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謂朋友就只是這樣吧
05
「雲雀？」她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想了起來，「哎呀，我們雲雀都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我一下子都沒認出來，快進來坐。」
高考結束后的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因為天一亮，我就再也睡不著了。
那條路的兩邊種了許多油桐樹，地上落了一層油桐花，白色的花瓣，深黃色的花蕊，一腳踩上去，軟綿綿的。
一想到要努力和舒海寧再次成為朋友，我整個人就輕飄飄的，心情好到根本平靜不下來。
再次推開鐵藝大門，唐瑞澤卻沒有朝海邊走，而是走向了與海邊截然相反的路。
「許阿姨。」我笑著喊了她一聲，「我是雲雀啊！」
「完全不一樣了，和記憶中的，和我以為的，都不一樣。」我雙手背在身後，抬起頭看向唐瑞澤，「他說就算我回來了，他身邊也已經沒有我的位子了。他已經把小時候我和他是彼此唯一的朋友這件事忘了，也是啊，十年了，會長大、會改變，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隨便你。」結果，他是這麼說的。
我被許阿姨拉進屋，她泡了杯茶放在我面前，然後在我對和*圖*書面的沙發上坐下。看得出來，她見到我真的很高興。
推開鐵藝大門，我走進院子里。
「海寧在樓上呢，我去喊他。」
許阿姨說著就上了樓。
「好！哥哥，謝謝你！你簡直就是我人生中的明燈，是燈塔，是風向標！」
他抓著我的手腕，一言不發地走出去好遠，最後在一棵大大的油桐樹下鬆開了手。
好不容易熬到八點多，我和奶奶說了一聲就出了家門。
是，沮喪，很沮喪。
「所以呢？」唐瑞澤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眉眼在路燈下清秀極了。
我看著他的臉，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哪怕他馬上否定我的想法，我也不會就此放棄的。
記得那時候也是一群人在笑在鬧，只有我留在陰影之中，不同的是，那時候還有舒海寧陪在我身邊。無論遠處多熱鬧，他都不會去，只是靜靜地陪我待在黑暗中。
「雲雀離開我們這裡有十年了吧？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我怔住了：「可以這樣嗎？」
「好吧。」我有些無奈，面對唐瑞澤的這個請求，我找不到理由m•hetｕｂoｏk.com.coｍ來拒絕。
回到家之後，我洗了個澡就上床睡了，這一次我沒有失眠，幾乎頭一碰到枕頭就睡著了。
「什麼？」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煩。
舒海寧很快就從樓上下來了，他穿著一件白色T恤，黑色中褲，半截小腿露在外面。
我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在這裏旁觀別人的熱鬧，這種讓自己不痛快的事情我才不做。
他選擇去了更加熱鬧的地方。他沒有做錯什麼，誰都嚮往陽光，沒有人例外。
站在舒海寧家門口，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按響了門鈴。
她看到是我，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沒有記起來我是誰。
唐瑞澤抬起手在我的腦門上敲了一下：「當然可以啊，這也是一種挑戰，不是嗎？」
我坐在沙發上等著舒海寧的時候，順便打量了一下他家的客廳。
「回來一個星期了，回來參加高考的，不出意外，應該不會再離開了。青鹿的變化好大啊，變得好漂亮。」我感慨地說道，然後四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阿姨，海寧呢？」
「所以我失去了我唯一hetubook.com.com的朋友。」我說道。
沒有誰會留在原地一成不變，大家都會慢慢變得堅強。我以為我已經很堅強了，堅強到不會再次受傷，然而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我的心情忽然變好。就像唐瑞澤所說的，和舒海寧再次成為朋友這種事很有趣。
而現在，他已經不會再做那種事了。
很快有人來開門了，是舒海寧的養母許阿姨，十年的時間在她臉上留下了兩道淺淺的皺紋。
「喂！」我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曾經八歲的小男孩已經長成比我高一個頭、很有力氣的大男生了。
「喀喀。」被人戳中心思，我不由得有些尷尬，我的確是打算再也不和舒海寧說話了，因為他說了不打算回憶過去，也不承認我是他的朋友。
十八歲的我和八歲的我，明明什麼都沒有改變，一如既往地是個軟弱的傢伙，一如既往地對沒有答案的東西一竅不通，一如既往地擅自對人抱有期待。
大概是因為時差終於倒過來了吧，我想。
我笑著說道：「你說得很對，十年前的那些事的確已經毫無意義了，就讓我們重新認識吧hetubook.com.com！我決定了，要和你重新成為朋友。」
「但是雲雀，你不覺得這樣也不錯嗎？」他微微笑了起來，「與完全不一樣的友人相遇，雖然彼此都很陌生了，但是曾經能夠成為朋友，這就說明只要了解了現在的舒海寧，就能夠再次成為朋友吧？」
他皺著眉頭對我說：「我記得我說過……」
唐瑞澤朝我走了一步，盯著我的眼睛說道：「所以你就一個人沮喪了？這種事很正常吧，尤其是你們之間隔著十年的時間。」
他愣住了，眼裡有我無法弄明白的神色。
「回來了？」坐在搖椅上的唐瑞澤站起身，緩緩地走到我面前，微笑地看著我，「雖然你剛剛散步回來，但我還是想讓你再陪我出去散會兒步。」
與那時候完全不一樣呢，也是啊，換了新家，怎麼可能還保留以前的東西呢？
「你跟我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著我就往外走。
舒海寧的家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他家的位置被劃在了小區改造的範圍內，不過我出門之前問過奶奶，所以要找到舒海寧的家並不難。
「不是很有趣嗎？再次成為朋友，以完和圖書全陌生的身份。」他低笑著說道，「你不會是打算再也不和舒海寧說話了吧？」
「我記得。」我打斷他的話，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再從他嘴裏聽到那種話了，「不過，舒海寧，我今天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的。」
「我今天和他見到面了。」我停下腳步，盯著自己的腳尖低聲說道，「我明明那麼高興、那麼期待。」
唐瑞澤將我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笑罵道：「就你會拍馬屁，一點兒都不走心。」
遠處的歡笑聲聽著是那麼刺耳。
我從沙灘上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沙粒，深吸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呼出去，彷彿這樣就能把心裏的不快樂隨著那口氣一同呼出去。
「你讓我什麼都不要問，但我剛剛想了一下，我發現我還是沒有辦法放著你不管。」唐瑞澤淡淡地說道，「誰讓你是個情商很低的傢伙，一旦鑽了牛角尖，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再次成為朋友？
「嗯，然後呢？」唐瑞澤輕聲問道。
「所以說，你這種低情商的傢伙，我怎麼可能真的丟下不管？」唐瑞澤無奈地說道，「走吧，回去吧，不然出來久了，奶奶要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