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既然不喜歡，就不要給人家希望
趙浩子坐在椅子上，伸手不停地給金小燦抹眼淚。他坐的那張椅子調得過矮，導致他伸手去夠坐在桌上的金小燦時像一頭長臂猿。金小燦哭得用力，他安慰得認真：「好了好了，乖寶寶，別哭了。你都哭了半個小時了，不累嗎？」
第二天，學校門口。
顧啟把雙手搭在唐美妮的輪椅上，笑著環顧每個賓客：「今天藉著美妮的生日宴，我這個老頭子宣布一件事情。」
「沒有。」薑茶茶垂眸。
何耀繼續剪肉，微笑道：「還是熟一點比較好，你的胃不好，不能吃太生的。」
內部裝潢，照著低調奢華大氣的調調走，被僕人迎進門換上拖鞋后，踩上灰色的大理石地磚，就能分明地感覺到那是金錢的沉澱。
「要不是看你要在這裏坐到天亮的樣子，我才不會打擾你。」顧南風雙手插口袋，「你大概不知道這個公園經常有拾荒漢出沒，一個女孩子在這裏很危險。」
薑茶茶盯著手機上的字，沒有回復。
顧啟就像沒聽到一樣繼續說道：「我宣布，小兒顧南風和唐家小姐唐美妮正式訂婚。」
「伯父在賣關東煮，現在這個時間點不會太晚。」何耀看手錶，戳破薑茶茶的話。
姜達努力地回想他的名字，何耀急忙解答：「伯父，我叫何耀。」
薑茶茶也紅了眼眶。
唐美妮的背景資料被事無巨細地拉了出來，她在巴塞羅那單挑鯊魚勇救顧南風的故事也被渲染得分外逼真，描寫得繪聲繪色。
薑茶茶側頭看他凝重的臉：「顧南風，今天在教室里，金小燦說的話，你相信嗎？」
他的樣子傻得可愛。
這時，顧啟從樓上下來。
薑茶茶拿手機，顧南風適時收回手，沒讓她拿到 ：「走吧，我送你回去。」
有時候，晚上爸爸會坐在床邊看著媽媽的照片發獃；有時候，爸爸會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喝悶酒。
如果沒有他最先接近的意圖，沒有之前的種種，沒有顧南風的出現，薑茶茶想，她和何耀會是另一種局面。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這樣你就不會討厭我。」他苦澀勾唇，手指從她的眉眼處輕輕後退。
「傻瓜，你是我女兒，我會不知道嗎？」姜達寵溺一笑，「你看他的眼神沒有一點快樂呀。」
回到學校的宿舍，金小燦還沒有回來。
不知不覺，他的影子已經到處擁擠在她身邊的每一個角落。身影可以突然抽離，可她的記憶卻不會。
薑茶茶捏捏她的下巴：「你都沒心思賺錢了，我強留著你的軀殼有用嗎？」
大家紛紛恭敬地向他投去注目禮，有些人鼓掌，有些人呼喚道 ：「顧總。」
出神間，那群嘰嘰喳喳的女學生都離開了，何耀把錢收好交給姜達，抬頭沖她微笑。
趙浩子被薑茶茶笑得不明所以，露出典型的IT宅男反應緩慢的模樣來。薑茶茶徑直走過去，將金小燦從他身後拉出來，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薑茶茶硬著頭皮帶何耀去了自家樓下的次街上，姜達的推車掛著長串彩燈格外醒目，伴隨著香味十足的熱氣，看上去溫馨又勾人。
那時候她問他：「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紫色桔梗嗎？」
薑茶茶看他故作鎮定的模樣：「刪掉做什麼，既然要演戲，這樣的照片當然是要PO上網的。」
薑茶茶瞪大眼睛，耳邊車鳴聲呼嘯而過。那遠處霓虹閃爍的黑夜，像巴塞羅那的深海。
剛才那句話是趕鴨子上架，形勢所逼，她雖然默認了何耀留在身邊的事實，但到底還是沒有做好放大招的準備。
寬大的客廳里，已經站了不少有頭有臉的客人，巨大的琉璃燈供給著明亮的燈光，盤旋的紅木樓梯像一條火龍通往二樓，高挺的牆壁上別出心裁地掛著綺麗圖案的毛毯，看上去就像藝術家二十世紀的宏偉巨作，奪人眼球。
金小燦鼻子一酸，又是一陣號啕大哭：「茶茶。」
