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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子舜把沈梨送到家門口，車子熄火，沈梨卻久久沒有解開安全帶下車。她無意識般扯著安全帶，忽然從後視鏡里看喬子舜的眼睛：「小猴子回不來了，是嗎？」

喬子舜完全沒介意她的話，淡淡地回答：「我總要把事情徹底解決，為我那個不肖弟弟。」

就像沈天佑無法擋住幾個身強力壯的成年人，沈梨也沒辦法操控輿論，令一群成年人低頭。琉璃般透明的世界，他們把一切想象成「Easy模式」，久攻不下才發現這裏的難度是「Hard」。

證書一出，網友們動搖了。不知哪裡來的「正義人士」，抓著沈梨的微博從頭至尾審閱了一遍，截取她在照料小猴子時的一些「甜蜜抱怨」當成證據，斥責她養不好小猴子，只是想藉著小猴子出名。

沈梨怔了怔，她知道喬子舜是個驕傲的人，熱臉貼冷屁股多難啊，喬祿罵得那樣難聽，他卻還選擇繼續幫弟弟解決問題。沈梨忽然說：「我對你有些改觀了，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好哥哥。」

沈梨綻開一個深具說服力的笑容：「休息吧，這些事情姐姐會解決的。」

喬祿離開之後，喬子舜替補上場，但他比喬祿靠譜得多，拍照留下門被人暴力突破的證據，又拿了監控錄像和他們的車牌號碼，叫上沈梨一起去派出所立案。

沈梨沒回頭，她背對著喬子舜點頭，臉上早已淚流滿面。

沈梨嗆他：「你什麼時候和-圖-書這麼好說話了？幹活吧你！」

此時，沈梨來微信消息了，屏幕亮起，顯示消息來自「弟弟」，喬子舜朝著屏幕努嘴，說：「彼此彼此。」

沈梨等不來回應，解下安全帶，拿著東西下了車。

「你別放棄好嗎？沈梨，別放棄小猴子。」

沈梨臉上一紅，很快調整表情，問：「那麼喬二哥哥，報警都沒用了，現在怎麼辦？」

「可是……對不起……」沈天佑抬起頭，目光中有些愧疚。

喬子舜指著她的手機說：「求人不如求己，怎麼說你也是個有幾萬粉絲的微博博主，把事情鬧大很難嗎？」

喬子舜白她一眼，他又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年人，微博不會用，百度總是會的，查他們的微博號，弄個小號關注一下，這能有多難？

還能有什麼辦法？網路是他們能走的最後一條路了。

他們是姐弟，不是死敵。親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矛盾，你會討厭他，也會心疼他，時間和距離斬不斷血脈，接觸到體溫的剎那，曾經的芥蒂都已放下。

這一次他們勢在必得。

這段日子以來，沈梨第一次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是沈天佑的姐姐。

第一天失利。

喬子舜鼓勁般拍掌兩下，說：「行動起來吧，你去寫長微博，我去聯繫自媒體，問問我那幾個朋友，看怎麼才能讓事情對我們有利。」

沈梨說完就覺得自己有點忘恩負義，怎麼說人家也是來幫忙的m.hetubook.com.com，這樣說話太不給面子了。

沈梨還在敲鍵盤迴擊，咖啡店外夜色已濃，喬子舜按住她的手，勸道：「先回家吧。」

她是沈天佑的姐姐。

沈天佑心思重且敏感，一下就明白過來了，自己造成的後果，恐怕沒有辦法彌補了。

派出所的民警聽了他們的描述，又看了照片和監控，都挺亢奮的，覺得是個大案子，便要求他們一一詳細說明。於是兩人從頭說起，包括小猴子原本是從動物園逃出來的，又說動物園曾經登門，不過沒帶走小猴子，現在直接上門搶走小猴子……

「周天神佛，反求諸己。」

民警聽后覺得情節挺嚴重的，建議道：「如果是這樣的情況，那我們可以把人找出來，然後讓他們做出相應賠償。我想，你們的初衷是想把小猴子帶回去，但這一點只怕做不到，畢竟猴子是人家的。」

