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什麼？」

看著何晴空離開的背影，林默白那顆緊張不已的心才稍稍安定。只是，她才輕出了一口氣，空氣里就紛飛起議論。

想此，心裏的惱怒好似又濃烈了，於是責備的話也脫口而出：「撞到人不僅連最基本的道歉都不會，甚至還惡人先告狀，我今天總算見識到傳說中Z大美術系的才女，原來也不過如此！」

宛若是煙火映照兩人頭頂之上，浪漫的緋色在空氣中逃竄，霎時就在林默白的臉上塗抹上羞澀的嫣紅。

「我倒覺得她像是來追何晴空的。」

似乎愈是想掩飾，就愈是按捺不下心的慌亂，哪怕不再對視，可空氣中卻還滿盛曖昧。無措間，林默白正欲借口離開，但起身之前何晴空卻先一步說話。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但話落後他就急匆匆地出了教室，也不等林默白作答。

可，低頭之際，後知後覺的她才發現身上的衛衣在顏料的暈染下儼然成了另一種款式，於是她禁不住微微張了張口。

那張揚的鄙夷，就連林默白都為之皺眉。

「那個女生是誰啊？看起來和何晴空關係很不一般哦！」

「我……沒事。」

「對對對！向來溫柔的何晴空居然為了她發難，張同學可真夠倒霉的！還有，你們看到沒有，雖然平時他也很溫柔，但對那個女生總感覺比平時還要更溫柔，而且剛剛他們倆還牽手了！」

「對不起……」

「小白，你沒事吧？臉怎和*圖*書麼那麼紅？」

失神了片刻，待林默白恍惚回過神時，何晴空已經拉著她走入了教室，並讓她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長嘆一聲，她決定，就此悄無聲息地離開。

幸好，她所有的無助都落在了何晴空的眸子里。

何晴空長出了一口氣，然後伸手拉過林默白的手，因她挽起了袖子，他的手心便直接落在了她的皮膚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就好。」只聽他溫柔的聲音里滿是關懷，「那，小白，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宿舍給你拿件衣服替換，穿我的衣服你不介意吧？」

「張同學，請你馬上給小白道歉！」

下一秒，她猛然抬起頭來，就與何晴空那雙墨黑的眼睛對視上。

「怎麼？說兩句還不行了？還真擠眼淚啦？」

此時，因著急不安，也因周遭投來的陌生的灼熱目光，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想逃跑的念頭在腦子裡迴轉著，但她卻不敢就此逃開，畢竟那樣顯得太無禮。

直至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陣嬉笑聲，林默白才恍惚從脹滿氤氳的白霧中清醒過來。再看向何晴空時，她忽然就想起此次前來的目的。然而，雖然腦子裡不停地閃現著同學們充滿希冀的目光，但眸子里專心致志的何晴空卻像一顆星，安靜地閃爍著光芒，令她不願輕易打擾。

剎那間，溫暖與冰涼相觸，像是漆黑的夜空突然有了煙火的暖意。

發現她除衣www.hetubook.com.com服「遭殃」外並無大礙后，何晴空才稍稍鬆了口氣。但，轉瞬間，他眸子里的溫柔便藏了起來，隨之替換上的是清冷的慍色。

在女生的橫眉怒眼之下，林默白咽了咽口水，將早已準備就緒的道歉拋出。

不過片刻，那些竊竊私語就已經變成肆無忌憚的大聲議論，而那些時不時的打量也變成了明目張胆的注視。

「喂，有你這樣走路的嗎？」

思緒總是悄聲無息地從指縫間慢慢逃離，又不著痕迹地擱淺在泛濫的日光中。

「明明是你走路沒看好，況且，若不是你在別人班外溜達，怎麼會弄成這樣，我都沒追究你把我的顏料板弄壞呢！」像是吃准了林默白性格里的柔弱，女生不依不饒，把方才作畫過程中積累下來的不滿和鬱悶全都發泄在她的身上，「撞到人了還裝可憐，怎麼不幹脆擠兩行眼淚出來啊？」

「該不會是女朋友吧？」

……

女生的控訴過於犀利，林默白幾次想解釋都被阻斷，只能無措地呆立著。本想逃離，不想卻被糾纏在何晴空教室門口，她的心有些忐忑不安，只能默默祈禱著，希望何晴空一心專註于繪畫之中，對她的存在毫無察覺。

