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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當年我初見他時……

「有你成績這麼好、這麼帥、這麼上進的混混嗎？」我白了他一眼，心中卻忍不住為他眼底的落寞而嘆息，「再說了，就算你是混混，也是混混的頭兒。蕭雒南，別那麼妄自菲薄。你都不知道，學校那幫花痴的女生們，多喜歡你呢！身手利落，邪魅冷峻，獨來獨往，不用上課都能穩拿年級前三，可威風了！」

「大概是，因為沒有什麼值得在乎的吧。」微風拂過，卷落樹上的葉子，飄飄蕩蕩落在了蕭雒南的肩頭。

「怎麼可能扔掉！說起來，當年你還是拿這個救了我的呢。」彷彿手上拿著的不是什麼破口哨，而是絕世珍寶一般，蕭雒南的動作虔誠得讓我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為，你早就把它給扔掉了呢。」

所以後來，我就不再和他說客套話了。

「對你來說是玩具，對我來說，卻是無價之寶。」蕭雒南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狹長的黑眸里藏著我看不明了的深光，「你知道嗎？當年你拿著這隻口哨，用計嚇走了那些小混混，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以為，我遇到了天使……」

天使……

一群比他大許多的少年，將他獨自攔下。一次次負傷、摔倒、爬起，再負傷、摔倒、爬起。蕭雒南就像只孤獨而兇狠的小獸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cｏm•coｍ，永不妥協。每一次被擊倒的同時，都能讓對方的某個人挂彩。

「我現在依然是個小混混。」蕭雒南低頭淺笑，唇畔是毫不掩飾的自嘲，「作為獨霸一條街的老大的獨子，註定永遠都只能是個混混。」

雨中的少年，不知是因為太冷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得就像一張紙一樣。

「這不過是當年爸爸送給我的一個他不用了的警哨而已，小時候，我一直拿它當玩具來玩。」

我也開始學著控制自己衝動的性格。

「呃，施恩不望報嘛！這是我爸經常教育我的。」我訕訕一笑，決定打死也不告訴蕭雒南。其實當時我是后怕了，害怕那些小混混去而復返而已。

我彷彿看到自己腳踩祥雲，頭頂光環，身上還長著一雙隱形的翅膀……頓時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起來。

我突然不敢相信，當年的蕭雒南，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事情，才讓他能在那樣小小的年紀，連生死都能看淡？又是什麼，讓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從一個離經叛道、打架鬥毆、逃學樣樣齊全，全班成績倒數第一，連老師都差點兒放棄的冥頑不靈的「刺頭」，飛速地成長成為勇敢而有擔當，成績優異的好學生？

蕭雒南是個記情的人。

「好了，https://m.hetubook.com.com你不用為難了。你說的事，我會替你做好的。你放心！」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了他眼底所有的光芒。

那時候的蕭雒南，比現在還要凶、還要狠、還要冷。

「三個願望嗎？」

我想要搖頭，想要對蕭雒南說，我不用了，我取消使用這個承諾，蕭雒南，你別生氣了。可是不知為何，一想到舊城老街上，教學樓天台上，衛季末那孤獨而寂寥的身影，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啊啊啊，蕭雒南，你也太煽情了吧！

「蕭雒南，你在學校的鐵杆粉絲和人氣指數，可不比衛季末差到哪裡去呢。」

有好幾次，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我都以為他再也爬不起來了。可是每一次，他都出乎我的意料，再度頑強地站了起來。

「我對你許下三個願望。並在心底暗暗承諾，無論你要我做什麼，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一定會做到的。這幾年，我一直等你來找我兌現承諾。可是你好像忘記了一樣。我知道你不在意，卻沒想到，有一天，你會把這三個願望用在別人身上！」

「怎麼會不記得！那是我第一次遇見你呢。」蕭雒南微笑著，目光沉靜，與小巷午後的時光融為一體，美好得就彷彿一幅畫卷，「和-圖-書一寧，你記得嗎？也是在這裏，這條小巷。你救了我。」

