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想結束一段感情又害怕徹底失去
電動車的主人按了喇叭，引起他們的注意。
顧天海失落地垂下眼帘，他將買好的食材放在門外之後，轉身離開了。
但是，該不該告訴她？
明明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她卻總把他當成另一個人。難道在她的心裏他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一個渾蛋的替身？
李昊明明是一個不可靠的人，她卻還以為他和嚴沫可以像過去一樣吵吵嘴便和好。她看著嚴沫和李昊一路走來，看著他們鬧彆扭，分分合合，天真地以為她曾經看好的一對會回到過去。
瑤瑤雖然不太喜歡李昊，但李昊這次回來之後做了許多解釋和懺悔，就算真要拒絕他，那也應該由嚴沫決定，而不是她。更何況李昊不在的幾年裡，嚴沫的難過和悲傷她都看在眼裡。現在李昊回來了，她自然想幫兩人一把，也希望李昊對嚴沫的好是出自真心。
「我陪你一起去。」
淚水和柔軟的唇交織著，嚴沫安心地閉起眼，被顧天海抓住的手臂微微一動，自然地落在他的腰上。
「這套很適合你。」顧天海淺淺一笑，認可了這套服裝。終於不用再試衣服的嚴沫也興高采烈地穿著去付款。
「小海，我要吃香菇燉雞。」嚴沫眨巴著澄澈的大眼睛，然後興高采烈地走到餐桌邊坐著等「投喂」。
「嚴沫，逃避過去就好像把自己困在記憶的牢籠里，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顧天海在她即將丟掉邀請函的時候伸手奪過。
中心廣場的周圍還有許多堆雪人的情侶，一些舉著自|拍桿拍照的遊客興奮地討論著下一個遊玩的地點。中心廣場的舞台上遮著紅色的幕布，台下是一排排座椅，座椅的外圍是迂迴的走道，走道的入口站著收票工作人員和保安。
在嚴沫模糊的記憶里，李昊總是在她生病的時候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而生病這件事也讓她的思維有些混亂，於是她做出了本能的反應。
而顧天海轉向他，舒然一笑，緊緊地牽了牽她的手，說：「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翌日早晨。
「天那麼冷，你怎麼不戴圍巾？」廣場上一對穿著情侶裝的情侶正在堆雪人。男生髮現女生脖子上沒有裹圍巾之後，將自己的圍巾解開，繞上她的脖子。這樣親昵的動作讓顧天海不由得想起昨天——李昊也這樣親昵的為嚴沫戴上圍巾。
是告訴嚴沫他喜歡她，還是告訴她，那只是她生病時候產生的錯覺？
「滴滴」的響聲從顧天海的褲袋內傳出來。顧天海隨著葉紫欣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查看簡訊。
難道嚴沫是把模型展覽當成漫展了嗎？
「白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發燒了？一定是昨晚受了風寒，這個笨蛋，無端在我房間門口蹲一晚是要鬧哪出？」顧天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想一鼓作氣地將嚴沫抱回沙發。而小看了她的重量的顧天海，還沒站起來就跌坐回地上。
大腦嗡嗡地響著這樣的聲音：嚴沫，你原諒他吧，或許他真的有不能聯繫你的原因，或許，你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小海，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嚴沫和顧天海繼續往家的方向走著，她有些好奇地拆開快遞包裝袋，一個精緻的信封從包裝袋內滑出來，上面寫著「邀請函」三個字。顧天海蹲下身子幫她撿起掉在地上的邀請函，並遞給她。
透過門縫，顧天海看見李昊正在為嚴沫擰毛巾敷額頭。嚴沫似乎恢復了一點意識，她凝望李昊的眼神就像刺一樣扎在顧天海的瞳孔中。
嚴沫緊張地拽著顧天海的手臂，迷茫地仰頭望著這燈光閃爍的建築物。
「瑤瑤，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不要一天到晚把這個渣男帶到我家！」嚴沫指著提著水果跟在瑤瑤身後的李昊，他明顯因為嚴沫的這句話而感到愕然。
