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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三歲

作者:羅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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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監控慎入

第六章 監控慎入

他一個人,身上現在承擔著兩個人的重量。
行騁是寧璽在這個世界上最疼愛的人,但是不代表他就該理所應當地去享受行騁對他的好。他的行騁,應該有最完美的人生,優秀的學位,幸福的家庭,以及光明平坦的未來。
那女生的成績特別好,他知道,估計也是學校重視這事,找行騁來做一下工作。
行騁這下又點點頭,搖搖頭。
行騁一聽這話,背脊都挺直了:「我自己賺的。」
行騁整理了一下日常凌亂的衣領,敲了門進去,禮貌得很。
行騁想了無數種,該在日後怎麼悄悄接近他哥又不打擾到他哥的方法,都暗自開始計劃下一步了,沒想到他哥會在走出去十來米之後轉過身來。
他這個年紀,就巴不得隨時都在寧璽面前是一副上天入地的模樣,隨時酷酷的。
——哥,也就三歲而已啊。等一等,再等一等我,或者,我跑快一點,不就追上了嗎。
一聽完吵架,行騁就趴在窗戶邊,豎著耳朵聽樓下窗口的動靜,自己都快摔下去了,就想聽聽,他哥有沒有哭過。
還好這麼多年,行騁沒摔下來過。
行騁看著寧璽轉過身來,面朝著自己,雙手揣在校服衣兜里,下巴微微揚起,隔太遠了,行騁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
一個二十歲的人,告訴一個十七歲的人說,早戀不好,確實沒毛病。
寧璽傻掉了。
真正能牽動寧璽情緒的,能每天跟他說好多句話的,能隨時關心他的,能讓他第一眼就感覺到存在的,只有行騁一個人。
行騁伸出手臂擋了寧璽一下,身邊讓出一點空隙,他剛想直接走人,又被行騁握住肩頭止住了動作:「哥……」
他把校服穿上,趁機捉了寧璽的手,一握上去就覺得特別冰。
寧璽看了一眼教室里講課的老師,以及一直偷偷往窗口這兒瞟的任眉,心裏猜了個大概,嘆了一口氣:「好好聽課,我先去列印室。」
寧璽又說:「早戀了。」
投籃能「三不沾」,他哥的心態有問題。
買不買党參,寧璽倒不在乎,但他覺得心臟衰弱不大可能。
行騁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老師嘴應該沒那麼碎,只要高三沒人親眼看到,就不太容易傳到寧璽那兒去……
要是在從前,寧璽肯定先揍他一頓,再打幾下他說渾話的嘴巴,背上書包,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寧璽渾身一震,完全不給行騁繼續說話的機會,脫口而出的言語里都帶了刺,連忙打斷了他:「我二十開頭的人了,沒空談感情。」
這下行騁有點氣,蹲下來又去抓寧璽的腳腕子,寧璽一驚,一狠心,說:「行騁,我不能收這麼貴的東西。」
旁邊一個姑娘溫溫柔柔地說:「不急,老師都調監控了,看看就行……」
十多個人圍在電腦面前,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看。
老張拿著教鞭,聲色俱厲,敲了敲講桌:「行騁,你說一下,這道題選什麼?」
這會兒還是先逃課下去找他哥比較重要,別的事,愛怎麼傳怎麼傳,他不想搭理了。
寧璽缺,但他自己不敢承認,也從來不願意麵對。
行騁扯了扯皺成一團的球衣領口,立刻否認:「沒有。」
他這一覺醒來,是被老張點起來的,瞌睡一下就醒了,迅速站起身來,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全班人都盯著他。
時間已經走到十月份的尾巴。
行騁按著寧璽的肩,看了一眼頭頂的大燈,刺得眼疼,他一使力,連拉帶拽,把寧璽給按到籃球場邊沒被大燈照著的牆上。
況且錢是他靠自己的本事賺的,他樂意給他哥花錢。
行騁微微低下頭,看著比自己矮了一點的寧璽,低聲說:「我知道你看到了今天的監控。」
整個高二,就行騁一個人穿著件短袖,他直接把外套從任眉那兒搶回來,揣到高三下課。
寧璽背著手,跟領導視察一樣,停了腳步。
他們一群男生都被嚇傻了,這到底說什麼了?
十一月的開端,就是寧璽的生日,是周一那天。
「我知道……」
寧璽的沉默,讓行騁眼底的炙熱一絲絲褪下,一時間,竟然連支撐的力氣都快被抽空了。
行騁這心情大起大落的,感覺自己的面部表情都要控制不住了,連忙點頭,滿臉就兩個字,正常。
他班主任又說:「高一高二的課間都還在討論,高三的也都知道了!」
地理老師看著寧璽要走,覺得把這孩子擠在這兒真是耽誤了他時間,連忙說:「寧璽,麻煩你了啊!」
行騁抱著寧璽的籃球,站在籃筐下,盯著他。
旁邊一個特別溫柔的女教師安慰著一個在抽噎的女孩:「如果監控都沒有,那再回去找找看,好嗎?」
不管他哥在意不在意,行騁覺得這事的確由自己而起,得跟他哥解釋清楚,他就沒想過要早戀。
兩個放學回家的男生,穿著校服,肩並肩走在成都十月份的街頭夜色里,夜來風起,沒人看得見,也沒人聽得著。
一聽這話,行騁渾身一震,高三都傳開了,意思是他哥也知道了?
