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暮雪上的塵埃

作者:夏桐
暮雪上的塵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八章 錯把愛情當遊戲

第八章 錯把愛情當遊戲

「請問你是沈千雪嗎?」穿著警服的男人低頭問沈千雪。
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拿著一瓶藥粉走過醫院護理室,她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另一瓶葯。換藥的護士將藥粉拿去給病房的病人使用,不一會兒,護士就驚慌地跑出來。
神父翻開《聖經》,說話的時候外國口音濃重:「宋弋鳴先生,無論貧窮、疾病、困難、痛苦,富有、健康、快樂、幸福,你都願意對沈千雪小姐不離不棄,一生一世愛護她嗎?」
「林淼找到了嗎?」警察問另一個警察,另一個警察將林淼和鄭生帶了過來。
不急不慢的腳步聲從走廊外傳來,幾個穿著警服的男人停在了沈千雪的面前。
夏梓明突然叫住她,問:「如果我願意為你勇敢一次呢?一切是不是還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沈千雪走下來的時候,夏梓明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次日傍晚,教堂的鐘聲響起。
樓下的孩子們奔跑著,叫喊著,和這歡樂景象格格不入的夏梓明一直皺著眉頭,心事重重:「雖然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但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千雪,明天你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難道我連再見你一面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千雪,我們能見一面嗎?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電話里的夏梓明聲音低沉,像有許多心事在心裏堵著。
夏梓明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表情痛苦地捂著傷處。可也因為相互對抗的作用力失衡,車曉曼手裡的刀往後甩了出去。
賓客們震驚不已。
「救護車來了!」站在教堂門外張望的人大喊著。
宋弋鳴走到沈千雪身旁,沈千雪微笑著,伸手挽上他的臂彎,兩人並肩踏上粉色地毯。
坐在鄭生旁邊的是林淼,她正在筆記本電腦上用力敲字,不知道在做什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車曉曼身上,誰也想不到一個大集團的千金小姐,竟是這麼放蕩的女人。
夏梓明立刻點頭。
「梓明,我愛你啊,你不要聽林淼胡說,我是愛你的,愛你的。」車曉曼變得語無倫次,不停地辯解。
「這是怎麼回事啊?」車曉曼的父母站起身來,表情很是不滿。
「媽,媽,你不要睡著,媽,跟我說話,跟我說話。」沈千雪緊緊抓住張美文的手。
「天啊,她的臉怎麼了?」
鄭生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他穿著乾淨的白襯衫,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像一個知識分子。
「夏梓明!」宋弋鳴勃然大怒,上前給了夏梓明一拳,並將沈千雪拉回自己的懷裡,「你痴心妄想!」
「夏梓明,你居然幫她!你也該死!」車曉曼將仇視的目光投向夏梓明,她的力氣變得出奇的大。
長地毯從遠處的花藤門一路延伸至教堂大門。羅馬式的教堂顯得神秘莊嚴,頂部的大圓鍾閃著光輝,彩燈從教堂的尖塔向四周發散,布置成彩色的燈網,籠罩著教堂前的一排排純白色餐桌和椅子。
小車從城市的主幹道離開,開上高速公路。沿途的風景不斷倒退,在沈千雪的眼瞳中變換。遠處的夕陽漸漸消散,將最後一縷光芒拽入地平線,夜幕降臨之前,月亮先露出了臉。