「嚴沫，要不是你有一把鑰匙在我手裡，你今天病死在這裏都沒人知道！」瑤瑤有些生氣地說著。瑤瑤因為打不通嚴沫的電話，所以選擇直接開門進來。
「嚴沫。」叫住嚴沫的是騎著電動車的順豐快遞小哥。
「我該拿什麼拯救你？」顧天海看著嚴沫拿出來的衣服，扶額嘆息。
顧天海突然湊上來，狠狠地堵住了嚴沫的嘴。炙熱的淚珠沾在他的臉上，那一刻，他只想讓眼前這個笨蛋停下來，不要再提那個讓她流淚的渾蛋。
顧天海散漫的眼神隨著那抹身影聚焦起來，他透過玻璃門，看到李昊挽著另一個女生走過馬路，他們手裡提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臉上洋溢著戀愛的甜蜜。
坐在椅子上的顧天海弓背抱頭，修長的指穿過稍長的碎發，雙肘藉助雙膝支撐著。他獃獃地望著腳下的一片雪地，整理自己紊亂的思緒。
正端著紅酒和賓客聊天的李昊很快看到了人群中的嚴沫，以及牽著嚴沫的顧天海。他不由得微微顰蹙，放下酒杯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小海，我們……不如……回去吧？我……」嚴沫牽著顧天海的手在微微顫抖，這個地方讓她感到害怕和緊張。
一抹熟悉的身影，從不遠處的商場走出來。
不明所以的葉紫欣站在入場口，看著消失在視野內的計程車，過了許久才想起要生氣。
「好像是有點。」還站在梯子上的顧天海也看了看，認可地點點頭。
「葉紫欣，其實我今天是因為……」
虛弱無力的她卻依舊用盡全力去推開顧天海。直到柔軟的唇融化了所有的言語。
「原來這傢伙一點也不輕。」顧天
ｈtｔps://ｍ•hetｕbook•ｃom.com海感慨著，並重新蓄力將她橫抱起來。嚴沫離地的時候，顧天海覺得自己的雙臂因為受力而微顫。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嚴沫，將她放在沙發上。周圍人傳來異樣的目光，覺得丟臉的葉紫欣狼狽地離開了中心廣場。
裹著被子昏睡過去的嚴沫躺在地板上，顧天海看著像一具屍體的她急忙跑上前測試生命體。
那個笨蛋，一定以為一直在照顧她的人，是李昊。
嚴沫踏著路面上的雪花，像一個淘氣的孩子，蹦蹦跳跳。
顧天海上前抓住嚴沫的雙臂，微微用力地搖晃，希望這樣能讓她清醒一些，能讓她看清楚他是誰。
向來不怎麼打扮的嚴沫抱著顧天海堆在她懷裡的幾條連衣裙，跟隨在顧天海身後。顧天海還在選擇一件合適的外套，選好了便推著嚴沫去試衣間試穿。
在邁進模型展覽館的那一刻，嚴沫所有的勇氣都消失殆盡。展覽館內有來自各大階層的人們，也有許多所謂的名流。嚴沫並不認識這裏的人，但從他們不俗的打扮來看，出現在這繁華燈光下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從沒參与過社交的嚴沫有一種莫名的不安，似乎這些人的存在將她襯得尤為渺小。
模型展覽樓下是一個露天的小場地，嚴沫獨自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呼吸冰冷的空氣。葉紫欣親吻顧天海的畫面不停在腦海里播放。葉紫欣看她的眼神，也讓她感到羞愧。
「顧天海，你有沒有同情心！」一下子恢復元氣的嚴沫抓起抱枕，像錘木樁一樣，往顧天海身上砸去。顧天海見嚴沫又恢復c成元氣滿滿的模樣，忍不住露出笑意。
年底的時候大家都忙到忘記了時間，許久沒有和嚴沫聯繫的瑤瑤也漸漸忘記了之前吵架的事情，並狡猾地告訴嚴沫，自己還有一把她家的備用鑰匙。嚴沫忙於和責任編輯討論出版的事宜，並沒有和瑤瑤長聊，瑤瑤念叨幾句便也開始為年終獎而努力。
還在廚房忙活的顧天海再次感嘆：嚴沫的心情真的是一時風一時雨。
「顧天海什麼時候下班？頭好暈怎麼辦？」嚴沫扶了扶頭，然後裹著被子倒在沙發上。
顧天海從沒吃過李昊做的飯菜，李昊在的時候，顧天海下班會買快餐或者麵包回房間吃。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李昊的名字變成了她不安的原因，這樣的不安，在午夜夢醒的時候格外強烈。彷彿能禁錮她，讓她無法前進。
「我超可愛的。」
不知為何，顧天海的腦海里一直浮現著昨晚的畫面。明明是跟自己沒關係的事情，卻總是去回想。
顧天海從超市走出來，他買了一些滋補的食材，打算做給嚴沫吃。