晃神的一瞬間，腳步才剛剛越過教室後門口的她，便與慌慌張張出教室清洗畫具的女生迎面相撞。

隨即，他匆匆放下畫筆，急切地起身，快步走向了林默白。

只是，想到該如hｅtｕｂook•ｃｏｍ•ｃom何向周詩情交代時，她便禁不住懊惱起來，糾結無措地揪了揪披在肩上的黑髮。

「不必廢話了，我想你那句高傲的道歉，小白也不需要。」

再一次被心儀的男生命令向別的女生道歉，該女生咬著牙，怒視著林默白，就是不肯鬆口道歉。如此，何晴空就算遲鈍，也知道對方是在委屈。

「那是什麼意思？是我故意撞到你還冤枉你的意思嗎？」

林默白抿了抿唇，對著他露出尷尬的笑容。

然而，在他心裏，對方的委屈不過是矯情，真正委屈了的，是林默白。

「何晴空，你……太過分了！」

在她恍惚失神之際，何晴空溫柔的目光微微向下，眉心禁不住就起了褶皺。然後，連聲音也像是繃緊了的弦，他關懷道：「小白，你沒事吧？」

只是，她才微張開嘴，聲音尚未出來，對方責罵的話語卻已經飄散在尷尬無比的空氣中。

隨著女生的離開，那些看熱鬧的人默然散開。

「不管是不是女朋友，反正我是第一次看到何晴空發脾氣。」

再不敢去看他的眼，怕在那墨黑里迷了路，她連忙低垂下眼帘。此時此刻，除了小心翼翼地深呼吸，她所能做的，便是小心翼翼地將挽起的袖子拉扯下來，蓋住手腕。只是，雖然衣袖已將手腕掩蓋，但那灼熱的暖，卻依舊還在心裏騷動著。

於是，在她一心想著挖坑埋下格格不入的自己時，她的英雄就來到了和-圖-書她的身邊。

剎那間，何晴空的眼眸閃現出晶瑩的亮光，是按捺不住的驚喜在雀躍著。

只不過是表達錯愕的小小反應，但落在對方眼中，卻解讀成另一種意思。

「啊？我……沒，沒事……」

但，驚詫的不僅僅是女生，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圓睜著眼睛。

似乎料想不到一向個性溫和的何晴空竟然會發怒，面對著對方的命令，原本趾高氣揚的女生驚詫不已的同時，也因為氣憤而臉色煞白。

聞聲，林默白不禁錯愕起來，正欲抬眼，低著頭的狹窄視線里已經出現了一雙似曾相識的黑白相間的板鞋，林默白的心立刻就浮現出何晴空的臉。

最後一句的停戰詞，只是因為身旁的林默白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何晴空才會收住原本的話，轉而休戰，但言語里的鄙夷甚是明顯。

在如此陌生的人群里，坐立不安的林默白只覺得自己儼然成了動物園裡被圍觀的動物一樣。

聽到了門口處的動靜，何晴空本無意關注，但女生的聲音越來越刺耳，令他覺得甚是騷擾。於是，他禁不住就皺起眉，停下揮灑中的畫筆，循聲望去時，他就看見了林默白。

「住嘴！」

下一刻，潛意識裡的道歉話語便徘徊在喉嚨里，即使尚未明了對錯，但想到許是自己胡思亂想才會撞到對方，她便習慣性地攬上了過錯。

聲調不一的聲音里，大多數藏著妒忌和鄙夷。

心，怦怦亂跳，毫無節奏。

伴隨著一聲尖銳而ｍ.hetubｏｏk•com•cｏｍ響亮的叫聲，對方手中拿著的五彩斑斕的顏料板也順勢倒在她的身上，不過須臾，光怪陸離的色塊就已在林默白雪白的衛衣上張牙舞爪起來。

可，女生的聲音實在尖銳，早已經吸引了教室內學生們的注意。

僅在一瞬間，心湖便似遇見春風輕撫，泛起一圈圈漣漪。

抬眼之際，林默白更恍惚覺得在何晴空的眼眸里看見了一場盛放的煙火。

這一場見面，終究免不了。

隨之，並未察覺女生只是錯愕，何晴空冷聲重複道：「請你馬上道歉！」

……

「你……」

「到底是誰過分？你我心知肚明。」

「事故」發生得太突然，林默白當即就愣在原地，無法反應過來。

早在注意到林默白蒼白臉色里的不知所措時，何晴空眼裡的驚喜就統統被惱怒驅散，喉嚨像是被怒火燒烤著，他按捺不住，當即就拋過去一聲呵斥，中斷了女生尖銳的責罵——

在何晴空的步步接近之中，被女生的喋喋不休所糾纏著的林默白仍然一無所知。

「不是……」

林默白有些不忍，但心還在為何晴空異於平日的冷漠而錯愕不解，並沒有其他的心思去琢磨對方的情緒。

於是，她禁不住悄悄抬眼看向女生。而對方已噙著一抹眼淚，對視之際，她瞪了林默白一眼，隨即轉身迅速離開。

「啊——」

緊接著，林默白就聽到了分貝明顯高了幾度的指責——「拜託！你擺著這委屈臉給誰看啊，想說是我撞到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