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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海站在門外，顧珍妮的話在他的耳邊盤旋，他明白自己還很不成熟。

嚴沫望著眼前的男人，曾經，她無數次地幻想著今天這一幕。李昊會為她戴上閃閃發亮的求婚戒指，而她會一臉幸福地點頭答應。

「你這是在，刻意避開我嗎？」顧天海突然認真地問道。嚴沫垂下眼帘，不知道如何回答。

西餐廳內播放著柔和的英文歌曲，溫暖的燈光灑在人們身上，帶有烤漆效果的餐桌反射著燈光，散發著曖昧的氣息。

李昊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的穿著有些正式，似乎剛從什麼正式的場合過來。

嚴沫站在門外思考了許久，最後決定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告白之前。

喜歡兩個字掠過腦海時，嚴沫加快的腳步停了下來。她扶著樓梯扶手，站在距離大門不到幾米的地方，害怕繼續前進。

「也對，或許從一開始，你就只是把我當成租客，當成你的全職保姆，當成你無聊時候的玩物。在你心裏，我只是李昊的替身，對嗎？」

「橫琴開了一間新的燒烤店，特色是生蚝，你想去嗎？」

端著咖啡走來的服務員被突然站起來的顧天海被嚇了一跳，不由得怔了怔。

在李昊看不到的階梯上，嚴沫加快步伐，想要追上走在前面的顧天海。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她和李昊才是沒分手的情侶不是嗎？為什麼在她心裏浮現著的全是顧天海落寞的背影？

「喂？」嚴沫急忙按下接聽鍵，雖然對方並沒有說什麼要緊的事情，但嚴沫卻故意做出一臉緊張和為難的表情。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卻要一直在我面前裝傻。你以為你裝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喜歡你的事實就會改變嗎？不管是第一次意外的親吻，還是你生病時的親吻，你都可以假裝沒有發生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很討人厭！這樣對感情不清不楚的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嚴沫。」

嚴沫驚愕地瞪大雙眼，看著眼前放大的臉龐。她抬起手，抵在顧天海的胸前，用力地將他往外推，卻又無法抵禦他的蠻力。

年後的時候公司里裡外外都特別忙碌，而還不太了解公司情況的實習生們時常被忽視。

「我手機忘帶了，我回來拿手機。」顧天海遲疑片刻，走進屋內。

聽到關門聲的嚴沫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走出來，肚子餓扁的她三兩步跑到餐桌邊，開始狼吞虎咽。就在這時，面對著餐桌的大門由外打開。

他心不在焉地聽著地鐵內的站點通知，在錯過了目的站之後，又從反方向搭乘。他突然很想找個人說說話，聊聊天。也想告訴嚴沫，自己可能會搬走。

尷尬瀰漫在空氣中，兩人面面相覷，卻說不出話。

只有變強，才具備保護對方的能力。

但假如，嚴沫開口挽留的話……

「嚴沫，還記得兩年前我說過什麼嗎？」李昊的聲音拉回了嚴沫的思緒。

「我送你回去吧。」李昊也隨之起身，喊來了服務生結賬。原本想逃離的嚴沫，最後還是坐上了李昊的車。

「我哪裡不好？我哪裡比不上那個叫嚴沫的女生？你憑什麼喜歡她不喜歡我？」

顧珍妮念叨完了之後，轉身回了病房，繼續照顧顧少軍。顧天海望著顧珍妮的背影，陷入深深的內疚中。

「兩杯卡布奇諾咖啡，謝謝。」服務員還沒將菜單遞過來，李昊便抬抬手說道，示意服務員不需要再走過來。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和你在一起的人，未必深得你喜歡，你喜歡的人，也未必能和你白頭偕老。我們會在一生中做出很多與心違背的選擇，但為了生存和所謂的未來，你卻不得不去選擇。」

李昊和一個陌生女生停在顧天海不遠處，顧天海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女人吻上李昊的側臉。李昊親昵地掐了掐那女人的高鼻樑，吻了吻她粉|嫩的紅唇。

「你喜歡就好。」

「你的背包，對我沉重的審判，借了東西為什麼不還……」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是陳奕迅那首《你的背包》。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顧天海而掉眼淚。

