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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客房，但是裏面的裝潢擺設和主卧沒有什麼差別，看來應該是平時接待貴客用的。而柜子里也早就準備好日常用品，什麼都不用操心。

「嗯，對。」楊建業鬆懈下來，笑呵呵地說，「我也是前不久發現的，所以這次你可以放心了，好好在這兒住。」

保姆按照楊建業的吩咐，把呂艾草的卧室安排在楊星雪房間旁邊。

一邊說著，楊星雪一邊挽起袖子，幫她把包拎起來。

楊建業馬上解釋：「你放心，這棟房子她不常來，我自己有時候會在這邊辦公。你就安心住，什麼後顧之憂都沒有。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一樣！」

一路上，楊建業對呂艾草噓寒問暖。這讓呂艾草心中的那份篤定又加深了些。不管怎樣，只要楊建業信任自己，什麼都好辦。

說完，楊建業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盒子，露出一塊黑色皮帶的手錶。那塊手錶呂艾草認得，是當下很流行的時裝手錶，簡約大氣，價格也不貴。

原來的演戲變成了真情表達，她的怨恨跟著達到了頂點。她看著眼前的人，一字一句地問：「叔叔，你相信這個世界有因果報應嗎？你相信有輪迴嗎？」

呂艾草知道，他終於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從小就有人叫我野種，只因為我沒有爸爸。小時候不懂事回家告訴媽媽，她流著淚把我抱在懷裡輕聲安慰。可她實在是太辛苦了，我的學費，我們一家的生活費……她還那麼年輕，看起來卻比其他人和圖書老了十歲不止。」

隨著入住楊家，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到這裏來就別見外，這個寒假就好好和星雪在一起。」楊建業樂開了懷，把盤子里最大的鮑魚夾給了她。

聽到這句話，楊建業明顯神色一頓。他怎麼會不知道呢？曾經無數個夜晚，都有那麼一個人，點亮一盞燈，守著一晚蔥油麵等他回家……

呂艾草低頭看了看她挽著自己胳膊的手，僵了片刻還是抬手拍了拍。

「別這麼說，我看見你就不自覺地想接近，這個寒假就是我們加深感情的好機會，連爸爸都很羡慕呢。」

「謝什麼啊，你來陪我就省得我無聊了！樂悠那個傢伙已經很久沒找我玩了，估計都把我忘了。」楊星雪撇撇嘴。

寂靜的夜裡，只有艾草在說話。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要不然為什麼會坐在這裏跟劊子手說著媽媽的事情？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她迫切地想讓楊建業知道，她們母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過多少苦。

呂艾草坐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輕摩挲著手機里媽媽的照片。她想，如果媽媽看到現在這一幕，會不會高興，又會不會難過？

「這面是我媽媽教我的。」呂艾草在他面前坐下。

呂艾草愣了一下，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進去的時候，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呂艾草一眼就看到楊建業把一沓文件放在身後柜子的暗格里。當楊建業回過身的時候，她裝作注意力全被桌上那m.hetubook.com.com個已經空了的碗吸引過去的樣子。

呂艾草把剛做好的蔥油拌面盛了兩碗，一碗放在他書房門口的玄關上，一碗端進卧室自己吃了起來。

「我和她……」楊建業眉頭深鎖，微微停頓了一下，「我和你媽媽其實是高中同學，要不然我也不會因為你是星雪的朋友，就這麼照顧你。」

見到呂艾草，楊建業果然如預料中的那樣高興。等她們上車后，車子便直接駛向了在城市另一邊的一套別墅。

是呀，連楊建業也摻和了進來。聽保姆說，原本不常來這邊住的楊建業，也總是往這邊跑。呂艾草當然知道為什麼，但她從來只是笑著不答話。從保姆每天準備的菜式來看，她就知道自己現在在楊建業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女兒就站在面前卻不能相認，只能在其他方面補償。

她的眼神里藏著暗淡的光，那股徘徊不定的難過又侵襲而來。

景卓然很忙嗎？他給自己發的簡訊還曖昧地躺在自己的手機里，哪怕沒有回應，他也沒有放棄。

周末的時候，楊星雪被沈萍叫回去住，只留呂艾草一個人在家，原本說是要出差的楊建業卻意外地回到了這裏。他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面色也很凝重，雖然進了家門，卻仍舊沒有放下手中的電話。來不及和呂艾草說什麼，他就和助手匆忙進了書房，似乎是生意上遇到了什麼麻煩。

呂艾草接過他夾來的魚肉，低低說了聲「謝謝」。

「面很好吃！」楊建hetubook.com.com業由衷稱讚，招呼她進去，「你都不知道我多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面了。」他的眼裡閃爍著別樣的情愫。

