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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要怎麼做，你自己想一想。其實你一直都很聰明，比我聰明多了，用你的聰明做出你的選擇吧。」我說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了，其實人生就是一道道選擇題，選擇怎樣的答案，就是選擇怎樣的人生。」

杜鵑不解地看著江淮。

「對不起。」我咬著嘴唇說道，「沒有辦法，這痛苦必須牢牢地銘刻在心上。清河，這就是痛，是會讓人的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的痛。」

「那麼，出發吧！」

對不起。

「不，你沒有錯，你不過是提議而已。有錯的是我，是杜鵑。如果一開始我好好跟杜鵑說，她一定不會那麼偏激。如果她能早一點兒知道我的病情，知道我阻止她上大學的真正原因，她就不會那麼自私地為了自己的學費讓你們替她付出，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許晨曦倒下的那一瞬間，他也沒來得及跑過去扶住她。

我問江淮：「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杜鵑點燃了煙花，那瞬間，一道光從她面前直衝雲霄。

「告別昨天，才有走向明天的勇氣。」我看著杜鵑，看著江淮，看著明清河，問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杜鵑仰著頭望著天空漸漸消失的煙火，然後回過頭來，對著我們笑了。

他這麼一說，m.hetubook.com.com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我們沐浴著風雨長大，漸漸變得堅韌，明白責任的意義，知道未來是要自己去走的，更懂得人生並不是美麗的童話。

杜鵑獃獃地看著燦爛的煙花，眼淚從眼角滑落。

「有人說過，從高中到大學的那兩個月里，幼稚的孩子會忽然長大。所謂的長大，原來就是這樣嗎？」我喃喃地說道，「長大，呵呵，長大啊。」

「我想我的幸福大概就是有一天能夠原諒我自己，有一天晨曦的家人能夠原諒我，而這之前，我要用淚水和痛苦來懲罰自己。我也不知道這樣的幸福什麼時候到來，這無法預計，但這才是真正的人生。」

煙花散盡，我們坐在鐘樓前沒有動，誰也沒有說話。

時鐘敲響了八下，指針指到了八點，江淮將打火機遞給杜鵑。

尤其是杜鵑，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

今天的江淮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口袋裡插著一朵白色玫瑰。他比以前更成熟了，眉目之間似乎更加堅毅了。

聽見我們的聲音，她說：「謝謝你們送杜鵑回來。」

江淮沖我搖了搖頭，說道：「我去看過了，杜鵑不在家。」

真正的人生總是不能盡如人意，每個人都要背hｔtps://m•heｔuｂoｏｋ.ｃom•coｍ負一些很沉重的東西，然後艱難地往前走。

是誰說風雨過後就會有彩虹？

「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

但是，似乎每個人都不接受這樣的理由，因為她本來不應該受傷的。

人生就如燦爛的煙花，黑暗之中總會有短暫的光明，那已經足夠了，足夠讓我們用最堅定的步伐走下去。

我和江淮踏進靈堂，明清河已經在那裡了。

明天就是去學校報到的日子，原本許晨曦應該踏上了去北京的旅途，可是現在，她哪裡也去不了。

「阿姨，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去追究誰的責任，這根本於事無補。」江淮說道，「活著的人還是要活下去，不管多麼艱難，應該背負的責任，我們都不會逃避的。」

