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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為那天的事道謝？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樂歐臉上，陽光從他身旁的窗戶照進來，將他白皙的皮膚映得幾近透明。他回望我，露出一絲比玻璃還透明的笑容：「去吧，小葉，紀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出事，所以你去吧……不要在意我，我相信你們。」

這個聲音，這個惡毒的聲音還真是好久都沒聽到了。

我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卻不敢上前，生怕一走過去，他又會像以前那樣飛快地躲開。

這是不是就證明，他已經把我當作特別的存在了，不再是他口中不值錢的商品，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不光是女忍者，還是鋼鐵人、蜘蛛俠……」我走上前，很認真地看著他疲憊的臉，「雖然是很遜的女忍者，很遜的鋼鐵人、蜘蛛俠，但是也比你一個人孤軍奮戰要好，我知道我幫不上你什麼忙，但是……但是至少可以聽你發發牢騷……」

以前聽到這種嘲笑加惡毒的話，我肯定會在心理狠狠地罵他，可是今天不知怎麼的，我竟然覺得很開心，一點兒也沒反駁就站起來，說：「好，我去醫務室還不行嗎？」

「啊！」我條件反射地大聲尖叫，「端木紀初，你在幹什麼？現在是大白天，會被人看到的，你快起來！」

「他身上好燙……樂歐，怎麼辦啊？他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叫也叫不醒……嗚嗚嗚……」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端木紀初身上，雖然很想顧及樂歐的感受，但還是抑制不住對端木紀初的擔憂，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給他完美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邊。他的每一寸皮膚都白皙而完美，只是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眼睛下方甚至還有一圈小小的陰影。

是啊，端木紀初就算再強大也不過是個17歲的少年，他現在的處境真像古代的小皇帝，因為年幼，所有的權力都掌握在攝政王手上，自己充其量只是個傀儡而已。

可是緊接著我就發現，他根本起和圖書不來了，因為他又一次昏睡了過去。

這樣的想法讓我突然之間好感動，也不準備再隱瞞他，於是大聲說：「是我偷偷爬進去的，我想見你，所以偷偷地從你家陽台爬了進去。」

「小葉……」

但是，就算只有一點兒，也已經足夠了。

「包紮好了嗎？」

我也會經常偷偷地去看端木紀初，但每次都是趁樂歐不在的時候去，因為我怕再一次看到樂歐那令人心痛的笑容，還有他那雙漸漸失去光彩的湛藍色雙眸。每次看到，我都覺得自己的胸口很難受，陷入愧疚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對不起，樂歐，對不起……

呃……

「我想進去看他。」我回過頭靜靜地看著樂歐的臉，雖然帶著歉意，語氣卻異常堅定，「我想進去看他，可以嗎？樂歐……」

現在是下午第一節課，樂歐因為要幫學校設計新制服，所以整節課都泡在他的設計室里。我旁邊的座位上沒有人，距離我不遠的白媛媛最先聽到了我的聲音。

我一邊溫柔地摩挲著他柔軟的髮絲，一邊小聲說：「我相信你的能力，早晚有一天，你會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不知怎麼的，我的心竟然因為這個只能用「惡毒」來形容的聲音而雀躍起來。抬起頭，視線對上那雙黑琉璃一樣的眸子，我竟然傻傻地笑了一下，說：「只是流了一點兒血而已……」

白媛媛看到我手心的血，也不管是不是在課堂上，大聲地尖叫起來，小臉嚇得煞白。

我們……已經不值得你相信了。

我的話剛一出口，端木紀末、樂歐還有西門就都愣住了，似乎都被我帶著哭腔的聲音嚇到了，特別是樂歐，他那漂亮的湛藍色雙眸里寫滿了複雜的神色，有傷心，有詫異，有不知所措……那麼多神色糾結在他的眸子里，讓那雙幾乎可以跟寶石媲美的閃亮雙眸變得愈加黯淡。

