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他打了個寒戰，在寒風中等了大約一分鐘，還沒見到任越出現。
內心一陣騷動，秦湛若無其事地說：「不客氣。如果沒有我，你也沒問題的，畢竟有個好身手，罵不過就打，打完了就跑。」
狗頭軍師任越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制訂作戰方案：知己知彼。
童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說得對，我們得先感謝豬兄。」她看看秦湛餐盤裡餘下的那隻，猶豫了一下，問：「你一個人吃飯？」
任越一把抓過棗糕道：「賠禮道歉嗎？是嗎是嗎是嗎？」不待秦湛回答，又自顧自地說，「那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語出《孫子·謀攻》。」秦湛不屑地說道，「麻煩你想偷懶也敬業點好嗎？十歲上下你我就倒背如流的東西，現在拿出來是想糊弄誰？」
任越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面：「來講講嘛，兄弟幫你分析下……」
套路……說好的套路！然而他完全忘記了……看來戀愛確實使人變傻，兩人還沒怎麼著呢，他一遇上了童瑤，智商就離線了。
「又是她！寧拆十座廟，少毀一樁婚啊！她倒好，專業拆我台。你沒告訴她吧？」任越頭疼地問。
「感謝大家的理解，也很榮幸有機會糾正自己認識上的錯誤，」童瑤在這笑聲中，重新拿起台詞卡道，「下面有請我們的首位嘉賓來做分享。他本科就讀於P大的金融系，之後在倫敦商學院深造……」
「嗚嗚，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徐嬌嬌蹦起來，給了童瑤一個熊抱，假裝一把鼻涕一把淚。
童瑤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她喜笑顏開道：「要的要的！」說著話，就要掏口袋找零錢。
「下次別……」
秦湛望著她明媚的笑臉，特別希望能將這一刻定格住。然而現實是，童瑤沖他揮手再見，然後騎車遠去。他回味良久，心中如數九寒天里吃到了蜜一樣甘甜。
任越望著眼前新鮮出爐，踏入「少年維特之煩惱」行列的傢伙，一臉便秘的表情——所以，自己是做了無用功嗎？
「拿開你的手！」秦湛頗有氣勢地喊了一句，「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也是知道的。今天既然被我撞見還拆穿了，您就別再裝神弄鬼了，要不然咱們派出所見。」秦湛沖他晃了晃手機。
「最喜歡他的古銅色肌膚啊！」
萬萬沒想到，秦湛在五道口軌道旁邊等待的時候，看到了對面的童瑤。她從單車上跳下來並放好，去扶坐在地上的老太太。
走出不遠后，徐嬌哇哇叫道：「男神真是又帥又有型，正直又善良！」
「你是又空虛寂寞了吧？金融工程課程的論文要不你一個人做，真實感受下什麼叫『寂寞沙洲冷』？」秦湛冷聲道。上次和童瑤吃完麻辣火鍋，回去后他就開始鬧肚子，可憐任越又是找熱水又是找葯，好一頓伺候。從那之後，任越逮著機會就調侃他，並開發了不得了的組詞技能，像是「一辣為紅顏」啦，「醉卧美人膝，醒來吃辣椒」等等，讓秦湛不勝其煩。
只是他將裝滿A4紙的牛皮紙袋交給秦湛時，秦湛卻將它鎖進了抽屜底層。
童瑤一臉茫然。
Daydream（白日夢）。秦湛回道，轉念又增加了一條，晚上請你麻辣香鍋。讓我們一次辣個夠。發完這條，他不再理手機的震動，調整好表情，克制著內心的激動與澎湃，朝著童瑤的方向走去。
秦湛一眼不眨地看著退場的曼妙佳人，滿臉傲慢：「不想想是誰看中的人。些許流言，也就騙騙爾等智商欠費的人。」
「不可能，今天是針對他們系做的講座，我後來去主持還見到他了！」