結果到最後，許晨曦的媽媽也沒有跟我們說過一句話。

江淮鼓勵道：「點吧，據說煙花盛開的一瞬間，亮光會傳到天堂。那樣的話，晨曦就能夠看見了。」

有人說過，人生是由一半淚水、一半幸福組成的。

「準備好了。」明清河說道。

不管多麼沉重，不管多麼艱難，我們都已經有了想去的地方。

明明就在那裡，卻什麼都做不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杜鵑微微一笑。

我說ｈｔtps://wｗw.ｈｅtｕboｏk.cｏｍ•ｃoｍ：「我們喊上杜鵑一起吧。」

「再見，晨曦，再見！」我閉上眼睛，默默地對著天空祈禱，「如果你在天堂聽得見，請一定要快樂，蘇扇兒希望你快樂。」

「告別，而後懷著痛苦往前走。」江淮說道，將煙花放在了地上，「扇兒，杜鵑，清河，要開始了哦。」

她還是做出了選擇，在這告別之夜。

說完，我轉身朝家的方向奔跑。

「你說得對。」他伸手摸了摸臉，然後笑了起來，「記住痛是什麼滋味，然後背負著這樣的痛苦繼續往前走。如果這就是大人必須做的事情，那麼我想，我們終於長大了。」

等走近了我才發現，那是她的錄取通知書。

「好。」我點了點頭。

「對不起，阿姨。」我看著同樣憔悴不堪的杜鵑媽媽，愧疚地說道，「其實這件事最初是我出的主意，是我提議大家一起做兼職，幫杜鵑攢學費的。」

「對。」我點點頭說道，「還有杜鵑，雖然這很難，但你還記不記得醫生跟你說的話？」

那時候醫生說，許晨曦說了一句話，就是讓杜鵑不要難過，照顧好許晨曦的家人。

江淮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天，許晨曦在這裏鼓起勇氣對江淮告白，今天江淮將我們聚在這裏，是想用我們的https://m.hetubook.com.com方式來跟許晨曦告別吧。

他們推著一輛小推車，車上放了很多煙花，只是那些煙花沒有商店裡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

他說：「扇兒，去送晨曦最後一程吧。一直只有你注視著總被人忽略的晨曦，這一次她一個人待在那個地方，你不去，她會忘記往前走的。」

煙花一個接一個在空中綻開，爆裂之後留下一些什麼，然後消失不見。

我和江淮跟學校請了假，明清河那邊也溝通好了。晚上八點的時候，我們聚在了鐘樓前。

明清河只是抬著頭靜靜地看著天空，他忽然變得沉穩了，像是從一個調皮的少年一夜之間長成了沉穩的青年。

忽然，她用力將錄取通知書撕成了兩半，然後對著天空拋去，大聲喊道：「我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我想好了，全部想好了！」

許晨曦的葬禮安排在開學的前一天，江淮敲開我家的門，約我一起去參加。

杜鵑猛地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我。

一聲巨響，碩大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空中浮現出幾個字——

從杜鵑家出來，江淮抓住了我的手，說道：「扇兒，明天晚上到鐘樓來一下。」

「砰——」

江淮和明清河一起來的。

等到時鐘敲響了十二下，我們才從地上站起來。

江淮點了點頭：「總算趕上https://m.hetubook.com.com了。」

杜鵑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樣東西。

八月三十號，開學報到的日子，但是我們誰都沒有去。

儘管後來醫生告訴大家，許晨曦之所以砸一下後腦勺就搶救不過來，是因為腦內有畸形血管，所以只要頭部受傷，就是致命的。

我將一直跪在地上的杜鵑拉起來，和江淮一起將她送回了家。

我和江淮快要到許晨曦家的時候，遠遠就看見杜鵑跪在許晨曦家的大門口。許晨曦的靈堂就設在花店裡，百花簇擁之中，她沉睡在那裡。

這段日子以來，杜鵑被自責沖昏了頭腦，忘記了這件事情。

這幾個字在空中閃閃發光，然後漸漸暗下去，我和杜鵑都愣在了那裡。

「扇兒。」明清河說道，「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大家都不痛苦？想想辦法啊，就像小時候那樣，你總能讓大家忘記憂傷，總能讓大家快快樂樂的。你知道嗎？扇兒，你在我眼裡簡直是無所不能的。」

「嗯。」

那樣美麗的童話，像煙花一樣，璀璨得不真實。

杜鵑的媽媽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對著天空發獃。

他默默地站在水晶棺邊，我知道，其實明清河的痛苦絲毫不比我和杜鵑少，因為許晨曦出事的那天，他就在旁邊，他知道那塊地上沾滿了油，很滑，而且許晨曦傳菜的那一桌本來應該是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