寧璽張口制止了他嘴上耍流氓的勁:「打住。」
行騁一腳踏入積水中,感覺襪子都濕透了。
應與臣笑一聲:「你看看你這眼神,來高三巡視的?」
行騁攥緊拳頭輕輕靠了應與臣一下,說:「謝了。」
行騁也不是心虛,就是覺得這事不能讓他哥知道了。
應與臣這麼一說,行騁有點慌了:「在球場?」
任眉算是談過兩三個女朋友還被抓到過的,這些都是久經沙場的事,拍了拍行騁的肩膀,小聲說:「你就顧著點頭不吭聲就行,你反駁越多被教育得越凶,反正都不分手的……」
見寧璽沒說話,行騁又說:「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行騁一邊踩水一邊說:「今天是你生日,穿我給你買的鞋,可千萬不能弄髒了……」
寧璽深吸一口氣,把衣服拉鏈拉高了些,夾著脖頸的肉也不覺得疼。入喉的空氣都變得刺骨,卡在喉嚨里,像咽不下去的刺。
旁邊比他晚睡了五分鐘的任眉也驚醒了,立刻翻書,他們周圍坐的都是學渣,一問三不知的,不過得先問問翻到多少頁。
行騁沒太在意自己的「一心投敵」,看著那雙黑白相間的球鞋,越看越高興。
如行騁和圖書所願,寧璽他們班有幾個後排的女生缺了卷子沒領到,他又拿著資料跑了一趟列印室。
等會兒下午校隊訓練,寧璽也打算跟著去跑跑場子,可不能給高三丟臉。
籃球早就被扔到一邊去了。
晚自習都不上了下去打球?
他皺眉問道:「你給我買東西了?」
行騁壓根憋不住話:「我不在乎高三不高三……」
寧璽站定了,深吸一口氣,淡淡道:「這個年紀的男生,招人喜歡,正常。」
有個女老師推了推眼鏡,特別驚訝:「這不是行騁嗎?」
國慶一收假,高三的繼續看書學習寫卷子,高二的正常上課。
自從那日在操場上,寧璽說了讓行騁跟上他之後,行騁覺得自己的世界都改變了。
他就那麼站在原地,看他哥一步兩步走出去,在燈光下,人影都被拉長,長得行騁想去追……
行騁的膽子大了,勁也上來:「你今天不|穿,我在這兒親自給你穿,你信不信?」
行騁站著,吞了口唾沫,不到府南河心不死,不見現場不落淚的,一狠心,決心虐一下自己,朗聲問道:「李老師,請問一下,寧璽說什麼了?」
班主任在旁邊輕輕地給行騁補了一刀:「你哥還說,讓我管管你,早戀不好。」
寧璽正想把手抽回來,行騁死死抓著不放,還唬他:「男的手涼說明腎陽虛,心臟還衰弱,明天我給你買點党參泡著喝……」
行騁一瞪眼:「不可能!」
招人喜歡,正常,意思是寧璽也招別人喜歡,是嗎?
行騁校隊訓練也忙,但還是抽了時間出來去給學校當護旗手,寧璽高三參加不了,下午一寫完卷子,抬頭往窗外看一眼,就能看到護旗手方陣裏面,站在最前面的行騁。
他面上還是繃著,冷聲道:「放手。」
寧璽抱著書,臉全垮下來,低聲喊了句:「借過。」
那天,學校里空蕩蕩的籃球場邊,在那個寫著「一輩子」的牆下,寧璽背枕著大紅色的油漆字,面朝著行騁。
他站在貨架邊挑了好久,給寧璽挑了一雙九百多的籃球鞋。
行騁力氣大,根本扳不動,寧璽空了一隻手出來,扯著他耳朵喊:「你…」
行騁閉了嘴,把書包背到前面來,擋住他和寧璽的手。
其他人:「呃……」
行騁笑著說:「你小時候打一把小荷葉傘,還在我面前轉,那水花轉起來,甩了我一身,這輩子都記得你。」
寧璽不知道今晚行騁忽然下來找他是做什麼,但他自己確實被影響到了,看不進去書,更別說練題了。
不過簡單的訓話還是要有的,而且是分開來談。
寧璽停下來了。
任眉屬於開竅得早,憐香惜玉型的,哄了幾句那姑娘,德育處里一聲吼:「其他人都回去上課!行騁,進來!」
所有人屏息凝神,腦袋擠腦袋的,跟看恐怖片一樣,呼吸都快憋起來。
而不是選擇現在和他一起在某一處百來平方米的簡裝房內,對著一個空蕩蕩的,沒有沙發、桌子和電器的客廳發愁。
行騁覺得,就算寧璽拿件比基尼給他,他也得在這大街上穿了。
行騁有些愣怔地看著自己濕透的腳尖,以及雨水滴落下來,在腳邊砸出的一圈圈漣漪。
寧璽那種性格,那天怎麼可能跟他說那麼多,怎麼可能回頭,沒一腳把他踹開都算是好的了。
寧璽確實給凍著了,連騎自行車的心都給凍沒了。
老張也不含混:「行騁,這是判斷題。」
應與臣正拎著一個挺大的三角尺往教室走,看著行騁來了,拿著尺子就是一擋,吹了聲口哨:「站住!」
寧璽拎著一件衣服,催促:「你快穿上,還是因為關心你……」