有年輕的一男一女湊了過來，勸說大媽先站起來。老太太罵罵咧咧的，依然抓著童瑤不放。
任越張大了嘴巴，一臉「你在開什麼國際玩笑」的表情。
講堂可容納數百人，從前門到後門的距離有幾十米。秦湛往前走了兩步，看見童瑤氣勢如虹，疾步往這邊走來。
「難道我還怕了你？PS什麼的，我就是不會，也聽說過，造假造得跟真的似的。就是可憐我一把老骨頭，被人撞成這樣還要受人威脅……哎呀呀，沒法活了，渾身疼！」老太太叫著，去摸自己的腿，順勢鬆開了攥著童瑤的手。
飽受摧殘的童瑤自顧自去了跆拳道社，與社長等人好一番比試，等到離開的時候，已是大汗淋漓，心情也暢快了不少。
徐嬌嬌急忙搖頭。
一直注視她的秦湛心頭一動，目測了從最後一排到第一排的距離，準備在換下一位演講人的間隙，不動聲色地一排一排地往前挪過去。然而他頂著被任越嘲諷的壓力，剛挪了兩排，童瑤就拿著手機悄沒聲地從前門溜了出去。秦湛當機立斷，立即從後門走了出去。
童瑤勝在腿長，率先到了食堂排隊。而徐嬌嬌到了之後，自動自發地跑到窗口去數剩餘豬腳的個數，然後從隊伍的第一個人開始數人數，數到童瑤的時候，認真地計算著：「豬腳還有43隻，排在我們前面有26個人，就算50%的人買兩隻，那我們還是有很大希望的！」
秦湛並沒想太多。他一路狂奔，腦海中全是童瑤的一顰一笑。她的長相過於妖艷，乍一看頗有些嫵媚的味道。可是她笑開的時候，眼眉彎彎，像是個乾淨的孩子，讓他莫名地心動。秦湛氣喘吁吁地跑進教室，在見到任越的時候
heｔｕｂook.ｃｏｍ•ｃoｍ，率先打了兩個噴嚏。
童瑤比了比身高，嗯，差二十多厘米，又摸摸徐嬌嬌的眼鏡，0.3的視力……
在講座現場，沒有認真聽的人，除了秦湛，也就是童瑤了。那一個個術語，漢字她都認識，合起來卻一點也聽不懂。
學弟欣喜若狂，再三感謝。
秦湛就是在這個時候抬頭看到童瑤的。他的視力極好，即便隔著十幾排，也清楚地看到了童瑤臉上的尷尬和眼神中的茫然無措，有些猝不及防地心疼。
那也得有個打壓對象啊！童瑤頓時哭笑不得，知道徐嬌嬌一定是看見了那位coser（角色扮演者）大神，激動又熱血，所以對自己十成十地敷衍。
縱數學校排名前十的美食，哪怕是跟隔壁T大的食堂比，其中翹楚，也當屬P大學三的豬腳。六分肥四分瘦，色澤紅艷，肥而不膩，光是想想就要流口水。只是每天限量100隻，窗口常年排著大長隊。因此，在看到抓鬮結果的第一眼，兩人的眼睛就亮了，不約而同喊道：「就是它了！」兩人默默收拾好書本，下課鈴聲一響，就朝教室外奔去。
任越想了一下，十分苦惱：「你知道的，從來都是女生追求我……這其中當然不乏我的『理想型』——魔鬼身材，我也很少拒絕……但是這絕對不能作為你拒絕與我同組的借口。」
秦湛還要再說，童瑤卻對他搖了搖頭，示意走人。
徐嬌嬌已經兩眼放光，盯著他笑得一臉花痴：「謝謝你的豬腳哦，說起來，你接連兩次幫我們瑤瑤對付『渣男』，真棒啊。」
「還是你提議的要陪她一次辣個夠，不吃這麼多，怎麼有勇氣去面對那個變態辣牛肉丸？這可是你獻的計策哦。」秦湛慢悠悠地說。
任越氣得摔門而去。
她倔強地站在那裡，看得秦湛有些心疼。待鐵道護欄收起后，秦湛立即衝到童瑤身邊，態度強硬地對老太太說：「我同學是好心幫忙，卻被你反咬一口，是你的德行有問題吧？」
童瑤厭惡地看了他們一眼。經過這一番，她已然意識到三人是一夥的。她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元塞給了那個女人：「錢不多，不過拿著吧，算是積德，讓這大媽收拾收拾去喝碗熱湯。大冷天的，何必做這種道德淪喪的事？」
「嘿！你的『理想型』！」坐在最後一排的任越拍拍一直看電子書的秦湛。
徐嬌嬌握住她的手，一臉悲戚。
「秦大帥哥，你凈欺負老實人！如果我寫，豈不是要寫上幾十篇才能過你的關？」任越決定主動服軟，說，「我再也不嘲笑你追求『理想型』了，一定本著多搜集經驗、多指導實戰的原則給予支持，可以了吧？」