一旁一直沉默的顧南風目光落在何耀的手上，目光鄙夷 ：「我們現在都還是在校學生，說這個太早了。」
他說話間，電腦屏幕上就播放了顧啟在顧宅宣告訂婚的話語，底下滾動著新聞標題—顧氏接班人和唐美妮宣布訂婚，王子和公主的現實版再次上演。
「我也不想送你的，不過你跑了以後，我和何耀都來找你，最後先找到你的是我。」顧南風側過臉，客觀講述自己的「無奈」。
他終於牽起了別的女孩的手，摸著別的女孩的頭，並且真心實意地笑著。
一進門，兩人就看到金小燦和趙浩子黏在一起，像一對連體嬰一樣，不時地嘻嘻哈哈。
「是啊，你們走到現在這一步實屬不易。」薑茶茶附和道，「我想顧伯父應該也很期待吧。」
顧啟帶頭鼓掌，大家紛紛應和。
雖然金小燦不想把薑茶茶所說當成小氣的託詞，用手機試探一下總是沒錯的。
薑茶茶望著急匆匆進去的他，有些懊惱也有些歉意。
大家哈哈大笑。
他從來沒有提過媽媽，可是薑茶茶知道，媽媽一直在他心裏，他從來沒有忘記。
何耀眼神里泛著苦澀：「茶茶，你一定要和我算和-圖-書得這麼清楚嗎？」
薑茶茶緊跟而上：「爸。」
她誰都不想見到，誰都不想搭理！
「你不要這麼嚇人，好不好？」他隱忍著怒氣，聲音微微顫抖，還在後怕中。
薑茶茶點頭：「好。」
唐美妮的父母遠在法國出差，特意打電話來祝賀她生日快樂，還貼心地問她錢夠不夠花。
那樣子既有被找到的尷尬，又有來不及告知的忐忑。
「那就去吧。」何耀微笑地提議。
薑茶茶扭頭，唐美妮舉了舉手裡的酒杯：「謝謝你們能來。」
希望最愛的人都在身邊，如今對於唐美妮來說，她的最愛是顧南風，而自己呢？或許曾經真的愛過，只是現在是可以退而拋棄的朋友。
望見他的微笑，薑茶茶一個激靈，轉身就走。
四周都布置了粉色玫瑰花，看上去溫馨又甜蜜。
姜達指點了一會兒后，何耀就上手了。
薑茶茶把顧啟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她永遠都得不到的厚待和欣賞。
薑茶茶把手機奪過來，看著上邊的照片：「那是我長得好看。」
薑茶茶微笑打趣：「媒體時代就是快，上一秒發生的事，下一秒大家就都知道了。」
趙浩子眨巴眼睛，咯咯笑，開心得像一個孩子：「我不會！有你和阿耀看著，我怎麼敢呢，哈哈哈……」
薑茶茶忍不住反駁：「可是爸爸看媽媽的眼神也沒有快樂，這麼多年，您還不是忘不了媽媽。」
薑茶茶抬頭，是顧南風。
這話再一次迴響在薑茶茶的耳邊，彷彿又感覺到那個大小姐靠在肩頭沉甸甸的依賴。
何耀快步走過去：「伯父。」
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顧南風站在一旁和唐美妮一起接待賓客，沒有看到顧啟。
她並不聰明的腦袋快要炸開了！
姜達的笑容在那布滿皺紋的臉上立刻僵住，過去那些傷痛彷彿因為薑茶茶的一句話全部跑出來。
金小燦漸漸喜歡上趙浩子對代碼以外的世界的那種單純無知，趙浩子則喜歡上金小燦霸道、可愛又略帶慫樣的性格。
趙浩子一怔，點頭如搗蒜：「真！比我做代碼程序還要真！」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煙火消失，海邊重歸寂靜，只剩下唐美妮和薑茶茶兩個人時，唐美妮靠在薑茶茶的肩頭，笑著說道：「之後，我的生日都安靜地過吧，只要有你陪在身邊就好。」
「因為熱鬧后更顯得寂寞啊。」唐美妮慵懶地閉上眼睛，嘴角帶笑，「其實我只是想要最愛的人都在身邊而已。」
感情是最沒有具象的東西，她分辨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顧南風。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對於何耀時時刻刻的提醒，薑茶茶不由得蹙眉。
