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公司有你這種人，以後就不怕進小偷了
「哎呀！」
陳熠穎的尾音漸漸弱了下來，她看著那熟悉的臉龐，尷尬得不能言語。她定格在原地，半晌才吐出一句：「總經理，你怎麼還沒下班？」
「怎麼回事，我的策劃文案呢？」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熠穎信步走去，當她在男人對面位子坐下時，餐廳的旋轉門又進來了一個人。
熠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就在她以為趙先生會有所收斂的時候，趙先生的手再次襲向了她的大腿，並欲往更上的位置移動。
他尷尬地摸著後腦勺笑了笑，解釋原本只是想趁機在雜物室睡個午覺，不料睡過頭了，醒來的時候發現雜物室的燈被關了。因為黑漆漆的看不到路，他便打開了手機手電筒，結果在開門出來的時候踩到了門后的拖把桶，直接五體投地滾了出來。
熠穎抱著那二十厘米厚的傳單走出大廈，大街上的人們都撐著傘避暑。熠穎開始派發傳單的時候是烈日當頭，而派完的時候，夕陽一片紅。她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回了辦公樓，大部分的同事已經收拾好東西下班，只有零星幾張辦公桌上還有同事在核對客戶資料。
「是不是對於你們來說，公司的任何人都可以隨便辭退，只要你們心情不好？」熠穎雙手拍在邱卓平的辦公桌上，一臉怒氣地看著他。
邱卓平的神色有些凝重，卻不知是因為自責，還是因為不悅。
「陳熠穎，你這樣看著我，是不是對我很不滿？不過你自己做不好事情也不能怪別人，更何況我們公司不缺白拿工資的人。」劉佳冉做完市場評測和分析之後，將那份策劃文案放在了會議桌上。
「我們公司有三大巨頭，一是從來不露面的董事長，我至今也沒見過。二是總經理邱卓平，公司的大小事務都需要經過他的審批。最後一個就是行政秘書劉佳冉，是公司絕對不能得罪的人物，分分鐘讓你辭職滾蛋。」楊志禮在提到劉佳冉的時候特意降低音量，生怕太大聲了會被別人聽去，「我告訴你啊，上一個營銷策劃就是因為說了句她的裙子不好看就被辭退了，所以我們公司營銷策劃這個職位才一直空著。」
邱卓平快速切換了投影屏上的畫面，繼續說道：「我們新開的樓盤後面還有一個小區，但不是我們公司的，這樣的局勢是非常容易導致同行惡性競爭的，同時，也會導致我們的回收利潤下滑。所以今天會議討論的重點是，如何避免惡性競爭和將利潤最大化。」
「總經理說去見客戶了，還沒回來。」
輕盈的腳步聲和勺子碰撞瓷杯的清脆聲音混合在一起，隨著那道光源漸漸移動著。
「您就是趙先生吧，聽說您有意向要購買A區16期的704房，要不我先給您介紹一下房子的朝向吧。」熠穎坐下來便翻起了資料，她認真地將房子的資料和圖片展開。
熠穎從夢中醒來，此刻，她拽著珊瑚絨被單摔在了辦公室的地板上，冰涼的觸感讓她異常清醒。這個夢雖然不長，卻讓她的情緒從愉快過渡到了悲傷。
「趙……」熠穎沒來得及告訴他鋼筆沒帶走，他便已經走出了旋轉門。熠穎追出去的時候趙先生已經上了一輛私家車，馳騁而去。
「這些是公司歷年來的文件，還有上一個營銷策劃的所有筆記，你都整理一下，做一個簡單的分類。」這是劉佳冉將一摞文件夾丟在陳熠穎辦公桌上時說的話。
「總經理回來了沒有？」
「談生意，得先點餐，這點常識都不懂？」
「公司有你這種人，以後就不怕進小偷了。」邱卓平移開視線，端著咖啡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你高高在上，你怎麼會知道！楊志禮好歹也是公司的老員工，你們憑什麼將他辭掉，他做錯什麼了嗎？他不過是幫了一下新來的員工，難道這也有錯嗎？」