任越打趣道：「看來秦大帥哥要走桃花運呢。一邊成功與『理想型』搭上線，一邊不知被誰念叨上了。」
秦湛直覺不好，拍了個照片，正想要過去，卻被路中間的鐵道護欄堵住了。果然，童瑤剛抓住大媽的胳膊，就被老太太反抓住了並大聲數落。童瑤一臉的詫異和迷茫，她急急開口，卻被老太太的大嗓門壓制住了：「明明是你撞的，你怎麼不承認呢？年紀輕輕的，白瞎了這麼一張好看的臉。今天只是撞到了我就這樣，以後還不知道會犯多大的錯……」
其實也不光她倆，上到耄耋，下到稚童，人生皆離不開三大問：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這三問，往往不是難在沒有選擇，而是選擇太多。三人一起的時候，抓鬮投票。如今只有兩個人，不免鬱郁了些時日，直到今天兩人都抓到豬腳。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緣分是什麼？就是我愛吃的豬腳，剛好理想型也喜歡。買到豬腳后，從她身邊走過，然後說聲「你也在這裏啊」，再詩意不過了！
三人友好道別。
黑板上方的鍾一秒一秒地走著，演講的時間到了。
大抵是精誠所至。好巧不巧地，童瑤和徐嬌嬌在這天抓鬮選擇午餐的時候，也抓到了豬腳。
「留了聯繫方式，說好下次再約了嗎？」
秦湛做出怕怕的表情：「謹向童瑤同學保證，我秦湛是個五講四美的好學生，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斜陽西下，將兩人的背影拉得長長的。
「大媽，又不是我撞的您，我只是想扶您起來……」
秦湛沉默了半晌，說：「說真的，我是很欽佩你的。現在還能這樣想並且能做到的人，太少了。」
秦湛冷哼一聲，將狗頭軍師任越列入了後援中。不管怎樣，一定要給童瑤一個深刻的印象才行！
童瑤介紹：「我室友徐嬌嬌，超級可愛的姑娘。」
任越好奇地逼供，都被他打哈哈混過去了。
就著趣事下飯，三人很快結束了「戰鬥」。秦湛意猶未盡，童瑤卻直截了當地說：「下午還有課，散了散了。」
「漫展，主持，漫展，漫展，主持，漫展……」徐嬌嬌蹲在銀杏樹下，邊撿葉子邊嘟囔。青色的代表參加漫展，黃色的代表活動，不一會兒，樹下的葉子就被分做了兩堆。
Let it go（隨便吧），童瑤心想。她做了幾個深呼吸，開了麥克風，按照台詞卡順利地介紹了活動的主題、主辦方和嘉賓。但進入講座環節的時候，她一個不留神，將VC、PE連在一起讀成了「VE」。
兀自笑著，冷不丁被人拍了一記，他回過頭：「任越？」
男子吃癟，像他這般魁梧健壯的男子被一個小姑娘扯住胳膊還和_圖_書捏得生疼，他要怎麼講出來？
童瑤終於笑開了，眉眼間的鬱氣散了不少：「那就好。」
「看！多麼精緻罕見的希臘鼻，標準的顴骨平、鼻樑高。」
「小菜一碟啊！」秦湛一臉高傲。
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忽略甚至遺忘過，秦湛不禁有些牙痒痒，面上只是笑著提醒她：「變態辣牛肉丸。」
坐在旁邊看書的童瑤忍無可忍道：「好了，我替你主持，你去漫展那邊看一眼男神就趕快回來接替。」
微信沒有再收到回復，童瑤百無聊賴地玩起手機。
童瑤笑道：「其實我真的是一個很講理的人，只不過偶爾輔以拳頭。」
這是嫌棄速度慢了？任越張了張嘴，非常想問候他大爺。
徐嬌嬌在大學生就業指導中心擔任助理，今天要主持一個講座，由畢業數年的師兄師姐分享職場經驗。然而幾分鐘前，她獲悉cos圈的男神古一凡會出席漫展，而且就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地下會場。這讓她怎麼坐得住？
開場前，童瑤打開主持稿，一下懵了，頓時有了召回徐嬌嬌的衝動——這個講座是金融方面的，專業術語涉及基金、投行、VC、PE等……這對金融方面完全不懂的童瑤，不啻一場災難。
任越著急了：「秦大帥哥別這樣，你一定得救救兄弟。回頭你想怎樣……」