只有不小心仰望了那高不可攀的雲端，你才知道，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
薑茶茶怔住。
「談戀愛吵個架很正常，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薑茶茶皺眉敷衍。
何耀專註地看著鍋里，能讓拒絕都做得令人心生暖意。
不管不顧路上的車流，薑茶茶轉身飛快地跑開。
「你是要刪掉嗎？刪掉也沒用，我已經發了一份到我這裏了。」何耀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以茲證明。
顧南風推著唐美妮的輪椅，目光落及兩人十指相扣，面無表情地推著唐美妮進門。
何耀輕拍她的肩：「應該落在店裡了，我進去找。」
金小燦一怔，哀號：「不會吧，你又把錢包丟了？」她眼珠子轉一轉，試探問道，「老闆，你不會連手機都丟了吧？」
「沒有。怎麼了？」薑茶茶忐忑地打下這行字后，那邊很快回了消息—明天是我的生日，顧伯父說要在顧宅給我辦個派對。你能來嗎？
她誰也不恨，最恨自己！為什麼要喜歡上一個人？之前好好賺錢的日子不好嗎？
何耀夾了一塊烤肉放到薑茶茶的碗里：「情緒經過大起大落，身體需要補充能量。」
於是，當挖掘唐美妮的受傷資料時，顧南風在巴塞羅那投資的小島曝光出來，度假酒店打上了廣告。
都說唐美妮為了顧家大公子受了傷，自古不管英雄救美，還是美救英雄都是佳話。
擦身而過間，他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聲音沉到了地面：「你總愛這麼逃走嗎？」
何耀走到她身邊，輕聲科普 ：「其實我也不比你早知道多久。我猜是那天的內褲事件吧，不打不相識，大概浩子就是這麼和你家小燦萌發愛意的吧。」
顧南風這段時間都在親力親為地照顧坐輪椅的唐美妮，他們的形影不離隨著他專訪連載的報道，也吸引了其他媒體記者的注意。
金小燦則拍趙浩子的肩，低聲喝道：「別得意忘形，點你的菜。」
薑茶茶瞥金小燦，金小燦的無辜大眼睛學趙浩子眨呀眨，只當沒聽見。
側過臉去，薑茶茶貼著枕頭只覺得眼眶一熱。
可惜，沒有如果。
這時，趙浩子的大手輕敲鍵盤，「咦」了一下：「生日宴？不是訂婚宴嗎？」
唐美妮搖頭笑：「你來，就是最大的禮物了。」
「好，如果一定要算得這麼清楚，我要向你收利息。」何耀一本正經地把卡遞給導購員后，手肘撐著櫃檯看向薑茶ｈetｕbｏoｋ•ｃｏｍ•ｃoｍ茶，「這幾個小時的利息，用你一張合影來還怎麼樣？」
何耀發了很多消息，也打了很多通電話。
薑茶茶默默地回復：「我知道了。」
何耀皺眉，伸手就要拉薑茶茶：「這不關你的事。」上次也是在馬路上，顧南風當著他的面帶走了薑茶茶，這一次，他絕不允許！
顧南風有力的手失去力道，片刻間，薑茶茶掙脫開，並從他手裡拿回手機，大步離開。
趙浩子起身，像一座沉浮的大山緩緩立起。他眨巴著眼睛，突然意識到什麼，搭手擋在金小燦身前說道：「你要怪就怪我，別怪小燦！」
沒有意外地奢侈。
金小燦暗暗揪趙浩子的耳朵，小心翼翼地看向薑茶茶。
「一條街一條街地找，我開著車找起來當然比你的何耀快一些。」顧南風把手機遞給她，屏幕亮起，是她設置的那張和何耀唯一的合影。
顧啟朝唐美妮招手：「美妮啊，你過來。」
從手機店出來后，薑茶茶正準備回學校，不想何耀提議道：「我想去見見你爸爸。」
「為什麼？」那時薑茶茶不解地扭頭看她那還殘存笑意的臉龐。
「顧南風，你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寬了嗎？」說著，何耀就要和他爭執起來。
何耀擁過薑茶茶的肩：「你們什麼時候宣布訂婚消息？」
最開心的當屬趙浩子，他拿過菜單笑呵呵地說請客：「我這萬年光棍總算脫單了，上次羡慕你和薑茶茶，現在我們是兩對官宣CP了。」