沈千雪愣住了,一個不敢觸碰的真相擺在她面前:「你是說……」
「既然你有視頻,有證據,為什麼不去告她?」沈千雪眼裡的憤怒在燃燒,她逼問林淼。
沈千雪像一個在等待審判的罪人,她聽著時間流過的聲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林淼發瘋似的撕扯車曉曼身上的婚紗,她拽著她的頭髮,扯下了上面的鑽冠和頭紗。混著定型水和閃粉的頭髮一下子散開了,像敗了的柳絮,凌亂散在車曉曼的頭上。
宋弋鳴和沈千雪緊跟在後,上了救護車。宋父宋母也急忙開著小車跟在救護車後面,一路緊緊地跟隨。
「John,今晚夏梓明不在家,我好無聊,你有空陪我嗎?」
急促的腳步聲在醫院的走廊響起,等沈千雪抬起頭時,攝影機的閃光燈刺得她睜不開眼。
「千雪,是我不好。」宋弋鳴輕撫著沈千雪的肩膀,自責地說,「千雪,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我不怪你,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但是下一次,你不可以什麼都不告訴我。」
沈千雪笑意不明,沒再說什麼。她轉身回到車內,說道:「夜深了,送我回家吧,明天還要舉行婚禮呢。」
沈千雪忽然明白,這世上沒有偶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必然的,就像車曉曼處心積慮害她。
「千雪,我那天真的喝多了,我真的不知道車曉曼會帶我去酒店,我真的不知道後來都發生了些什麼。現在想想,我那時候一定是瘋了。我為什麼不好好跟你解釋,千雪,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婚慶歌曲盤旋在人們的耳邊,掌聲和祝賀聲響徹婚禮現場。人們跟隨著新郎新娘走入教堂,紛紛尋找位子坐下來,等著牧師來宣讀誓詞。
「我是誰你不用管,但你自己清楚得很,你根本告不了夏梓明。」女人抓住她的手,黑洞洞的眼睛裡帶著寒意,「夏梓明的律師應該已經找過你了吧?」
「我出國留學的專業是心理醫生,在一次心理治療中遇到了林淼。我們現在在交往。」鄭生輕描淡寫地說。
穿著牧師服的神父拿著十字架和《聖經》走上教堂的平台,教堂外的燈光從他身後的窗戶投落,和*圖*書玻璃窗上的聖母被光芒照射著,顯得神聖不可侵犯。
「誰?Dick?哪有,我跟他,哪有跟你熟?」
沈千雪嗤笑一聲,不打算理會。
「車曉曼,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夏梓明一怒之下甩了車曉曼一記耳光。男人的自尊讓他容不下車曉曼這般放蕩。
他輕輕地摟著她,溫柔地安慰著:「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的過去,早一點把你保護起來,你就不會走上極端的道路。」
「當然不是我!」沈千雪驀然回首,「當初我就說過不是我,是你一直糾纏不休,甚至讓你的家人來我家打砸,害我母親受傷!」
女人忽然笑了:「我?我是來幫你的。」說罷,女人便摘下墨鏡和口罩。
張美文往後趔趄了幾步,她機械般低頭望著腹部的一片殷紅。
「車曉曼找到了嗎?她傷了我媽,我媽現在還在急救室!」
車曉曼死死拽著身上的婚紗,護住自己最後的尊嚴,她也胡亂揮舞著雙手抵抗,可她力氣不如林淼大,一直處於下風。
車曉曼看著林淼那張臉,渾身發顫。
婚禮在一個精心布置的大教堂里舉行,而時間在晚上八點半。大部分前來參加的人都不知道為何要選一個這樣的時間舉行婚禮,但婚禮現場的布置太美,美得讓人無暇思考時間的問題。
「那你心裏有我嗎?」
夏梓明在眾目睽睽下甩開車曉曼的手,面對著眾人,發出這樣的宣誓:「我愛的人從始至終都是沈千雪,我不會和車曉曼結婚的,我根本不愛她!」
神父看著這混亂的場面,嚇得直接躲在耶穌雕塑後面。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沈千雪滿臉疑惑,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來意,「你是夏家派來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我媽,如果我沒有答應林淼報復的事情,我媽就不會出事。該死的人是我,是我……」沈千雪捂住自己的臉,泣不成聲。