「趙先生，請你自重！」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的熠穎急忙站起來，她有些惶恐，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天啊，怎麼那麼倒霉。」熠穎有些抓狂，可就在她抓狂的這幾秒里，她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她開始手忙腳亂地寫起了策劃，空蕩的辦公樓層回蕩著水筆摩擦紙張和敲鍵盤的聲音。就在她將最後一個字輸入電腦併發送郵件的時候，電子門自動上鎖的聲音異常清晰。電腦桌面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是十點半，剛好是整棟辦公樓全面封閉的時間。
「你怎麼還在雜物室？」熠穎好心地扶起摔倒的楊志禮。
「看來新來的營銷策劃做事一點也不靠譜。好在我也寫了一份詳細的策劃方案，要不然今天的會議還真沒法開下去。」劉佳冉從自己的文件夾里拿出了一份策劃文案和圖書，頭頭是道地做起了市場分析和銷售分析。
陳熠穎吵不過邱卓平，生氣地摔門而出。
不同辦公桌的同事都紛紛看了過去，對於這一幕感到不解。
「嘿，你是新來的營銷策劃吧？」一位長相頗為秀氣的男生走了過來。他笑起來很友善，身形頗高，但較為瘦弱。他是第一個和陳熠穎打招呼的人。
熠穎忍不住伸手拿起桌上的小錦囊。裏面裝著的是紅五月時他們親吻的相片，那是熠穎從學校公眾微博上下載的，雖然不是很清晰，卻記載了他們許多回憶。
「什麼行規？」熠穎詫異地看著趙先生。
「看你做的好事！」趙先生看著濕透的西裝，有些不悅。
從小到大看過的恐怖片畫面不斷地在她的腦海里浮現，就在那道影子的主人走出飲水區的時候，她揮起手上捲成軸的宣傳雜誌，朝著那人的後腦勺當頭一棒，併發出李小龍打人時的經典叫聲。
「那個，趙先生，要不，您先看看房子的資料？」熠穎往旁邊挪開一點，並捂了捂自己的衣領。
陳熠穎做完表格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黑了。義務加班的她看著人來人往的辦公樓變成了空樓，天花板的燈也只剩下昏暗的一盞，照耀著她的辦公桌。敲鍵盤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樓層內，在她快崩潰的時候，一陣巨響從某個房間傳出來。空無一人的辦公樓傳出這樣詭異的聲音，不免讓她心中生出許多恐怖的想法。
「卓平哥，你怎麼現在才來？」在糖罐中浸泡過的女聲異常熟悉。
後來，她從楊志禮的口中得知，劉佳冉是公司的行政秘書，但一般只纏著邱卓平。一開始公司的人會私下議論認為他們是情侶，但邱卓平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時間長了，公司的人也懶得議論了。
他丟給她一份資料，上面記載著一些房產和客戶資料：「這是公司的一個客戶，將A區16期最後那層樓銷售給他，談成了就留下來繼續上班，談不成自己寫辭職信。散會。」
熠穎拿著簽好的合同回到公司時，邱卓平並不在辦公室。原本她想在他面前好好炫耀一番，沒想到落空了。
「劉佳冉！」陳熠穎氣憤地站起身，她想告訴所有人那份文案是自己寫的，她希望能有人站在自己的立場替自己說句話。可沒等她開口，邱卓平便站了起來。
當她氣沖沖地推開邱卓平辦公室的門時，他正在低頭核對客戶資料。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他緩緩地抬頭，微微啟唇，卻又恢復了一臉冷傲。
熠穎本想說些什麼，卻又不忍心打擾他工作，只好翻個身，面向牆壁閉上眼休息。
趙先生轉而一笑，將資料推回了熠穎面前，並打開點餐牌。
趙先生卻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將資料移到自己面前，隨便翻閱了一下。
「我覺得有關係就有關係，你要是覺得不想做，今天就可以辭職走人，我可以讓財務給你發一天的工資。」劉佳冉哼笑，「我們公司從來不缺人，更不缺不做事的人。」
「你怎麼也沒走？」
過了半晌，邱卓平將視線落在了陳熠穎身上：「營銷策劃，把你的策劃說一下。」
「要是沒有其他事，不要影響我辦公。」邱卓平繼續低下頭，過了幾秒，似乎想起什麼，繼續說道，「對了，不是讓你寫樓盤策劃嗎？過幾天樓盤開發需要開會，到時候策劃書沒寫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是不是慶幸有我在，哈哈哈。」楊志禮開起玩笑，隨後和熠穎說了「明天見」，轉身消失在大街的盡頭。
