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本能地循聲望去，等看清站在身邊的人時，表情又一次凝固了。
不是吧？她的數學水平跟我半斤八兩，怎麼這次答題答得如此順溜？
「凌剪瞳不可能作弊。」
「我監考的時候也敢作弊？」他的聲音冷冷的，低沉得讓人毛骨悚然，「站起來！」
「既然你不服，那就用一個公正的方法來判斷誰是作弊者吧。」
「外人不知道就算了！」冷著臉的許文楓讓人覺得陌生，卻別有一種男子漢的威壓氣魄，「但我們和凌剪瞳是同班同學，她的為人大家都清楚，她像是那種因心生嫉妒就破壞別人戀情的人嗎？」他頓了頓，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擲地有聲道。
我哭喪著臉，懷著上墳般沉重的心情走進了教室。我一進教室，教室里瞬間鴉雀無聲，無數目光射向我，讓我無地自容得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少人都投來鄙視的目光——都人贓俱獲了，她居然還睜眼說瞎話？
韓野彬銳利的目光立刻掃過來，我畢竟是動過作弊的心思，底氣有些不足，卻硬逼著自己同眼前的人對視。
我：「……」
「什麼方法？」童薇薇眼睛一亮。
「他畢竟還對我懷恨在心的嘛……」我這樣安慰自己，「口頭上冷嘲熱諷是難免的，我不信他還能把我逼瘋了……」
「咦？小瞳你不知道嗎？」葉可欣微微睜大了眼睛，「凌老師不是出差嘛，所以今天是別人來代課啊！」
全班的目光立刻匯聚到了聲源處——許文楓靠在椅子上，邊把玩著手裡的筆，邊似笑非笑地看著講台上的韓野彬：「韓老師，你如果是想用這種刁鑽的題目為難凌剪瞳，真是打錯算盤了。」
全場肅靜，大家都像傻了一樣獃獃地看著講台上的人。韓野彬眉頭微微皺起，口氣不悅。
語句沒問題，但內容大大的有問題啊！
「哎呀！」
童薇薇張大了嘴。
「不知道嗎？」韓野彬冷笑一聲，黑曜石般的漆黑眸子中映出一臉茫然而無措的我，「課後罰抄50遍，放學前交給我。」
「哼，我知道了！」她怒極反笑，表情都有點扭曲，「不就因為她是凌老師的妹妹嘛，所以你才這樣袒護她，趨炎附勢，真沒骨氣！」
童薇薇怔了怔，在韓野彬要轉身走開時，她突然尖著嗓子喊了句。
班裡沉寂了片刻，而後起了騷動，聲音接二連三地傳來。
「既然服了，那在數學方面，我說的話就等於你哥哥凌老師說的話。」他突然咧開嘴，破天荒地燦爛一笑。
要不要這麼刺|激人啊！剛才嚇得我差點休克！
當許文楓放下粉筆，走回座位時，班裡靜得有點詭異，因為所有人都在望著黑板發獃，我更是覺得自己像看到了一堆馬賽克——那、那些符號是什麼玩意？這種東西是數學題嗎？難道許文楓和我們念的數學課本不一樣？為什麼我根本看不懂題目！
「凌老師布置給你的每日任務，從今天起，翻倍。」
「許文楓！」恰好這時，班裡傳來呼喊他的聲音，「過來一下！」
「老師來了不敬禮，這是你們A班的風格嗎？」
韓野彬並不理會班裡的一片哀號，鎮定自若地分好了試卷，還讓班長按照學號重排了大家的座位，美其名曰「防止作弊」。我分到的座位是靠窗倒數第三排，當我拿著筆和演草紙愁眉苦臉地坐過去時，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冷哼。
「凌剪瞳。」他突然叫道。
童薇薇被我堵得乾瞪眼說不出話，乾脆一甩頭，不理我了。我心裏暗爽，笑得越來越開心，一轉頭，卻正好同站在講台上的韓野彬四目相對。也不知他朝這邊看了多久，目光相撞的時候，他突然一笑，用嘴型無聲地對我說。
我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每次那樣笑的時候，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來了！
當那個人用粉筆在黑板上留下第一串白色數字時，他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收斂了狂傲與自負，洗褪了傲慢與輕浮，執筆疾書的韓野彬，臉上是從未見過的肅穆與認真，眼底聚ｗｗｗ•ｈetｕｂｏｏｋ•coｍ.ｃｏm起明亮而耀眼的光。一串串數字和符號行雲流水般被書寫出來，字跡流暢俊逸，宛如展翅欲飛的蝴蝶，光是看著，就是一種享受。看著這個全身心沉浸在數學世界的人，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話。
正尷尬著，有人突然站起身，椅子都被撞得發出刺耳的聲響。