沈梨去之前是這樣安撫沈天佑的：「大把實證在手裡，小猴子很快就能回來了，你不要內疚了。」

喬子舜沒跟她對視，車外的路燈沉默地亮著，沒有誰敢輕易許諾。

怎麼樣？

他們不能讓小猴子就這樣跟沈梨分開，也不能讓小猴子待在「土匪」手裡！他們手敲鍵盤，四處尋覓，找到動物園的官方微博並在他們微博下口誅筆伐。

沈梨下意識準備執行他的指令，捕捉到關鍵詞，她又停頓了一下：「你聯繫自媒體？你知道自媒體https://m.hetubook.com.com是什麼？」

「姐——」沈天佑推開門，探著腦袋進來，眼巴巴地問，「怎麼樣了？」

兩人分頭合作，先跟喬子舜溝通好的幾個粉絲多的微博博主聯繫，商量該怎麼從輿論方面營造氣勢。

他靠著沈梨床邊的牆壁往下縮，團坐在地上，垂著頭，不說一句話，三五秒鐘之後，他發出鼻音濃重的抽氣聲。

沈梨憋著笑看他，稱讚道：「喬二哥哥，你還會為了了解喬祿去做功課，真是越來越稱職了。只可惜你弟弟他把你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們有證據在手，視頻為證，完全可以把事情在微博上發布出去，屆時動物園迫於輿論壓力，怎麼敢不把小猴子還回來？

沈梨眼前的沈天佑和四五歲幼兒園時期的沈天佑重合，那個會奶聲奶氣叫她姐姐的小胖墩，那個看見她放學會衝過來把她抱住的「小炮彈」……她是個姐姐。責任原來不是被人念叨出來的，沈梨看著沈天佑仍舊愧疚的臉，她覺得自己想明白了。

晚上八點半，沈梨才從派出所離開，回到家，她應付了沈爸沈媽的問話，回了自己的房間。

民警認為不能立案，網友卻認為動物園的人不可以用跟蹤、鋸防盜窗、破門而入這樣的方式奪回一隻猴子。哪怕這原本是屬於他們的猴子，這樣強取豪奪的行為和土匪強盜有什麼兩樣？破門而入和入室搶劫有什麼兩樣？

沈梨安撫道：「天和*圖*書佑，不怪你，不是你的錯，你儘力了，姐姐知道。」

沈梨和喬子舜一致認為這些都是動物園弄出來的，不會有網友相信他們。然而，事實是不少人臨陣倒戈，變成了動物園的擁護者。

人生常常是「Hard」模式嗎？

姐姐。這兩個字脫口而出，沈梨彷彿連靈魂都被震蕩。

沈梨能想象得到沈天佑在愧疚什麼，無非是他的無能為力和膽小，可是他才多大？又有什麼能力去和一群能把門扣都撞壞的人爭搶小猴子呢？即便是沒有守好小猴子，沈天佑也不應該受到責備。

喬子舜原本有些不自在，看沈梨還在生喬祿的氣，忍不住說：「一時氣話，他會明白的。」

沈梨聽到這聲音僵硬了半秒，她把手舉在半空中，半晌，她嘆著氣把手放到沈天佑的頭上，沈天佑毛刺刺的頭髮摸起來並沒有那麼硬，順著撫下去反而有嫩芽一般的柔軟感：「算啦，人沒事就行。」

第二天，沈梨放學時見到了在校門口等她的喬子舜。她以為喬子舜昨天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以至於今天再看見他時，她心裏有種莫名的暖流在流淌，她問：「你怎麼又來了？」

然而那家動物園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見大家都順藤摸過來了，索性開啟了微博直播，讓小猴子在直播里表演節目。

你解決不了的問題，我為你一一處理。

很快沈梨發布的長微博引起了「軒然大|波」，這朵浪花也許連微博熱搜都上不和-圖-書了，但在沈梨的粉絲們和愛護小動物的人士眼裡，這是一件激起群憤的大事。

喬子舜側身，趴在副駕駛的車窗下喊她：「我們再試試啊，一定會有辦法的！」

動物園的行為激怒了沈梨，卻吸引了一波不明白事情經過、單純被直播吸引來的粉絲。這些粉絲與支持沈梨的粉絲形成相互抗爭的力量。更要命的是對方拿出了證明小猴子是他們動物園所有的證書！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沈梨噌噌往小花園的台階上跑。

畢竟猴子是人家的。

沈梨聽了這句話當時心就涼透了，現在看著弟弟充滿希冀的目光，怎麼也說不出讓他受打擊的話。

話沒說完，民警的表情變得勉強：「入室搶猴子確實挺不對的，但你們家除了猴子什麼都沒丟，猴子又是人家的，這樣下來就算你們要追究，也只能是把人找出來賠禮道歉，恐怕夠不上立案標準。」

兩人來派出所原本是信心十足，聽到這話心涼了一半。沈梨趕緊補充說，動物園的人為了達到目的進行了踩點和跟蹤，甚至騷擾過她弟弟。

沈梨頭上顯示出三個問號：「什麼意思？」

半個小時內，沈梨和喬祿的漫畫被打一百多個負評，評論下面一片罵聲，而動物園的微博直播觀看人數不斷攀升，一面倒的形勢幾乎成了定局。幾日的辛苦完全得不到相應的回報，他們把小猴子接回家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沈梨盤腿坐在床上，拿著小猴子的被子深深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