「我不告訴嚴沫，是因為我愛的人一直都是嚴沫。我和Srily不過是逢場作戲，等下周的模型展覽結束，我就會和Srily提出分手。另外，再告訴你一點，我已經向嚴沫求婚了，嚴沫也已經答應我了。不管你怎麼想，這是我和嚴沫之間的事情。我希望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你也不想嚴沫因為這件事情而傷心難過吧？」李昊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輕輕地揚起唇角。

「我趕著上班，就不打擾你們了。」顧天海雖然不悅，卻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拿起落在鞋柜上的手機，和李昊擦肩而過，離開了嚴沫家。

「嚴沫，你是不是覺得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很有趣？」

顧天海看了看辦公桌上連續震動的手機，m•hetｕbｏｏｋ•cｏｍ•ｃom亮起的顯示屏上出現了「顧珍妮」三個字。顧天海看了一眼，猶豫片刻后掛斷。

「天海，你剛出來社會，涉世未深，有很多感情，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你認為你喜歡我，可能只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所以才把這種短暫的好感誤以為是喜歡。當你真的遇到那個人的時候……」

一直被父親冷落的媽媽最終選擇了改嫁，而他，一個人守著沒有家人回來的房子，十分的寂寞。

「那份禮物，原本是給嚴沫的，只是你先拿走了……」

「李昊。」顧天海冷冷地望著那個方向，李昊回過頭，不由得一怔。

自從顧天海在摩天輪上告白之後，嚴沫和他的關係便有了微妙的變化。不過與其說是變化，不如說是難以避免的尷尬。

「那我是什麼？在你心裏我是什麼？」

顧天海一顫，緩緩地坐回椅子上。他望著李昊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顧少軍的視線隨著打開的大門望去，在看到顧天海之後有一絲愕然。不過這份愕然很快就被笑容取代。停在門口的顧天海不自覺地微微低頭垂眸，移開視線。

她也不知道，顧天海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麼。她難過的時候會希望他陪在自己身邊，開心的時候想要和他分享，想要在他面前任性、肆無忌憚。她以為他們之間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的關係，可原來，有這樣想的人，只有她一個。

「是我該說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明知道跟你沒有關係卻還是對你發脾氣。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做這種過分的事情。」顧天海看著啜泣的嚴沫，渾身一顫，所有的情緒都被她的眼淚擊垮。他抬起手，用大拇指拭去她的眼淚，隨即打開房間的門。

顧天海隱約察覺到什麼，但卻因為早晚都見不到嚴沫而無法開口解除這份尷尬。

沒有下雪時的城市顯得更加熱鬧，人們結伴而行，在灑著陽光的街上談天說地。穿行在路上的車輛不時地發出鳴笛，他們腳底下是縱橫交織的地鐵線路。交通工具和交通幹線包圍了這座城市，彷彿早已侵入人們的生活。

夜裡的城市總是透著喧囂的氣息，而在喧囂中，也有寂靜的一角。

「對，對不起，我……」嚴沫看著顧天海微微側向一邊的臉，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動手打了他。

李昊帶著嚴沫去了氣氛寧靜的西餐廳，嚴沫安靜地坐在李昊對面的位置，她凝視著餐桌上的牛排，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小海，你那麼急著去哪兒？」戴寧望著顧天海的背影喊著，而顧天海已經消失在公司走道的盡頭。

「你們在聊些什麼呢？門也不關，就不怕小偷入室？」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嚴沫抬起手，捂住嘴，無助地哭著。

沒等顧天海說完話，葉紫欣便急急忙忙地抓住了顧天海的手，緊緊地包裹著。顧天海愣了愣，看著一臉少女羞澀的葉紫欣，尷尬地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對於嚴沫來說，他是不是就是一個傻子？她明知道他喜歡她，卻還是要在他面前裝傻，還是要和那個傷她心的人在一起。

難道，她也喜歡著顧天海？

「天海。」嚴沫看到顧天海的時候，小聲呢喃著他的名字，細如蚊蚋的呢喃就連自己也聽不見。她轉過視線望著那個背影，莫名失落。

他極為自然地蹺起二郎腿，並解釋著自己和Srily的關係：「我之所以出國兩年都沒有聯繫嚴沫，是因為和Srily交往是我出國深造的條件。Srily的父親是大集團的董事長，我所有的模型展覽都是他投資的。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