沈千雪在這一刻猶豫了:「口說無憑,我憑什麼相信你?」
林淼將筆記本電腦收回來,直視沈千雪:「當時我根本來不及查,後來轉院治好之後心裏還是覺得不對勁。我返回第一家醫院去調查,找到了她換藥的那段視頻。」
「逆子!」夏父氣得直喘氣,夏母則在一旁安撫。
而在他們之後,打著紅色蕾絲傘走出車內的兩位新娘更是明艷動人。車曉曼嬌小玲瓏,沈千雪高瘦清秀,兩人各有特色。
林淼站在她後方大聲道:「兩年前推我下樓的那個人不是你。」
林淼微微一笑,回道:「自己做過的事情不敢承認嗎?還有故意灌醉夏梓明的事情,你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嗎?」
「千雪,你現在在做什麼?」宋弋鳴問道。
回憶至此,急診室外再次喧嘩起來。
「聽說您未婚妻是通過不法手段……」
「你們,你們是一夥的?」車曉曼的表情很複雜,看不出是笑還是哭,她手裡持著刀,對著他們,「梓明,到現在你還妄想著和沈千雪重歸於好嗎?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他們是在報復你,是在利用你!」
宋弋鳴緊緊把她摟在懷裡,不讓她感到害怕。
「那你在我小區門口等我吧。」沈千雪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在夏梓明朝窗口方向看去之前,她已經從窗口走開。
「宋弋鳴,帶沈千雪先走。」夏梓明抓住車曉曼的手,兩人搶奪那把刀。
「為了你,我已經跟我的左手分手了。」電話里傳來宋弋鳴不正經的笑聲,沈千雪也忍不住笑起來。
喧鬧聲直接打斷了沈千雪的回憶。
沈千雪被她的話勾起回憶:「那你是想……」
沈千雪這次徹底滿意了,帶著笑意說:「我不會回答你,我只能說,一切皆有可能。」
「我們出去說話。」夏梓明沒有沖這些記者發脾氣,他的傲慢和夏氏集團的聲譽不允許他在這些媒體記者面前露出暴躁的一面,他望了沈千雪一眼,領著這群記者走出了醫院。夏父夏母跟隨在他身後,臉上的表情同樣深沉。
而這條河,正是她救了夏梓明的那條河。那時候他們在這裏捉魚蝦,坐在高高的樹枝上數星星,那是他們共同的回憶。那樣的日子單純、美好,清澈得猶如這淙淙流水。
「千雪小心!」沉默的夏梓明忽然驚呼。
夏梓明立即點頭。
宋弋鳴有些擔心地說:「我陪你去吧。」
「誣陷,這是誣陷!林淼,你為什麼要誣陷我!」車曉曼怒視著林淼,恨不得撲過去撕碎她。
但夏梓明的呼聲卻引得她抬頭:「如果,如果在明天的婚禮上,我宣布跟車曉曼分手,你會不會……」
急救室的門被推開,沈千雪和宋弋鳴被護士攔在門外。
她的手顫抖著,一點點摸向腹部的血跡,隨即渾身一軟,在大家的尖叫聲中坐倒在地。
「聽說您的未婚妻殺了人是真的嗎?」
不一會兒,救護車停在了教堂門口。
「你看了視頻應該知道,是誰害我毀容,誰嫁禍給你了吧?」林淼將過去的事情捋清,告訴沈千雪所有事情的背後都隱藏著什麼。
數十輛點綴著花卉和綵帶的婚車沿著蜿蜒小路開了過來,小路亮起金黃色的光輝,宛如一條蠕動的龍。草坪上的賓客紛紛朝著花藤大門的方向走去,聚集在地毯的兩邊,等著新人們從車內下來。
「車曉曼屬於故意傷人,不管有沒有造成自然人死亡,都是要承擔刑事責任的。」女警和圖書如實相告,並指出車曉曼的罪行,「警方還在搜捕,暫時還沒找到人。」
「很好玩就對了。」
「你撒謊了。」夏梓明走到沈千雪身旁,握住她的臂膀,眼睛凝視著她,「你和我一起辦婚禮是因為心裏還有我對嗎?你想跟我一起走上紅毯!」
「什麼意思?」
「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可你為我做過什麼?你順從父母的意願和曉曼訂婚就是喜歡我的方式?你說你愛我,可你為我勇敢過嗎?」沈千雪朝著夏梓明一步步地逼近,隨後又突然卸了氣勢,「噢,我忘了,你勇敢過的,你勇敢的做法就是在你的辦公室里,罔顧我意願,強迫我!」
「媽!」沈千雪尖銳的叫聲回蕩在教堂內,她和宋弋鳴疾步上前,急忙按住張美文不斷流血的傷口。