何耀拉過椅子沒有接話，而是問：「茶茶，這幾天我和浩子都要加班，你和小燦可以留下來做外勤嗎？」
金小燦的臉頰一紅，看了看趙浩子，又看了看薑茶茶：「好像，我也不記得了。」
下一秒，她一摸口袋：「咦，我錢包呢？」
金小燦打掉她的手，瞅她和何耀：「那我還不是跟老闆你學的，這叫有樣學樣。」
「你千萬不要相信。我不止霸道，還很壞。」薑茶茶輕笑，「我更不會在深海里為了救你，去跟鯊魚拚命。你明白嗎？顧南風。」
薑茶茶和何耀四目相對，彼此尷尬地錯開視線。
這是她最喜歡的花，何耀曾經也送過她。
金小燦沒聽出她的揶揄，信以為真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咦，你不是說這幾天不接單嗎？我才下課後過來的呀。」
趙浩子急不可待，不等金小燦要到約會費，就急吼吼地拉她走了。
何耀試圖拉住失控的薑茶茶，兩個人站在大馬路上這樣子非常危險。
車門被打開，有人下車。
金小燦和趙浩子，是什麼時候談戀愛的？
看著這兩個針鋒相對的男人，薑茶茶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嗯。」何耀很認真地點點頭，「自從上次在學校門口匆匆見過一面后，我就沒再拜訪過。」
何耀伸手輕輕地撫過她聳起的眉眼：「你看看你，男朋友突然靠近讓你詫異成這樣，是不是太奇怪了？」
薑茶茶只是回了一句：我回學校了。
「我平時陪在她身邊，比她那個唐美妮陪著她的時間都要多，她卻這麼對我……嗚嗚嗚……
推開厚重的大門時，薑茶茶才感覺到自己重新呼吸到了氧氣。
薑茶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輕輕扯過姜達的袖子：「爸，對不起。」
薑茶茶推她的腦袋瓜：「我得考慮辭退你。」
應了唐美妮出發前的心愿，派對要有多隆重就有多隆重，她要用最囂張的方式來紀念這最美的年華。
誰不知道顧家要為一個叫唐美妮的姑娘辦生日宴，還特地放在顧宅，重視程度可想而知。現在又親口聽到老爺子親昵地去姓喚名，這唐美妮的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那剛才，你和他在大馬路上吵什麼？」顧南風問。
薑茶茶的心猛地一跳，難道是顧南風和她說了什麼嗎？想到今晚在公園……
「我們認識這麼久，好像沒有一起拍過照。」何耀說著拿過包裝盒上的新手機，打開照相功能，擁過薑茶茶的肩，把腦袋靠了過來。
唐美妮親自來接薑茶茶，這一次沒有看到顧南風。
沒有顧南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路過的行人。
「在巴塞羅那的醫院，你說了一句『再見』就先回了國；現在你說算了就算了。薑茶茶，什麼時候你變成了我，變得這麼霸道？」
姜達眉頭舒展：「對對，何耀。好好好，你和茶茶坐一會兒，魷魚串馬上就來。」
唐美妮羞澀地低下頭，看向顧南風時又一臉不安。只見顧南風握拳，很生氣地瞪向顧啟。
薑茶茶站在一旁，望著何耀，不由得想起顧南風。
當時能輕易地說一直和永遠，因為誰都沒想過會被時間改變。
抽泣中的金小燦也看到了薑茶茶，她一個骨碌，從桌上滑了下來，表情發怵：「茶，茶茶……」
「是我不好，傷了你的心。」薑茶茶誠懇道歉，擁過她，道，「我一直忘了告訴你，當我沒有察覺的時候，你就對我很重要了。現在，以後，你都會是我最好的朋友。」
親人之間的傷害是無心的，卻也是最容易發生的。薑茶茶一直目睹父親沉浸在母親離開這個家的悲痛當中。這和圖書些年，鄰里之間也有不少有心人給父親介紹對象，父親一直都是微笑拒絕的，他說他這輩子只要做好賺錢和照顧女兒這兩件事就好。
圍繞著橢圓形長桌上擺滿精緻的點心，有戴著廚師帽子的男生端著盤子忙進忙出。
薑茶茶和何耀從另一輛車上下來，握手而站，望著他點頭致意。
薑茶茶勾唇：「我沒帶禮物過來送你。我想了半天，覺得你似乎什麼都不缺。」