「哈哈，這沒什麼。」許文楓瀟洒地擺擺手，樂呵呵地說，「維護自己喜歡的人，是理所應當的嘛！」
我驚詫地轉頭去看，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童薇薇的目光不時瞟向自己的掌心，仔細去看，會發現她的手裡攥著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公式的小紙片。
大家用「廢話，我們都知道」的鄙視表情看著他。
我一愣：難道他不會解，所以在找借口推脫？跟我一樣想法的人顯然不在少數，班裡已經有不少人露出譏誚的表情了，然而韓野彬之後的一句話，卻讓全班瞬時集體石化。
韓野彬微微眯起眼睛，垂在額前的劉海兒掩不住那雙黑色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寒光。
許文楓眨眨眼，表情天真又無邪：「我說，維護自己喜歡的人，是理所應當的！這句話有問題嗎？」
被葉可欣一說，我才想起來——早上出門時哥哥的確告訴我，他這幾天要去外地的學校考察交流，數學課會由別人代上，但當時我聽得心不在焉，根本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現在一想，這簡直就是喜訊啊！哈哈哈，沒有腹黑哥哥的監視，我上課就算開小差也不怕了！
雖然很感激他相信我，但我怎麼突然很想給他一拳呢？
——不是吧？居、居然是韓野彬？怎麼可能？
「大家好！」他的目光掃過全場，聲音清朗而嚴肅，「我接受凌老師的委託，他不在的這段日子，由我來代你們的數學課。」微微一頓，「你們可以叫我韓老師。」
「敢當眾大鬧廣場，拆散別人戀情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樣哦，臉皮真是厚得可以，如果是我，哪還有臉來學校啊。」童薇薇挑挑眼眉，皮笑肉不笑地說，「現在誰不知道，2年A班出了一個沒腦子厚臉皮的花痴女？跟這樣的人同班，真是丟人！」
「哈哈，我也這麼覺得！她平時就迷迷糊糊的嘛！」
我嚇了一跳，定神一看，臉上隨即露出了笑容。
無計可施，走為上策，恰好第一堂課的預備鈴響起，我如獲大赦，頓時鬆了口氣。
「哼，拜某人所賜，我現在可是一點都不好。」韓野彬挑挑眉，帶著冰寒的笑意，「而且這也不是巧遇，我是專門過來的。」
許文楓饒是再囂張，但在事實面前，也只能不甘心地低頭。他憤憤地瞪了韓野彬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宣布：「答案正確，步驟也沒有問題……你、你的確有資格站在這裏。」
——認真的人，果然是最有魅力的。
童薇薇顯然沒想到韓野彬會說出這種話，呆了片刻，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老師好……」大家恍恍惚惚地起立，恍恍惚惚地問好，然後又恍恍惚惚地坐下。在一片恍惚中，大概只有我一個人是心跳如鼓，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的。
韓野彬已經懶得理她，頭一偏，正看到我攤開的試卷。雖然我迅速用手遮住那些丟人的空白，卻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戲謔。韓野彬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嘴角微揚，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今天第一節是數學課，奇怪的是，班裡的人並不是像往常一樣坐在座位上安靜地等待老師，而是竊竊私語，一個個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
大家嘻嘻哈哈樂成一片，我心頭一暖，只覺窗外的陽光都和煦溫柔了許多。童薇薇嘴巴張了半天，氣得臉色發白，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能惡狠狠地瞪著我。我對她微微一笑，步履輕盈地走回我座位上。今天正好是我值日，我放好書包，就去陽台拿了笤帚，哼著歌去掃走廊了。
「你！」童薇薇漲紅了臉，她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而又憤憤地盯住韓野彬。