熠穎看著為自己整理好了摺疊床的邱卓平，他脫下西裝外套，坐在辦公桌前繼續查閱文件。
由始至終，邱卓平都對熠穎視若無睹。
為什麼會遇上這樣的事情，難道是邱卓平和劉佳冉故意整她？為了趕她走？她到底做錯什麼了？
他一直都是一個認真的人，可以做到心無旁騖，所以有時候即便是近在咫尺，也有著遠在天邊的感覺。
「開會了。」
「你桌上有一沓新樓盤的傳單，拿到樓下發完。還有，明天要開會，需要寫策劃，下班之前交不了就留下來加班，寫好了發我郵箱，用公司的電腦發，什麼時候寫好，什麼時候下班，清楚了嗎？」
那是流水聲，還有勺子和瓷杯相觸發出的響聲。
「劉秘書？」熠穎嘆了一口氣，卻被劉秘書三個字牽扯了神經。
「趙先生，如果你沒有購房的意向，我就……」熠穎抬起頭看到趙先生的時候有些震驚，不由得發問，「趙先生，你的臉怎麼瘀青了？」
熠穎放輕腳步，走到兩用床旁，她側躺在上面，蓋上了被單。
會議室內，大家圍和-圖-書著一張黑木長桌而坐，投影畫面映在會議桌前面的牆壁上。邱卓平穿著一身乾淨的白襯衫，稍長的碎發抹上了髮膠，微微往後定型，原本線條柔和的臉更加具有輪廓感。此刻，他正在整理樓盤的圖紙和資料，認真的模樣更顯帥氣。
熠穎回過神的時候，邱卓平正好抬頭看了她一眼，或許相望無語指的就是現在這樣吧？
所以是因為哭累了才睡著的嗎？熠穎有些內疚，她知道，也許是因為她，楊志禮才會被辭退。
「都到齊了吧，那我們開始開會。」邱卓平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而是直接掃了眼會議室道。
在夢裡，熠穎回到了大學的那個圖書館。邱卓平將寫著英語單詞的標籤貼在她身上，背下來的就能撕掉。而總是記不住單詞的她經常貼著一身標籤跟在邱卓平身邊。
熠穎戰戰兢兢地拿起餐巾布想要幫趙先生擦擦，這一次趙先生並沒有接受她的好意，而是起身去了廁所。
劉佳冉的聲音從辦公室外傳來，熠穎急忙將小錦囊放回原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熠穎乘坐公交車到達了客戶指定的地點。
熠穎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只能看見劉佳冉不停張合的唇。由始至終，邱卓平都沒有抬頭和她對話。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耐煩，不經意抬頭瞟向外面的辦公桌。
這兩年，你去哪裡了？她看著依舊孑然一身的邱卓平，有無數次想開口，但聲音卡在喉嚨里。
「我看你是剛入行吧？不懂行規吧？」趙先生收起笑容，有些不悅地端起茶杯喝茶。
「歡迎光臨。」
「是我，明天帶上你的簡歷，去××公司報到。還有，以後不準再聯繫陳熠穎，如果你還想能有一份好工作的話。」對方還沒來得及發問，邱卓平已經掛了電話。
「哎呀——」雜物室突然傳出一陣慘叫和雜物坍塌的聲音。
「啊，對不起，我幫你擦擦。」
「邱卓平，你！」
「難道你們以前認識？」楊志禮好奇地問道，像猿猴一樣攀在熠穎的辦公桌上。
而沒有注意到邱卓平表情變化的劉佳冉繼續數落陳熠穎：「你來公司也已經半個月了，可是對公司一點幫助都沒有，今天就去財務那裡結算工資走人吧。」
熠穎的人際關係原本就一般，加上楊志禮被辭退、劉佳冉的針對和頂撞邱卓平這些事情，她在公司已經沒有人際關係可言，只是偶爾會有同事交代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我是負責跑市場的，不過最近淡季沒啥事情做。」楊志禮聳聳肩答道。
熠穎撥通了客戶的電話，揚聲器的另一端傳來一個中年男子慵懶的聲音。接聽電話的男人原本用不耐煩的語氣問著電話另一端的人是誰，但一聽到是女聲便立馬改變了態度。熠穎嘗試著和對方交涉，講解著A區16期那層樓的優點，對方卻要求面談。
邱卓平則指了指辦公桌上的文件說：「我還有文件要處理，你不用管我。」
「搞定，下班吧。」楊志禮花了半個小時就把熠穎桌上的文件都製作成了電子錶格，中途不帶喘氣。