車曉曼難以置信地看著夏梓明,不相信夏梓明會在婚禮上這樣對待她:「梓明,你在胡說什麼呢?今天可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家再說好嗎?」車曉曼試探性地去挽夏梓明的手,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她顯得惶恐無助。
夏梓明微微皺眉,他看了沈千雪一眼,陷入沉默。
「與你無關,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犯的錯。你的手臂還在流血。」沈千雪望著林淼手臂上的傷口,然後對鄭生說,「鄭生,你先帶林淼去止血包紮吧。」
「車曉曼,你為了得到夏梓明,不惜使這麼多手段,我真的很佩服你。」林淼再往前一步的時候,所有人都發出驚呼,因為她一巴掌打在車曉曼臉上,長長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刮過。
一群記者匆匆忙忙扛著攝像機跑過來,他們採訪的對象是跟著來到醫院的夏梓明一家。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我媽,是我對不起我媽……」林淼走後,沈千雪低著頭,自言自語。
宋弋鳴一怔,急忙摟住沈千雪往旁邊閃開。車曉曼揮來的刀劃過宋弋鳴的手臂,血腥味在空氣中散開。
「病人失血過多已經陷入昏迷了,司機開快點!」救護車內的護士急忙起身去催促司機。
泛光燈錯落有致地分佈在草坪和教堂周圍,和天空的彩燈交織在一起,照亮了整個夜晚。
神父咳了咳,清清嗓子,掃了一眼在座的賓客和面前的新人們,他湛藍如天空的眼眸里泛起一絲笑意。
警察將他們三個人帶走後,宋弋鳴又坐下來盯著急救室的紅燈看,心裏十分擔心。
開在最前面的兩輛小車徐緩地停下來,兩位穿著禮服的新郎最先走出來。他們一位穿著白色禮服,一位穿著黑色禮服,在走出小車之後沖賓客們禮貌地露出微笑。
幾名護士把張美文轉移到病床之後,急急忙忙推著跑向急救室。
鄭生知道沈千雪可能不想和他們說話,他點點頭,帶著林淼去了另一個診室。
「曉曼,今晚方便一起進餐吧?我知道一個地方特別好玩。」
車曉曼在慌亂中,持起了新人蛋糕旁的刀,胡亂揮舞。
門外的女人逆著光,一邊鼓掌,一邊朝著新人的方向走來。
「這段視頻,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如果不是這段視頻,我想我至今都不知道誰才是真兇。」林淼一步步逼近車曉曼,眼裡全是憎恨,「車曉曼,你毀了我的一生你知道嗎?」
聽到沈千雪因為知道法律無法幫助自己,才想用這樣的方法幫自己討回公道,宋弋鳴皺起眉頭,一陣心疼。
窗外的風呼呼作響,車載音響播放著抒情音樂。沈千雪趴在車窗上,凝望著月色。待她回過神時,小車已經停在了河邊。
在他們離開醫院之後,急救室外面的走廊忽然冷清了。
曾幾何時,她也暗自想過自己跟夏梓明是否登對,是否有一天能一起踏上紅毯……沈千雪收斂了表情,垂下眼帘。可惜有那個想法的沈千雪,曾經痛不欲生。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隨後幾名醫護人員衝進那間病房,推著病床上的林淼去了手術室。而先前那個嬌小的女生,目睹那群人離開,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是的,千雪,我……」
林淼的話像夢魘般,回蕩在無數個夜裡,而當時的沈千雪在聽到她說的那段話之後,停下了腳步。
車曉曼勉強露出笑容,自己踏著高跟鞋走到夏梓明身旁,挽起他的手:「梓明,我們走吧。」
沈千雪冷笑著,聽著夏梓明的解釋。
「弋鳴,對不起,為了報復曾傷害過我的人,我連你也騙了,我連你也利用了。對不起,我把你也當成了報復的籌碼,對不起……」沈千雪泣不成聲。
另一段視頻更是觸目驚心,視頻里的場景是她們當天在體育場吵架的畫面,三個女生站得很近,其中一個趁另外兩個驚慌的時候,伸手推人下樓。
「太可怕了,她是誰啊?」
「應該不會吧?」
沈千雪倉皇質問:「你怎麼知道?」
「你留在這裏,媽要是醒了,也需要照顧。我不會去很久的,我很快會回來的。」沈千雪搖搖頭,讓宋弋鳴留在醫院里。
「你想說什麼?」沈千雪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