應與臣把三角尺抱著,給行騁讓了道,好心提醒他:「你哥沒上晚自習,下去打球了,我們年級啊,高三校運會籃球賽就指望他了。」
行騁這才發現,他們二人,剛好在一直記掛他心上的那堵「一輩子」的牆下。想過一萬次在這堵牆下,與他哥站在一起的模樣,但是沒想到過會是以這種方式。
寧璽的目光銳利,審視般地從他的腳看到頭頂,淡淡道:「打架了。」
於是,這高二辦公室裏面十多個人,就這麼擠在電腦面前,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女生,把行騁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生,堵在座位上,把身後捏著的紅色信箋,以及一瓶可樂遞給行騁。
真是技術活。不過這也是他的工作,只得照做。
「我在乎。」寧璽想走了。
行騁跑到寧璽面前站定了,粗喘著氣,雙手撐在膝蓋上,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哥真的沒走……
寧璽一個球過來了,估計是受行騁的影響,手臂一軟,直接扔了個「三不沾」,不沾網不沾筐不沾籃板,倒是球被行騁抬手就接住了。
就憑寧璽跟他說話的這一下,他一口氣寫了兩頁,連黑板上的公式都沒去瞄。
他是個理性的人,在他的人生規劃里,如果一定要有個排名,那一定先是事業,再是家庭,最後才是愛情。
說完,寧璽拍了拍那一沓作業,又抱起來,再深呼吸,說:「老師,我還是幫您抱上去。」
行騁臉都要白了,他班主任還接了句:「寧璽也是個好孩子……行騁,他不是你哥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寧璽猛地轉過頭來盯著自己。
有個扎辮子的女孩嗓門粗,聲音大得寧璽都聽得見:「不可能,我真覺得是她自己沒找到,高二三班沒出過這種事……」
課間的高三年級文科班教室裏面沒多少人,寧璽拿筆在寫字。
行騁回頭瞪他,壓低聲音說:「我跟她沒在一起。」
星期五下午的比賽,絕對是行騁業餘生涯中打得最憋屈的一次,憋屈到要不斷給那些老闆喂球,得助攻,不能耍帥,還得當陪襯,故意輸,還不能太明顯。
行騁躲閃著不接,一邊往門外退一邊推拒,抓著校服要走,又被那女生堵在了後門。
只有寧璽知道,每次樓上的跟屁蟲弟弟把好吃的好玩的吊下來時,他自己都坐在床沿邊,愣愣地盯著。
行騁心臟一陣狂跳,幾乎是飛奔著跑出暗處。
他哥的影子越拖越長,越來越遠,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停住了。
暖手袋要熱,得有充電的線,可寧璽不是。
晚自習七www.hetubook.com•com點開始之前,高三年級每個班要派人去列印室領卷子,文理科錯開,寧璽走過了理科班的教室,沒看見應與臣出來。
寧璽不吭聲了,抱緊了行騁的脖子。
「哎喲喲,真不得了,」任眉站在跑道邊上,手裡甩著礦泉水往喉嚨里灌,「你是欠你哥收拾。」
行騁這回沒主動跟寧璽打招呼,就跟個旗杆似的戳在那兒,把數學練習冊往身後藏。
「嗯,」寧璽笑笑,繼續說,「你要跟上我。」
全辦公室的人圍著看了場鬧劇般的,尷尬地對視幾眼,藉著寧璽說的話,都慢慢散開了。
寧璽去黑板上寫了通知,沒一會兒作業就全部交齊了,他數了兩遍,確認無誤后,抱著往辦公室走了。
寧璽點頭,迅速轉移了視線,悶著繼續往前面列印室走。
這世界上完美的家庭那麼多,怎麼老天就那麼吝嗇,不給寧璽父愛就算了,連母愛都不給他。
行騁一邊揉寧璽的手心一邊說:「我的手多熱,說明我特別……」
行騁現在沒空跟他折騰:「別擋道。」
他背著書包,脖子上捆著行騁的衣服,走了沒幾步,看行騁發白的嘴唇,扯了衣服一把抽到他背上:「你拿去。」
行騁那天真的是怎麼也沒想到寧璽能忽然下來,第二次強勢路過,看到自己這個丟人現眼的樣子。
他輸入了時間,一側頭看到寧璽進來了,連忙招呼:「哎喲,寧璽,交作業來了?」
「我小時候,不是也被你罩大的嗎?」
「對啊。」
行騁整理好情緒,往後退了一點,認真道:「哥,我覺得……」
兩個人撐著一把傘,雨下得淅淅瀝瀝,一下一下地打在傘面上……聽在寧璽耳里,卻被放大了無數倍。
別的女生喜歡他,寧璽能理解,是嗎?