第二天上班，熠穎專門多買了一份早餐，為了答謝楊志禮對自己的幫助，只是她沒想到楊志禮沒有來上班。
連續播放了幾張不同角度的小區建築圖后，邱卓平道：「現在大家看到的是C區的新樓盤，這個區離市中心有一定的距離，但交通便捷，也有不少人青睞這樣的地帶。因為距離市區遠，樓盤的價格會相對降低，好處就是可能會賣得比較好、比較快，但是壞處也有。」
在轉過臉的時候，熠穎清晰地看到了他臉上浮現出的譏笑。在他背過身後，熠穎尷尬地對著空氣拳打腳踢了一陣，對自己的過度反應表示無法理解。
邱卓平進了辦公室后便走到摺疊沙發前，將兩用的沙發椅放了下來，沙發椅經過他的整理變成了一張小床，上面有珊瑚絨被單和真絲枕頭。
「嗯。」熠穎一臉悲壯地跟在邱卓平身後，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所有的丑相都能被邱卓平捕捉去。
平時除了寫策劃，劉佳冉還會吩咐她和市場部的男同事到公司樓下派傳單。幾天中午下來，熠穎便覺得自己可以去跟非洲黑人媲美了。
「那是向日葵！」熠穎立馬糾正他。
如果惹怒了趙先生，購房合同他肯定不會簽，可忍氣吞聲，不知道趙先生還會往哪裡摸。
黑影的主人端著一杯咖啡，緩緩地轉頭看向陳熠穎。那凝聚著風霜的面龐被光影勾勒出來，黑暗中，陰鬱的眼神十分駭人。
「是我。」楊志禮抬起頭，手機的燈光正好從他的下巴往上照，令他看起來更加詭異。他白色的和*圖*書襯衫被灰塵染黑了，左腳還踩在了拖把桶里，似乎是在走出雜物室的時候被絆倒了。
陳熠穎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才把自己的辦公桌整理乾淨，而很快，劉佳冉便讓她的辦公桌再次堆積如山。
只有熠穎知道，那份文案是自己花了幾個晚上的時間反覆查資料琢磨出來的，沒想到竟被劉佳冉拿走了。
誰知他的話剛說完，劉佳冉的聲音突然響起：「楊志禮，整個辦公室都是你的聲音，既然你那麼有空，就去把公司的雜物室整理一下。」她背著手黑著臉，指著走廊盡頭那個寫著「雜物室」的房間。
「我還在做表格，感覺做到明天都做不完。」
熠穎坐在會議桌的右側，她看著邱卓平點開了投影儀。投影屏上逐漸呈現出一個新建成的小區的鳥瞰圖。
「知道了。」熠穎從劉佳冉身邊擦肩而過。
邱卓平的一句話讓熠穎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她怔住了，愣愣地看著邱卓平。
電梯緩緩地停在了23層，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彷彿有萬千光影刺入瞳孔。在那光影之中，邱卓平邁出了電梯門。
「劉佳冉沒有說錯，我們公司不養閑人。」
難道還有其他人在辦公室？
他叫楊志禮，是公司脾氣最好的男同事，樂於助人，也有些小八卦。熠穎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閨密。
好不容易將所有文件整理好的熠穎剛伸了個懶腰，桌面上便又多了幾摞印滿數字的A4紙。
「其實你挺特別的。」在熠穎準備走進小區的時候，楊志禮雙手枕著後腦勺說道，「很少有女生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到那麼晚，既不八卦也不埋怨。」
或許他根本不會在意自己成功與否。想到這裏，一股挫敗感從熠穎心底散開，原本的歡喜隨著這股挫敗感消失殆盡。
「喲，怎麼是你？聽說你把合同簽回來了，還挺厲害的嘛。」劉佳冉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熠穎正準備出去，兩人尷尬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對峙著。不管熠穎往哪邊走，劉佳冉都會往那個方向走一步，有意阻止熠穎走出辦公室。
在和邱卓平目光相撞那一剎，熠穎快速地低下頭，假裝整理文件，而百葉窗很快被劉佳冉徹底關閉。