沒有開燈的屋內突然陷入死寂，窗外的燈光落在顧天海身上，卻勾勒不出他的輪廓。嚴沫怔了怔，遲疑地握住自己炙熱的手掌。

「沒什麼，就是胃炎發作而已，不礙事。天海，你這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兒子。」顧少軍並沒有因為顧天海離家出走而生氣，他反而比想象中平和，這種違和感，反而讓顧天海更害怕。

平時這個時候，顧天海會給她做一盤炒飯，他們會一起坐在沙發上看喜劇。當她沒心沒肺地笑著的時候，顧天海正忙於敲筆記本電腦的鍵盤。偶爾，他們會吃著薯片看感人肺腑的韓劇，當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時候，顧天海會給她遞來抽紙。

「爸，這個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顧天海。」在顧天海疑惑之際，葉紫欣挽著董事長的手臂，親昵的呼喚對方為「爸爸」。

向來強勢的顧珍妮教訓著顧天海：「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對的，就算你接納了我們給你的一切，你也需要有能力去駕馭這一切。」

「喜歡這件事情和涉世未深沒有關係，感情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複雜。我那天說的話，可能會讓你覺得困擾。但是我喜歡你是認真的，你和圖書可以不回應，但不能否認它的存在。」

解開安全帶的李昊從駕駛座走出來，他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座的門外，紳士地幫嚴沫拉開車門。嚴沫欲言又止，只好先從車內走出來。

「那天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對嗎？」

顧天海一拳落在嚴沫腦後的門上，強烈的撞擊聲回蕩在嚴沫耳側，讓她心中生出一絲恐懼。她渾身一顫，淚水奪眶而出。

「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李昊的替身，在我心裏，顧天海就是顧天海，從來都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嚴沫不由自主地移開自己的目光，她垂著眼帘，凝視著不知名的方向。

嚴沫站在充溢著燈光的走廊，望著那黑暗中的身影，看門縫間的光芒在他身上漸漸收縮。她看著最後一縷光被房門隔絕。那一瞬間，她分明看到顧天海眼中黯淡的神色。

葉紫欣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憤怒，她為了能讓顧天海喜歡自己，想方設法去討好他的家人。在工作上也幫他處理了許多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她處處為他著想，而他現在卻告訴她，他喜歡的人是那個處處不如她的大齡剩女。

顧天海回房間關門的聲音響徹了整棟別墅，放慢腳步的嚴沫遲疑地推開了別墅大門。

顧天海跟隨在李昊的身後，走進了附近一間咖啡廳內。

在回家的路上，李昊一直說著過去美好的回憶。他們曾經一起繪畫、一起討論人生、一起在圖書館學習。李昊說，嚴沫是他遇到過的最適合聊天的女生，脾氣好，陽光開朗，不過分計較別人的過錯。所以他很喜歡和嚴沫在一起時的感覺，那種不需要刻意的、很舒服的感覺。

他微微解開西裝的衣領，掏出錢包，放了一張百元大鈔在桌上：「這杯咖啡我請你喝，希望你可以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自己好好想想。」

「小海……」嚴沫再次敲門的時候，突然打開房門的顧天海伸手，一把拽住了嚴沫。

服務員端來了一杯檸檬水，並遞上本店的特色菜單。顧天海隨便點了一份楊枝甘露，而葉紫欣也追加了一份。

和往常一樣，顧天海在做好早餐后便出門上班。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和李昊的關係不明不白，也不知道該不該拒絕顧天海！

「我也是剛來不久，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葉紫欣一臉期待地望著微微垂下眼眸的顧天海，他似乎在醞釀，在沉思。

葉紫欣抓起放在一旁的LV包，踏著高跟鞋，氣憤地離開甜品店。端著甜品走來的服務員急忙遞來紙巾，顧天海接過紙巾並禮貌地點點頭。

在來的一路上，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顧少軍說，可當他真的站在那個人面前的時候，所有的語言都化成了空白。

顧天海反應過來時，李昊已經摟著嚴沫的肩膀，沖他揚起唇角：「我來帶我的女朋友出去兜風，你要一起嗎？」

「我爸在病房裡，姐姐正在照顧他。你們進去看看他吧，我有事，先走了。」顧天海努力讓自己的情緒歸於平靜，他客氣地笑了笑，轉身離去，消失在醫院走廊的盡頭。

她的姐姐是一個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努力往上攀爬的人，雖然性格強勢不討人喜歡，但卻是一個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人。和姐姐比起來，他就像一個膽小鬼，一個只會責備家人、不思進取的膽小鬼。

