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沒有！」我飛快地說道，「我們一起找出真兇吧，找出把信貼在布告欄上的真兇。」

「我……」我第一次無言以對，面對杜鵑的問題，我心虛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扇兒，我一定會找出那個人的！」杜鵑對我說了這句話，就從我面前走開了。

明明我已經讓杜鵑難過了，可是她在我最絕望的時候選擇相信我。

為什麼這封信會出現在這裏？

假期在夏蟬的唧唧聲中消失，等到金秋來臨，我們四個人已經各奔東西。

這件事情的影響實在太大，全校同學都在談論許晨曦和江淮，終於連校長也坐不住了。他將許晨曦和江淮的爸爸媽媽都喊去了學校，在眾人的指責聲中，許晨曦終於受不了地爆發了。

「杜鵑，那封信……」

耳邊傳來各種各樣的議論聲，恍惚中，有人推了我一下。我猛地回過神來，飛快地看向人群外，只見茂密的香樟樹下，許晨曦臉色蒼白地佇立著，而杜鵑也錯愕不已。

他的眼神非常奇怪，他問我：「真的是你做的嗎，蘇扇兒？」

那年的暑假，明清河只住了幾天就匆匆回家了。

誰都知道那封信被貼在布告欄上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我們都知道，所以當許晨曦被喊去辦公室，上課鈴響起，她卻沒有回來上課時，所有人都沒有吃驚。

一切想要被隱藏的秘密徹底被揭露在日光之下，一切偽裝都被剝離，真正的自己無處可藏。

本來我們之間的隔閡就要消失了，可是現在，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和*圖*書回不去了。因為那之後，許晨曦面目猙獰地去找了杜鵑，在很多人的注視下，她們爭吵，互不相讓。

只有杜鵑還在，好在杜鵑還在。

是我的錯！

我不過是為了欺騙別人而已，大概是我做得太逼真，逼真到連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都當真了。

那天晚上，杜鵑衝進我的家裡。

如今大家都從原來的學校畢業了，她心裏的愧疚一直沒有消失，終於她找到許晨曦，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許晨曦一言不發，無論別人問她什麼，她都不肯回答。

如果我沒有對許晨曦好過頭，那麼她也不會因為有壓力而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蘇扇兒，我從未看清你到底在想什麼，但是傷害朋友這樣的事情……太過分了。」他說完，轉身就離開了，我永遠記得他離去前的眼神，冷冷的，沒有熟悉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我心情糟糕透頂的日子里，我家院子里的葡萄生病了，葡萄停止了生長，慢慢地乾枯了。等到我和爺爺發現的時候，葡萄藤已經快要死掉了。

因為升學考試結束，他的家人帶他去九寨溝旅遊了。

杜鵑不肯承認，她說要是她想這麼做，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這樣做了。

「許晨曦？想不到她竟然會早戀！」

我找到杜鵑，有些猶豫，不知道要怎麼問出口。

杜鵑的身體猛地一顫，她的表情有些僵硬：「怎麼？」

她說：「蘇扇兒，你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你到底要為了保護那傢伙做到什麼m.hetubook.com.com地步啊？」

這封信是那天杜鵑質問許晨曦時拿出的那一封。

朋友之間明明應該彼此信任的，我竟然懷疑自己珍視的朋友。

很快，學校對我的處分下來了。

「是啊，成績那麼好呢。」

「沒有。」我不知道要怎麼問出口，問她知不知道那封信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問她這件事情和她有沒有關係。

像是被無數根針刺中心臟，我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然而我硬生生地把眼淚逼了回去。不能哭，不可以哭，蘇扇兒不喜歡哭啊！

我似乎能想象到她的痛苦，然而要怎樣才能幫她，才能讓她從那樣的絕望中回到溫暖的世界來呢？

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們的爭吵其實很大程度上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做得稍微好一些，再好一些，那麼杜鵑就不會覺得被冷落而嫉妒我對許晨曦好。

只要我珍視的朋友相信我就足夠了。

氣氛很平靜，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那樣。

在這樣的心情下，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我去找了校長，告訴他，那封信是我寫的，是我故意貼在布告欄上的，而這麼做的目的……是惡作劇，只是朋友之間的惡作劇。

願意相信我的杜鵑，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好溫暖。

然而這些爭吵毫無意義，只是讓別人看熱鬧，只是讓事情越來越惡劣。

這麼殘忍的問題，我問不出口。

那段時間我已經不記得是怎麼度過的，在學校要面對大家的指責，許晨曦與我形同陌路，就是江hｔtps://ｗｗw.hetuboｏｋ.coｍ.ｃom淮，見到我也不會說話。

