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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的糾結其實不比杜鵑少，有時候什麼都不說會讓人更加為難。

「來過了。」江淮說道。

帶著這樣的疑慮，我走了進去，在江淮對面坐下。

他明明跟我一樣大，為什麼他看問題卻能如此透徹，像一個智者一樣，而我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頭？

「嘿嘿。」我偷偷地吐了吐舌頭，「那杜鵑來過了嗎？」

江淮見到我，竟然一點兒都不意外，像是專門在這裏等我一樣。

「那假如你不喜歡煙花，你會因為責任而放棄一切，去繼承煙花鋪嗎？」我問他。

他接著又說道：「如果實在不喜歡，放棄也沒有關係。但在放棄之前，先要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是不是因為想要擺脫那樣的命運，或者擺脫別人為你鋪好的路，才會去反抗、不喜歡……只有弄清楚這一點，才能做出適當的選擇。」

江淮淡淡地說道：「以我對你的和-圖-書了解，你是絕對不會不管杜鵑的。你太護短了，總想保護好別人，杜鵑這個樣子，你能放心就不是蘇扇兒了。」

我忽然笑了起來，我真是個大傻瓜，未來想在哪裡，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

我怔怔地望著他的眼睛，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臉錯愕的自己，似乎我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假如沒有扇子鋪，面對未來，我會選擇什麼呢？

「那你是怎麼回答她的？你的答案對她真的很重要。」我看著他，有些緊張。

「是扇子鋪？」江淮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相反，似乎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糾結點在哪裡。

果然，他微笑著說道：「扇兒，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為什麼？明明約你的人是杜鵑啊。」我疑惑地問道。

「人活在世上，總要扛起一定的責任吧。」江淮語重心長地說道。

「杜鵑很想去念大學。」我趴在桌上，有些鬱悶地說道，和-圖-書「可是杜鵑的媽媽要她繼承刺繡坊，說什麼也不答應杜鵑去念大學。」

「那她人呢？」我四處看了一眼，但冰激凌店裡根本沒有杜鵑的身影。

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快八點了，杜鵑是沒有來，還是來過已經走了呢？

我竟然有些不確定，明明我也對大學抱有幻想的。

「有沒有想過試著接受扇子鋪呢？」江淮見我說完了，緩緩對我說道，「因為意識到了什麼，才開始介意的不是嗎？」

「小時候我是在爺爺的膝蓋上長大的。」我望向窗外，紅色燈籠在黑夜裡連成一條線，像是小時候的記憶連綿不絕，「好像全部的記憶里，爺爺都在不停地雕琢扇子。爺爺做的扇子真的很好看，每一把扇子都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那時候的爺爺在我眼裡像是會發光，想要成為爺爺那樣的人，這樣的念頭也曾有過，但後來慢慢地長大了，得知爸爸媽媽離開這個家是因為不和_圖_書想繼承扇子鋪。那時候我也曾討厭過扇子鋪，覺得如果沒有扇子鋪的話，我的童年一定會有更好的回憶。假如扇子鋪這麼好，爸爸媽媽又怎麼會寧願離家出走，幾年回家一次，也不願意留下來呢？那時候的我也曾有這樣的疑惑。後來再長大一些，我發現爺爺沒有說過讓我繼承扇子鋪的話。我想是不是因為他不想我也因為這個而離開這裏，面對一天天老去的爺爺，我總覺得……爸爸媽媽太過分了，我自己也太過分了。」

陳小天在下一個路口和我走了不同的方向，我心裏始終在想他說的話。杜鵑想要五彩斑斕的大學生活，如果她去念大學，一定會是每天都過得很充實的那類人吧。

我心裏咯噔一下，他的話就像是春天的第一個悶雷，為我混沌的腦袋劈開短暫的清明。

我的心弦在這一刻被撥動了。

我朝著冰激凌店的方向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冰激凌店的招牌。我加快腳m.hetubook.com.com步走過去，在靠窗的位置看見了江淮，但杜鵑不在這裏。

未來想待在你身邊啊，江淮。

「扇兒，假如沒有扇子鋪，你想要去哪裡呢？」江淮看著我的眼睛，輕聲問我，「你想你的未來待在哪裡？」

江淮安靜地聽我說著，絲毫不打擾，而是作為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因為我發現，他的答案對我也很重要。

「如果是因為責任呢？」我默默地重複了這兩個字，「只是因為這兩個字就放棄自己的一輩子，這樣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怪不得她今天問我，為什麼會就近選擇煙花專業就讀，而不是去大城市更好地享受大學生活。」江淮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早該想到的。」

「你自己是怎樣想的？其實別人說得再多也比不過自己內心做出的決定。」江淮靜靜地看著我，眸子里閃著堅毅的光芒，「將外界的一切干擾都除去，看清楚你的心裏到底是怎樣想的，這樣才能堅定地m.hetubook.com.com走出下一步。」

「走了啊。」江淮攤了攤手，很無辜的樣子。

江淮想了想，說道：「大概我還是會放棄，但是不會放棄一切。如果一種古老的技藝因為你不喜歡而消失，那種罪惡感會跟著你一輩子的。老祖宗傳承下來的東西，不能就這樣毀在我們這一代人的手裡，不是嗎？」

那麼我呢，未來走進大學的我會是這類人嗎？

我心裏微微一顫，他說得沒有錯，我的確是因為意識到了，所以會在面對志願表的時候那麼糾結。

這些話我一直都藏在內心的最深處，不肯對別人說。也許江淮說得對，如果真的放棄了，責任感也會一直跟著我的。

「我的答案？上次在海邊不是告訴過你們了嗎？」江淮微笑著說道，「因為我喜歡煙花，喜歡能在空中變幻出各種造型和圖案的煙花。因為煙花在黑夜中綻放的那一瞬間，整個天空都被照亮，那種滿足感很讓人入迷。」

「是的。」我趴在桌上，悶悶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