他停了停手中的工作，抬頭對上熠穎的視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還在夢裡看見邱卓平買了一桶爆米花和自己一起進影廳，電影開始之後她想要拿爆米花吃，而邱卓平伸長手將爆米花移到她夠不著的地方，冷冷說了句：「爆米花的英語怎麼說。」
在霓虹燈蔓延成長河的大街上，楊志禮感慨著幸好沒有超過十點半，要不然公司的電子門就會自動上鎖。
熠穎從電梯走出來的那一刻，劉佳冉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但她很快恢復過來，並保持著甜美的笑容，挽著她的卓平哥走向辦公室。
雜物室的門「吱」的一聲由內至外打開了，一道灰暗的光從門縫間投射出來。
原來，兩年的光景可以讓一個人改變得那麼徹底，徹底得就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
店內的座位都設置了屏風，熠穎在眾多客人中搜索著客戶。
熠穎帶上自己的手拿包，和楊志禮關燈一起離開了公司。
在她看好時機去奪取爆米花的時候，邱卓平卻拿著爆米花一個轉身站了起來。
「這樣看不方便啊。」趙先生有意地朝熠穎的胸脯看了一眼，隨即繞過餐桌坐在了她身旁，並滿意地點頭笑著，「這樣看方便多了。」
「那就好。哦，對了，一會兒給我泡一杯咖啡，要甜的。」劉佳冉得意地笑著轉身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咯咯的笑聲彷彿在提醒熠穎，你不過是比我低一等級的人。
「你來我辦公室吧。」邱卓平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轉過身說道，熠穎對著空氣宣洩的模樣再次被他盡收眼底。
「劉秘書安排的工作，我一個小小的職員怎麼能不做呢？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熠穎抬頭不露齒地笑著。即使知道劉佳冉是在故意為難自己，但她也絕不能示弱，更不能被抓到把柄。要是上班第一天就被辭退，說出去得多丟人！
劉佳冉轉身看著那抹背影，得意地揚起唇角，內心想著：就你，也敢跟我搶卓平哥！
其他同事都忙活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無暇搭理新來的熠穎。
她的性感嫵媚和嬌滴滴是熠穎學不來的，但熠穎也不喜歡這樣。
「廁所地滑，摔，摔了一跤。啊，對了，購房合同給我看看，要是沒什麼問題，我給簽了吧，我下午還有其他事情，就不耽誤你上班的時間了。」趙先生忽然變得有規有矩，他接過熠穎遞過去的合同，隨便掃了幾眼便掏出西裝口袋裡的鋼和圖書筆簽了名，「那個，我已經結過賬了，我有事，先走了，再見，哦，不，是不見。」
在楊志禮從門內摔出來前，熠穎驚慌失措地尖叫了一聲，以為公司鬧鬼了。
熠穎敲了幾下門，邱卓平冷冷回了句：「進來。」
熠穎抱著懷裡的一沓資料推開了餐廳的旋轉門，站在不遠處的服務員急忙上前幫她拉開門，並禮貌地說著「歡迎光臨」。
陳熠穎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將自己卡在了電梯門縫之間，她不顧形象地鑽進了電梯，原本只是想著第一天上班不要遲到，卻在抬頭的瞬間大腦一片空白。而在那片空白過後，是萬千思緒。
熠穎看著邱卓平一臉冰冷的模樣，一生氣直接關上辦公室的門。巨大的響聲讓許多正在辦公的同事一怔，紛紛望向邱卓平的辦公室。
餐廳的人紛紛朝他們的方向看去，覺得丟臉的趙先生一臉嫌棄地瞪著熠穎。
「好……」熠穎怔了一下，急忙翻開文件夾尋找做好的策劃文案。可她把整個文件夾都翻遍了，卻怎麼也找不到之前夾在裏面的策劃文案。
邱卓平消失的這兩年一直帶著它？可為什麼邱卓平見到自己的時候卻擺出一副不認識的陌生樣子？這兩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天啊，你今天是不是得罪了劉秘書？」楊志禮在劉佳冉踩著高跟鞋離開的時候，湊到了熠穎辦公桌前。他看著那山一樣高的文件夾嘖嘖感嘆，這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當你很餓，想吃西餐卻發現周圍都是麵館的時候，你還是想著西餐嗎？」楊志禮舉了個例子，隨後拍拍身上的灰塵，坐在了熠穎的辦公桌前。
