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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沒有將其打斷的意思，反而示意那個知道內情的婢子繼續往下說。

不過，陸離注意到，其中有幾人抬眸看了黃六娘一眼，欲言又止。

「為何娘子今日不飲葡萄酒？」

「你們當中誰最後一個與花魁娘子相見？」陸離環視眾人。

陸離則感覺無語，命案發生之前，黃六娘親切地叫他小郎君，結果，這命案一發生，就生疏地叫自己阿郎，翻臉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問儒士，誰人敢去定風波？」

陸離覺得兩個方向都不能放棄，最好抽調人手同時展開調查。

數道視線投了過去。

沿途，獸首香爐、盆栽奇石、樂器書畫，放眼望去，一應俱全。

聞言，黃六娘先是一愣，而後呵斥道：「聽到陸評事的話了嗎？如實回答，不許有任何隱瞞！」

明月娘子坐在浴床上，一反常態地端了一杯黃醅酒，四個貼身侍女則站在四周，為她澆水擦抹身體，而屏風遮住了這抹撩人的春色。

這時候，侍奉明m.hetｕboｏｋ•ｃom•ｃoｍ月娘子的女婢們已從閣樓內出來，皆滿臉驚恐的等候發落，尤其是看到假母黃六娘那傷心欲絕的模樣，更是抖若篩糠。

這時，一名女婢一驚一乍道：「對了！」

只是，相比于死在昨夜的花魁浮香，明月穿了褻衣，外面還罩了一層白色綢衣，死得不那麼香艷。

莫非真是一場意外……

在吃穿用度方面，花魁明月身邊女僕無數，比之官員都不差分毫，而她最近又沒有和人起齟齬。

第一個猜想有些狗血，但確實有一定的可能性。

不多時，一封信筏遞到陸離手中，裏面裝著兩張疊好的信紙。

曲調本就有些肅殺，又連續兩次發問，任誰都能看出都知娘子心情不好，因而，女婢們侍奉她更衣之後，便匆匆退去了。

對於陸離而言，他更傾向於邪魔作祟，要知道，這個世界可不簡單，連御貓都能口吐人言，擔任四品大理寺少卿，多出一些超出理解的東西，難道不和-圖-書合理？

話落，陸離徑自朝閣樓上走去。

視線從屍體上挪開，陸離直言不諱道：「你家娘子可有鍾意的郎君？」

「應該有。」一名女婢支支吾吾。

無人回答，唯有四個小娘面面相覷，表情有些不自然。

「但說無妨。」陸離皺眉。

商女不知亡國恨，不管邊界有何動亂髮生，她們都不會放在心上，所以，明月生前唱這首曲子很有可能是為了諷刺文人。

「喏。」

為首那女婢打了個哆嗦，若是事情不查個水落石出，都不用官府動手，長安惡勢力就會把她們的皮給扒了。

一名女婢一邊捧水，一邊打量著明月娘子雪白的肌膚，眼神羡慕。

「吾等哪裡敢過問都知娘子的事情，只是知道有一儒生經常過來，而都知娘子每次招待他都不收銀錢，還經常送一些隨身飾品，金鈿頭、瑪瑙雲篦，值不少錢呢……」

「不知道是哪家的僮僕，只說奉主人之命前來傳信。」

二十名女婢四散而去，開始https://m.hetubook.com.com翻箱倒櫃：刻花螺鈿、樣式精絕的各色眉石、眉筆、眉硯、口脂、瓶瓶罐罐……

「……」

說到這裏，一道視線投了過來。

說一句華堂奢屋，著實不為過，而陸離很快就按下心思，對著身後跟來的女婢吩咐道：「信呢，找出來。」

邪祟暗害？

眼前這些女婢再度沉默起來。

若是在往日，沒有貴客登門的時候，都知會在沐浴時飲一杯乾和葡萄酒，然後藉著酒意早早入眠，今夜卻一反常態，飲了一杯後勁更大的黃醅酒。

聽完敘述之後，陸離陷入了深思。

「逝者已逝，當務之急是查清真相，為死者昭雪，案子一日不結，妓館便一日不能開門接客。」陸離語氣暗含威脅，打著官腔。

「攻書學劍能幾何？爭如沙塞騁嘍羅！手執六尋槍似鐵。明月，龍泉三尺斬新磨。堪羡昔時軍伍，謾誇儒士德能多！四塞忽聞狼煙起，問儒士，誰人敢去定風波？」

「大概是半個時辰前，婢子們侍和圖書奉都知娘子沐浴……」

「信在何處？帶我過去。」

四個臉色蒼白的女婢走了出來。

到底是巧合，還是兇手故意為之，想要混淆官府視線？

「不久前，明月娘子特意寫了一首詩給他，雖然婢子不清楚具體內容是什麼，但自此以後娘子特別開心，經常無故痴笑，直到今天。」

待陸離掀開珠簾，走入明月娘子的私閨，竟發現室內掛滿了革囊、絲囊、緞囊，小巧精緻，看風格應當產自西域。

聽了這麼久，李白倒是有了想法，對陸離說道：「想必是遇到負心漢了，先用甜言蜜語哄住花魁娘子，騙財騙色，等真讓他贖身時就推三阻四，傷了佳人的心。」

「今天晚些時候奴替人轉交了一封信給明月娘子。」

「何人？」

見狀，陸離也不廢話：「何時？當時明月娘子有何異狀？詳細說說。」

其實，一聽到士子，心思敏捷的王維就猜出了這種可能，因為當年他赴京趕考時，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只是自己不屑隨大流，去哄he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騙那些風塵女子，直接帶著所作的詩歌去了岐王府。

為情所困？

私閨中，水汽裊裊而上。

「什麼叫應該？」

定風波？

「……」

事實上，直到現在，她們這些身邊人也想不明白都知娘子為何要自盡。

一念至此，陸離看向躺在地上的屍體，五官明艷、未施粉黛，表情很是從容，彷彿對她而言，死亡就是一種解脫。

所以，到底是什麼導致一個人生正得意的都知娘子去尋短見？

一旁，黃六娘拭去淚水，眼神變得兇狠起來，威脅道：「這位阿郎來自大理寺，要是你們敢隱瞞不報，當心被捉去衙署扒下一層皮！」

不遠處，王維似乎深有體會，點了點頭，「每年都能聽到這種事，落魄士子住在妓館，等過段時間放了榜，或者中途遇到貴人提攜，做了誰家的女婿，就立刻與平康娘子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可惜，性格溫柔的明月沒有回答，仰頭將琥珀色的黃醅酒一飲而盡，接著，即興唱了一段教坊曲：

「是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