他在場上跟著球跑,為了下一個快攻,拼了命去搶籃板,搶到之後扣在掌心裏,看著那高高的籃筐……
寧璽到了列印室領了卷子,終於不被那麼多人注視著,鬆了口氣,又回想起剛剛行騁一臉臭屁,站在後門跟他打招呼的模樣。
任眉試圖安慰他:「還行,這不就是你的風格嗎?」
行騁從積水中過,腳還沒站穩,忽然感覺后脖子上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
不然這事鬧這麼大,面子歸面子,哪怕每個人就討論一句,那女生還能不能在這兒好好讀書了。
行騁這會兒心情有點不好,一看到應與臣,也躁得很,索性直接說了:「我找我哥。」
行騁點點頭,翻開練習冊看了一圈,覺得這晚的作業也不想做,轉頭看了一下攝像頭,咳嗽一聲,悄悄跟任眉說:「我睡會兒,等下老張講課,你叫我。」
話是這麼說,但遇到這種事,行騁也只有把問題全攬自己身上,單向追求也得給在老師面前表現成擦了點火花,是情投意合。
「我平時都這樣傻?」
寧璽回頭了。回頭了。
那天賺的八百塊錢,當場結算,一拿到手,行騁蓄謀已久,加上腦子一熱,坐著地鐵就往太古里走。
公交車駛過一處初中,這個點,行騁還看到不少家長來接學生回家,心裏忍不住感嘆幾分。
行騁本來還想說句什麼,眼看著走到路沿邊上了,再前面的路要下一個階梯,路面的積水已經有點深。
辦公室里圍了七八個老師,還有德育處的人,以及來辦公室找老師有事的學生也沒退出去,辦公室里差不多十來個人,全擠一堆,看熱鬧來了。
行騁的手臂力氣大,抓著寧璽就要給寧璽脫鞋,寧璽直接蹬了他一腳:「有監控!」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做不出任何讓行騁失望的事。
這會兒路邊上沒什麼人,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路燈亮了幾盞,樹蔭的遮蔽下,更是連前面的車牌號都看不真切。
寧璽一笑:「老師,麻煩您多管管行騁,成績為重,早戀不好。」
偶爾樓上傳來一聲行騁媽媽的呵斥:「行騁!不要命了!有樓梯不會走嗎!非要翻窗子,我看你摔下去都得把你哥的窗檯砸爛!」
鑒於行騁當時沒有收禮物和情書,兩個人現在關係還挺單純,這才逃過了一場洗腦式的老師家長輪流教育,簡稱「必須分手辯論會」。
看著是沒落下來,但就像站在懸崖邊,離落下只差一步。
真是透心涼,心飛揚。
寧璽點點頭:「老師好。」
一路上坐了一個多小時,搖搖晃晃的,行騁都快睡著了。
如今寧璽面對著質問自己的行騁,甚至連一句「是」都說不出來,更沒有點頭的力氣。只是看著行騁漸漸黯淡下去的眼神。
他現在也只得站起來,把那一雙籃球鞋從袋子里拿出來擺地上,特認真地說:「那你自己換上。」
寧璽就抱著那麼一大堆作業,又往高三年級辦公室走了。
寧璽嘴硬道:「你才高二,早戀耽誤學習。」
寧璽的傘打得很好,全顧著給行騁遮頭了,他自己的背倒是濕了一大片。
但是行騁不一樣,行騁的世界里有很多人,他不缺朋友不缺兄弟,家庭美滿,振臂高呼身邊能躥出來一群。
真巴不得高三的每天都來拿一次試卷。
寧璽這種成績優異表現好的三好學生,因為年級比賽管主任要一個節課的假沒什麼問題,但是寧璽什麼時候因為其他事耽誤過上課?