儘管葉可欣在一旁拚命小聲提hｔtｐs://m.ｈetｕｂoｏk.cｏm.ｃｏｍ醒，但我頭腦仍舊一片空白——這是什麼原理？為什麼我幾乎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定定神，咬咬牙，決定一鼓作氣翻書查公式，就在這時，我的視線一暗，一個人影突然就出現在了我旁邊。
我徹底被童薇薇顛倒黑白的能力震驚了，瞪圓了眼睛半天沒反應過來。
我抬頭看去，在一人之隔的過道對面，童薇薇正一臉嫌惡地瞪著我，顯然還對上次的事耿耿於懷。
我悶悶地腹誹，心裏卻虛得不得了——真的很不妙，這樣下去我肯定沒辦法及格。如果這次又被韓野彬抓到了把柄，還不知道他會怎樣整我呢……
「好啊！」許文楓大概一直就在等這句話，當即從課桌上摞的高高的書本中抽出一張試題，對韓野彬揚了揚。
我眨眨眼睛，笑得很親切。
「我做完了。」
韓野彬還是沒什麼反應，只是冷冷地看著我，我真的束手無策了。
「她在胡說。」我說，「我才沒有讓她抄什麼公式，是她污衊我！」
昨晚被獨夜行那渾蛋氣昏了頭，害得我差點忘了——學院這邊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這才過了一天，我的「光榮事迹」竟然已經傳遍了整個學院，瞧這勢頭，還有越傳越離譜的趨勢；再加上韓野彬之前放出了那樣的狠話，我還能在學院里平平安安待下去嗎……
我氣得火冒三丈——這個女人還要不要臉了？她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提那件事！擺明了是慫恿韓野彬趁這機會好好報復我呢！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絕望地趴在桌子上，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坐在旁邊的童薇薇正下筆如飛。
眾目睽睽下因為作弊被揪出來，童薇薇臉色差得可怕。韓野彬劈手奪了她手裡的紙片，掃了兩眼，冷笑著說：「公式抄得倒挺全。」他的語氣一沉，聲音森寒，「你不用考了，成績零分，站在這兒好好反省吧！」
不等我反應，童薇薇轉向韓野彬，語氣也變得討好起來。
「今天進行單元測驗。」他站上講台，揚了揚手裡的一沓卷子，「凌老師說，測試不及格的人，等他回來後會挨個兒好好『交流』。」
「反正，我不信！」
韓野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但我知道這完全是笑裡藏刀：「你不笨嘛。」
「你、你可能覺得我是在狡辯，但我真不是故意的！那、那件事完全是個誤會！」雖然我有心好好解釋，但在他針刺一般的銳利視線下，我越發顯得底氣不足，「我向你道歉，也可以去和安木槿道歉！如果你怪我搞砸了你們的戀情，讓我幫你再把安木槿追回來也行！」
哪知童薇薇突然伸手一指我，斬釘截鐵地說：「是凌剪瞳硬要我把公式抄給她的，真正作弊的人其實是她！」
——如果你不及格，我會代凌老師單獨和你「交流交流」。
「你！」她氣得嘴唇哆嗦了半天，「你、你別得意！就憑你那個爛成績，考完試等著哭吧！」
「那你就這麼放過她？」她顯然是惱羞成怒、口不擇言了，「她讓木槿當眾出醜，還鬧得流言四起，你居然還幫著她！你、你完全是不給木槿面子！」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突然冒出一句話：「現在是上課時間。」
之後發生的一切，我想不光是我，整個A班的人都不會忘記。
「照小瞳的性格，肯定是鬧了什麼烏龍才攪黃了人家的表白吧？」
「呀，看著挺文靜的一個女生啊，真是她一個人大鬧廣場，攪黃了韓野彬的表白？」
「作弊也是需要一定智商的。」韓野彬微微一頓，看我一眼，露出了一抹莫名其妙的微笑，「她還沒聰明到那個程度。」
我暗吸一口冷氣，結果一個大咧咧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我沒有作弊！」
班裡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說話，就連許文楓也怔了很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像是疑問，又像是感慨。
事實證明，我完全就是個烏鴉嘴。而且不光是我瘋了，班裡大部分人在聽到韓野彬今天說出的話時，都差m•ｈｅtｕｂooｋ•cｏｍ.cｏm點瘋了——
「啊？專門過來？」我心頭咯噔一下，「是、是有什麼要辦的事情嗎？」
「也不知道這次是誰來代課呢……」我的同桌葉可欣托著腮，一臉期待。