童瑤「啊」了一聲，驚詫道：「咦，你下午沒課嗎？」
秦湛笑道：「還真不是我的豬腳，別客氣了。另外，遇上這樣的『人渣』，我也是路見不平嘛。」
「為了『邂逅』，我當然是要每餐都去排隊，還要在窗口守一會兒。」
秦湛陰惻惻地看了他一眼，說：「是不是有人想我，我不知道。但是你的某一任前女友想你了，昨天還向我打聽你的近況。」
避開任越的視線，他默默地在筆記上畫來畫去，一心兩用地準備講座結束后的搭訕計劃。
當然有課，不僅有，授課老師還是台灣來的小老頭子，風趣卻嚴厲，每節課都要點名……
自許晴去了別的宿舍后，三人再碰面的機會就僅限於一周四次的必修課。一開始大家難免有些尷尬，畢竟曾經也是革命路上肩並肩、吃飯桌上手挽手的交情。不過許晴慣於看人臉色，遠遠看見兩人就躲著走，躲不過就低頭裝沒看見。
秦湛頓時一臉菜色。
秦湛在原地呆了數秒，快步趕上童瑤，問道：「同學，買多了，要來一隻嗎？」
任越低聲說：「哎喲，不錯嘛。這個時候放低姿態認錯，坦誠自己的出身，儼然比任何蒼白的解釋都來得有效果。」
……
童瑤的臉紅了又白。如果對方是個混混，哪怕是一幫混混，她也是不怕的，大不了雙拳擋四手，打回去，最多就是受點皮肉傷，以後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些。可是這樣的口舌之爭和不分青紅皂白地誣陷，著實讓她手足無措。
前兩天還矜持地說「這樣不好吧」的秦湛呢？剛與對方吃了一頓飯，就完全拋棄了自己的立場，還挖好了坑在這兒等著任越跳？然而世事不由人，任越同學縱然萬般無奈，也不得不再次踏上了偵查的道路。
童瑤隨口附和：「對，還分給我們豬腳吃，真是好人！」
「原……麻辣！」秦湛脫口就要說原味，急於糾正，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不用說，「理想型」肯定要選麻辣的。
到了播音系的樓下，徐嬌嬌才打斷兩人的對話：「我們要進去了，還有一分鐘就打鈴了。」
主持于播音系的童瑤來說，並非難事，尤其還有徐嬌嬌一早準備好的主持稿。
頓時滿堂大笑，有的同學甚至鼓起掌來。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讓人糾結的是，許晴走了后，三餐吃什麼，成了重大難題。
徐嬌嬌心服口服：「瑤瑤，果然要修鍊到你這等美人級別，才能無視校草級別的帥哥。聽說夫妻合住久了，會有夫妻相……你說咱倆同居四年！我的長相會不會向你傾斜那麼一點點？」
11月初，狂風肆虐，帝都的氣溫已降到了個位數。
任越表示不服，向秦湛甩來一個瓶子：「我說的當然是實際操作部分的內容！我問你，你知道童瑤是什麼樣的人嗎？」
這天沒法聊了！童瑤接連發出了兩張好人卡……徐嬌嬌非常想知道，男神現在在想什麼。
「別忘了我爸爸一直管你叫二兒子，我大爺也是你大爺。嗯，不過我沒有二爺，你要真忍不住，可以問候一下……」放下包袱后，秦湛開始耍貧嘴。
童瑤擺了擺手，堅定地邁開步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被拋下的，除了那隻豬腳，還有被這一幕驚呆的秦湛。
「所以……」任越警惕地看他，有不好的預感。
般配的明明是童瑤和秦湛！身為凡人，看到養眼的校草和校花走在一起，才是一大享受呢！
「啊？」童瑤一臉茫然。
「喲，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睜眼說瞎話！不是你撞的我？你看看這周圍還能有誰，你找一個出來……」
童瑤卻已經極自覺地拿了一隻豬腳，說：「那就謝謝你的豬腳了，能買到真的是要靠人品。不過你可以試試原味的，畢竟豬腳還是原味的才正宗。」
童瑤聽過一些傳說，也看過照片，然而現在聽秦湛說起，仍覺得新鮮有趣，也就沒顧上發現，金融系和播音系完全是在不同方向。