行騁的班主任也不是個啰唆的主,一看行騁進來了便開門見山:「行騁,你知道這事鬧了多大嗎?」
德育處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男老師,面向和藹,嘴角掛著笑,也說:「男孩子,精氣神足,長得好,難免有女孩子喜歡,但是呢,這個得注意分寸……」
行騁點頭,神情嚴肅。
青春期的男孩,一頭熱血,全部沸騰在心裏。
行騁在籃球場上一直是遠近聞名的一大殺器,如今還真是為了錢,暫時收斂鋒芒。
這天下了雨,放學鈴聲一響,行騁也沒帶傘的習慣,提著運動品牌的口袋就往高三跑。一腦袋的水順著脖根往背脊流,校服濕了小一半。
寧璽的雙眼發紅,身形有些不穩,就那麼站在寒風中,像操場邊那棵參天大樹上,快乾枯零落的葉。
星期五下午,金牛區青少年宮那邊又有外企公司包了場地,一堆老總一起打球,行騁被塞了好幾條簡訊,說是www.hetubook.com.com要他去打,一節兩百塊錢,結算下來,四節一共有八百塊錢。
夜晚的操場,籃球場上,大燈照耀著全場,四周沒有籃球的聲音,倒是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很輕也很遠。
寧璽瞭然,估計是什麼東西掉了,來辦公室找老師問。
寧璽沒敢去看行騁,低聲說:「我大你三歲,行騁,明年我要高考,你也要高三了。」
行騁站在場邊,像小時候那樣,大步跑過去,站在籃下,看場上逆著光,不停運球的寧璽。
行騁又一用力,以防寧璽從背上滑下來,怕他撲騰,提醒了一句:「你抱緊我的脖子,這兒的水坑過去了,我就放你下來。」
寧璽無語,差點兒一個大白眼翻過去,咳嗽了一聲,繼續收拾筆記本。
寧璽搖搖頭:「老師客氣。」
他拉起寧璽的手,繞到他身前,一使力氣,硬是把他哥給背起來了。
行騁愁死了,下巴搭在手臂上,趴桌子上嘆一口氣:「我覺得我剛剛有點傻。」
打籃球是他唯一的解壓方式,能發泄,能灑汗,能將一顆球準確無誤地拋入籃筐之內,穿網而過的聲音,永遠能刺|激他的神經。
寧璽脫了校服,穿著白色短袖,線條好看的手臂在夜色里動作著,他在三分線外使了趟胯|下運球,突進三秒區,往後撤一步,一個空心球入筐,不沾網,「唰」的一聲,籃球落地聲清晰可聞。
行騁猛地抬頭。
他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門口圍了一大圈高二的學生,看到是他來了,都讓開了道,嘴上還是止不住地討論。
行騁藉著燈光看寧璽……
看樣子是要走。
在搗鼓電腦的寧璽的地理老師一邊打字一邊問:「確定你只有昨天中午休息時間不在教室?」
晚上行騁等著寧璽回家,這夜裡的風吹著更冷。
行騁把校服擰成條,往寧璽脖子上一捆,抹了一把他哥光潔的腦門:「外面冷。」
當時寧璽覺得,如果條件允許,行騁估計敢搬一把軟椅放中間,旁邊的小弟們一人發一把扇子,等他一到文科班門口,就開始扇風。
監控畫面顯示的是昨天中午放學之後,算是午休時間,基本上人都走完了,教室里關了燈,但由於是大中午,而且高二三班的位置採光也比較好,整個教室相對敞亮。
好像生命無常,成長路漫漫……
不過不是下課時間,第一節課剛上了一半,寧璽就下來了。
行騁再走近些,聽到了他哥的微微喘息聲。
監控畫面里,行騁才打了球進來,腳踩到籃球上讓它停止了滾動,肩膀上還搭著毛巾,甩了一下放到桌子上,踮起腳,再把擦汗的紙巾投擲出拋物線,穩穩命中垃圾桶里,看著簡直酷斃了。
行騁這喉嚨里吊著的一口氣還沒下去,李老師又笑呵呵的:「可能是過來人,寧璽倒看得透徹!」
校園裡面樹木茂盛,因為晚自習時間的關係,路燈開得暗,籃球場六個場子,每兩個場子一盞大燈,光線昏黃,四周只剩下球擊籃筐,以及籃球砸地的聲音……
他敲了門進去,就看到他們地理老師拿著u盤在搗鼓電腦,說是去教務處找人調了監控,學生的錢掉了很重要,但學生道德問題也很重要云云。
應與臣點點頭,張望了一下四周,笑了,伸手往行騁身上拍拍:「行騁,你跟女生在教室幹嗎啊,被發現了,還鬧這麼大動靜……」
行騁抬頭,望著頂上湛藍的天空,簡直要恨死了那三年的春夏秋冬。
太貴的這會兒錢不夠,先買雙鞋,預祝一下他哥校運會打爆高二年級,也還好。
寧璽連鞋都沒去看,直接問他:「你哪兒來的錢?」
寧璽把校服抖開,拎著,冷聲道:「我身體差了?穿上。」
行騁一路走一路貧,逗笑了寧璽好幾次,每次行騁一低頭笑著看過來,寧璽又立刻板起臉罵他:「看路。」
他從來不缺愛。
走廊上應該沒人,他走得急,還沒走幾步,就看到行騁一個人站他們班窗戶邊,人高馬大的,手裡拿了本數學練習冊,趴在窗邊做。
寧璽把作業放在地理老師手邊的空桌子上,這正準備想走,就發現自己被擁著在人群中間面對著電腦,都擠不出去了。
行騁手上戴了運動腕帶,顏色還是跟他送寧璽的那一條護腕一樣。
沒臉了簡直,還看得透徹?