「爸，你還好嗎？」顧天海低垂著頭，一步一步走到顧少軍的床前。

「我不想聽對不起，醫生說了，爸的胃炎有可能會癌變。姐希望你能懂事一點，不要什麼事情都覺得是我們逼迫你。如果你不變強，就會有別的人把你比下去，到頭來，你所追求的自由和獨立，都沒有可以匹配的能力來實現。」

「你討厭！」

顧天海坐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整理著桌面上的文件和資料。原本每天都在顧天海耳邊聒噪不停的葉紫欣也消停了，消停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上次的事情。

現在的她，該以怎樣的身份和顧天海相處？是房東？是師姐？還是情侶？他們好像什麼都不是，卻又什麼都是。

這一次，他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像第一次看到李昊那樣劍拔弩張。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嚴沫的搖擺不定。

顧天海上班的時候，她故意睡懶覺，因此一醒過來，顧天海已經出門上班了。顧天海下班回來的時候，她便會以要趕稿子為由，不出來吃飯。等顧天海去了浴室，她才躡手躡腳地跑出來。她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觀測浴室的動靜，在花灑的水聲停下之後，她便迅速地溜回房間。

被迫停下來的嚴沫抬頭望向顧天海，顧天海的手落在她的手臂處，緊緊抓住。嚴沫端著碟子，無法再往前邁開步伐。

「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啊，不過你得先親我一下。」

顧天海緩緩鬆開自己的手，他認真的時候，https://ｍ•hｅｔubｏoｋ•ｃom.com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嚴沫，你搬過來跟我住吧。你這裏離市中心遠，而且孤男寡女的，別人也會說閑話。」李昊提高聲音，似乎故意讓顧天海聽清楚。顧天海稍稍停頓下來，他沒有回頭，在深吸一口氣之後，再次邁開向前的步伐。

顧天海拿著放在餐桌上的紙條，緩緩地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向實習公司遞交了辭職信，準備過幾天就從這裏搬走。本想和嚴沫說一聲，沒想到嚴沫還是選擇了逃避他。

「葉紫欣，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你現在有空嗎？」顧天海看著空空的別墅，心裏有些落寞。在和葉紫欣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地點后，他披上一件外套，離開了住處。

李昊轉向顧天海。

「你這個渾蛋！」

「那你現在告訴我，就不會傷害到我嗎？」

「你好好想想姐說的話，好好想想你對家人不聞不問到底對不對。」

在趕往醫院的路上，川流不息的大街像陷入了黑白世界。在這個世界里，顧天海只能感受到自己奔跑和呼吸的聲音，周圍的一切像是走馬燈一般，麻木地流動著。

外面的燈光從門縫投射進來，在地上落下頎長的光影。顧天海輕輕地將嚴沫從自己房內推出去，在說完晚安之後，緩緩地關上房門。

忘記帶手機的顧天海，愕然一驚，條件反射望向以同樣愕然的眼神望著他的，嘴裏塞滿食物的嚴沫。

下班高峰期的地鐵站每天都在上演著春運，站在黃線外的乘客還沒進入車廂，就被身後擁擠的人群推了進去。顧天海神色黯然地站在黃線外，然後被相互碰撞的人流推入車廂內。

當嚴沫抬起眸望向他時，一個精緻的戒指盒被推到了她面前。嚴沫愕然一顫，看著李昊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枚透明的鑽戒，鑽戒折射著燈光，更加耀眼。

「只有不成熟的小男生才會像你這樣大吼大叫，嚴沫不喜歡你，大概也是因為你還只是一個幼稚的小男生吧？」李昊身體微微前傾，端起咖啡優雅地抿了一口，「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和你在一起的人，未必深得你喜歡，你喜歡的人，也未必能和你白頭偕老。我們會在一生中做出很多與心違背的選擇，但為了生存和所謂的未來，你卻不得不去選擇。這些，大概是你這種幼稚的實習生所不能了解的吧？」