「我以前以為你是驕傲的,後來才發現,你就是只病貓,只知道欺軟怕硬罷了。」說完沈千雪轉身,走到小車邊,一副要離開的模樣。
「沈千雪小姐,無論貧窮、疾病、痛苦、富有、健康、快樂、幸和圖書福,你都願意對宋弋鳴先生不離不棄,一生一世愛護他嗎?」
「那你記住了,這是我對你最後的信任。」沈千雪嗤之以鼻,坐上了他的小車。
沈千雪揚起手,忽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婚禮舉辦的前一天,沈千雪接到了夏梓明打來的電話。
被學校排擠,被警察拷問,屋子被林淼的家人打砸……那段日子黑暗得像是沈千雪的世界末日。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夏梓明打開車門,又急忙解釋著,「我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對你不敬,請你相信我。」
「梓明,你在胡鬧什麼?」夏父怒斥著。
宋弋鳴起身,想要陪沈千雪一起去,但沈千雪執意要他留下來照看張美文。
沈千雪並不打算聽解釋,轉身望向別處。
急救室門口的紅燈亮起時,沈千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淵,她兩腿發軟,癱在了地上。
夏梓明的眼神變得有些陰鷙,他冷冷地看著車曉曼。
「梓明,好久不見了。」林淼對上夏梓明的視線,然後目光轉移到車曉曼身上。
後來,林淼約她見面,思索再三,沈千雪最終還是去了林淼約定的地點。
視頻里動手推人的女生,就是車曉曼。
「病人家屬請止步。」護士攔住他們之後,轉身進了急救室幫忙。
「請問你們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燈光落在那女人身上,她穿著黑色的風衣,短髮長靴,身材苗條,看著像個時尚美人,但她那張臉,甚是嚇人。那是一張布滿疤痕的臉,只是一眼,就讓人覺得可怖。
「對啊,梓明,她很愛你的,為了你,她可以不擇手段,剷除你身邊所有的障礙。」林淼似笑非笑,而這時的大屏幕上又出現了一段醫院的監控。
接聽電話的沈千雪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橘黃色夕陽。一輛藏藍色的小車停靠在一片草坪前面,草坪上是陳舊的兒童滑梯,幾個小不點正在滑梯上爬來爬去,他們的家長在一旁註視著他們,臉上帶著笑。站在小車旁邊的夏梓明安靜地注視著那些小孩子,可他不知道,他也被別人注視著。
這裏,是她的老家。
「爸、媽,從小到大我都按照你們的意願做每一件事,可結婚是我的人生大事,我不想被你們左右。」夏梓明再次甩開車曉曼的手,他望向自己的父母,目光毅然,口氣堅決,「車曉曼是你們要娶的,不是我,我想娶的人,由始至終都是沈千雪!」
「沈千雪,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毀容嗎?你不想知道當年是誰傳的謠言嗎?你想永遠都被人欺負,被人欺騙嗎?」
「我反對!」夏梓明比沈千雪更快地回答神父。
「你是誰?」
電話另一端的宋弋鳴停頓了幾秒,有些失落地說:「這樣啊,你替我向媽問好,我就不打擾你們聊天了。對了,你今晚不要太晚睡,不然明天就不漂亮了。來,掛電話之前親一個。」
「有多好玩?」
一陣清風拂過夏梓明的發梢,柔軟的碎發在風中飄蕩,襯著他線條剛毅的輪廓,有種說不出的憂鬱感。若他不是西裝革履,沈千雪會以為他還是她記憶里的少年,她最初認識的那個面容俊朗笑若花開的少年。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們逼我的,是你們,都是你們……」車曉曼神情恍惚,她一邊搖頭一邊朝著張美文的方向走去,在聽見有人嚷嚷說要報警之後,她猛地抬頭,提起裙擺逃出了教堂。
身後,響起了婚慶禮炮的聲音。細碎綵帶和五彩紙片漫天飛舞,落在新郎新娘身上。
「怎麼兩個新郎都看著同一個新娘?是挽錯了嗎?」
夏梓明不屈不撓地走到沈千雪面前,一臉哀求的表情:「千雪,我知道我以前犯了錯,可那都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