是在道謝，而不是傲慢地丟給我一沓錢，還囂張地說著氣人的話。

想到這裏和_圖_書，我慢慢抬起手，學著他摸我的樣子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因為他每次摸我頭的時候，我都覺得好安心，會莫名其妙地沒有脾氣了，我想摸頭這個動作，應該是帶著魔力的吧。

「沒……沒事。」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我的手心已經被鋼片刺出了一個小洞，正滴答滴答地往外流血，說實話還真是有點兒疼，於是我忍不住「嘶」了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關係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口。」

「年糕……」

他相信我們……

我們學校每年的獻血指標是每個老師200ml，全校有幾十個老師，就算把我全身的血都抽干也不夠啦，這個傢伙……

隨即他的語調又低沉了，開始斷斷續續地說一些我以前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吧，我雖然是AURORA公司的總裁，但是年齡卻還沒到18歲，所以AURORA公司的全部財產現在都在我的代理監護人——我叔父手上。我提出的決策要經過他簽字，才能得到動用資金的權力，哪怕是很小的一筆資金，沒有他的同意，我也是無權動用的。很可笑吧？我雖然表面光鮮，好像什麼都擁有了一樣，但是假如不是我爸的遺囑在律師樓里放著，我叔父可以把我變成一個一毛錢都沒有的窮光蛋……而其實他如果真的想那麼做，完全可以花一大筆錢買通律師，更改遺囑。他之所以沒那麼做，是因為公司的董事會裡有很多叔叔伯伯是我爸爸生前的好友，若不是他們一直在背後挺我，也許我跟紀末早就被凄慘地逐出家門了，呵呵……」

是黑眼圈嗎？

陽光很耀眼，照在他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美妙感覺，像羅馬最完美的雕像一樣，高貴而帶著不容褻瀆的王者風範。

他將自己的位子搬到教室的最後面，而我坐在教室的最前面，本來就很大的教室，加上中間點綴著很多香水百合，所以就算我伸長脖子也只能在那片雪白的花叢中看到一點兒他的影和*圖*書子。

「你……」他顯然是被我的話驚呆了，黑琉璃一樣的眸子盯著我看了幾秒鐘，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是女忍者嗎？爬窗戶這種事情，虧你做得出來。」

如果他真像某些白痴皇帝一樣，甘心一輩子做傀儡，那麼日子應該也不算難過，但是端木紀初是多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他怎麼會允許自己成為無用的傀儡呢？

「流了一點兒血？而已？」端木紀初的眉毛猛地擰了起來，嘴邊雖然有他招牌式的冷笑，但是看起來好像很生氣，「既然這麼喜歡流血，幹嗎不去獻血？至少還是為社會做貢獻，要不要我將學校老師今年的獻血指標全部留給你？」

「你在說什麼？笨蛋！」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但是眸子里閃亮的光芒卻清楚地泄露了他的情緒，實際上他是想有個人替他分擔的，不是只看到他頭頂閃耀的光環，而是看到他內心深處的疲憊和痛苦。這樣的一個人，就算其他的事情都做不了，只要能聽他發發牢騷，也總比讓他一個人獨自承受要好。

從那天在橋上我靠在端木紀初的肩膀上安心地睡著開始，從端木紀初偷吻我開始，從我因為想念端木紀初而爬窗戶到他房間開始，從端木紀初看到我流血就大驚小怪開始，從他對我說出一切苦惱開始……

「你說吧，我想聽你說，就算是罵人的話也沒關係，就把我當做情緒垃圾桶吧。」我又向他走近一步，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堅定地說。

可是，我們真的值得你相信嗎？

到了醫院，端木紀初依舊緊抱著我不放，根本沒辦法治療。醫生不得已用了針灸的辦法，刺|激他的幾個穴位，讓他鬆開了手，我才能從病房退出來，跟其他人一起等待醫生的消息。

我想起那幾天放學后陪他在公司里加班，他那樣拚命努力的模樣。

「小葉……」

我慌忙擺手示意自己還很精神。就在這時，我的那隻受傷的手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了，然後一個不爽的聲音和*圖*書在我頭頂上響起：「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口？那你覺得什麼樣的傷口才夠大，整條胳膊都斷了嗎？快點去醫務室包紮！」

