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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那天，媽媽出門給我買生日禮物，可最後回來的只有一條染了血的白裙子——我最後一條白裙子。

那是一條很漂亮的公主裙，而且可以當芭蕾舞裙。

那時候我很自卑地問媽媽，為什麼我長得不像照片里的她那麼漂亮。別的小朋友都那麼可愛，只有我像醜小鴨一樣。他們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玩，都離我遠遠的。

沈小西的媽媽和沈小西一樣，她們看上去要比我甚至是比我去了天堂的媽媽光鮮亮麗多ｗww.hｅtｕｂook•ｃoｍ.coｍ了。

我叫白小蝶，住在江南潮濕的雨巷裡，我的生命里下著一場大雨。

早在四歲那年，媽媽就送我去學了芭蕾舞。她覺得，跳舞可以讓一個人變得美麗。

但我見過媽媽年輕時的照片，未施脂粉，卻清新溫婉得像一朵盛開的梔子花。

沈小西經常說：「白小蝶，你整天哭喪著一張臉，搞得好像我在欺負你一樣。」

每當她這樣說的時候，我都不說話，只和_圖_書是把頭埋得更低，好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泥土裡去。

這場雨從十五歲生日那天開始，一直下了好幾年，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浸透了我的發梢衣擺，以至我每往前走一步，都會留下一片水漬。

哦，忘了說，沈小西是我繼母陳阿姨的孩子。

「會有的，一定會有的。」媽媽溫柔而堅定地說道。

她臉上有淺淺的皺紋，但笑起來很溫暖。

可是還沒有等我成為美麗的人，媽媽就去世了。而我全部的快https://m.hetubook.com.com樂，也都伴隨著媽媽的去世而消失。那條裙子我一次也沒有穿過，對於芭蕾舞的熱愛也瞬間消失了。

於是我就開始期待，期待我像醜小鴨變成天鵝一樣，變得可愛聰明起來，可是直到媽媽去世，我都沒能變成白天鵝。

這個時候，如果是爸爸路過，他會輕輕地揉揉我的頭髮，然後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推一推他的黑框眼鏡，慢悠悠地踱回書房去。

媽媽一定騙了我，因為不是所有的毛毛蟲都會變成和*圖*書蝴蝶。

我懵懵懂懂的，有些沮喪地說：「您完全不用擔心，媽媽，我還沒有朋友。」

那之後的第二年，我的爸爸就和沈小西的媽媽結婚了。

大概我白小蝶就是永遠也變不成蝴蝶的那隻毛毛蟲吧！

「真的嗎？」我小心翼翼、滿懷期待地看著她的臉。

她說：「真的，媽媽不說謊。但是，小蝶，你要記得珍惜在你還是毛毛蟲的時候就把你當成朋友的那些人，千萬不要因為朋友多起來，就忘記那些人哦。」

媽媽輕輕梳著我的頭和_圖_書髮，說：「醜小鴨在變成白天鵝之前，別人都不能發現她的美。就像蝴蝶，在破繭成蝶之前，都是醜陋的毛毛蟲。小蝶，等你蛻變成蝴蝶，一定比她們都漂亮。」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相信我可以變成白蝴蝶的人已經不在了。

媽媽和爸爸結婚後就放棄了熱愛的舞蹈事業，和許多女人一樣，成為了全職家庭主婦。粗糙的皮膚，過時的衣服和鞋子，讓她看上去就像是街上隨處可見的大嬸一樣。

我變得更加陰沉抑鬱，彷彿連笑的能力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