後來事情變成那樣，那個女生也始料未及，所以沒有勇氣去承認，不敢面對全校人的指責和異樣的目光。

那之後過了大概一個月，在一個夏日黃昏，許晨曦來找我了。

我用力擠出人群，然後一手抓著一個，將站在原地發愣的兩個人拉離了現場。

可是再不久就要升學考試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會毀掉許晨曦的。

「因為沒有辦法保護朋友也是一種錯啊！」我終於忍不住，抱住杜鵑號啕大哭。

「會不會是因為她早戀啊？」

人從來都擅長用最大的惡意去揣度別人，他們都覺得我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一定是我嫉妒許晨曦，嫉妒她成績好，長得好看，故意傷害她。

因為的確有那麼一瞬間我動搖了，我懷疑了。

她對我失望極了，說道：「蘇扇兒，我沒有想到，為了江淮，你竟然這樣傷害我。你知道嗎？因為知道你喜歡他，我將一切都藏在心裏，原來你對我的好都是為了在這時候狠狠地傷害我，往我心裏捅一刀嗎？蘇扇兒，要是沒有認識你就好了！」

升學考試在壓抑中結束，我和杜鵑的分數只夠上本地的高中，後來輾轉從爺爺那裡聽說，許晨曦和江淮會同時離開這裏，去榕城念高中。

「對不起，扇兒。」許晨曦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我面前，跟我道歉，「我會解釋清楚的，江淮那裡我也會說清楚的。」

「你相信我？」我怔怔地看著杜鵑，「你還願意相信我？」

我沒有htｔps://m•hｅｔuｂｏoｋ.coｍ.ｃｏm想到，第一個找我質問的人會是江淮——我偷偷喜歡著的江淮。

她說：「那封信不是我寫的，是有女生讓我轉交給江淮的，為什麼信封背面有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們等著，我一定會找出寫這封信嫁禍給我的人，如果一個星期之內我找不到，那麼我就退學！」

江淮沒有來找過我，一次都沒有。

爺爺說，葡萄葉子被一種叫紅蜘蛛的蟲子吸幹了汁液，今年大概沒有葡萄吃了。

不只是江淮，就連許晨曦也相信了。

「扇兒。」她縮在椅子上，本就小巧玲瓏的身體顯得更加弱小，像個洋娃娃一樣，脆弱得讓人想擁抱她，「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我摸著葡萄乾枯的枝幹，是不是它提前知道了，就算葡萄成熟了，從今往後大家也不會再到這裏來了？

杜鵑沒有急於開口，她的眼神非常平靜，平靜到我不敢直視。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說道：「扇兒，你是不是懷疑那封信是我貼上去的？畢竟那天將那封信丟在許晨曦面前的人是我。」

「沒關係。」我對她說道，「就算可以再選擇一次，我想我還是會那樣做，但我一定能處理得更好。」

校長要我寫檢討書，全校通報批評，我全部照做了。

都是我的錯！

「不過上學期她的成績好像忽然滑下來了。」

雖然最後他什麼都知道了，但有些東西終究還是回不去了。

把許晨曦那樣的女孩逼到說出這樣的話，她身上的壓力又該有多大？

許晨曦所說的一個星期就要到了，一個星ｍ•hetｕboｏｋ•ｃｏm.coｍ期之後，如果找不出寫那封信的人，那麼許晨曦就要離開這所學校了。

「故意那麼做，只是因為嫉妒什麼的，鬼才相信。」杜鵑大大的眼睛紅紅的，「明明是個笨蛋，總要逞強，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要出來承擔責任？」

他是衝進我的教室來問我的，當時很多人都在看著，我只能回答他：「是，是我做的。」

我沒有辦法辯解，或者說我放棄了辯解。我不需要全世界的人都明白我這麼做的目的，我只是想保護許晨曦，我想保護杜鵑和許晨曦之間已經岌岌可危、幾乎不存在了的友誼。

所有人都相信了我是始作俑者，但沒有人相信我所謂的惡作劇。

許晨曦的話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許晨曦覺得這件事是杜鵑做的，是杜鵑不希望我對許晨曦好，所以故意這樣做。

原本我以為這隻是我們幾個人的秘密，可是現在被全校人知道了。

她手足無措，似乎很愧疚的樣子，告訴我，寫那封信的是他們班上的一個女生。一開始只是惡作劇，因為看不慣她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想要整她而已。

三年後，我們雖然表面上可以和睦相處，但都心知肚明，過去的終究會過去，只有留在心底的傷口大概永遠都不能撫平。

然而我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已經有了裂痕，已經不能彼此信任，維繫我們友情的最後一根稻草被我親手摺斷了。

我們之間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而那封信的另一個當事人——江淮也被喊去了辦公室。

是她做的，全部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