楊星雪體會到這個城市純粹的冬，顯得有些興奮，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呂艾草的內心卻被忐忑佔據。畢竟前方等待她的不只是自己的父親楊建業，更是一場更長更危險的拉鋸戰。

又經歷了艱苦的一周，為期兩周的考試周終於結束了。

為了慶祝考試結束，呂艾草的舍友提議大家一起去吃火鍋。可就在一伙人風風火火要走的時候，打扮得像是日劇里美麗高貴的女主角一樣的楊星雪卻迎面攔住了呂艾草。雖然大家不是很歡迎這個與她們在不同世界的小公主，但也沒說什麼，痛快地留下呂艾草，先走了。

「對，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一樣，不用那麼拘束！」楊星雪附和。

楊建業把它推到呂艾草面前：「以前叔叔給你帶的禮物的確有點兒貴，你不接受也很正常，但是這塊表，你真的沒理由拒絕了。女孩子嘛，一定要有塊表的。」

「叔叔說了會好好照顧你。」楊建業愛憐地看著她。

楊建業深吸一口氣：「艾草，你別多想。你媽媽已經……走了，你好好活著，她才能放心。她葬在哪兒了？是在這邊的墓園嗎？」

「什麼意思？今天就走？」呂艾草完全沒想到剛考完試她就來接自己。

楊星雪毫不見外地拉著呂艾草吃飯，楊建業更是主動幫兩人添飯。沒有了沈萍在，楊建業就像父親一樣對待和*圖*書著她。

楊星雪特別雀躍，經常早早就拉著呂艾草出門逛街。呂艾草對於這些真的有些意興闌珊，但是為了實行自己的計劃，還是要把她哄開心。

雖然是小型別墅，但裏面的裝潢設計與舒適度完全不輸給那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路邊一排排燈亮著，漆黑的夜幕上掛著一彎朦朧的月，空蕩蕩的學校甬道上清晰地回蕩著兩個女孩的說話聲和行李箱輪子滾過地面的聲音。

看著眼前人瞬間變得黯然的神色，她的心裏覺得很痛快。那些曾經折磨過她們母女的苦難，此刻已經變成了她迫不及待拿起的利刃，扎進了楊建業的心。

呂艾草掃視著四周，突然覺得這個地方才更有家的感覺。

如果你只是我的父親，多好。

「原來是這樣！」呂艾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內心卻在冷笑。

「卓然自從決定不出國后，就一直被家裡抓著去公司上班，連陪我的時間都少了。不過現在有了艾草，誰來我都不換。」星雪的笑容如同冬季的一抹陽光，照耀著呂艾草。

「沒有，我把她的骨灰送回了老家。」呂艾草裝作疑惑的樣子，「叔叔，您為什麼這麼關心我母親的事？您認識她嗎？」怎麼可能讓他知道母親的墓地在哪裡，她怕髒了母親最後的安息之地。

「好。」呂艾草笑笑，安心吃飯。

「你別去吃飯了，爸爸和司機在門口接我們。」

「我們沒有錢，連生病都不敢。冬天沒有暖氣，媽媽把我抱在懷裡，裹著唯一一床舊棉被取暖。可m.hｅtｕbｏoｋ•ｃoｍ•com還是好冷，那種從骨頭裡透出的涼意根本擋不住。我們乾脆開了檯燈把它抱在懷裡，假裝那是取暖器。你看，我這麼好的媽媽，還來不及享受哪怕一天幸福生活，就……」

楊建業招呼保姆過來把兩個女生的行李收拾好，呂艾草這才發現餐桌上早就擺好了晚餐。

「艾草，你媽媽一個人把你帶大的嗎？」

「當然啊。我爸聽到你的事後，就要你過去和我們一起住。現在都冬天了，天黑得那麼早，我們倆誰也不放心你自己在外面。」

「沈阿姨她……」呂艾草面露擔憂之色。

「叔叔，您……」

如她所想，一等助理離開，楊建業就把她叫到了自己的書房。

呂艾草這次沒有再推辭，畢竟這塊表不是以前動輒上萬的包和首飾。她默默接了過來，輕輕說了聲「謝謝」。

「是啊。」呂艾草天真地看著楊建業，「她一個人吃了很多苦，可我卻來不及讓她享福，她就……」

可是她不想說。她只是抬起頭，同樣揚起一個微笑：「我跟他不熟，不清楚這些。不過陪著你是應該的，如果不是你，這個寒假我還不知道在哪裡。」

吃過飯，呂艾草提著行李住進了二樓的房間。

蔥油拌面是媽媽最拿手的，呂艾草做這個，不光因為它好吃，還因為這個面也是楊建業最喜歡吃的。

「謝謝叔叔。要不是你們，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裡好。」

她從來都知道怎麼哄人，只是懶得哄而已。

十二月的天，更冷了。

這些，都是從媽媽的日記里了解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