秦湛佯裝無可奈何地點頭，趁著任越不注意，揉了揉胃——受折磨的當然不光任越一人。其實，和圖書任越如果再不提改善伙食，他也要另想辦法了。
「秦大帥哥，再這樣下去我可要翻臉了！」任越看著秦湛乾淨得不是人的臉，很有揭竿起義的衝動。
任越知道是「狼來了」喊多了的緣故，意味不明地壞笑起來，並拿出手機，加入拍照大軍。
童瑤一下子就記起來了：「對對，是為了感謝你幫我諷刺『渣男』。記得在去吃飯的路上，你還差點滑倒來著，哈哈。」
秦湛想了想，問：「最近碰瓷的挺多的，你扶人的時候沒想到嗎？」
作為他的前前……女朋友，自分手后，卓妍已經幫任越分了好幾任女友。
飯點的P大食堂，無論何時都人滿為患。往往需要一人佔座，一人排隊。他倆一貫是輪流打飯的。現在任越為了不排隊，並且每餐都吃到自己愛吃的菜，明目張胆地拉秦湛下水……
「最後一個麻辣的，要嗎？」師傅問。
也許任越真的被氣急了……秦湛稍微反思了一下，決定繞道五道口那邊去排隊買久負盛名的棗糕，挽回兩人岌岌可危的友情。
「好巧，你也在這裏。」「你主持得很不錯，特別機智。」「那個獼猴桃的話題很有趣。」……短短几分鐘，秦湛的腦海里閃過數十條搭訕的句子。然而在看到童瑤揮舞著手，加快步伐的時候，那些話語在逐漸拉近的距離中一條條潰散，唯有一句「Hi」充斥了他的整個大腦。
任越飛快地回復：臨走前尚有一言，跪求賞賜豬腳，兩隻更善。
四合院是明朝古迹，後來幾經翻新，更名為「博雅苑」，無論是布局還是設計，仍然保留著古色古香的味道。很多人慕名而來，卻被擋在了門外——閑人勿進。哪怕是本院系同學，也得出示該院的徽章才可以進入。
「怪我啊？」秦湛眨了眨眼睛，按著有些犯暈的腦袋，嘟囔了一聲，「誰灌我酒來著……」
「真是個機智少女，哈？」任越壞笑著說，「跟BBS上講的胸大無腦，好似不大相符啊。」
「學校一共有五個食堂，要從哪裡開始呢？」秦湛撓著下巴問。
徐嬌嬌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們聊得也很高興嘛。他還特意送我們到樓下……」
老太太急赤白臉地怒罵：「你是哪裡來的臭小子？現在的小年輕說話都這麼不客氣嗎？一點教養都沒有，你父母怎麼教育你的？」
童瑤放下了台詞卡，做了個噓的手勢，坦然認錯：「很抱歉。因為我的無知，剛才犯了一個十分低級的口誤。我必須承認，在看到VC的時候，來自播音系的我，湧入腦海的首先是富含維生素C的獼猴桃，幾乎要以為各位師兄師姐準備非常接地氣地講生活中的金融學……」她稍微停頓了下，台下的噓聲變成了笑聲。
秦湛彷彿看出任越的想法，開口道：「你沒有做無用功哦，感謝你在我頭腦清醒后才給我材料啊。」
秦湛一把攔住她：「不用的，上次你不是請我吃火鍋了嗎？」
「我室友在佔座，不如幫你佔一個，一起吃？」童瑤想到他的迷妹徐嬌嬌，忍不住要拉郎配。
此後幾天，秦湛時不時對著抽屜發獃。
「秦大帥哥，你策略有問題啊！追人是一門技術活！再說，這些事不影響我們是一個團隊，我不要散夥！」任越果斷抱緊秦湛的大腿。他各科成績A+，十足的學霸，奈何就是對金融工程束手無策。秦湛要散夥，他絕對不能撒手。
童瑤想了幾秒鐘，搖了搖頭：「應該沒有……見到他吧？」
「不會！快跟我說說，你和校花有沒有什麼進展？」任越八卦道。
這時，旁邊的男子伸手攔住她：「哎，小姑娘，你要是有點良心，就給老太太扔個幾百塊，讓她去醫院看看吧。這麼冷的天……」
「肯定會有的！請叫我RP（人品）小天後！」童瑤興奮地掰了掰手指。她一直堅信，幼年時遭遇父母離婚，理應是透支了她人生的霉運，從此以後便能否極泰來，一帆風順。不是說，上帝關了你一扇門，必然會給你開一扇窗嗎？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
為了一次性解決好友的問題，任越麻利地挖掘出了以童瑤為中心的人脈網，走訪調研，對自己的所見所聞只寫內容不作評論，寫了厚厚一沓A4紙。
秦湛也微不可見地吐出了一口氣。