「走吧。」他重新跨步回她身邊，牽她往前走。
何耀出來時，薑茶茶見到他無奈地聳肩：「店裡也沒有。」
薑茶茶想起今天在教室里，顧南風那並不信任她的目光，心裏泛過酸楚。曾經他的死纏爛打，他的堅定不移反覆在腦海鮮活出現，彷彿要和今天的截然不同作對比。
薑茶茶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這一幕，腦補自己錯過多少故事。
大家很清楚，這次的生日宴不只是慶祝生日這麼簡單。
「算了，老毛病了，不見了就不見吧。」薑茶茶沒抱多少希望，「錢包里沒多少錢，主要是手機。」
這時，一群女學生停下腳步，圍過來要照顧姜達的生意，薑茶茶被這樣那樣地擠到了一旁。
薑茶茶輕嘆一口氣：「你總是見不到人，我不來這裏還能去哪兒找你？」
其實我只是想要最愛的人都在身邊而已。
「薑茶茶就是一個大笨蛋！她心裏只有她那個死黨閨密，我對她再怎麼好，她都不領情！
「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你管。」薑茶茶喃喃地推開他，情緒變得激動，「何耀，我不喜歡你！我不要演戲，我不要！」
何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的手機上。
「你怎麼找到我的？」薑茶茶冷冷垂眸，她身上什麼都沒有，他怎麼好像總能找到她？
這時，突然一道強光照過來，薑茶茶和何耀本能地用手臂擋住眼睛。
鋪天蓋地的新聞推送，薑茶茶不可避免地能看到。
她真是記性差，她的胃不好這麼隱私的事何耀都知道了，父親在賣關東煮的事情又怎麼瞞得住對方。
唐美妮坐在副駕駛座上，沖薑茶茶淡淡勾唇 ：「上車吧。」
其實薑茶茶知道，爸爸一直忘不了狠心離開的媽媽。
「茶茶，你和顧南風是吵架了嗎？」薑茶茶回過神，扭頭迎上姜達關切的目光。
見薑茶茶著急地要報警，何耀按過她的手機說道：「別擔心，我知道去哪兒能找到她。」
顧南風眉低了低，目光里射出慍怒來：「所以你今天過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吧？」
只見何耀一身白色襯衫配灰色格子九分褲，踩著一雙紅色運動鞋，十分清爽幹練，手捧鮮花而來。
「茶茶，你說什麼？」金小燦嚯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我是你的……」
「不用了吧。」薑茶茶微微蹙眉，試圖婉拒，「太晚了，我爸已經睡了。」
姜達垂眸，看著自己滄桑而臃腫的影子，過往的回憶像烈馬過境，呼嘯而過。
「好好好，不累不累。可是我會心疼啊！你再這麼哭下去，雷峰塔都被你哭倒了呀！」
何耀很滿意地欣賞成品：「果然是拍照手機，畫面感覺很好。」
她拿著手機，息屏又點亮，和何耀的合影也是時隱時現。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跟前響起：「你到底要在這裏坐多久？」
如今，車水馬龍，一切如常。
薑茶茶看著唐美妮手舉酒杯和顧南風相顧微笑，她隨手從服務生的盤子里拿過紅酒，給自己一杯，也給何耀一杯：「來，乾杯。」
嚯地，他突然一個邁步擋在她的跟前。
顧南風的眼光微微跳動。
爸爸說，喜歡是快樂的感覺，可快樂的同時也承受著傷心。
何耀把手機遞給她：「先把賬戶緊急掛失吧。」
眼看著兩人要動手，薑茶茶掙開顧南風的手：「夠了！」
顧啟滿臉堆笑，一邊伸手做了一個安撫的動作，一邊從二樓下來。他穿著黑色背心，滿鬢白髮卻擋不住精神奕奕。
去祝賀她的生日吧，薑茶茶對自己說，就當是和自己的青春好好地告個別。
何耀清了好幾下嗓子，兩人才如夢初醒扭過頭：「哦，你們來了啊。」
要知道她對薑茶茶的感情是很複雜微妙的，既有對老闆身份的薑茶茶的敬重和追隨，也有對室友身份的薑茶茶的依賴和喜歡。
