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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嘴，眼淚卻不爭氣地先掉了下來。

「我不會去的。」我大聲說，「讓我去接沈小西，不可能的！還有，爸爸，其實沈小西才是您的女兒吧！我和媽媽一定是無關緊要的人，否則您又怎麼可能做得出，媽媽才走一年，就讓那兩個人住進來，把原本屬於媽媽的東西全部丟棄這樣的事情！」

是爸爸，他正在抽煙。

我推開窗戶，夜風很冷，星星很稀疏，每一顆都離得很遠。

就像這一秒我變得支離破碎的心，白瓷杯破碎，發出刺耳的聲音，瓷片濺出去很遠，爸爸終於停了下來。

於是我知道，無論我接下去要說什麼，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沒有爸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沒有看他的表情，也不關心他的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我只是繼續說著，「沒有哪個爸爸會不知道自己女兒的身高，穿多大碼的衣服，卻清清楚楚知道別人女兒的。要是媽媽還活著就好了，至少她不會在什麼都沒弄和-圖-書清楚的情況下，讓一個外人狠狠抽自己女兒一個耳光。也沒有哪一個男人，會容忍一個外人對自己已經死去的妻子說三道四！」

「砰！」

睡到半夜，我口渴得厲害，於是起床下樓找水喝。

客廳里一片漆黑，我走過去打開客廳的燈，準備從客廳的沙發邊上走過去的時候，突然發現沙發上坐了個人。

「小蝶，你站住！」爸爸驀地大喝一聲，語氣有些氣急敗壞，「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在責怪爸爸平常忽略你了嗎？對，爸爸是把一半的關懷給了小西，但是同樣，你不是也得到了陳阿姨的那一部分關愛嗎？原來在你看來，陳阿姨一直是個外人？可是她嫁給了我，她就是這個家的一員。她和小西都不是外人，你這麼想是不對的。」

「爸爸。」我輕輕喚了他一聲，可他似乎並沒有聽見，仍然飽含深情地往下說著，我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用力將手裡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是和_圖_書的，眼淚掉下來了，迫不及待地、狠狠地掉了下來。

「沒有爸爸的孩子很可憐，於是您就努力去成為她的爸爸。」我輕聲說，「可是爸爸，沈小西沒有爸爸了，她還有媽媽。」

我剛到教室里坐下來，坐在前面的蘇南一偏頭就看見了我的異樣，於是關切地問道：「白小蝶，你臉上是怎麼回事啊？」

可是他的聲音變得那樣遙遠。

因為笑會牽扯到我臉上的肌肉，有些疼。

「哦，這個啊，沒什麼啦，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謝謝關心啊！」我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

「您想說什麼，爸爸？」明明還是初秋，我卻覺得異常冷，手腳冰涼。

我本想繞過他，直接去拿水，哪知道他突然喊住了我：「小蝶，坐下來，我們說會兒話吧。」

蘇南很驚訝地回頭看我，問：「你和沈小西一起摔跤了嗎？」

我抱著空杯子在他對面坐下，他不說話，只是看著我，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個陌生人ｍ•heｔｕbｏok.com.ｃom。

我不能告訴她，我和沈小西狠狠打了一架的事情。好在她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從書包里找出一顆大白兔奶糖放在我手裡。

「所以以後不要這樣了，讓著小西一點兒。對這個家來說，她是個外來者，一定會有很多不開心的時候吧！這次的事情，小西跟我說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跟她道個歉就算過去了。」他嘴巴一張一合地還在往下說。

我放學后回到家，家裡沒有人，估計他們都在醫院陪沈小西吧！我不知道她怎麼樣了，但是我可以肯定，她的眼睛沒什麼大礙，因為我看到了書只是擦到了她的眼角。

只是不知道，住在天上的媽媽，會不會趁我睡著了，悄悄幫我擦眼淚？

「原來是這樣，走路要小心哦。」她眨眨眼睛沖我微笑。

只是，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我發現被陳阿姨打過耳光的那半邊臉腫了起來。

晚上和舒念一起坐到很晚我才回家，出乎意料的是，一整htｔｐs://ｍ•heｔｕbｏoｋ•ｃｏm•ｃｏｍ夜竟然無夢，睡到大天亮。

「爸爸不想責怪你什麼，可是小蝶啊，今天你對陳阿姨說的那些話，以後不要再說了。而且小西她沒有爸爸很可憐的。對你來說，她可能只是個外來者，可是對你陳阿姨來說，是最寶貝的女兒。你陳阿姨那時候打了你，我希望你能理解，那是她太著急了，才會一下沒控制住自己。要是小西的眼睛真的受傷了，一輩子就算是毀了。」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打小西，小西是個好孩子，當然小蝶你也是個好孩子，只是一個小錯誤，不能說明什麼，爸爸明白的。」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怎麼會這麼想啊？誰都不會這麼想的。」爸爸急急地說，「剛剛是爸爸說得不對，過去就過去了，爸爸就當今天什麼都沒有聽到過。明天跟爸爸一起去醫院接小西回家，一家人吵嘴也是正常的，吵過就算了，大家都別往心裏去。」

說完，我飛快地上了樓，將自己關進房間hetubook.com.com里。

說完，我轉身跑上樓梯。

這一天，沈小西沒有來上課，有和沈小西處得好的同學去問了老師，老師告訴班上的人，沈小西昨天摔倒了，受了點傷，暫時不能來上課。

「小蝶，我知道自從你陳阿姨帶著小西住進來后，你就不高興。平常爸爸工作忙，也沒有時間和你好好聊聊。但是小蝶，爸爸一直很相信你是個安靜懂事的孩子。」他說著，吸了一口煙，吐出灰白色的煙圈。

他不可思議地望著我，像在看一個無藥可救的壞孩子。

「大概是吧！」我飛快地回答，低下頭去，雙手用力地握在一起。

「是嗎？」我深吸一口氣，眼淚已經幹了，因為我忽然發現，為了這樣的爸爸流眼淚太不值得了，我的眼淚沒有那麼廉價，「那麼，您誤會了。這個家，爸爸不是外人，陳阿姨不是外人，沈小西也不是外人，唯獨我是個外人。真的，我才是這家裡的外人，要是沒有我，你們會過得更開心吧！」

「所以呢？」我想笑，卻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