「思來想去，我決定還是把那個牛皮紙袋燒掉。」秦湛如釋重負，彷彿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秦湛眯眼：「嗯，就是……有點像辯論前做的準備，搜集對手信息並分析，抓住對方弱點，在辯論時引導對方犯錯，然後一擊致命？」
路見不平……徐嬌嬌忍不住笑岔了氣。童瑤拍她背，秦湛忙擰開一瓶礦泉水給她。徐嬌嬌邊笑邊沖童瑤做「K歌」的嘴型。童瑤心領神會，想起了當日在KTV斗歌的情形，也哈哈大笑起來：「那時候是哪位同學，唱起了『小鱷魚』？」
他摳著字眼說：「別客氣，要感謝的是那隻奉獻了自己的豬，不是我。」
該！誰讓他見色忘友？如果不是要上課，任越恨不能仰天長笑：「沒事，『理想型』沒勾搭上沒關係，不是還有人在想你嗎？」
男子憤怒地瞪了秦湛一眼，作勢要打人，被童瑤一把抓住了胳膊。年輕女人拉拉男子的衣服，小聲說：「今天算了吧。」
在只離童瑤一米遠的時候，他迅速整理好表情，滿面笑容地沖童瑤舉手，問候的話將將要說出口，童瑤ｈｅtuｂｏｏk•ｃｏｍ•ｃoｍ卻頭也不偏地從他身邊走過，只留下淡淡的香水味。與她耀眼嫵媚的外表不同，那股香水中能嗅到清新的泥土味道，又彷彿徐徐海風中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童瑤唯有連連點頭稱是。
秦湛結了賬，晃悠悠地從KTV出來，一下子就被撲面而來的寒風和涼意澆醒了。
「你這麼早就認定人家是你的，有問過當事人嗎？或許人家還以為你是路人甲呢。」
善良體貼，好感度至少要加十分！
童瑤在笑聲漸歇的時候接著說：「不過你們的笑聲告訴我，我有個小名叫天真。」
此次來的諸位師兄師姐都分享了各自寶貴的經驗，無論是關於學習深造還是職業生涯，都讓人受益良多——同學們的焦點還是放在講座環節的。
兩人說著話，朝外走去。
秦湛當機立斷地嗯了一聲，然後四處張望作找位子的模樣。
任越覷著他的臉色，又補充道：「不如先從吃的開始？摸准對方的飲食習慣，在打飯的時候製造事故，來個美妙的邂逅？」
「別啊，我還要謝謝你呢，又路見不平了一次。」童瑤道。
旁邊的年輕女人也不贊成地沖他搖頭，而男的則有吹鬍子瞪眼的傾向。
秦湛哼了一聲，連否認都不屑於給。
秦湛還要說什麼，童瑤沖他搖搖頭，準備推車走人。
「那當……哎！」任越瞪大了眼睛，遺憾地說，「被發現了啊。」
任越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秦大帥哥你想多了。你看我哪任女友不是先陪著我玩戀愛遊戲養成的？」
「嗯，你男神雖然弱了些，不過確實是個紳士。」
「有前女友，就是麻煩……」任越略帶幾分不顯山露水的驕傲回答道，猛地想起什麼，又問，「不是卓妍吧？」
秦湛樂開了花，繃著臉皮矜持道：「那多謝了。」趁著打菜的間隙，他給任越發微信：已愉快接洽，愛卿可以跪安了。
徐嬌嬌回了一個「哈哈哈」的表情，又迅速撤回，發了幾個感嘆號，接著一條：童氏不是有家訓嗎？被欺負了就打回去！
而介紹嘉賓上台後，卸下重任的童瑤默默地走到第一排角落坐下，抬手擦了擦鬢角並不存在的虛汗。
任越靈機一動：「咱們去學三吃豬腳！他家除了原味還有麻辣味……我們再順便點些菜吃！」
「嗯，我當時回答是容我想想。」秦湛來往外走站起。
「姑娘，不如你給她個三五百的，讓大媽自己去看醫生吧，也省得堵在這兒浪費大家的時間。」年輕女人開始勸童瑤拿錢了事。
「謝謝，我自小到大都被教育得很好，要尊老愛幼，但不是對你這種人的！你為老不尊也就罷了，還想訛人！」秦湛抓住老太太拽著童瑤的手，「剛剛她扶你前後的情形，我都拍了照。你要是非得鬧，咱們就去派出所說道說道。要是不鬆手也可以，我打110，咱們都在這兒等警察來。」
「你這傢伙……我還以為你喝醉過不了馬路，回頭到處找你。沒想到你卻在這裏跟校花談笑……」任越不滿道。
秦湛又說：「但是不看呢，我又總是心痒痒的，有些忍不住，畢竟那可能是一條捷徑。就像你說的，知己知彼，才能投其所好啊。」