她的肩膀顫抖,連自己也無法控制此時的恐懼。沈千雪怕張美文就此離開,她悔恨不已:「我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因為仇恨去做這樣的事情?」
「還沒有找到嗎?」沈千雪垂下眼帘,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沈千雪從車內走出來,望著沉沉的月色,天空繁星點點,心中感慨良多。
「我是。」沈千雪點頭。
「我們是翠微分局的警察,想跟你了解一下車曉曼傷人的案子。」
「是假的。」林淼嘆了一口氣。
「當然不是,你固然還是勇敢過的。」沈千雪笑笑,攤手道,「比如此刻,在婚禮前夕勇敢跑來找明天同樣要嫁人的前女友。」
大屏幕上的婚慶視頻忽然消失了,幾秒不到,新的視頻播放出來。
在沈千雪的愣怔中,林淼說出真相:「假的,體育館那段是我找人翻拍的。」
「林……林淼?」最先喊出這個名字的人,是車曉曼,她身體不受控制般向後退,顫抖的手指著林淼,「你為什麼會來?是誰讓你來的?是誰?」
醫生加快步伐從辦公室走出來,一邊戴口罩一邊疾步跟隨病床前進。宋弋鳴和沈千雪一路跟著病床往前快步走,醫院的其他病人和護士紛紛退開,讓出一條過道。
「林淼小心!」另一個男聲響起,沈千雪雙瞳緊縮,急忙上前一把將林淼拉回來。
這時,「吱」的一聲,教堂大門被人推開。門外的風呼嘯而入,將地上零落的玫瑰花瓣席捲而起,漫天飛舞。節奏緩慢的掌聲從教堂大門外傳來,教堂內的人紛紛朝著門口的方向看去。
「不是還有體育館那段……」
「可惜啊。」沈千雪冷笑,不屑地將夏梓明的和*圖*書手推開,「你心裏除了有我,還有林淼,還有車曉曼,還有那些鶯鶯燕燕。」
沒等夏梓明回答,沈千雪先幫他下結論:「恐怕不是吧?是你父母要你這麼做的,而不能反抗的你,跟個懦夫一樣。」
當初林淼是被車曉曼推下去的,遭罪的卻是沈千雪。
夏梓明慌了,先前想好的話突然忘記了。
視頻里的女人換了林淼的藥粉,而那個女人,沈千雪一眼就認出來是車曉曼。
視頻的地點是各種酒吧,主角是夏梓明,夏梓明在酒吧被各種衣著暴露的女性簇擁著,他們喝酒,調笑,在大庭廣眾之下做著讓人覺得羞恥的動作。來參加婚禮的人,都不由得唏噓起來。
燈光落在他們身上,為他們鍍上了神聖的光輝,讓他們成為矚目的焦點。
那張可怕的臉印在沈千雪驚愕的雙瞳里。她不住地後退,在退無可退時轉身逃跑了。
「是,就是她。」林淼一口咬定,「把你家地址透露給我哥的,也是她。」
夏梓明見她背過身去,又急忙走到她面前:「林淼的事情,你一直沒有聽我解釋,其實我們真的沒什麼,是外面人亂傳。可後來發生了那些事情,我也很害怕,我那時候真的很恐懼,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沈千雪搖著腦袋,嘆氣:「你跟林淼的事,是林淼的錯;你跟車曉曼在一起,是車曉曼的錯,照你這麼說,跟你分開也是我的錯才對!」
「夏梓明,我記得以前你說,你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願生活,不想當父母的提線玩偶。」沈千雪望著夏梓明暗淡的眼睛,「可最後呢?你還是不能違背你父母的意願。也許你一開始是想氣我才跟車曉曼在一起。而如今呢?和車曉曼訂婚、結婚,你真的是自願的嗎?」
林淼笑了笑,說:「我會讓你相信的。」
沈千雪詫異地抬起頭,望著那幾個警察。
「讓開讓開,都快讓開!」推著張美文出來的護士急忙驅散擋路的人們。
「所以我拿她沒辦法。」林淼坦言。
宋弋鳴停頓了幾秒,接著說:「其實我們有過很多了解彼此的機會,可我卻沒有珍惜。如果當初我沒有生病,一直陪在你身邊,或許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夏梓明,你啊,只是一個連自己的生活方式都不能選擇的懦夫。」沈千雪加重了語氣,眼神里滿是瞧不起。
沈千雪依舊在喃喃自語,在她討伐自己的話語里,宋弋鳴漸漸知道了沈千雪與夏梓明、車曉曼之間的恩怨糾葛。
「你想做什麼?」沈千雪挑眉問他。
「結婚前一天見面不吉利的,你就和你的左手相親相愛吧!」沈千雪開玩笑地說,也不避諱夏梓明在旁邊。
車曉曼和陌生男人的錄音被播放出來,錄音里並不只有一個男人,所有的對話都是在調情。