早戀?這兩個字,似乎跟寧璽這個人從來不沾邊,也沒想過這個詞語。
寧璽都快被行騁的眼神看得窒息了,拳頭攥緊,努力鎮定道:「沒有。」
地理老師說:「好好好,放這兒吧,我這兒正忙著……」
行騁特別得勁:「高一厘米也是高,頂天立地,我就得罩著你。」
寧璽也緊張起來了,盯著電腦屏幕看。
這兒是暗處,大冷天的,寧璽的背就這麼抵在牆上,滿腦袋的細汗,張著嘴,還在微微喘氣。
這前面跟後排守飲水機的座位隔了萬丈遠,任眉怎麼也看不清楚,隱隱約約的,頭腦一熱,對著行騁就悄悄說:「選C。」
行騁也沒管上課鈴響沒響了,抓著樓梯扶手就往樓下跑,一口氣衝到操場,站在跑道上,就看到籃球場上,一個自己熟悉的身影。
他們年級的地理老師對電腦比較熟悉,經常有事要被喊著去幫忙,人也比較熱心腸,寧璽經常遇到他不在辦公室坐著的情況,倒也覺得正常。
行騁咬牙,偷偷把手背在身後,掐了自己一把。
寧璽這還沒弄完,行騁站不住了,拎著袋子跑到他身邊,摁著他坐下:「哥,今天你生日,我記得……」
行騁知道,天冷了運動,寧璽容易呼吸不順暢,等渾身都熱起來了,情況會好很多。
行騁沒搭理寧璽,伸手就去捉他的腳踝,驚得他猛地往後退一下:「你別亂動我……」
寧璽穿著校服,手裡拿著一支筆和領試卷的表格,校服長袖被挽起來了一圈,不受高二走廊下課嘈雜的影響,視線一直盯著前方,沒去看身邊任何一眼。
地理老師點頭:「行,調個午休時間的。」
行騁穿了一身領帶襯衫的制服,手上戴了白手套,提拎著紅旗的一角,頭髮留得長了一些,用髮膠捋起來,腳下步伐跟著口號節奏邁得極為穩健,氣宇軒昂。
他估計啊,他哥連看都不看一眼和-圖-書
寧璽深吸一口氣,扯了扯衣擺給自己扇風,也沒搭理他,抓起籃球架下搭在鐵杆上的校服就披在自己肩上,又低頭用手去夠擺在一邊的手錶。
一個人的球場,是當年寧璽難得享受的孤獨時光。
行騁心裏也這麼想的,認認真真把旗杆揮起來:「我行騁,也就他鎮得住。」
這事一鬧,行騁晚上沒等放學,到了晚自習就跑去高三年級找寧璽了。
寧璽原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一個人完成,吃飯睡覺學習看書,甚至一個人在客廳里抽煙、喝酒……但是自從長大后,他就知道,他喝的酒,燒的火,全是漫上心頭的海水,水面升起的海霧。
後面幾個跟著護旗的,寧璽看誰都像行騁。
這時,後門傳來籃球擊地的聲音,先是一顆籃球進來了,看樣子是有人進教室。
行騁看旁邊兄弟們都打招呼了,也喊了聲:「哥。」
行騁往前靠了點,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認真地說:「哥,你跟我班主任說讓我別早戀?」
行騁根本聽不進去,估計這個就是高三的李老師了,難得插一句嘴:「老師,您好,我想問一下當時是只有高二辦公室的人看到了嗎?」
寧璽系好了鞋帶,把書包奪過來自己背上,拿著傘,提著裝了舊鞋子的口袋,後面跟著行騁,一路衝下教學樓。
背上的始作俑者寧璽跟沒事人似的,也不覺得自己的動作特明顯,只是吸吸鼻子,聲音悶悶的,應了一句:「好。」
只是火花還沒起來,就被澆滅罷了。
寧璽走到了高三辦公室門口,敲了門,有老師喊了聲「請進」,他推門進去,那老師看到是他,說:「你們地理老師去高二辦公室了,好像是出了什麼事情。」
班主任陰沉著臉,手指敲了敲桌面,朝沙發上看了一眼,表情嚴厲:「行騁,要不是高三的李老師不小心查到了監控,你們是打算談戀愛還是怎麼啊?別人什麼成績,你什麼成績,耽誤了……」
臨近校運會,高一高二年級每個班都開始躁動起來,口號編得滿天飛,喊得震天響,每天下午都在操場排練方陣走位。
辦公室裏面看熱鬧的人都沉默了,地理老師點了暫停,嚴肅道:「沒看到有人偷錢。」
行騁一愣,這麼大陣仗?
明明是午休時間只有兩個人在的教室,這怎麼就全校都知道了?
一進門,行騁就站直了身子,走到德育處辦公桌前,仔細數了一下,屋裡差不多站了五個老師。
寧璽沒辦法,出不去,也只得被擠著看了。
行騁一點都不含糊:「選C!」
地理老師看了看屏幕,又看看寧璽,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為了這個事,麻煩了你來跑一趟……」
行騁被抽得一跳:「我身體好得很……」
行騁一愣,什麼?