陽光下的少年，笑得雲淡風輕，彷彿那不過是別人的故事一般。

當年我初見他，也是這樣。磅礴的暴雨，將我逼進了這條小巷躲雨，卻無意間，看到了在大雨中被一群小混混圍毆的蕭雒南。

「那麼，你現在還想使用這個承諾嗎？」猛地打斷我的話，蕭雒南的目光比7月的陽光還要灼熱燙人。

「於是我告訴我自己，這個恩情，我記下了。」蕭雒南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眼中的尷尬，自顧自地說道。

微風拂過，像誰的嘆息，無聲又無息……

緩緩地從我的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蕭雒南此時的目光平靜得像一潭死水一樣，動作卻堅定得我使足了暗勁也拽不住他。

「我……」

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他還狠的人。

「我才不在乎那些呢。」蕭雒南撇撇嘴，一副漫不經心、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尤其是當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錦瑟學校」時，幾乎讓全校的老師和同學，都大跌了一次眼鏡。

這樣的蕭雒南，明明在笑，卻疏離得彷彿和我隔了十萬八千里遠。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恐慌，害怕會就這樣失去蕭雒南這個朋友。

爸爸一直說我性格衝動，又喜歡打抱不平，為此惹下了不少麻煩。

蕭雒南堅定地轉www.hetubook.com.com身，將冷漠的背影留給了我。

很久以來，如果不是蕭雒南一直堅定地站在我的身後，充當我的保護傘，在關鍵的時候出面為我解決麻煩。我肯定會惹下不少事端。

雖然爸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我終究沒有惹出什麼大麻煩來，不是嗎？

「說起來，你當年就怎麼那麼不怕死呢？」我抬頭，望向身邊的蕭雒南。

若我說得多了，他就會板起臉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對我說：「我還欠你一次救命之恩呢。你和我算得這麼清楚，是不是也要我把命還給你啊？」

事實也的確如此。

雖然依舊經常逃課，依舊偶爾打架。可蕭雒南的轉變，卻無疑是巨大的。

「呃，當然記得。」被他這麼一說，我彷彿也回溯到曾經的時光中去，「蕭雒南，我記得當年我第一次遇到你時，你還是個小混混呢。」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就連我也沒有想到，會再次與蕭雒南成為同學。就如同我沒想到，當年的那個無意之舉，會結下我與蕭雒南牽扯不斷的緣分一樣。

「不是的，蕭雒南……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很珍惜你給的這三個承諾，我只是……」

那是一條精細的銀鏈子，上面掛的，卻不是什麼精美的吊墜，而是一把已經有些破舊了的口哨。

所以蕭雒南當初對我許下的三個www.hetubook.com.com願望，我從來沒有用過一次。其實我已經差不多快要將它們給忘掉了。

沒想到，今天卻因為那個該死的衛季末，又舊事重提。

「還記得這個嗎？」從貼身的衛衣里取出一個東西，蕭雒南小心翼翼地摩挲著，目光繾綣。

不知道是誰的血，染紅了他的T恤，又瞬間被大雨沖刷得乾乾淨淨，然後再染紅，再沖刷乾淨。

「雖然很不甘心，我是被一個個頭比我還小的小女生救下了，可當時我是真心誠意想要報答你的。錢也罷，其他什麼東西也好。我想你救了我爸的獨子，他一定不會太過吝嗇的。」雙眸微闔，蕭雒南彷彿陷入了遙遠而悠久的回憶，「卻沒想到，你居然一點兒也不在意，掉頭就走。當時我想，這個女生真酷！」

「你怎麼……還把這個保存著？」

蕭雒南的目光穿過我的頭頂，望向遙遠的地方。就彷彿穿透漫長的時光，回到當年初見之時。

所以那一瞬間，我忘記了害怕，忘記了爸爸的告誡，忘記了這是一場血腥暴力的鬥毆，很可能會傷及無辜的我。

沒有什麼值得在乎的了，所以才連死都不怕了嗎？

我掰著手指細數蕭雒南的特徵，只差沒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我想要解釋，卻語無倫次。

一開始，我還會覺得很抱歉，老是給他惹麻煩。可是他總是毫不在意地一笑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