「天海，你在想什麼呢？」葉紫欣拽了拽顧天海的手臂，像女朋友在對心不在焉的男朋友撒嬌，表示不滿。
顧天海站在窗邊看夜景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李昊親吻嚴沫的畫面。一股慍怒像火苗一樣竄動在心裏。他轉身離開，而並沒有看到那一幕的葉紫欣也隨著他走向別處……
嚴沫緊緊地拽著裙角，聽著李昊動人的情話。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放下過去還是重新接納過去。
「嚴沫，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傷心，一定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我們重新開始好嗎？給彼此一個機會。」李昊正視著嚴沫的時候，那樣的眼神讓她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那些曾經消失的心悸又再度回來。
「嚴沫，你一直不接我電話，我很擔心，就和瑤瑤過來看看，沒想到你生病了。你生病了怎麼不告訴我？你知道我一定會來照顧你的，你真是個傻瓜。」李昊沉穩而帶有磁性的聲音傳進顧天海耳中。
「嚴沫，我就知道你會來。」
「嚴沫，你好好看看我是誰？我是顧天海，不是那個總讓你難過的渾蛋！」一股莫名的怒意在顧天海的心裏燃燒。
「誰要去模型展覽？」嚴沫低著頭，朝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在家裡躺了一整天的嚴沫在迷迷糊糊中醒過來，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在旋轉，彷彿所有的熱度都聚集到頭部。暈眩和想吐的感覺侵蝕著每一個細胞，而嚴沫卻因為胃裡沒有食物而吐不出來。
特意買了一套西裝的顧天海難以置信地看著嚴沫，他對她的打扮感到震驚，久久不知所措。
身後的計程車徐緩地開走，拿著邀請函的人從他們身邊走過，有說有笑地討論著關於展覽或者自己的事情。
葉紫欣自信地挽過顧天海的手臂，眼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這樣的光芒讓周圍一切都變得黯然了，也像一杯冷水潑了嚴沫一身。
「我現在已經不想不念了，我只想過自己的生活，麻煩你們都不要在出現了！麻煩你們從我家離開！」嚴沫指著門口的方向，歇斯底里。房間內的顧天海屏住呼吸，聽著大廳的動靜。
「看在你今天為了找我而出現在這裏，我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了。」
隨後，兩人叫了一輛計程車，趕往邀請函上的地點。
嚴沫生病的時候，李昊以照顧她為由，總是在她的家裡進進出出。
他數好了藥丸的數目，端來一杯溫熱的開水，小心地半扶起躺在床上朦朦朧朧的嚴沫。
救命？難道嚴沫出事了？家裡來壞人了？
李昊還是和以前一樣，只要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發生，他便會選擇先放下她，所以現在她又有什麼放不下和_圖_書的呢？
嚴沫嘆了一口氣，覺得心亂如麻。她是為了和李昊正式分手而來的，卻又因為顧天海的事情而不高興。她到底是怎麼了？
「門口怎麼有一袋食材？」瑤瑤走出門口的時候看到了那袋生鮮食材，她記得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難道是顧天海回來過？嚴沫家那個小師弟租客？
嚴沫進了試衣間之後，開始了漫長的試衣服之旅。在外面等著的顧天海有些無聊，他在店裡隨便的逛著。最後，他停駐在透明的玻璃門邊。
嚴沫抬起手背摸了摸自己額頭的溫度，額頭的溫度似乎真的比平時高很多。但除了額頭之外，她覺得身體很冷。
而當顧天海冷靜下來后，理所當然被自己的舉止嚇到了。他急忙推開嚴沫，往後退開幾步。失去支撐的嚴沫又一頭栽倒在沙發上，繼續閉起眼睡了過去。
發出這份邀請函的人，是模型設計師李昊。嚴沫沉默地停駐在原地，拿著邀請函的手漸漸收緊，彷彿要把那張卡紙捏碎。
嚴沫的視線隨著李昊移動，他溫柔地笑著，坐在她身旁。兩人都望著地上的雪花，沉默了片刻。