兩個人,你一堵,我一閃的,都退出了監控區域。
學校不允許男女生之間交往過密,查早戀查得嚴,這事剛傳開,行騁和那女生直接被喊到德育處去訓話了。
寧璽這次狠下心,抓著領口轉身要走。
行騁剛一被任眉一群人推搡著到了德育處門口,就看著那女生一邊抹眼淚一邊出來。
老張沒管行騁傻站著,去盯任眉翻書,還提醒了一句:「二十一頁。」
寧璽:「呃……」
任眉特義氣:「沒問題,睡吧兄弟!」
任眉眼看著寧璽望過來了,跟著吹了聲口哨,後腦勺被行騁拍了一下:「別瞎吹!」
他還跟任眉說,他哥最近態度對他大有變化,保不定哪天真的鐵樹開花了,他非得樂死。
他道了謝,有點期待這一次會不會再遇到行騁,抱著一大堆作業又下樓往高二走。
應與臣搖搖頭,一聳肩:「你哥不知道怎麼犯倔了,去找年級主任要了一節課的假,下去了。」
寧璽走著,走廊上高二的學生都挺自覺給高三讓了道,後面陸陸續續也來了幾個高三的。
寧璽被這麼一拉,愣怔了半秒,手腕被掐得疼。
行騁這下笑不出來了,覺得頭有點痛。
寧璽忍住想揍行騁一頓的衝動,慢慢蹲下身子,把書包扔給行騁,穿上了那雙籃球鞋。
行騁正站在教室的後門,穿著短袖,球褲還沒換,被一群男生簇擁著,靠在後門門框邊,朝他挑眉。
只有寧璽自己知道,當時他手裡的表格紙張,被自己捻得都起了邊角。
是沒看到有人偷錢,但辦公室里這麼多人,連帶著無懼世事紛擾的寧璽,圍成一堆,看恐怖片一樣,就看著行騁被一女生堵在教室里告白了。
過了那一處積水,行騁沒立刻把他哥放下來。
行騁確實聽話又體貼,但這野性強行給訓得溫順過久,骨子裡那點狼崽子性格全被寧璽這句話給激出來了,一時間火氣壓不下去,咬著牙辯駁:「你只比我大一級!」
寧璽的雙腳踏空,整個人都被行騁背在了背上!
寧璽有點無語,這麼多人看行騁在監控里耍帥的?
寧璽看了一眼行騁手裡的袋子,有點不好的預感。
寧璽的手裡突然被塞進傘柄,行騁脫了外套披到他身上,把書包掛在身前。
這都什麼事啊?
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寧璽才做完題,收拾東西也慢一些,把文具袋裝進書包里,抖了抖字典上的灰也要往裡面裝,一抬頭就看到行騁站在教室後門,背後拎著個袋子,望著自己挑眉,還吹了一聲口哨。
任眉「哦」了一聲,趕緊去看他們一個成績特好的兄弟,那哥們坐的前排,也正轉過身來,表情急切,瘋狂地朝任眉比畫,做了一個「正確」的手勢。
行騁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確實現在都是蒙的。
「哥,你還會說髒話啊?」
寧璽沒穿長袖的手一伸出來,行騁就看到他的護腕了,直接伸手一捉,力氣全使上來,猛地一下就把寧璽整個人拉到身前。
行騁這真的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了,沒吭聲,也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樣子了。
寧璽納悶了:「這也高不了多少啊。」
那天傍晚,行騁第一次在家附近的路燈下背寧璽。
寧璽也在喘氣,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哪怕他現在在做著他所理解的錯事,哪怕從這一刻起,他就已經開始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
然後她慢慢地走到行騁身後,動作有些猶豫,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監控看不清表情。
和-圖-書這一走,行騁就指揮著那一群男生該幹嗎幹嗎去了,他也是聽說高三要下來拿卷子,乾脆就站後門等著,說不定還真能碰到他哥下來。
高三在四樓,高二在三樓,高一在二樓,二三樓都有列印室,但是是在走廊的另一端。
行騁忍了又忍,壓著嗓繼續問道:「你就告訴我,我在你心裏,是不是特殊的人?」
旁邊有個學生瞄到畫面里窗外有人跟著進教室,特激動:「看看看,又來人了!」
行騁二話不說,一等到沒課,抱著球衣翻牆出校,坐著公交車就往西門跑了。
行騁的鞋濕透了。
寧璽算是學校里的名人了,往樓梯口一站,剛下晚自習的高二走廊都安靜了不少,也免不了有幾個女孩跑出教室來看他的。
校運會還有幾天,高三組了個球隊要跟高二的打,校隊都給拆了,全拿來年級對抗。
到了教學樓門口,行騁把寧璽手裡的傘奪過來撐開,說的話也沒什麼毛病:「哥,我比你高,傘我來打。」
寧璽下來了?意思是寧璽送作業的時候還看到了?
寧璽:「呃……」
任眉急得直點頭:「行行行,我知道!」
離高考還有好幾個月,校方也考慮到有效率的學習,決定開三天運動會,給高三也放一天,這一天就拿來讓高三的同學參加集體項目。
畫面里後門出現了一隻腳,緊接著是個齊耳短髮的女生進來了,她背後拿著什麼東西,小心翼翼地進來,左顧右盼著……
寧璽前腳一走,行騁後腳就把數學練習冊拿出來了,趴在窗邊做。這時候,他盯著教室里講課的老張,忽然覺得也不是那麼丟臉了。
有時候,在外面打球,他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又成長了一點點?
