的眼眸，駱曲白臉上的冷漠神色才有了一瞬的軟化。

「主持人？主持人呢？」

唯有那殘留臉頰的淚痕，在每一個思緒百轉千回的深夜裡，殘忍地揭示一切，冷漠地告訴她，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幻覺，終究留戀不得。

全場即刻沸騰起來。

「秦學長！林學姐！」在兩人面前站定，學弟才微微鬆了口氣，「你們怎麼都躲起來了？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們私奔了呢！那個，學生代表快講完了，你們得趕緊去候場。」

其實，早在駱曲白上台的時候，秦豎就注意到了他的右腳。

無論多麼漫長，終hetubook.com.com究都逃不過一場閉幕式，有了開始，就必定要結束。於是，當燈光漸漸暗下，當整個影院只餘下自己這一個依依不捨的觀眾，所有回憶中的甜蜜都成了苦澀，心房裡像灌入一杯冷水，蕭瑟冰冷。

不需要刻意掙脫，那些酸甜苦澀的過程，全都不知所蹤。

「你是說他的腳……」

情敵回歸，曾經未將駱曲白放在眼裡的秦豎腦海里浮現出「駱曲白回來了」的信號時，他有一些慌張。

「千流。」他將手搭在她的肩上，體貼溫柔地輕聲喚道，「該上台了。」

林千流咬了咬牙關，緊抿著雙唇，並沒有注意到駱曲白神色之中的異樣。

「駱曲白——」

就在秦豎注視著林千流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焦慮的聲音。秦豎聞聲轉頭，看到負責場控的學弟正慌慌張張地從舞台邊跑來，目光一番搜尋后，終於鎖定了秦豎，立刻露出了笑容。

那裡，駱曲白正緩緩下台，他的右腳有些跛，走路時整個身子輕輕搖晃著。秦豎忍不住皺緊了眉頭，接著又快速地將目光收回，專註于主持。

只是，那時候林千流因為名單上駱曲白的名字而卡殼了，他不能過多關注駱曲白，只能匆匆上台替林千流解圍，心裏的揣測倒是留了下來，並在剛剛得到了確認。

情緒被匆忙打包，塞入心底。

「對呀，他的右腳似乎跛了。」

他很清楚，林千流的心仍然被駱曲白佔據，駱曲白是不可替代的一部分，也是他與林千流能否在一起的最大阻礙。

當秦豎換好衣服正準備去尋找林千流時，一旁指揮工作的體育部部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了指舞台中央那紅底白字hetubook.com.com的橫幅，邪笑著說：「兄弟，我暫時抽不出人手，這活沒你不行。」

是的，林千流只想沉沉地睡去，永遠停留在回憶里。

「啊？哦……」林千流這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別過臉，用手背小心翼翼地抹去悲傷的淚痕。

任務完成，一心念著林千流的秦豎趁著體育部部長沒有留意，準備悄然離開。

冗長的回憶，像一場慢鏡頭電影。

然而，一個殘疾的駱曲白，怎麼能帶給林千流幸福呢？

「哇，這麼厲害！我高中都不知道在幹嗎。」

他不確定林千流是不是已經注意到了駱曲白的腳，可他很在意駱曲白的缺陷。

秦豎從未想象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在什麼樣的場景中，遇見這位情敵。

「我看看我看看，這張超級帥，簡直有偶像劇男主角的光環！我宣布，秦豎學長從今晚開始不再是我男神了！」

她措手不及，感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不知道啊，至今仍是一個謎，不過……」

舞台後方，林千流還處在心慌意亂之中，默然站在身後陪伴著她的秦豎終究沒有上前。

「還有這回事？我就說嘛，學校怎麼突然換人發言呢，肯定是背景不簡單。」

林千流努力將心定了下來，連連深呼吸，很快出現在舞台邊上。下一秒，台上駱曲白高大筆挺的側影落入了林千流的眼裡，沉澱到她的心上。

「是呀，人家高中時寫的專業論文就能登上國際知名學術期刊，可轟動了。」

只見他一如既往地鎮定冷靜，彷彿看不見聽不見，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在拿到更換后的學生代表的名單時，秦豎已經皺緊了眉頭，警惕了起來。