嚴沫站在不遠處，倏忽停住了腳步。用餘光瞟向她的葉紫欣揚唇輕笑，似乎在宣布著自己的主導地位。嚴沫一步步往後退去，在顧天海沒有看到她黯然神色時轉身離開。
喋喋不休的嚴沫突然撞上了顧天海的背，突然停住的顧天海微微低著眸，提著環保袋的手驟然收緊。就在他準備轉身表明自己心意的時候，一輛電動車徐緩地停在了他們身側。
順豐快遞派送員動作嫻熟地撕下快遞盒上的條形碼，而後將快遞遞給嚴沫，並給了她一支筆示意她簽名。
戴著手套的小孩躲在高大的建築物後面，和同伴玩著擲雪球的遊戲。
顧天海很少來中心廣場，因為這裏人多擁擠，容易發生偷竊事件。
嚴沫看了看那象徵幸福的木屋模型，轉身去找顧天海。
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小鬼頭身上看到男子漢氣概。那個一直被她當成小鬼頭的少年，原來也有這樣的氣魄。
「你在寫什麼？」嚴沫靠在李昊身邊，望著他在藥瓶子上面補充了「笨蛋專屬」四個字，「你才是笨蛋！」
顧天海不知道葉紫欣喜歡自己什麼，他明明既幼稚又不成熟，她卻把他當成寶貝一樣。
「這次的模型展覽既然是以邀請函的方式發放的，說明來參加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你還是選一套適合出席公眾場合的衣服吧，我可不想一會兒被所有人盯著指指點點。」顧天海選好后，將嚴沫推進試衣間，「你都拿去試穿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好難受。」嚴沫裹著被子走向大廳，不知是因為被子重，還是因為頭暈，她走起路來有些搖晃，「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而得到保證的葉紫欣十分滿足，在工作時臉上也一直帶著笑意，這讓公司員工都忍不住議論，猜測她心情好的原因，也在私底下討論葉紫欣和顧天海的關係。
顧天海第一次見到這樣打扮的嚴沫，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
「天海，你在想什麼？」葉紫欣的聲音拉回了顧天海的思緒。顧天海恍惚了一下，訥訥一笑，繼續往前走著。
夾著雪的風吹在臉上，讓人異常的清醒。顧天海坐在路邊樹下的椅子上，努力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
雖然生病的嚴沫似乎也並不太喜歡李昊在自己家裡進出，但瑤瑤總有點想幫兩人重歸於好的意思，總帶著李昊過來。再加上現在的李昊比之以前多了「死皮賴臉」的屬性，她一般的拒絕根本打擊不了他。
「不管它了，我們去買菜吧，今天過春節我們要包韭菜餃子。」提起吃的，嚴沫的眼睛都在放光。
嚴沫安心地收回視線，邁開了步伐，兩人一同走進了模型展覽館。
「小海，你臉紅的時候特別像害羞的小姑娘，哈哈。」嚴沫沒心沒肺地笑著，繼續調侃，身後排隊的人也忍不住笑他們。
李昊身邊的女生是誰？
「你啊，整天都迷迷糊糊的，要是我不在了，誰來管你。」
「你就是嫌我這個『電燈泡』太刺眼吧？」瑤瑤一語道破，隨即提著手提包朝著門口走去，接著說，「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嚴沫。」
在回去的路上，他不停地思考著，如果嚴沫醒來，問起他吻她的事情，他應該怎麼回答？
「瑤瑤，你要上班就去吧，我留下來照顧嚴沫就可以了。」坐在沙發邊上的李昊抬起頭，溫柔地說著。
或許，從頭到尾，他都是第三者，一個多餘的人。
顧天海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抽離，他並不喜歡被葉紫欣挽著手臂黏黏糊糊的感覺。
「你真是一隻喂不飽的豬。」顧天海笑完之後，轉身去查看冰箱。
顧天海雖然有些在意別人說閑話，但葉紫欣卻樂在其中。知道會越抹越黑的顧天海只好選擇沉默，繼續完成上級交代下來的任務。
「小海，你是不是喜歡我？」
嚴沫正要開口說清自己心意的時候，展覽的工作人員突然叫走了李昊。事關重要，李昊只好暫時脫身，丟下嚴沫一個人等在模型面前。
「小海，我覺得我平時穿的衣服就很不錯啊。」嚴沫沒什麼底氣地說著，而顧天海頓了一下，無奈嘆息。
原來，一直在原地駐足不前的人，只有她一個。