「什麼進展？」秦湛莫名地有些臉紅，快步走開。
「RP（人品）小天後，請不要肆意地施展魔力好嗎？」
「秦大帥哥，你最近真的不是霸道總裁看多了嗎？」任越有些無力吐槽。如果不在意「些許流言」，當初是誰把BBS上相關的帖子一個個翻出來，做了表格一一對照分析？
「簡單來說，就是對方是什麼性格，哦，這點不用說，直爽仗義。那她愛吃的美食，喜歡看的電視劇，常聽的音樂和常玩的網游啊等等，收集到這些資料之後，你才能投其所好啊。」
台下一片噓聲。
後面的一句話就沒必要再提了啊，同學……
秦湛拒絕正面回答：「任何泛泛而談的問題都是耍流氓。」
「下次遇到，還是要幫忙的。不是我『白蓮花』，而是十個人裏面，總會有幾個人是真的。假如我沒有幫忙，路人也都是這個想法，那大家都會變得多麼冷漠？雖然我這樣做只是杯水車薪，但還是覺得要做到無愧於心。」
任越不假思索地說：「五個食堂，當然應該輪流著來。然後選擇每個食堂的最美味的菜，比如早上去學一吃三丁包，中午可以去學二吃雞腿飯，也或者選擇學三的豬腳，晚上去學五……」
「就是秦湛，之前幫你罵人的那個！」徐嬌嬌提醒。
秦湛嘴角有些抽搐，深深懷疑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象，不由得開始琢磨怎樣為自己挽回顏面。
她懨懨地給徐嬌嬌發微信：感覺智商被碾壓，生無可戀。
秦湛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地說：「我確定以及肯定地告訴你，論文你一個人寫。」
她哼著小曲回宿舍，沒想到徐嬌嬌已經在等她。童瑤剛一進門，徐嬌嬌就連忙問道：「我想起分開的時候要問你什麼了。咱倆碰頭的時候，站在我前面的是校草吧？他是不是跟你打招呼來著？」
童瑤搖頭：「如果我給了，就會被認為我是默認了撞人。對不起，這個黑鍋我不背。」
童瑤嫌棄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快，早去早回！」
「你們去過博雅苑了嗎？」秦湛看著童瑤好奇的眼神，邊跟著她們走邊介紹博雅苑。
所以……和圖書堅持買了麻辣味的秦湛彷彿聽到了心碎一地的聲音。他暗暗想，幸虧任越不在，不然回頭要笑一年了。
「你的內心戲……會不會有點太多了？」秦湛感嘆。
徐嬌嬌默默綴在兩人旁邊，一會兒看看童瑤，一會兒看看秦湛，然後自己嘿嘿兩聲。靚仔靚女，不是一般的養眼呢！
作為P大最有錢的院系，金融系在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座四進四齣的四合院，作為行政管理的地方，只有一個字能形容：豪。
「你的前任們清一色的魔鬼身材，確實沒什麼能讓人分辨的特色。我想想啊，那個女生頭髮挺紅的，燙了大|波浪卷，問我你現在的女友是哪位……」秦湛慢條斯理道。
聽著腳步聲漸遠，秦湛才慢慢轉身，一眼就對上了正擠眉弄眼的任越。任越小心地關好後門，指著秦湛狂笑起來：「我說什麼比較好？秦大帥哥，你也有今天！」
早知道問他不靠譜，秦湛冷冷說道：「那好。論文你一個人寫，我來修改，署兩個人的名，我是第一作者。」
接下來的三天，對任越來說，簡直像是噩夢——整整三天的麻辣香鍋，一日三餐，一餐不落！在帝都如此乾燥凜冽的天氣里，臉上還不爆痘，簡直神奇！
徐嬌嬌和童瑤並未走太遠。她興奮地給童瑤展示男神的照片，時不時附加評論：「我男神超級帥的，有沒有？跟古天樂長得很像啊！精確到一分一毫的臉部比例，臉型方正有餘，下頜骨的線條十分柔和，再加上圓潤又有點尖的下巴，簡直完美！」
童瑤寫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秦湛壓制住心中的風起雲湧，淡淡笑道：「是的。」
童瑤「哦」了一聲，有些不確定地說：「也許是？不過我沒有注意……也沒人跟我打招呼啊。」