「我說過，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李昊見嚴沫沒有回答，便兀自地托起她的手，將安放在盒子內的鑽戒戴進她的無名指，「嚴沫，嫁給我吧。以後，我養你。」

「你等了很久嗎？」顧天海走到葉紫欣座位前，拉開了和她面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大廳內的燈亮著，而顧天海卻已經將自己關在了房間里。嚴沫神色複雜地走到顧天海的房間門外，她抬起手，想要敲門，卻又緩緩地放下手。

「小海，小海，我今天去了一個很不錯的西餐廳，下次我們一起去吧，我請你吃西餐。」

「那我們晚餐去吃生蚝吧。」

嚴沫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麼，但自從那天回來之後，她的腦海里總是不自覺地浮現摩天輪里的畫面。她明明可以避開，卻不自覺地閉上雙眼，等待著那溫柔的吻……

腥甜的味道很快侵入顧天海的味蕾，他不由得皺起眉頭，緩緩地睜開雙眼。嘴唇撕裂的疼痛讓他逐漸冷靜下來，禁錮著嚴沫的力度也漸漸地消失。嚴沫猛地用力推開顧天海，抬起手，條件反射地甩了他一巴掌。

「嗯。」嚴沫看著顧天海離去的方向，心情很複雜。她隨意的應和了一聲，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長長嘆出。

炙熱的吻像烈酒般，落在嚴沫的唇上。顧天海強勢地擺正嚴沫的臉，柔軟的觸感漸漸化成索取。

顧天海停在別墅門口時，佇立在車前的兩人正擁抱在一起。李昊寵溺地揉著嚴沫的腦袋瓜，在臨行前低頭吻了吻她的前額。

「你說什麼！你居然喜歡那個大齡剩女？」葉紫欣突然暴跳如雷，她拍桌而起，引來了不少人回頭觀看。她現在的憤怒和前一刻的嬌羞形成巨大的反差，讓人不由得渾身一顫。

葉紫欣想要叫住他，而葉董事長卻將她拽了拽，搖頭示意不要追過去。

但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父親已經老了，也許有一天，他也會和媽媽一樣，去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而那個地方，也許會更加遙遠。

「姐，對不起。」

顧天海諷刺地笑著，他無法控制自己情緒，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靜。他紅著的眼中泛著淚水，卻沒有墜落。

在那一刻，顧天海覺得自己掉進了冰河裡，冷水浸入骨髓的感覺彷彿能讓他的心臟停止跳動。他緩緩地將雙手放入褲袋，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緊緊攥成拳頭。他深吸了一口冷空氣，假裝不在意的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顧天海努力克制著自己心裏的慍怒，而嚴沫見顧天海回應自己了，便更加肆無忌憚地敲門。

顧天海看著對誰都溫m.hetubook.com.com柔的李昊，不由得攥緊拳頭。

「李昊，你上次送我的裙子，我同事說很好看。」

「嚴沫，雖然突然出現很冒昧，但是在我們還沒正式分手之前，我就還是你的男朋友。所以，你的事情，我一定要管。」李昊霸道地說著，隨即溫柔一笑，繼續說，「我發現了西區有一間新開的西餐廳，裝修風格非常不錯，我們去試試吧？」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顧天海失控。她透過窗外投射進來的夜燈，看著他通紅的雙眼。此刻的他，像一隻蘇醒的憤怒的獅子。

「你聽到我說喜歡你，對嗎？」

顧天海心頭一緊，不由得生出一份不安。他急忙裹上掛在椅背的圍巾，匆忙跑出辦公室。正好結束會議的戴寧從門外走來，顧天海撞了撞他的肩膀，和他擦肩而過。

「從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看得出來，你喜歡嚴沫。但我一點也不在意你對她的喜歡，因為你對感情的認知太純粹，對未來沒有計劃的感情，都只是小孩子談戀愛，既幼稚又荒唐，始終無法長久。」

她跟隨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顧天海一眼便認出那人是他實習的公司的董事長。但是，葉紫欣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