聽到嚴沫的這番話，瑤瑤怔了怔，原本惱火的情緒也急速冷靜下來。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一些多餘不討喜和圖書的事，她雖然對嚴沫的不領情有些生氣，但也意識到自己在「助紂為虐」。
「藥箱在哪呢？」嚴沫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在貼著藥箱標籤的抽屜前停了下來。她蹲下身子，拉開抽屜。
「李昊，我有話要對你說，其實我們已經……」
顧天海沒有反駁，而是提著裝好的食材大步地走在前面。嚴沫也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朝著回家的方向走著。
不管這個家裡還有多少關於李昊的回憶，她都要清理掉，不要再被這個人左右自己的情緒。昨天已經是個意外了。
「嚴沫，顧天海好像買了吃的在門口，你讓李昊煮給你吃吧，我先去上班了。」瑤瑤將門外的食材提了回來，隨即離開了嚴沫家。
「嚴沫，以後我要辦一個展覽，為你設計一間幸福的屋子，以後我們的家也要做成那個樣子。」
忙了快一個月的嚴沫和顧天海正在門口貼對聯，因為買對聯的時候沒有根據大門的尺寸選擇，他們貼好之後便覺得對聯買太小了。
意識被體溫灼燒著的嚴沫，只能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身邊來回走動。冰涼的毛巾吸收著她額頭的溫度，而她只能讓遊離在身體之外的意識去觀察著這一切。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很模糊。
「嚴沫？你怎麼跑到樓下來了？」李昊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嚴沫抬起頭的時候，李昊已經走到了她面前。辦完正事的李昊細心地脫下外套，披在嚴沫肩上，擔心她會著涼，「外面有點冷，你別又著涼了。」
作為資深宅女，嚴沫接收快遞的頻率是非常高的。負責這一帶快遞派送的小哥們最熟悉的路線便是去往嚴沫家。
被葉紫欣拉去甜品區的顧天海有些尷尬，之前把葉紫欣一個人丟在中心廣場的事情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而之後因為工作的原因又忘了這件事情，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碰見。只是她似乎誤會了什麼。
燈光下的顧天海穿著成熟的灰色西裝，他的側臉被燈光勾勒出和以往不一樣的堅毅線條。今天的他像一個為她披荊斬棘的騎士，護送她走到皇宮的頂端。
當然，顧天海並沒有理她，仍舊禁止她穿成這樣去模型展覽。嚴沫失望地重新選擇衣服，而顧天海驚訝地發現，嚴沫衣櫃里不是大媽裝就是連體睡衣，居然還有一些塵封多年的角色扮演的服裝。
街上的人們投來目光，不時說著這小兩口當街展示恩愛。顧天海急忙輕推開嚴沫，兩人繼續往超市的方向走著。
計程車停靠在目的地。先下車的顧天海紳士地替嚴沫拉著車門，借自己的手給她扶著走出來。
她有些疑惑，看了看快遞地址欄的地址，的確是她的地址信息。而為了不妨礙快遞派送員工作，她只好先將快遞收下。
出行的車輛卻並沒有因此減少，大雪覆蓋的路面留下一道道車輪的軌跡。
如果他心裏的聲音沒有錯的話，他應該是喜歡上嚴沫了。
「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要說著一遍又一遍的謊言，為什麼，嗚嗚……」嚴沫並沒有聽進顧天海的話，淚珠不斷從眼裡墜落，像斷了線的珠子。
「那我們就從朋友做起，我昨天去見過你姐姐了。」葉紫欣回憶著昨天去顧天海家的場景。因為去的時候給顧珍妮和伯父都帶了禮物，所以顧珍妮格外喜歡她，「你姐姐說，像我這樣優秀的女生才配得上你……對了，你還沒答覆我呢，陪不陪我去？」
難道說那段模糊的記憶不是夢？在李昊和瑤瑤到來之前，一直照顧她的人是顧天海？
冰箱里還有很多瑤瑤帶過來的食材，顧天海隨便挑了幾樣，走進廚房做菜。嚴沫靠著廚房的日式推拉門，探出半個身子，看著散發著家庭煮夫氣息的顧天海。
顧天海微微愕然，淺笑一下，牽著她的手走入人群中。
這大概就是喜歡一個人，不計得失，沒有原因吧。即便對方是個笨蛋，是個傻瓜，也還是義無反顧，想要去守護他的笑容。