醫生的話剛說完，我幾乎是想都沒想，握著拳頭堅定地說：「我！我……我想進去看他。」

真的在道謝！

我的心不由得一緊，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裡的圓珠筆。圓珠筆上裝飾用的小鋼片被我捏了下來，正好刺進手心，我「啊」地叫了一聲。

這一次的昏睡跟前幾次不太一樣，不但時間特別長，下午的時候還發了高燒。我一直陪著他躺在學校的醫務室里，有了前兩次的經驗，我已經不抱希望將他的手掰開了，就任由他抱著。

而且，今天如果不是我的手被扎出血，他也不會主動來跟我說話吧。

過了約半個小時，醫生才推開門走了出來，對我們說：「已經開始退燒了，但是紀初少爺的心理負擔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他的心理負擔再不減輕的話，就算醒來，他也會很快再度昏睡的。現在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了，可是最好先進去一位，因為人太多也會給紀初少爺造成負擔，不利於恢復。」

原本背對著我的端木紀初感覺到我站在他身後，回過頭來皺著眉頭看我，對上我審視的目光后，他又彆扭地轉過頭去，將身子靠在旁邊的樹榦上，躊躇了一會兒才說：「那天……謝謝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里。」

「那是當然。」他傲慢地瞪了我一眼，眼神卻一點兒都不兇狠，只是緩緩地嘆了口氣，像是被我突如其來且罕見的溫柔蠱惑了一樣，慢慢地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可是，他為什麼連看都不看就將我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企劃案丟進垃圾桶？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年糕女，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樂歐來到醫務室，看到被昏睡中的端木紀初緊緊抱在懷中的我，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將注意力轉移到端木紀初身上：「紀初現在怎麼樣了？」

他看著我，眼神逐漸柔軟下來https://m.hetubook.com.com，慢慢地又露出了我所熟悉的月光一樣溫柔的冰涼光芒，然後他嘆了一口氣，使勁揉了揉我的頭髮，雖然話還是很傲慢，但是語氣卻是十分開心：「好吧，既然你這麼想聽我說話，那麼我就滿足你吧。」

因為之前端木紀初也在學校里突然昏睡過，所以醫務室的老師也沒有很慌張和驚訝。我原本不準備通知端木紀末和樂歐的，怕他們擔心，可是端木紀初的狀況越來越糟糕，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所以不得已還是給樂歐打了個電話。

昨天晚上沒睡好？

「送醫院吧，雖然以前他也經常昏睡，但是從沒像現在這麼嚴重。」端木紀末跟在樂歐身後趕了過來，難得他收起了嬉笑的面孔，變得格外認真。他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叫來了救護車。

「啊，小葉你流血了！」

「怎麼了？小葉……」

「你……」

期末考試快到了，學校里的事情突然多了起來，雖然主要事務都是由學校的教導主任去督導完成，但是很多決策還是要端木紀初簽字才能執行，所以端木紀初也沒有借口再躲在家裡，漸漸開始來學校上課。

簡單地包紮好傷口，從醫務室里走出來，我竟然看到端木紀初站在醫務室外的草坪上，也不知道他是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還是特意來這裏等我的。

我依然無法放下端木紀初，依然不能放著他的事不管。

端木紀初，你一定很難過吧……一定很痛苦吧……

退燒之後，端木紀初的情況還算穩定，只是還不能出院，要在醫院里觀察幾天。

我看了樂歐一眼，緊緊地咬著下唇，轉身飛快地進了病房，不敢再在他身邊多待一秒鐘，因為我怕多待一秒鐘，心裏的愧疚就會滋長一分，最後活活將我吞噬。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而我的肩膀也越來越沉，本來以為他只是想靠一下，可是情況似乎越來越不對勁，他的身體好像軟下來了，眼睛也閉了起來，最後整個人都壓在了我身上，而我哪裡能支撐住他的體重，直接被他壓倒在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