教室里安靜無比，只能聽到書寫的沙沙聲。韓野彬一本正經地在教室里來回巡邏，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在經過我身邊時，似乎總會多停留一會兒，併發出疑似嘲諷的輕笑。
我心裏一驚，差點背過氣。顫巍巍地抬起頭，我看見韓野彬就站在我旁邊——不過他看的人不是我，而是童薇薇。
我仍是一副感激的表情：「但還是很感謝你啊……什麼？」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你剛才說什麼？」
本來是心情鬱悶才會去玩遊戲的，誰知道居然被獨夜行那個PK狂耍得團團轉，不僅被騙出了國境，還被堵在鄰國的復活點出不來，輪白的可能性更是高達99%……
我腦子一陣發懵，覺得自己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說喜歡的人……不、不會就是……」
眼前這個雙手抱臂，一臉不屑地斜睨著我的黑髮男生，正是韓野彬。他一個冷眼掃過來，我頓時打了個寒戰，努力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雖然我覺得肯定比哭還難看。
「許文楓，是你啊。」
果然，韓野彬回過頭，一本正經地對童薇薇說。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表，心裏一震——果然正好5分鐘！
「安木槿又有品位又優秀，有你這種所謂的死黨才是沒面子，簡直是拉低她的身份。」
韓野彬挑挑眉：「我只是就事論事。我站在這裏，就是你們的老師，我不會偏袒任何人，更不會隨隨便便冤枉任何一個學生。」
「這裡有一道題，如果你15分鐘內能解出來，我就服你！」
「是啊，可能會晦氣得讓你及不了格哦！」我最後一個語氣詞拖得一波三折韻味無窮，直接讓童薇薇的臉變成了豬肝色。
他眼眸一轉，銳利的目光向我射來。
在為這個發現震驚的同時，我心底卻也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漲紅了臉，咬咬嘴唇沒出聲。要是平時，我早就罵回去了，但現在心裏有愧，底氣不足，巴不得趕緊平息了這股風潮，哪敢和童薇薇理論？
果然，韓野彬翻開面前的課本，淡淡地說：「你們班的進度，凌老師都和我交代過了。在講新課之前，我們先複習一下上節課的知識。」
說完，也不敢看韓野彬的表情，我逃也似的奔回了班級。
「哼，你數學成績那麼差，不作弊怎麼可能及格？」童薇薇聲調頓時提高了八度，「凌剪瞳，真沒想到你人品居然這樣惡劣，敢做不敢當，還想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太可惡了！」
「再爛也沒你爛啊。」我保持微笑，「再說了，我又不怕去數學辦公室——誰讓凌老師是我哥哥呢！」
「發言不舉手，而且還坐著同我說話，許文楓同學，你這是對待老師該有的態度嗎？」
「呵呵，我對老師一向很尊重的，可惜不包括你。」面對韓野彬冰冷的目光，許文楓卻也不在乎，反而針鋒相對，「姓韓的，就算凌老師讓你來代課，但你真以為自己有資格站在講台上嗎？呵，我可不服！」
「韓野彬，我跟你說，我是木槿的死黨哦，凌剪瞳之前破壞你和木槿戀情的事，我真的非常氣憤呢！現在她又做出作弊這種沒品的事，真是可惡至極，不好好教訓她一頓，她就不會長記性！」
「啊？」我愣了一下，然後撓撓頭：「雖然有點困擾，但也還好……唉，反正我臉皮厚點就行了，風波總有平息下去的時候嘛。」我由衷地向他道謝，「剛才真的太感謝你了，真沒想到你會站出來替我說話呢。」
「所以……」他微微一笑，「我決定用5分鐘搞定它。」
「什麼？」我一頭霧水，「代課？」
「就是你！」許文楓笑得非常自然。
我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告白……啊？告白？」
喂，小姐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是在袒護我？難道說實話也有錯了？而且昨天又被罰和-圖-書寫又被罰站的倒霉鬼是誰啊？
韓野彬看看一臉得意的童薇薇，又看看坐立不安的我，半晌，冒出一句話。
我石化中。
「是嗎？」韓野彬挑挑眉，微笑著說，「如果不服，儘管同我來比試比試。」
許文楓看著我，一貫開朗樂天的臉上帶著憂色，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半晌才說：「凌剪瞳，現在流言四起，你一個人撐得住嗎？」
「你現在服不服？」
「用15分鐘解一道題，未免耗時長了點。」他一本正經地說，「會耽誤教學進度的。」