「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何耀說。
何耀快步走到薑茶茶跟前，溫和致歉：「抱歉，導師拉我談話，讓你久等了。」
是不是不離開這座城市，關於顧南風的影子就避無可避呢？
「嗯。」薑茶茶拿過手機操作一番，在何耀的提示下，又登入自己的社交賬號發了個聲明通報一下，以免被不法分子頂替，詐騙朋友熟人什麼的。
她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顧南風。
金小燦就這麼一去不復返，薑茶茶不停地給她打電話、發微信，她就是不接也不回。
他搖頭說不知道。
薑茶茶蹲坐在冰涼的石階上，心無限下沉。
陽光好刺眼，驟然的一道白光，彷彿那天在飛機上看向窗外時那樣。
這時，導購員把卡和發票送回來，薑茶茶順勢
https://ｗｗｗ•hetｕｂook.ｃoｍ•ｃｏm把手機息屏放進口袋裡，暗暗地呼了一口氣。「顧南風，你別自以為是了，我現在和何耀正在有條不紊地戀愛中。你手裡的手機就是他買給我的。」薑茶茶心裏的彆扭被他又一次激活，她慶幸在手機店裡的時候沒有把照片刪掉，而是設置成了手機壁紙，也用來逼自己忘掉顧南風，「你沒看到照片嗎？」
她罵他笨，然後又說：「因為它的花語是真誠不變的愛。」
姜達打量何耀：「哦，小夥子，你是茶茶的同學對吧？上次在學校門口我見過你，你叫……」
望著他護著金小燦的樣子，薑茶茶突然忍不住地撲哧笑出聲來。
「嗚嗚嗚……」
直到何耀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及時拉住她。
她失去了很多，可至少金小燦還在她的身邊。
唯一能解釋的只是時過境遷。
薑茶茶啞然失笑：「這麼一點酒，醉不倒我的。更何況，今天是一個好日子，就算醉一下又何妨。」
顧南風若有所思地上前，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薑茶茶越過他 ：「你不相信就算了，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
一來二去，兩人就送出了感情。
趙浩子開心地拉過金小燦的手：「太好了，小燦，我要吃你上次給我送的豬腰手打面！」
死裡逃生，這種感覺真是熟悉。
「爸！」
平時金小燦是一個揉搓捏女孩，可一旦脾氣倔起來，也不是輕易能哄好的。
「不用。如果讓美妮看到，會誤會的。」最後四個字，薑茶茶說得一頓一頓，格外著重。
事實上，這樣的特殊祝福是唐美妮父母的常態。
顧南風意識到了，他低聲喊道：「爸。」
「薑茶茶！」
這時，手機上方叮咚推送了消息框—撒花！美妮的二十一歲生日到了。
這一屋子的熱鬧，並不屬於她。
顧南風打掉何耀伸過來的手：「她在說『不』，你就不能硬來。」
唐美妮怔怔接過：「謝謝。」
薑茶茶一個人待在不到七平方米的房間里，卻覺得空曠得要命。
「爸，不用忙活了，我和何耀都是吃過飯才來的。」薑茶茶說這話時完全跟耳邊風一樣，何耀站到姜達身邊擼起袖子要幫忙。
薑茶茶夾起烤肉塞進嘴裏：「太老了，烤的時間再短一點會更好吃。」
做完緊急處理后，何耀陪她去手機店買了一部新的。
薑茶茶剛想說不用，何耀接過話茬：「魷魚串？伯父，我也很喜歡吃，給我來兩串吧。」
「剛剛你表現得很好，接下來也要一直保持下去。」何耀低聲道。
金小燦把頭垂得更低了，從鼻音里跑出嬌羞的「嗯」。
何耀伸手寵溺地摸摸薑茶茶的頭，轉身看向唐美妮，把手裡的鮮花越過車窗遞上：「這是我和茶茶送你的花，祝你生日快樂。」
「你可以打電話給何耀，讓他過來接我！」薑茶茶被顧南風的「無奈」擠對得惱火，「把手機給我！」
