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風吹過的夏天
三
早就過了約定的時間,也不見我等待已久的少年出現。
我無關痛癢地搖了搖頭,說:「喜歡他是我一個人的事,追他也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他有沒有女朋友無關,因為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喜歡的人的權利。」
小巧的瓜子臉,因為一雙大而圓的眼睛,越發顯得尖瘦;因為午後溫暖的陽光,兩頰透出的嫣粉是恰到好處的美麗;短而薄的頭髮,只在發尖處調皮地向外翻出三兩個半卷,因為發色太黑,雪白的燈光下那些優美的半卷弧度上跳躍著點點幽藍。
學校的林蔭道上,粉櫻落了一地,我拘謹地站在一棵櫻花樹下,目光期盼地望著路上的人來人往。
可是,當我等待許久的少年,摟著那個裹著火紅色毛衣、擁有一頭黑亮鬈髮的少女出現在我的眼前時,我因這次相會劇烈跳動的心,猛然間像被針刺中,疼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聽說你喜歡我?」
「看到了嗎?別再喜歡我了。你的喜歡讓我很厭煩,我不喜歡人家老把我的名字跟www•hetubook.com•com『鬼畜』或者『草樁頭』放在一起。我想你懂我的意思了!」
所有人噤聲,然後面面相覷。
我明知道他這樣的人物,身邊必定不缺美女。
那是張有著自信表情的臉,高傲而又美麗,白皙的臉上塗得鮮紅的唇,美艷而張揚。
我因自己的「威名」而惴惴不安。
因為他知道,我需要他的溫暖。
這是我一直熟悉並且喜愛著的艾半夏。但是,上帝知道,此刻,我是多麼痛恨這一頭短髮,難怪白沙學院的小孔雀們將它稱之為「草樁子」,明顯這學校大多女生都是濃密的長鬈髮。
我依舊保持著微笑,淡定地回答:「嗯,我知道。」
沒有任何遮掩,簡塵輕抬眼眸,語氣漠然地朝我說道。
立刻就有人感到驚奇:「艾半夏,你突然轉來到底是為什麼?」
我回想起兩次陪在簡塵身邊的女生,那頭濃密的鬈髮美得驚人。
當他們如此默契地在我面前親吻在一起時,我才發現,原來,強顏歡笑需要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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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力量去支撐。那女孩似乎早就知道他想做什麼,自然地抬起頭,迎了上去。
可是,我是艾半夏啊,打不死的艾半夏,永不服輸的艾半夏。
有人不屑地嗤鼻,有人友好地提醒我:「艾半夏,簡塵學長他有女朋友了。」
后一句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怕又一次被他忽視,又一次被告誡他早已忘了小石頭,忘了我們在孤兒院相互取暖的日子。
「是,我喜歡你!」
因為此刻不比從前,這是簡塵第一次主動讓人約我見面。
這才只是個開始,艾半夏,你不是這麼軟弱的人,這樣就哭了,那以後該怎麼辦?
我在眾人或嘲笑或鄙夷的目光注視下,在耳邊細碎的議論聲里,微笑地迎向他們,毫不遮掩我來這裏的目的。
因為他是小石頭啊!那個我藏在心底默念了無數遍,將他的眉眼深深鐫刻在心上的小石頭啊!
顯然大部分人都難以接受我的觀點,沒過多久,我艾半夏要追簡塵的消息就在校園裡傳得沸沸揚揚,各種非議
和_圖_書
撲面而來。可是,未料到,對手如此美麗,如此自信,如此強悍。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像被抽了線的木偶,眼神獃滯地望著這對登對的情侶在櫻花樹下,如痴如醉地擁吻。
一連幾天,總有閑得無事的人圍繞在我的周圍,注視著我的一切。
男生高大的身影停在我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矮他大半個頭的我,目光冷冷地乜斜著,眉頭有些不耐地蹙起,朝我問道。他的旁邊,那個美得奪人心魄的女孩,溫柔淺笑地挽著他的手臂,宣告著她的所有權。
直到簡塵帶著他的女伴離開許久,我才緩過神來,鬆開攥緊的拳頭,望著手心的指甲印痕,心中說不出地酸澀。
我相信,簡塵一出現,我定能一眼就從人群中認出他。
我並不在乎這些非議,卻沒有想到,這會將簡塵直接送到我的面前。
一天下午,終於有人回憶起我第一次來白沙的場景,怪叫著揭了我的老底:「哈,我說怎麼看著眼熟,她不就是那天在校門口攔住簡塵學長的『草樁頭』嗎?真的是呢,學長不理她和_圖_書,她竟然追到了白沙學院,臉皮真是夠厚的。」
不斷有路過的學生停下來打量。
我飄忽的神忘終於被他拉了過去,對上他不帶任何情感的冷漠眼神,我冷不丁顫了一下,努力強迫自己保持淡然。
「你就是艾半夏?」
慢慢地將手伸向左胸的心房,才發現那個地方,痛楚萬分。
我在心底答應過艾西,他的姐姐不會哭。
歐根紗質地的連衣裙,外面配一件青蘋果色的長羊絨大衣,幾乎將裙子全部遮住,只在輕輕走動間,隱約露出一角繁複而美麗的白色蕾絲裙邊。
心中一陣刺疼,我想微笑,想鎮定地告訴他「沒關係,只要我喜歡你就好了」,可是,他連讓我繼續笑下去的機會都不給我。話落的瞬間,簡塵已經拉過身旁的美麗少女,低下頭來。
我連上去分開他們的勇氣都沒有。
我一向知道,自己是漂亮的。
幾乎是帶點賭氣地揚起嘴角,對著鏡中的自己倔強又任性地微笑,一顆心卻久久地亂跳著。
「因為簡塵。」
一開始,人們因為接送我的那輛據說「又酷又炫」的專和-圖-書車充滿好奇,繼而揣測我的身世與來歷,後來,聽說了我的名字后,更是不約而同地倒吸冷氣。
這樣想著,我不自覺地開始泄氣。
我喜歡你,小石頭。
我暗暗地告訴自己,只要我不放棄,我的小石頭總有一天會回到我的身邊。
周五,是白沙學院允許不|穿校服的日子。
轉校生永遠能成為一時的話題中心,我也不例外。
十年未見,小石頭忘了你是應該的,只要不是一輩子都忘了就好了。
原來我那「鬼畜」的名聲確實已如艾西所說,早已聲名遠播,否則,他們也不會在聽了我的自我介紹后立刻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可是,抱歉,我不喜歡你!」很直白的拒絕,不帶一絲溫暖。
「知道你還說這麼不要臉的話!」看不慣的女生們激動地朝我咆哮起來。
倔強地抬起頭,我拚命地眨著眼睛,不讓眼淚落下來。
或許,簡塵也喜歡長發。
我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簡塵身旁的女孩看。
那是在孤兒院,唯一給過我溫暖的小石頭,是如今缺愛的我割捨不掉的溫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