怎、怎麼會是他？
「背誦一下容斥原理的內容。」
「你、你好啊，韓同學，真、真是巧遇呢。」
和預想的一樣，這次測驗題中，有關公式的題目特別多，我絞盡腦汁地回憶，卻只能回憶出一小部分。在我連蒙帶猜做完會做的題目后，悲哀地發現自己只能和剩下的題目大眼瞪小眼——公式忘記了，根本無從下手！
試卷很快分發下來，鈴聲響起，考試開始。
實踐證明，老天爺還真敢——因為第二天我背著書包走進學院大門時，發現很多同學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還對我指指點點的。
好吧，我的確是想作弊來著……但我根本沒做成好嗎？反而快被嚇出後遺症了！
班裡響起幾聲倒吸冷氣的聲音，而我更是身子一晃，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真是孤陋寡聞，韓野彬可是凌老師奧數班裡的NO.1，你們還真以為能難得倒他嗎？」她笑得甚是得意，彷彿做出了那道難題的不是韓野彬而是她，「自不量力。」
韓野彬笑起來，用一種同情的眼神打量著童薇薇。
經歷了那場「當堂考驗」，沒人敢再質疑韓野彬的實力。第二天的數學課，當他再走進教室時，大家看他的目光已多了幾分敬畏和尊重，儼然是認同了他「老師」的身份——昨天比試完后的正常授課，韓野彬也表現得老練而出色，簡直叫人不服不行。當然，這位韓老師也非常「親切和藹」地「提點」了我幾下，讓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數學水平糟糕得多麼「驚世駭俗」……
我微微張大了嘴，連童薇薇也愣了一下——那個義憤填膺拍案而起的人，名叫許文楓，是我們班的學霸。不過雖然他被譽為學霸，卻完全沒有乖巧好學生的樣子，反而像個小孩子，哪邊熱鬧往哪邊湊，整天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今天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怒氣沖沖的嚴肅表情。
笑什麼笑啊！不就是我空的題目多了一點嗎！
我微微緊繃了身子，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哦！知道啦！」許文楓應了一句，然後沖我笑笑，轉身回了教室，留下一臉獃滯的我。
我吞了吞口水，喃喃道：「你、你不會是為昨天的事來找我算賬吧……」
班長終於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喊道：「起、起立！老師好！」
於是，前一刻還歡樂得像朵花的我，立刻一秒鐘變苦瓜臉了——這時時刻刻受威脅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為什麼不提前通知一下啊！」葉可欣哭喪著臉，說出了大多數人的心聲——這幾天哥哥出差，大家以為根本不會有單元測驗的，完全沒有複習！而且最近學的內容里公式一大堆，不提前背牢的話，考試根本就是死定了！
啊？
「凌剪瞳。」
韓野彬說得輕鬆，大家卻聽得驚訝——雖然哥哥在學生中一直都很受歡迎，但涉及教學，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嚴師，過去因測試不及格而被他拎到辦公室「單獨交流」過的人，回來后都痛哭流涕痛改前非，之後再見到哥哥都恨不得繞道走。久而久之，根本沒人敢小看單元測試，但凡聽說第二天有測驗，大家當晚都會通宵達旦的K書，以「為了不被拎去數學辦公室」這一堅定而偉大的目標努力著！
「要上課了！我、我先回去了！」
「嘖嘖，人不可貌相嘛，再說了，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嫉妒的女人是最可怕的！」
「我怎麼這麼倒霉啊！」我抱頭哀號，「老天爺你敢讓我更衰點嗎？」
果然，韓野彬皺緊和圖書了眉，一張俊臉像結了冰霜。我心裏咯噔一下——慘了，這次真是死定了！
她說我作弊？
這是我第一次作弊，卻完全沒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氣，好不容易在抽屜里摸索到了數學書，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一個黑影，嚇得我連忙縮回手，心跳直逼180。等穩定了情緒偷偷去看，卻發現原來只是斜後方的同學伸了個懶腰……