時間如同流水，匆匆而過。聖誕過後的元旦比以往更加冷清，原本想和顧天海倒計時的嚴沫做了許多準備，而顧天海因為公司加班又去了西區好幾天，錯過了和嚴沫倒計時的時間。在那之後，嚴沫也因為畫稿過審的事情再次忙起來。
「天海，你是來找我的嗎？」
嚴沫望著大門的方向，微微垂下眼帘，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心裏在想些什麼……
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又消失了，李昊畢竟比自己早出來社會，經歷過社會洗禮。工作上有幾個異性朋友，也屬於正常吧？
嚴沫時常聽著開門的聲音，不知道自己是在等顧天海還是李昊。每當她看到顧天海推開大門，又轉身走回房間的時候，心就莫名地冷了起來。這樣的冷漠和李昊的熱情形成鮮明的對比，所以在嚴沫退燒的時候，她和瑤瑤吵了一架。那時候顧天海在房間內，瑤瑤和李昊在大廳。
顧天海擔心地想著，心裏生出一絲不安。他心無旁騖地轉身就往回走，在鑽入計程車內后直奔別墅，甚至忘記要和葉紫欣解釋一下。
瑤瑤嘆了一口氣，將別墅的鑰匙輕輕地扔在地墊上，走出了嚴沫的家，而被下了逐客令的李昊也低下眼眸，尷尬地離開了。
嚴沫記得最近並沒有買過東西，快遞小哥為什麼會叫住她？
「小海，我穿這套好看嗎？」嚴沫的聲音將顧天海的思緒拉了回來。
抽屜內是各種購買日期不明的葯，嚴沫翻著退燒藥，卻意外地翻出了幾年前的www.hetubook.com.com藥瓶子。嚴沫停頓下來，看著藥瓶子上面的字：笨蛋專屬。
「顧天海，你去哪兒！」葉紫欣衝著已經消失的背影大喊，氣得直跺腳。
「嚴沫，來，吃點退燒的葯。」顧天海為嚴沫敷上冷毛巾，蓋好被子后就出去買感冒藥了。當他回來的時候，嚴沫額頭上的冷毛巾已經有了一定的溫度。
待計程車徐緩地停在別墅樓下后，付了車費的顧天海三兩步跑上樓。
顧天海轉身的時候，嚴沫正在整理裙擺。紫色繡花邊連衣裙讓她看起來高貴了幾分，搭配著白色的長袖短外套，給人一種名媛的感覺。
果然這套運動裝是最好的一套了……
大廳內的嚴沫光著腳丫，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她蜷縮在小小的角落，半埋著頭小聲地啜泣。顧天海不知道她是因為李昊離開而難過，還是因為和瑤瑤吵架而難過。
嚴沫抬起頭，望著深邃夜空下的建築物。
發來簡訊的是嚴沫，在還沒有點開內容的時候，顧天海是打算告訴嚴沫今晚不回家吃飯。而他點開時，正好和葉紫欣停在入場處。顯示屏顯示著兩個字：救命。
而在距離模型展覽只剩兩個小時的空隙里，他不得不拽著嚴沫去買一套更「正經」的服裝。
「嚴沫，我有東西給你看，你跟我來。」
顧天海因為不確定李昊和那陌生女人的關係，並沒有告訴嚴沫自己所見。在嚴沫付完款之後，他帶著她去買了一雙磨砂質地的銀色高跟鞋。
嚴沫看著那袋食材，腦海里忽然浮現出那天顧天海親吻她的畫面。
此時，李昊摟著嚴沫的肩膀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平安夜過後，城市逐漸被皚皚大雪覆蓋。
顧天海牽著駐足不前的嚴沫，握了握她的手，給她向前走的勇氣。
就在這時，一陣咕嚕聲從嚴沫的肚子里發出。顧天海看著突然停頓下來的嚴沫，最終撲哧一下笑出聲。
嚴沫知道之後，會接受還是拒絕？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哭的時候特別丑。」
片刻，顧天海腦海里掠過這樣大胆的想法：李昊可能腳踏兩隻船。
「渾蛋，不用你管我，你滾開！」嚴沫推翻顧天海端來的熱水，用盡全力推開顧天海。玻璃杯碎落一地，顧天海一顫，嚴沫則虛弱地重新倒在沙發。
顧天海深吸了一口冷空氣，仰起頭望著蒼茫的天空，不知如何是好。
顧天海走到門口正要開門時，驚訝地發現大門半掩著。顧天海停在門外，屋內傳來瑤瑤和李昊的聲音。
模型展坐落在城市的藝術博覽館內，那是一棟外牆都是反光玻璃的建築物。嵌在地面的燈，將不同顏色的光束投射在建築物上。高聳的建築物在輕飄著雪花的夜裡顯得格外迷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嚴沫的一切都能左右他的情緒？
路面上的大雪覆蓋著城市原本的面貌，環衛工人正拿著掃把清掃地上的積雪。陽光暖暖地灑在人們身上，街上的積雪也逐漸融化。