嚴沫像放鞭炮般敲打著顧天海的房間門，原本就心情不好的顧天海皺起眉頭。

所以，在家人讓他出國就讀金融管理專業的時候，他毅然選擇了國內的普通大學。這幾年來，他一直依靠自己打工賺錢交學費，也不再過問家裡的事情。

「我們今天去哪裡吃飯？」

「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願意做你女朋友。」

「握緊拳頭，是打算打我？」李昊哼笑，走到顧天海身側拍著他的肩膀，「有什麼想說的，去前面的咖啡廳聊吧。」

「剛才那個女人，和你什麼關係？」顧天海一直保持著陰鬱的表情，他緊緊握著放在自己面前的檸檬水，儘可能地抑制心裏的怒氣。

知道顧天海心意的嚴沫陷入矛盾的狀態，她並沒有討厭顧天海，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歡他，還是把他當成陪伴自己的小師弟。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年紀比她小的顧天海會突然跟她告白，她理想中的對象應該是成熟穩重的男人，又怎麼會是一個剛出來實習的小鬼頭？

「小海，小海，你一個人在裏面做什麼呢？我肚子有點餓，不如你出來做夜宵給我吃吧？」

比顧天海早十分鐘到達的葉紫欣不經意地望向門外，在看到顧天海之後，露出了甜蜜的笑容。這是顧天海第一次主動約她出來，他一定是想好了要接受她。等他開口告白的時候，她一定要故作矜持，好好磨磨他的銳氣。

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嚴沫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她望著被李昊戴上戒指的無名指，腦海里不斷地迴響著顧天海那句「我喜歡你」。

手機鈴聲連續響了三次之後，終於安靜下來。緊接著屏幕又亮了。顧天海看著顯示屏的簡訊提示，隨手點開了。

爸住院了，第二人民醫院住院部2118號房——顧珍妮。

一輛計程車徐緩地停在一家甜品店門外，甜品店門口的招牌寫著「遇見」。顧天海從車內走出來，他的身影倒映在透明的門窗上。

「天海。」就在顧天海搖擺不定，左右為難的時候，葉紫欣的聲音從走廊的不遠處傳來。

可是，他回去就意味著會離開嚴沫，他捨不得。

李昊說過的話，在顧天海腦海里揮之不去。

「既然你那麼喜歡她，聖誕節的時候為什麼還送我絲巾！」

「我突然想起今天還要和朋友談論展覽的事情，你先回家吧，我晚點再找你。」李昊轉向那個女人，低聲細語地說著。

「我要回去修改畫稿了，你也回去吧。」嚴沫並沒有正面回答李昊，她微笑著，轉身踏上階梯，留給李昊一個背影。

顧天海到達公司的時候，辦公室內空無一人。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沒有脫離過父親的掌控。原來他以為的獨立自主，一直都在父親的控制範圍內。原來他一直都很幼稚，很無能。

喜歡如果不能和未來相結合，那就只是小孩子玩過家家遊戲。現在的他，的確還只是幼稚的叛逆少年。如果他不足夠強大，就不能抵禦愛情道路上的任何荊棘。

顧天海從甜品店走出來的時候，夾著陽光的寒風輕輕拂過他的發梢。他閉起眼睛，深深地呼吸著，似乎因為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而鬆了一口氣。

顧天海當面和葉紫欣說清了一些事情，並希望她以後不要為難嚴沫。自尊心很強的葉紫欣不能接受顧天海的責備，在和顧天海吵了一架之後，便連續好幾天沒來上班。

「你可以理解為商業關係。」李昊風輕雲淡地說著，並沒有一絲羞愧的神色。

顧天海的腦海里浮現著爸媽一起牽著他去逛超市的畫面，久違的畫面有些模糊，卻異常深刻。在那短和*圖*書暫又漫長的地鐵線內，顧天海想起了自己離家出走的原因。

關門的響聲震動了整棟別墅，顧天海雙手落在嚴沫的肩上，將她按在關閉的門上。嚴沫驚愕地瞪大了雙眸。

「李昊，我有話……」嚴沫剛準備開口，車便徐緩地停靠在了別墅樓下。

「天海，你跟我出來一下。」顧珍妮放下端在手裡的碗，起身拉著顧天海走出了病房。走廊外面氤氳著消毒水的味道，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

半個小時后。

只有變強，才能被對方依賴和依靠。

「天海啊，我和你爸爸以前可是同學呢。你爸知道你在我這實習之後，沒少讓我多關照你。對了，你爸現在怎麼樣了？」葉董事長的話讓顧天海有種世界坍塌的感覺。

逃避自己害怕面對的事情，對於嚴沫而言，簡直是強項。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嚴沫都刻意避開顧天海。