「只有成績不好的人才會作弊，再過兩周就是全校模擬考，你和凌剪瞳就用模擬考的成績來比一比吧。」
韓野彬突然湊近了些：「你說呢？」
「你、你在偏袒她？」
現在是課間，走廊上人來人往，有很多探究和譏諷的目光朝我射來，但我已經毫不介懷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使我一直霉運連連，只要身邊還有支持我陪伴我的夥伴，那我也用不著在意別人的目光了。
「好。」
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佳解決方案了，但韓野彬只是雙手抱臂一言不發地看著我，收斂起笑容的他面無表情，顯得越發可怕。
那天遊戲下線后，我面如死灰。
比試的題目很快被抄寫到了黑板上。
「呵，真是個笨蛋。」耳邊冷不丁傳來一聲譏諷的笑聲，「那人是在向你告白，這都沒聽出來？」
隨著上課時間越來越近，走廊上的人也越來越少，把最後一片區域打掃乾淨后，我如釋重負地一轉身，差點撞上一個人。
教室一角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冷笑，童薇薇輕蔑的聲音隨即傳來。
「服了。」我乾巴巴地回答，但弄不清他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
我一愣，驚訝地抬起頭，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
「原來是凌大小姐來了。」一個尖銳的女聲打斷了現場詭異的沉默，我循聲看去，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是童薇薇，班裡出了名的刻薄毒舌女，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安木槿的死黨！
這次的題目其實並不難，如果知道了公式，及格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況且我坐的這個位置也比較隱蔽，數學書就在課桌抽屜里，只要趁韓野彬沒注意的時候翻書看一眼，哪怕就一眼，我就不用在「不及格」的陰影中苦苦掙扎了。
韓野彬點點頭，顯然對這一結果並不意外。他目光一掠，正好同我四目相對，那一瞬，我發誓自己看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戲謔和狡黠。
「退一步海闊天空……」我的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頭都快低到塵埃里了，「您大人有大量，給我個改正的機會，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懷著對未來幾天的美好展望，我頓時精神抖擻了。恰逢上課鈴聲響起，一個人踏著鈴聲走進教室，徑直站到了講台上。
韓野彬看了許文楓一眼，只回了一個字。
全班都沉浸在「自我懷疑」的悲壯氣氛中，站在黑板前的韓野彬掃了題目兩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握了握已沁出細細汗水的手，在周圍人同情的目光中，慢慢站起來。
「瞧，就是她。」
「你自學完大學的課程了？」
「喂，凌老師說過，容斥原理是選學內容，就算不記誦也沒關係的！」
——是啊，還可以作弊啊。
「居然是你坐我旁邊，真晦氣。」
當晚，我簡直是邊哭邊和翻了倍的數學題在搏鬥——哥哥居然把督導我每日10題（現在變成了20題）的任務交給了韓野彬，鬼才信「翻倍」的要求不是公報私仇，嗚嗚，韓野彬，你個坑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誰在考試中輸給對方，誰就是這次的作弊者。」
呼吸微微急促起來，手心裏也沁出了細細的汗珠，我緊張地看一眼韓野彬——他正背對著我，然後將手悄悄伸進了課桌。
「嘿，其實我也不信。」
班裡靜得連落針都能聽見，唯有粉筆書寫的沙沙聲不曾斷絕。轉眼間，大半塊黑板已經被寫滿，當韓野彬寫完最後一筆時，「咔噠」一聲，落筆的力道居然折斷了粉筆。他也在同時轉過頭來，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沒有人敢質疑他眼底的自信和驕傲。
韓野彬笑得輕鬆。
她在作弊？
「童薇薇，你別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