舉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順勢落到了自己的腦袋上。他抓了抓頭髮，正在猶豫如何是好，卻聽到童瑤驚喜地呼喚：「嬌嬌，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縱然是從開襠褲時代就相識的兄弟，任越也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於是胡亂尋了借口拉著秦湛去K歌，順便把他灌了個半醉。秦湛藉著酒意終於透露出心底的隱憂：「那天跟你對著干，也是一時頭腦發熱。這幾天我想了想，這樣調查她，總覺得像是侵犯了她的隱私，讓我無法直視那些資料。」
童瑤掙扎地看了看豬腳。隔著櫥窗，她都能聞到那股香氣。嘖嘖，那色澤，那口味，入口即化，唇齒留香……她咽了咽口水，搖搖頭，對身後的學弟說：「你買吧，我不愛吃麻辣的。」
在兩人熱烈聊天的時候，離她們有幾人之隔的秦湛就聽出了童瑤的聲音，他的第一反應是摸胃部——變態辣牛肉丸和一連三天的麻辣香鍋在肚子里翻來覆去，但這感覺最終還是被根深蒂固的「理想型」打敗。
「媽媽以後很少有機會來北京了，在她走之前我想帶她嘗一嘗學校的美味。」新生靦腆地笑，未長開的眉眼中還帶著稚氣。然後這笑漸漸隱去，焦慮和沮喪爬了上來——窗口裡的豬腳剩下了7個，然後6個，4個，2個，1個。
然而風乍起，漫天的葉子簌簌落下，分好的兩堆葉子模糊了界線，引得徐嬌嬌陣陣哀號。
而她此時能做的，唯有面對，面對台下莫名其妙騷動的人群，以及此起彼伏的閃光燈。
「主上召喚，怎敢不歸？」徐嬌嬌帶著幾分嬌羞，喜滋滋地說，「謝謝主上，我拍到了男神的照片！給你看！」
然而只是剎那。
秦湛是何等的火眼金睛，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他左思右想，還是心甘情願地下水了——起碼在食物上，每個人都是有需求的。當然，他沒有像任越說的那樣，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亂撞，而是把校內排名前十的食物列出來，然後從中篩選出了比較像童瑤愛吃的食物：分佈在兩個餐廳的麻辣香鍋。
翻到最後一張照片，徐嬌嬌剛要問一件事，乍然想起講堂里還在進行的講座，忙與童瑤告別。
秦湛理也不理，專心看著童瑤，嘴角抑不住地微微挑起，勾勒出好看的笑意。
「乖啊，也許校草就喜歡你這樣嬌小玲瓏的妹子呢？」童瑤安慰。
秦湛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段黑歷史，不由得順口解釋：「嗯，是我朋友任越，他的性子一向比較跳脫……」為了成功把自己撇清，秦湛默默跟任越說了對不起，然後順口講了幾件任越的醜事——雖然在這些事件中，至少一半出自他的慫恿。不過幕後英雄嘛，當然要深藏功與名。
「我的策略不對？那你說應該怎麼做？」秦湛難得虛心請教。
在座的兩位女生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後合。
一路上，氣氛難免有些沉重。
童瑤自是不知道他的這些糾結。徐嬌嬌去佔位，她百無聊賴地跟身後的人聊了起來。對方是今年剛入學的新生，帶著自己的母親來嘗鮮。
「好啦……」因為過分喜悅，秦湛講話也柔和了不少，不再刻薄，「喏，給你買的棗糕。」
童瑤苦笑：「我眼看著她倒下，還以為是犯了什麼急病。」
「那你幫我搜集她的資料吧，就像你說的那樣，知己知彼。」秦湛順口接道，「不過這次不要BBS上的那些八卦，而是事實。」
雖然不是「吃貨」，但是他也懂資深「吃貨」對美味有著怎樣的渴求與執著。偏偏她找了那麼妥帖的借口，禮讓出來。
「要幾個，什麼口味？」窗口師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