聚集在地毯兩邊的人側著腦袋張望著,穿白色禮服的新郎身材頎長挺拔,臉部線條剛毅英朗,一雙陰鷙的眸子掩不住霸氣。穿黑色禮服的新郎笑起來的時候像燦爛的星光,像春風裡盛開的桃花,清澈的眸底蕩漾著柔情,揚起的唇角露出甜蜜。
「夏梓明,你這個渾蛋!」車曉曼怒瞪著夏梓明,在眾目睽睽下一腳命中他的要害。
「什麼意思?」
「快快快!」幾個醫護人員急忙抬起擔架,將張美文送上救護車。
「想和我說什麼?」沈千雪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媽,你不要說傻話,我還等著你給我帶孩子呢。」這一刻的害怕,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沈千雪緊緊握住張美文逐漸變得冰冷的手,淚如雨下。
「你!你胡說八道!」車曉曼慌亂地望向夏梓明,直搖頭解釋,「梓明,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
長桌上放著高高的香檳塔,一些穿著禮服的小孩子踮著腳尖,趴在桌上看服務員倒酒。大人們有的在吃甜品,有的在聊天,有的端著紅酒在草坪上走動。
「梓明啊,我們是一樣的人,我們才是一對,他們一個個都看不得我們好,他們才是該死的啊。梓明,你被千雪騙了,你被騙了,哈哈哈……」車曉曼戲謔地笑起來,眼中的光芒漸漸變得銳利。
「你們怎麼在一起?」沈千雪走過去,坐在他們對面,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一起出現。
賓客中傳出了議論聲。
「我沒有辦法告他們,也沒有辦法用法律維護我自己。就跟你被夏梓明侵犯一樣,維權無門。」
沈千雪抬頭看著林淼,想起了重遇林淼以來的數個情景——
林淼黯然:「當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是被人誤導了。」
「我是不是要死了?」張美文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她著急地抬起手,撫摸著沈千雪的臉頰。
「林淼的事是林淼的錯?」
開車的司機也進入了緊繃的狀態,立馬踩油門加速。救護車一個急剎停在醫院門口,副駕駛的護士急忙下車去打開後車門。
「沈千雪,真是沒想到,你會有這樣歹毒的心思。既然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笑!」車曉曼發瘋似的持刀砍向沈千雪。
那是某個學校的體育館,鏡頭左上角的樓梯拐角處有兩名女生正在爭吵。階梯邊緣的女生險些摔下去,和她爭吵的女生伸手去拉她。可就在這時,那個一直站在她們身後的女生推了一把,接著一名女生從樓梯上摔落。
這是林淼毀容后,夏梓明第一次見到她。她的容貌變了,眼睛里的神采卻沒變。
宋弋鳴看了沈千雪一眼,點點頭:「我願意。和_圖_書
「快叫救護車!」宋弋鳴的父母急忙喊人叫救護車,而教堂內前來參加婚禮的人,都嚇得渾身發顫。
「千雪,對不起,我也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林淼望著急救室的紅燈,眼裡充滿了愧疚。
即便在這種時候,夏梓明還是選擇保護沈千雪,這是車曉曼不能忍受的。
然而已經晚了,林淼的衣袖已經裂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血跡如花綻放。
女警察提到車曉曼這個名字的時候,沈千雪忽然想起了她,不知道她現在是已經被警察拘捕了,還是在逃。
沈千雪衝著手機發出幾聲清脆的親吻聲,宋弋鳴笑了笑,讓沈千雪先掛機。
不同報社的記者爭著搶著要把麥克風遞到夏梓明面前。
「你先看一個視頻吧。」穿著皮褲皮衣的林淼將筆記本電腦轉移到沈千雪面前,按下播放鍵。
夏梓明繞到宋弋鳴身旁,一把將沈千雪拽過來:「千雪,我已經向所有人證明了,我是愛你的,你嫁給我好嗎?」
沈千雪默然,片刻之後,回了林淼一句話:「你想我怎麼做?」
大屏幕上的視頻再次切換,再度引起大家的注意。
「別怕,我們都在,不會讓你出事的。你別說話了,救護車來了就沒事了。」宋弋鳴不敢貿然拔出張美文腹部的刀,只能找來布塊努力按壓住出血口。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儘可能說一些話來安撫張美文。