突然的沉默讓氣氛變得有些奇怪，許久之後，嚴沫忍不住笑出來，調侃顧天海，說他就像是青澀的高中生。顧天海憋紅了臉，在走進超市之後慌亂地買了一堆生鮮食材，快步走到收銀台排隊付款。
顧天海並不好奇嚴沫買了什麼，畢竟從他住進這間別墅后，每次午睡時將他吵醒的，不是鬧鐘，而是快遞派送員。
在顧天海走到嚴沫面前的時候，嚴沫笑著抬起頭，眼中的淚珠卻不受控制地墜落，濺碎在她的手臂上。顧天海微微嘆氣，蹲下身子揉揉她的腦袋瓜。
李昊伸手摟住嚴沫的肩膀，微笑地將她從顧天海身邊奪過來。但當顧天海正要拉回嚴沫的時候，葉紫欣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
她的呼吸漸漸變得炙熱，內臟好像在燃燒著。她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發給顧天海，隨即陷入昏迷狀態。
嚴沫忍不住輕輕揚起唇角，默默地點點頭應允。
「模型展覽邀請函？」嚴沫打開邀請函之後，神色突然黯然了幾分。
當顧天海準備解釋清楚的時候，葉紫欣湊上了唇，吻了吻他的臉。
「天海，之前你扔下我一個人就走了，我真的很生氣。你居然沒有跟我道歉，還跟沒事發生一樣。」
顧天海拽著嚴沫進了時裝店內，並將不同風格的裙子拿給她去試穿。而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顧天海下班打開門的時候，嚴沫穿著一套中學生風格的運動裝，對他說：「小海，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出發去模型展覽了！」
「天海，聽說今晚中心廣場有一場音樂會，很多人去。我手上有兩張門票，你陪我去好不好？」葉紫欣將顧天海送的絲巾系在脖子上，雖然不像她的風格，她卻很喜歡。
其實時間早已經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瑤瑤作為一個局外人，既為他們著急，也為自己的幼稚和衝動感到慚愧。
大廳內的嘈雜聲終於消失了，在安靜了一陣子之後，輕輕的啜泣聲忽然傳入顧天海的耳中。顧天海猶豫片刻后，開門走到了大廳。
顧天海每天下班回來的時候，李昊已經將飯菜做好了。李昊穿著他平時穿的圍裙，見到他之後露出狡黠又難以揣測的笑容，似乎在說：我才是這個家裡的男主人，現在我回來了，你最好識相一點把位置讓出來。
當嚴沫回過頭去看顧天海時，只見顧天海被葉紫欣緊緊地挽著手臂拉向別處。當她回正視線時，已經隨著李昊停在了一個大型模型面前。
門外是川流不息的
m.hetubook.com.com街道，行色匆匆的行人和逐漸亮起的霓虹燈，構成了城市中最常見的夜景。葉紫欣因為之前的事情還在生氣，這段時間便沒有像之前一樣纏著顧天海。加上工作的原因，葉紫欣被調到了另一個項目組。聽不到葉紫欣黏黏糊糊的聲音，顧天海也鬆了一口氣。
「小海，你怎麼那麼容易臉紅？」
這是一棟歐式風格的木屋模型，模型外面蓋了一層玻璃，地上鋪著白雪，像一個倒過來就會下雪的水晶球。見此，那些大學時期的記憶，排山倒海般湧入嚴沫腦海。
她獃獃地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李昊，說不出拒絕的話語。身體就好像被人施了魔法，無法動彈，只能任由眼前的人逐漸靠近。最後，薄唇相觸的時候才漸漸地回憶起那些曾經消失的渴望。
這個時候，會是誰在照顧她？
「你女朋友挺可愛的。」收銀的大媽看著顧天海和嚴沫，露出憨實的笑容。頓了一下的顧天海本想解釋，而身後的嚴沫已經將手搭上他的肩膀，探出頭來。
過去的記憶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
「嚴沫？嚴沫？醒醒。」顧天海探測了一下她鼻下的呼吸，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溫度也有一些高。顧天海順勢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她的體溫告訴顧天海，她發燒了。
這一年的春節比以往來得更早一些，天還沒有完全冷起來便覺得春天很快會到來。大雪在一片通紅的氣氛中，彷彿能變得溫暖不少。