熠穎拿起一沓紙，捲成筒狀，一步一步朝著雜物室的方向走去。
那是羽毛球校聯誼賽前一天她送給他的幸運錦囊，那個錦囊花了她一個星期的時間，因為不擅長手工，她的十個手指頭都貼滿了創可貼。她記得，當她滿心歡喜地送給他時，他一臉嫌棄地說：「上面的菊花好醜。」
熠穎走到自己的辦公桌旁，拉開電腦椅，原本只想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兒，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公司已經空蕩無人。
這是一家法式料理店，店面的裝修非常豪華，店內的人並不多。
上班的這半個月，熠穎覺得整個公司的活都被自己承包了。不管是體力活還是腦力活，她都難逃干係。
一開始她不以為然，以為楊志禮去跑市場了，可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她都沒有在公司看到楊志禮的身影。再後來，她聽公司的人說，楊志禮在她上班的第一天就被辭退了。有人告訴她，那天楊志禮躲在雜物室哭了。但大家都沒有去安慰他，畢竟被辭退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誰又會在意自己之外的人呢？
別的情侶約會看電影是為了浪漫，他們看電影則只看英語字幕的美劇，看完之後邱卓平會忽然用主角的語氣和她對英語台詞，對不出來下次繼續溫習那部電影。
她偷偷地看著他，他認真地閱讀著文件，並用筆在上面書寫著什麼，當他發困的時候便會端起熱咖啡輕抿一口。
「我該怎麼辦？」熠穎抱著售房資料坐了下來，委屈和不安在她心中發酵。
熠穎靜靜地站在電梯里，站在和他相距不遠的地方。
他還留著？
這一層辦公樓至少有三百平方米，辦公室是被隔牆板劃分開的，熠穎能透過不遠處半開的百葉窗看見裏面兩抹身影——邱卓平正在簽文件，而劉佳冉以妖嬈的姿態端著咖啡半倚在辦公桌邊上。
「下次進來記得敲門。」
邱卓平起身，從發愣的熠穎身邊擦肩而過。
「這邊！」坐在靠窗位子的一名中年男人衝著熠穎招手。他身材微胖，站起來的時候還不到熠穎的肩膀高。熠穎最先看到的是他光得發亮的頭頂，稀疏的短髮圍繞在那周圍。他戴著金絲眼鏡，咧嘴笑著，並用猥瑣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
「糟了，那麼晚了。」熠穎是被身體的自然抽搐驚醒的，她急忙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九點了，「完了，策劃還沒開始寫。」
「那你呢？」熠穎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熠穎追尋著聲音的發源地看去，一道光從公司的飲水區投射出來，顯得異常詭異。
趙先生回到座位的時候，熠穎已經擦乾了眼淚，準備收拾好資料離開。
公司的人有些好奇劉佳冉對待陳熠穎的態度，但介於職位低沒敢多說什麼。不過有了楊志禮的先例，公司內其他同事都對陳熠穎避而遠之，不敢提供幫助。而提供幫助的同事在看到劉佳冉不友善的眼神后，也紛紛各司其職，不敢多事。
「表格啊？我最拿手了。」楊志禮自誇地說著，「我幫你做吧，我當初是學計
htｔps://wwｗ•ｈｅｔuｂook.com•cｏｍ算機專業的，做表格的速度是很快的。」他十指在鍵盤上靈活跳動，讓人難以想象這個看起來像「閨密」的男生還有這樣的才能。
隨著電梯的上升，她一點點沉入記憶的海洋。
她將簽好的合同放在了邱卓平的辦公桌上，轉身走出他的辦公室。也是在那樣不經意的轉身之際，她看到了桌上的十字綉小錦囊。
熠穎扶著辦公室的牆壁，在黑暗中靠近那道光源。頎長的影子從光源中走出，並延伸著。熠穎背貼牆壁，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不知道走出來的會是什麼怪物。