沒有,一次都沒有。
他永遠追不上。
行騁站在原地沒伸手去抓寧璽。
下面的行騁還在愁,他收拾得這麼帥,他哥怎麼不下來打球?
行騁拋了繩子下去,糖果零食全吊上了,手都酸了,吊了半個小時也沒人拿。
寧璽一下樓才發現,還要過一個走廊,才能到列印室。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一個高二女老師,很眼熟,沒記錯的話是行騁的班主任,從高一就一直帶著行騁他們班了。
行騁就是抓住了這個點,拚命地往空隙里鑽。
那天行騁抱著他哥的書包,站在他哥的教室里,看他哥穿上自己給買的籃球鞋,覺得自己是在NBA全明星賽場上得了MVP一樣。
好像還說了什麼,可惜監控聽不到聲音。
豈止是特殊?嚴格意義上,不算特殊。因為寧璽的世界只有行騁一個人。
李老師把茶杯放下,認真道:「他說你招人喜歡,很正常。」
太好看了。
小時候,行騁在樓上,經常聽到寧璽他媽媽發脾氣,砸東西,砸到最後他都覺得下一秒是不是寧璽也要被扔出來了?
行騁一愣,皺眉道:「這不是晚自習時間嗎?」
寧璽現在背靠著冰冷的牆,忽然想起卧室里那一個暖手袋,抱在懷裡暖得發燙,再抱緊一點,再多抱一會兒,就慢慢涼下去……
行騁閉著眼就趴著睡了,蒙了本書在臉上。
高二三班,這不是行騁他們班嗎?
下一秒,教室後門躥進一個人,那身影……
寧璽這會兒被行騁的眼神壓迫得喘不過氣來,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伸出胳膊擋了一下。
青春是海上的輪船,越過海霧與波濤,只為了撈一條藏在深海的魚。
不對,說不定就送個作業,事情還有轉機。
一聽阿姨這麼喊,小寧璽就特別緊張,跑到窗口邊往上看,怕他樓上那個弟弟,翻窗戶下來找他。
雖然他現在對能不能打贏行騁都沒譜了,那小子已經不是當年那麼好收拾,但現在加上一個應與臣,打成平局倒不成問題。
寧璽冷哼一聲:「挺記仇。」
任眉去弄行騁的衣領,他這幾天心情好,笑著弄回去:「你手欠,是不是?」
那女生一邊哽咽一邊說:「對……對啊……」
畫面里一個人都沒有,教室的窗帘被捲起一角。
應該不會吧?寧璽那種兩耳不聞八卦事一心只讀文科書的人……
最後一道地理大題寫完,寧璽揉了揉微微酸痛的手腕子,站起身來,準備去收一下昨天晚自習布置下去的地理作業。
怪誰呢,只怪那個「正確」的手勢遠遠看著太像字母C了。
在行騁的意識里,一千元以上的東西,寧璽肯定不會收,但是一千元以下,那就算便宜點了,作為生日禮物,也不為過吧?
行騁看他哥停了步子,繼續倚著門看他,旁邊一群男生也跟著朝這邊看,一邊點頭一邊小聲打招呼:「璽哥璽哥……」
行騁腦子裡一片混亂,已經沒工夫去想他哥停下來是什麼意思。
行騁忽然有點感謝這一場雨。再下大點吧。
他站在樓梯口想了會兒,依稀記得行騁的教室也在這一層。
寧璽想了一下,行騁的確也不是會揮霍家裡錢財的主,半信半疑的,冷著臉,站起身來繼續收書包。
寧璽走到走廊的一半,一過高二文科三班,就看到行騁了。
「對啊。不,這不重要。」
行騁嚇得差點兒腳軟,往水裡跪下去。
第一節上課鈴響了,任眉他們一群人從廁所里抽了煙出來,回教室,坐到沒去的行騁身邊,輕輕推了他一把:「還在想啊?」
行騁被監控折騰得有點頭疼,要不是之前出的那事,他估計就強硬著把寧璽鞋脫了!
一腳踩下去,估計新買的球鞋都得廢了。
怦怦怦,行騁的心也跟著怦怦怦。
「行騁,我等你了。」
所有圍在電腦面前的人都呼吸一窒,緊張得很。
地理老師和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帶著那個丟了錢的女孩又跑了趟德育處,直到第二天晚自習,那個女孩才發現確實是自己把錢裝在某一處夾層里了,不過這都是后話。
李老師也沒鬧明白他這麼問做什麼,點點頭:「嗯,就我一個高三的老師。」
行騁還沒開口,李老師喝了一口茶,又說:「本來就一個掉錢的事,我還沒改作業就下來了,高三那個成績特好的,叫寧璽的一個男學生,還白跑了一趟給我送作業……」
三個年頭,三十六個月,多少天行騁算不清楚,就把他跟他哥隔開。
那繩子掛多久,他就能盯多久。
為什麼?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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