他不停地回想著看到https://m.hetubook.com.com變更的名單之後，林千流臉上既驚喜無措又崩潰糾結的神情。他也不過是早她一秒看到名單上的名字。駱曲白，那是一個熟悉得可以用如雷貫耳來形容的名字，秦豎從林千流的嘴裏聽過無數遍。

此時駱曲白剛好結束髮言，一聲「謝謝大家」落下，他面向觀眾深鞠一躬。

秦豎比想象中還要在意駱曲白的存在，包括，他的腳傷。

揶揄起到了預想的效果，秦豎聳聳肩，嘴角愉悅的弧度又加大了些許：「哈哈，我來我來。」

台上，駱曲白的發言已經接近尾聲。

秦豎沒有再說話，也沒有揭穿她的故作堅強，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微笑著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這一次，大抵又是一場悵然若失的夢罷了。

憑著高挑的身材優勢，不一會兒秦豎就協助其他人把掛在舞台中央的橫幅輕鬆地取了下來。

對視的剎那，時間彷彿掠過了一整個世紀。

「微博上放出了駱曲白演講的照片，好帥！」

「我請假好幾天了，下午才回的學校，哪能注意到啊。你快給我說說。」女生的催促聲中帶著一抹八卦的氣息，聲調也不由得拔高了幾個分貝。

林千流眼睛里蒸騰起一陣氤氳的水霧，疼痛感就如長勢兇猛的荊棘，一下子延伸到心臟最深的地方。

「等一下！」被秦豎拉著走向舞台時，林千流有些心虛地問他，「我臉上的妝花了沒？」

她是在遮擋眼裡的淚光，也是在心虛地拒絕被夢境欺騙。

林千流想著，一邊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邊顫抖地伸出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想過，如果駱曲白回來，如果駱曲白髮誓絕對不再辜負林千流，那麼他或許可以心甘情願地退出。

「你能跟和圖書他比嗎？」女生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隨即想到駱曲白最大的致命點，不由得搖搖頭，惋惜地說道，「可惜呀，再完美的人也是有殘缺的。」

只是，每當林千流想要伸手去觸碰時，夢裡的駱曲白總會在轉瞬之間破碎消失，如煙霧散去，不留痕迹。

駱曲白——這是一個林千流念念不忘多年的名字，也是他這兩年以來既存在又不存在的情敵。果不其然，他還未來得及胡思亂想，林千流已經慌了神。

呼喊聲、尖叫聲以及掌聲在同一時間響起，就連攜著秋意的風也被這莫名其妙達到高潮的氣氛擊退。

在林千流心心念念回憶著駱曲白的無數個瞬間里，曾有那麼一兩個瞬間，他想過退出。

痛，心在撕心裂肺地痛著。

就像是一場荒誕離奇的夢境，不管是清晰記得的每一幀光怪陸離的景象，還是愈趨明顯縈繞周身的涼意，都真實得讓人沉淪。

這樣想著，秦豎仰起臉，黑亮的瞳仁里閃過一抹堅定。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要爭一把！

然而剛走出兩三步，前面兩個女生毫無顧忌的對話就準確無誤地傳進耳朵。本想越過對方的秦豎，在聽到 「駱曲白」三個字時，不由得放慢了步伐。

顯然，對方被這句看似毫無攻擊力的話戳中痛處，咬牙切齒地說道：「要是我有你那身高，還需要你嗎？」

下一秒，在駱曲白微微嚅動雙唇時，林千流吸氣，提步，移開視線，毅然決然地越過了他。

話落，他偏過頭，透過林千流面前的鏡子去看她。此時的林千流仍然處於靈魂出竅狀態，一雙大眼睛空洞無神。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對方開著玩笑，秦豎給足了面子，笑了笑，說：「好的，我們馬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