顧珍妮大概是打電話來給他做思想教育的，批評他不聽話，不懂事。不耐煩的顧天海索性一看到她的名字便直接掛斷，以免被打擾。

葉紫欣一怒之下，端起桌上的檸檬水，潑了顧天海一臉。酸澀的溫開水順著顧天海的臉頰淌過，沾濕了他的外套。

「她哪裡都比不上你，但是我就是喜歡她。喜歡她的單純，喜歡她瘋瘋癲癲的樣子，喜歡跟她在一起無憂無慮的感覺。」提到嚴沫的時候，顧天海的唇角不由得輕輕揚起。

「天海，你辭職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你是不是和嚴沫在一起了？」

嚴沫聽著李昊說著過往的事情，望著窗外流轉的霓虹燈。她緩緩地將視線移到無名指的戒指上，或許，她現在並不那麼想和李昊結婚。或許，也需要重新愛上一個人的時間。

可嚴沫也明白，脾氣好和不計較並不是在什麼情況下都是好事。因為，這意味著別人可能會無條件地傷害你。不刻意也意味著，你可能不夠重要……

那天之後，嚴沫去了瑤瑤家，並給顧天海留了一張紙條：

嚴沫提到西餐廳的時候，靠在門后坐著的顧天海心口一緊。李昊送她回來的畫面，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之前沒有明確地拒絕你，是害怕會傷害到你。我也想過，也許，和你相處的時間久了，我也會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你。可後來我想明白了，越是不清不楚的感情，越容易傷害到對方。」顧天海低下頭，繼續說道，「葉紫欣，你是個很優秀的女生，但我不能只因為你很優秀，就去喜歡你。」

這樣的事實，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我突然想起還有稿子沒畫完，我先去畫畫了。」嚴沫端起餐桌上的碟子，轉身就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而這一次，顧天海沒有讓她逃離而去。

「葉紫欣，其實我……」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顧天海放下紙條，看著上面的顯示的人名，猶豫片刻之後按下了接聽鍵。

顧珍妮站在走廊處，斂著手不悅地看著不懂事的弟弟，說：「你還知道自己有家人？還知道回來？你都二十幾歲了，還像一個小孩一樣！爸爸就算再怎麼不對，心裏還是為你著想，你呢？只顧著自己任性，顧著自己的感受，把家人都丟在了一邊。」

在掛了責任編輯的電話之後，她急急忙忙地拿起手機和手提包，準備和李昊告別：「我要回去了，責任編輯讓我把畫稿修改好，今晚要交。」

他和以往一樣，總是保持著淺笑。只是今天的他，彷彿蒼老了許多，笑容里多了一份憔悴。

「你這樣做，考慮過嚴沫的感受嗎？既然你選擇了和別的女人交往，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嚴沫？你不覺得腳踏兩隻船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嗎？」顧天海狠狠地拍桌站起，「嚴沫因為你傷心難過，一直走不出來，而你卻理所當然地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像你這種對感情不專一的人，不配得到嚴沫的喜歡！」

地鐵停在了目的站，顧天海趕到醫院特護病房的時候，顧珍妮正在喂顧少軍喝粥。顧天海愣在門外，望著半躺在病床上，手臂插著輸液管的顧少軍。

他的人生，好像從小就被安排著。上各種培訓班，學習各種同齡孩子不喜歡的東西。他會像父親一樣，走進某個企業，在某個被安排好的崗位工作。可這些並不是他想要的。

或許他說得沒錯，人和人之間因為各種情感牽連在一起，也因為各種情感而分離。人們相互喜歡，又相互厭惡。下一秒會發生的事情，沒有人能預知到。就如一圈圈旋轉的木馬，沒人會知道回到原點的時候，會失去誰，會遇見誰。

就算顧天海開門了，她又應該和他說些什麼呢？

複雜的心情讓她大腦陷入混亂，最後變成空白。恰時，嚴沫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人是責任編輯。嚴沫心中生出一絲僥倖，感謝責任編輯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打擾一下，這是你們點的卡布奇諾。」服務員小心翼翼地將咖啡放下，並快速地離開那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