「千雪,這裏!」沈千雪來到約定地點后,最先看到的是鄭生。
「我證明給你看我不是懦夫,我不是一個會按著父母意願生活的提線木偶,甚至車曉曼……」夏梓明的呼吸都急促了,「她不是我愛的人,我不會跟她共度一生……」
「這裡是醫院,請你們出去。」護士前來驅趕,而這些記者全當聽不見,繼續問著一些讓人難以回答的話。
「我啊?我在幫我媽做事呢,她還在跟我念叨明天婚禮的事情。」沈千雪神色自若地說謊,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
一個沉悶的聲響過後,是眾人的驚呼聲。
錄完口供后,女警察從法律的角度給沈千雪分析:「你和林淼的行為屬於侵犯個人隱私,車曉曼是可以告你們侵犯隱私的。」
抬著擔架的醫護人員小跑而至,幾個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地將張美文轉移到擔架上。
「千雪,我想你,要不我們今晚去海邊走走?」電話里傳來宋弋鳴的聲音,他有好幾天沒見過沈千雪了。
「前男友結婚了,我來送祝福,難道不應該嗎?」林淼看向教堂里的大屏幕,臉上露出詭譎的笑容。
夏梓明的視線一直落在沈千雪身上,一時間竟忘了要去挽自己的新娘。車曉曼一直站在車邊等待新郎,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尷尬。
「千雪。」宋弋鳴急忙將她扶起來,扶著她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將她摟在懷中,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不要怕,不要怕,我在這兒,我陪著你呢。」
夏梓明的眸光暗淡,他的手從沈千雪的臂膀上無力地滑落。
周杰倫所唱的《青花瓷》響起,沈千雪接起電話,聲音溫柔低沉:「喂,弋鳴。」
那把旋轉著飛過來的刀,深深地刺入她的腹部。等血從傷口蔓延開時,她才漸漸地感覺到疼痛。
若不是車曉曼喚回了夏梓明的思緒,夏梓明怕是要一直呆站在原地眺望那抹漸行漸遠的背影。夏梓明垂眸看了看車曉曼,收起臉上的笑容,任由車曉曼挽著他的手臂走向教堂。
「你們看,那新郎怎麼不去挽自己的新娘?」
而車曉曼呢?藉著林淼的事,攪黃了夏梓明和沈千雪的戀情,成功上位,還在兩年後斬斷沈千雪的維權路,害得沈千雪被人凌|辱卻又無可奈何。說到底,沈千雪和林淼身上發生的所有悲劇,都是車曉曼一手策劃的。
林淼抬頭,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你就沒懷疑過嗎?為什麼她會帶著你去找我,為什麼明明你被派出所放了,學校里還到處是你推我下樓的傳言……」
這時,林淼在鄭生的陪伴下走到了沈千雪和宋弋鳴面前。
沈千雪掛斷電話之後,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向夏梓明。
那之後,林淼就走了。再往後,林淼給沈千雪發來車曉曼和夏家律師的錄音。
「林淼,你沒事吧?」鄭生護住情緒失控的林淼,而鄭生的出現卻徹底激怒了車曉曼。
車曉曼會做這樣的事嗎?怎麼說也是多年好友啊!
林淼定定地看著她,答:「用我的方式,讓她身敗名裂。」
「你現在報警也無濟於事。」那女人戴著墨鏡和白色口罩,打扮有點像宋弋鳴。
鄭生突然開口:「但是沒有辦法能證明視頻里的人就是車曉曼。像素太低,又一直沒拍到正面,熟人可以輕易認出來,但其他人根本認不出來。」
視頻結束后,屏幕忽然一黑,又轉成了錄音播放。
「他肯定跟你說,當事人只有你們兩個,只要夏梓明咬定你是自願的,事情就難以解決。再加上夏梓明是夏家的獨苗,為了夏家的顏面,夏家會不惜成本毀掉證據,買通證人。你哪怕是去報案,也未必能立案。」女人有條有理地分析著,聲音低沉,聽不出是誰。
沈千雪漠然發問:「我們難道還有什麼話可以說嗎?明天大家都要舉辦婚禮了,你這時候找我,是不是不太合適?」
原本安靜的教堂忽然發出一陣騷動,四個人的家長都因夏梓明的一句話紛紛從禮堂前排的椅子上站起身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