「哎呀！」絆到石頭的嚴沫往前傾去，顧天海急忙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力地將他往回拽。嚴沫撞進他的胸膛，眨巴著眼睛看了看他發紅的臉頰。
「對不起，我一不小心就忘記了，那天真的突然有急事，所以就走了……」
年後的商場依舊掛著各式各樣的紅燈籠，過完年之後，商場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可原來，有些承諾實現了，卻不再是原來的感覺。
顧天海從梯子上下來，將沾滿紅色污漬的手洗乾淨，和嚴沫朝著超市的方向走去。
「顧天海那個笨蛋，清理雜物的時候就不懂得把這些沒用的藥瓶子丟掉嗎？」嚴沫緊緊地攥著藥瓶子，隨後丟進裝滿廢紙的垃圾桶里。
「畢竟我們還沒確定關係，所以你以後還是不要隨便就跟別人說我是你男朋友這種話。」顧天海不太會拒絕人，再說了，女孩子總是要面子的。只是他的「貼心」被葉紫欣誤會了。
「正要去給你送快遞，沒想到在這裏就看到你了。」
對此，嚴沫義正詞嚴地回答：「這已經是我衣櫃里最好的一套衣服了。」
在這個偌大的展覽室內，擺滿了各種建築物的模型，以及形態各異的人物設計模型。嚴沫漸漸地融入眼前的環境，看著李昊設計的模型，內心感慨這兩年他的成長和變化。
想結束一段感情，卻又害怕徹底失去。人是多麼矛盾的生物，既害怕孤獨，又害怕被傷害。
看來是上次嚴沫醉酒時還有些許意識，能走動，所以才給他造成了誤解。
在葉紫欣的眼裡，她大概是一個第三者吧？可她到底因為什麼而不開心？
而現在，只留下一個空空的藥瓶子，和再也沒有依靠的肩膀的她。
「不會的，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
「我到底在幹什麼？」顧天海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嚴沫，心如鹿撞。沒等嚴沫清醒過來，他急忙帶上外套跑出別墅。
「小海，你覺不覺得我們的對聯好像買小了？」
李昊穿著簡單的T恤，站在學校的後山上。他面向夕陽，說著未來的事情。嚴沫幸福地笑著，點頭，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嚴沫愕然抬眸，望著一臉毅然的顧天海。
葉紫欣是作為建築商的千金受邀而來的。但是，她並不知道顧天海也會出現，所以在看到顧天海的時候，她急忙踏著高跟鞋跑了過來。
嚴沫看著他隨同工作人員離去的背影，嘲諷一笑。
拿來清潔工具，顧天海將殘渣收拾乾淨，躺了一會兒的嚴沫熱淚盈眶：「李昊，當初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
所有的戰慄在那句話說出口時，瓦解成無盡的溫柔。嚴沫看著這樣的笑容，莫名心悸，也莫名心安。她抬起頭，回了一個自信的笑容。
「嚴沫，你是不是病傻了？是誰兩年來一直跟我哭訴失戀太痛苦？是誰一直過得渾渾噩噩？是誰一直給我打電話說想念誰誰誰？現在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回來了，我好心幫你，你沖我吼什麼！」瑤瑤也是一個暴脾氣的人。
「嚴沫，其實我也有話對你說。」在沉默之後，李昊先開口說話了，「其實我一直都很努力地想讓自己變成一個更加優秀的人，這樣，當我回來的時候就可以給你幸福的生活，就可以撐起你的一片天。你曾經說過，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持我，都會相信我。如果我告訴你，我在國外的每一天都在想你，你信我嗎？我一直不聯繫你，是有苦衷的，但我不能告訴你。嚴沫，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愛著你的啊。」
他嚴肅地低眸看著她，似是將所有勇氣都灌輸在她身上。同時他的嚴肅也和她的退縮形成鮮明對比，她的懦弱在他的眼裡無所遁形。
「下班后沒什麼事情的話就陪你去吧。」想到昨天嚴沫回家時的一幕，顧天海應了下來。
「你整天都把藥瓶子亂放亂丟，吃錯藥了怎麼辦？我來給你寫上記號。」李昊坐在沙發上，拿著油性筆往藥瓶子上面寫字，「我把用量和服用次數都寫上去了，你記得不要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