在她離開之後，邱卓平翻了翻記事本，並撥通了楊志禮的電話。
熠穎雖然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合同簽下來了，說明她可以留在公司繼續上班。一想到這裏，熠穎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抱著簽好的合同在門口歡呼雀躍。
熠穎以前總是在想，像邱卓平這樣的人會不會活得很累？可後來她覺得，那也許是他的生活方式，他已經習慣了。
「你幹什麼！」熠穎情急之下端起熱茶潑了趙先生一身，並抱著資料站起身，和餐桌保持一定的距離。
「嘖嘖，這房子的地理位置似乎不太好啊。」趙先生嘖嘖嘆息，卻故意將手移到了熠穎大腿上，撫摸了一圈。
「楊志禮，你是什麼職位的，怎麼可以一直跟我聊天不做事？」熠穎問這句話的時候，楊志禮正在擺弄她辦公桌上的文件夾。
「今晚公司的門鎖了，要明天才會開啟，你今晚在這裏休息吧。」
「合同在總經理的桌上，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就出去工作了。」
坐在屏風后看著熠穎歡呼雀躍的男子忍俊不禁，伸手端起茶杯繼續飲茶。
「爆米花的英語……」熠穎一邊假裝絞盡腦汁思考，一邊窺視著邱卓平手中的爆米花。
「剛來公司第一天就搭訕男同事，現在還有理跟我對質。我們公司向來不需要跟屁蟲，你要是想替他打抱不平，我也可以成全你離開公司。」
員工們開始相互討論。
邱卓平垂下眼帘，看了看文案上的字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楊志禮抿著唇，用手指在唇上做出拉拉鏈的動作。
啜泣聲隔著屏風傳入了白襯衫男子的耳中，他微微皺眉，放下了精緻的茶杯，起身走向了廁所。
剛進來的人穿著一身整齊的職業裝，冷清的目光隨著熠穎移動。他默不作聲地坐在了熠穎身後的位子上，點了一壺花茶。
「我都覺得今天倒霉透了。」第一天上班就遇上以前的戀人和情敵，第一天上班就被公司的人孤立，除了倒霉，陳熠穎已經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了。
熠穎拿著派剩的傳單走出電梯，其他同事正拿著會議本前往會議室。這一刻她才想起今天公司的新樓盤開發，公司要召開銷售會議。
「這還真是劉佳冉的做事風格。」熠穎忍不住苦笑，本以為畢業了可以脫離苦海，沒想到只不過是從苦海的這邊跳到了苦海的那邊。她不由得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本漫畫，裏面有句這樣的話：苦海的盡頭是夢的彼端，所以世人明知有岸卻不願回頭。也許她現在辭職走人便是上岸了，可就這樣走了，真的甘心嗎？
楊志禮領著陳熠穎去營銷策劃的辦公桌，辦公桌上除了電腦之外就是密密麻麻的文件夾和便利貼。楊志禮告訴她，因為營銷策劃上個月辭職了，這個位子一直空著，所以很多同事貪方便把雜物放在了這裏。
「那你為什麼來了地產公司？」
「卓平哥，你看，我給你整理的資料是不是很整齊？」劉佳冉將他們的視線隔開，她將手上用粉紅色夾子夾著的資料遞到邱卓平面前。她的指甲也塗著嫩嫩的粉色閃光指甲油，邊角的地方鑲著耀眼的碎鑽。
「別擋在這裏。」熠穎是被身後的同事撞開的，因為她正好站在了會議廳門口的位置，妨礙了後面進來的同事。
「財務報表不應該是公司財務部的事情嗎？還有樓盤報表跟策劃有什麼關係？」熠穎詫異地看著堆在自己面前的兩摞厚厚的A4紙。劉佳冉這是在故意找碴！
有短暫的時刻，熠穎覺得自己認識的那個邱卓平早已消失了，現在的邱卓平不過是只談公事不談私事的總經理。
「這一摞是公司上半年的財務報表，電腦里有具體的財務數據表格，你逐一核對一下有沒有紕漏。」劉佳冉俯視著熠穎，並揚起半邊唇角。隨即，她指著另一摞A4紙：「這一摞是關於公司樓盤區域的記載和盤點，根據不同的區域製作成表格，樣本電腦桌面上有。」
她急忙將手中的傳單丟在辦公桌上，匆忙將夾著策劃文案的文件夾帶上，隨著同事們一起擠進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