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那些女學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分明是衝著何耀來的。
薑茶茶沒有去看他，像沒聽到一樣，對唐美妮說：「祝你二十一歲生日快樂。」
說著，他們越過唐美妮的車子，往外走去。
時間過得真快，唐美妮的二十一歲生日就這樣到來了。
「不累！」
只聽清脆的一聲「咔嚓」，薑茶茶看到手機畫面上留下了他們兩人的合影。
唐美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神道：「開車。」
薑茶茶越過這對磨人的二傻情侶，看向何耀。她知道他是想讓她忙起來，沒工夫胡思亂想。可是他不知道，她之後不會再胡思亂想，有的只是深埋心底的祝福和思念。
「茶茶。」說話間，唐美妮和顧南風過來了。
薑茶茶瞭然點頭：「今天我說歇業，你偷跑出去是來這裏送外賣了對吧？」
薑茶茶一鼓作氣地跑到一條小溪邊，這裏她從未來過，不知道具體方位。可是抬頭間，她就能看到顧氏大樓。
金小燦臉頰一紅：「老闆，你怎麼來了？」
趙浩子一邊啃著雞爪，一邊嘖嘖地說道：「這下子，顧南風投資的小島度假酒店可真是火了。哎喲，小燦，你幹嗎？」
金小燦嘆氣：「茶茶，你這丟財的習慣，真是害人害己啊。」
四人回到之前去過的烤肉店。
她伸手握過顧南風的手，生怕他會做出什麼衝動的行為。
姜達開心地喚道：「哎，茶茶，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再吃點？爸爸今天剛進了你最喜歡的魷魚串。」
薑茶茶嚇了一跳：「你做什麼？」
他摸摸她的頭，寵溺地說：「那你要一直喜歡下去，我要一直給你真誠不變的愛。」
「所以，爸爸才希望你找一個能讓你快樂的人，而不是重蹈我的覆轍。」姜達推開薑茶茶的手，默默地走向一旁。
顧啟安排好的記者對顧南風和唐美妮進行拍照。
牆上的時鐘快指向十二點時，手機傳來唐美妮發來的微信：「睡了嗎？」
「爸，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何耀？」薑茶茶被姜達的肯定語氣弄得不知所措。
幾分鐘后，何耀帶她來到公司，她才這知道是幾個意思。
薑茶茶再摸手機，心下咯噔一沉：「好像也不在。」
薑茶茶和圖書沒想到，那天的誤會事件之後，趙浩子對金小燦一見鍾情，總是打電話訂她的外賣，並指定她來送。
薑茶茶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發生，默默低頭：「何耀，我們走吧。」
他們的感情乾淨、簡單，彼此都陷在對方的愛意里就好。
「哭？」薑茶茶淡笑，「唐美妮終於得到她想得到的，我應該替她開心才對。今天我來，也聽到我要聽的了，大家皆大歡喜。」
薑茶茶徹底傻眼。
真好，唐美妮其實從沒變過，她一直就是這麼自私又霸道的，只是自己一直包容著，沒有去格外感受。
薑茶茶滿臉黑線地扯開某人誇張的手：「少來了。我來這兒不是為了『逮捕』你的，你想多了。」
唐美妮靜靜地望著他們握手相去的身影，垂眸間看到手裡的紫色桔梗，突然心頭百感交集。
關於這件事，千百年來好像有幾百種答案，卻又好像還沒有答案。
保安行禮，看到唐美妮的車子，立刻恭敬鞠躬後放行。
薑茶茶漆黑的眼珠移向趙浩子：「你對金小燦是真心的嗎？」
或許，兩個都是他。
顧南風臉色一沉，但也只好推唐美妮過去。
薑茶茶不語。
何耀付錢的時候，薑茶茶伸手按住他的卡：「這錢是你先替我墊的，我回學校就把錢還給你。」
從學校出發，大約開了半個小時，兩輛車駛進市中心的一片高檔住宅區。
薑茶茶愣住，沒想到何耀會有這個提議：「見我爸爸？」
平時他們無暇陪伴唐美妮，更遑論重要的節日都是他們更加忙碌的時候，唐美妮早就習以為常。
薑茶茶由衷地祝福他們可以這麼一直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顧宅。
飯桌上，趙浩子和金小燦主動交代他們的愛情進展路線，倒也讓氣氛溫馨熱鬧很多。
兜兜轉轉，幸好。
「怎麼會，只是訂婚而已。今天唐小姐的生日宴會放在你們顧宅辦，我以為會是這個意思。」何耀微笑。
何耀牽起薑茶茶的手：「我有車，我們自己過去就好，你在前邊帶路吧。」
別開目光，薑茶茶下意識看向窗外，那個曾經出現過顧南風的位置。
「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唐美妮了？
「是是是。」
「別呀，茶茶，你真的忍心讓我當一個依靠男朋友的米蟲嗎？」
薑茶茶難得豪氣衝天地，點頭拿錢包：「好，我支持你！」
「你們在做什麼？」顧南風冷聲問道。
「我這麼幫她，她居然罵我！哇嗚嗚……」
「我知道你不想。」昏暗的光線下，顧南風穩如一棵松柏，一臉冷硬地說道，「我更不想。」
何耀一把擁過她，緊緊抱住她，她能聽到他失控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
「茶茶，茶茶！」何耀在身後喊她，她卻走得飛快。
薑茶茶扭過頭：「當然。」
吃完飯後，趙浩子牽金小燦的手說要去約會。金小燦這妮子賊兮兮地兜著雙手沖薑茶茶要約會費：「老闆，支持點唄？」
趙浩子的優秀不外露，金小燦的可愛很內斂，不會被外界所干擾，簡直甜到飛起。
顧南風在門口接唐美妮下車。
薑茶茶搖頭：「沒事，我也剛到。」
「老爸不知道你和這個小夥子有什麼事，也不知道你和顧南風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老爸知道，你不喜歡何耀。」姜達舒展雙臂，輕嘆一口氣，「既然不喜歡，就不要給人家希望。」
「你知道她在哪兒？」薑茶茶皺眉，看他的樣子是早就知道，可是她著急到不行了，他才說，是幾個意思？
他無奈的責備還是帶著溫和，薑茶茶眨動眼眸，一時不知所措。
他道：「今天是美妮的生日宴，大家別喧賓奪主，亂了主次啊。」
薑茶茶真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何耀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聚焦：「那你會真的放下顧南風嗎？」
「是嗎？」
她答應配合演戲只是為了要顧南風死心，這種沒有觀眾的時候，能保持距離就保持距離就好。
薑茶茶放下手臂，看到了顧南風的臉。她以為是自己產生的錯覺，而這種以為只是維持了三秒。隨著他走到她的面前，將她和何耀拉開。
薑茶茶低頭拿手機，想讓金小燦來接自己，可是她發現剛買的手機又不見了，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讓她感到窒息。
薑茶茶摟過金小燦的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幫手，是一個勤奮上進的好姑娘。如果你敢欺負她或者騙她，我就讓你知道霸道女總裁的厲害！」
何耀開車帶她離開顧宅，去了公司。
薑茶茶嚯地轉身，迎上他慍怒疑惑的目光，她才反應過來剛才和自己擦身而過的疾風，是自己差點被一輛車撞上了。
何耀微笑著上前說道：「我們剛參加完唐美妮的生日宴。」
「婚期就等他們學業結束后再說。」
還記得去年給唐美妮過生日的時候，她們是在泰國的普吉島。那個時候是唐美妮過第一個二字頭的生日，她找了一整支樂隊在海邊唱歌，還請在場所有的遊客喝酒，晚上繽紛的煙火照亮整個夜空，久久不肯熄滅。
薑茶茶卻扭頭看向教學樓的方向：「不用了。」
何耀看她一飲而盡，微微蹙眉：「你是要把自己灌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