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壬辰倭亂
第0949章 帝國餘暉（八）
一個叫郭國安的閩省人加入進來，此君跟許三官經歷差不多，被拐賣到異國他鄉，但卻憑藉才幹與敏捷的心思，在薩摩藩做了下級軍官，指揮一幫倭人武士。
黑田長政。
這攻勢……
「晉州在南江旁邊，守城必守江，倭子不傻，沿著江水走勢，在晉州城和南江之間修了一整排小營盤。」
一群同樣來自華夏的老鄉背後捅刀子，向秀吉的親信淺野長政告密，以期獲得封賞。
沒有什麼華麗的詞藻，全是情真意切，浸透著許三官對祖國的熱愛，他以蘇武自況，哪怕深陷蠻夷之地，仍不改其節。
而不信邪的關東將領聽說明軍來了，正在城外挑釁，當即虎目圓睜，怒氣勃發，披甲、提兵，殺了出去。
漸漸地，隊伍擴大。
出於擔心，許三官利用自己的地位暗中展開細緻調查，結果卻發現，自己低估鬼子的野心了，小小倭國竟然做起鯨吞大明的春秋大夢！
而此事也讓島津對許三官愈發器重，覺得他具有大魄力。
朝廷盛讚：預說今日之事，合如契卷內中所云。
按照鍋島直茂對明軍的了解，以為彼此會對峙十天半個月，結果他明顯低估了扮演者的瘋狂。
就算退一步來說，質不行，光是這明裡暗裡的城寨，就令人長嘆棘手，非得用數以萬計的生命去填。
即便如此，他還是死在了殺子仇人潘明手中，兩人同歸於盡。
霜台若問塵中事，惟道斯民苦尚憂。
每天一大早，各部像是做廣播體操那樣，圍著蔚山城轉，什麼時候來了興緻，就推著攻城器具上去，搞爛倭人守軍心態。
當取得一場小勝以後，探知倭軍亦有增援的麻貴有些遲疑，但架不住扮演者們士氣高漲。
根據斥候觀察，老鬼子的本陣極有可能設在靠海的泗川城內，而晉州是此地的北大門。
前期，各大先鋒官帶的都是騎兵，缺乏攻城器械，眼見鍋島死活不敢出城，龜縮在蔚山城內，一時也沒轍，只能隔空架炮。
而這一次，麻貴並非單線出擊，其它和-圖-書兩路明軍將各部倭寇釘在各自防區內，又有陸離、李舜臣的水師看著，故而，此戰算是公平對決。
上次進攻蔚山，明軍落敗。
後者更是在戰爭爆發后，追問大明使者，這位許先生後續是否有更新。
豐臣秀吉一聽，勃然大怒，他一心想著要征服大明，結果有人卻跳出來壞事，而且自己還曾施恩于對方，當即叫嚷著，要狠狠收拾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賬。
當船一靠岸，朱均旺顧不上體虛，立刻去找當地軍門張汝濟，將報告遞交給大明官方。
兩人聯合起來，從軍事、歷史、生活等方面描述倭國，洋洋洒洒五千余言，讓大明對這個陌生小國有了參考。
茅國器臉上浮現出莫名的笑意，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計。」
起初，駐守城池的鍋島直茂聽聞，當即下令：「鞏固防禦，抵死不出！」
突然之間，腦海中蹦出一個不合時宜的詞。
知汝歸成蘇子景，豈宜還作李陵秋。
中路軍，浙兵將領茅國器所依仗的，正是以兩人為首，遠羈海外且各有成就的大明子民。
而秀吉老猴子也想到了炮製之法，那時候，豐臣家新鑄了幾口特大鐵鍋，便下令要把許三官扔進去活活熬死。
而且，他們還正確推算出倭人準確的入侵時間，派出最信任的人回國。
在秀吉尚未統一倭國，進攻九州時，島津義久見無法抵抗兵威，就披著袈裟開城投降。在其去覲見秀吉時，許三官作為家臣，也隨侍左右。
而他的徒弟，祖籍撫州的朱均旺攜帶情報，趴在船艙最底層躲避追查，整整四十天沒有爬出來。
誰說站在光里的才叫英雄？
東路軍陷入僵局，隨著關東方面的支援抵達，只有鍋島直茂這一個可圈可點的大戰功。
往後保不齊要兵戎相見，眼下能坑多少是多少。
另一邊。
敏銳的嗅覺讓他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因為倭國在形式上已經完成統一，沒理由爆發大規模戰事。
這份愛國情懷令大明官員汗顏，那些背和-圖-書後捅刀子的國人，更是不配與之相提並論。
早在倭人舉全國之力，為侵略華夏做準備的時候，大明便已經隱隱知曉此事。
潘明就在先鋒部隊中。
「東路軍目前獲得了一部分進展，賊首鍋島直茂被斃。」
豐臣秀吉非常欣賞這種膽魄，正好老猴子也有意為本國海商清掃環境，索性做了個順水人情，下達倭寇取締令，併發兵剿滅海賊。
鍋島勝茂。
許三官，大明江西吉安人，靠行商為生，結果有一次在南海陷入倭手，幾經輾轉被賣到了薩摩藩。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來自天南地北的各部將領，都在盯著山川輿圖，認真聽著分析。
回歸后，島津家依舊對其很看重，像過去一樣以禮相待，而他再度冒死，利用自身地位，將一名最信任的徒弟，送到去大明的專用商船上。
明軍上下一致認為，此地藏著豐臣秀吉這條大魚，故而董一元非常積極，又十分謹慎。
在德川的營救下，許三官幸免於難，只是象徵性申飭一番，便被放歸薩摩藩。
另外泗川舊城旁邊，還有一處東陽倉，裏面積蓄大量糧草輜重，同樣有重兵把守。
看得鍋島直茂心裏發怵。
而許三官、郭國安等人始終活躍在倭人陣營，上演著一幕幕發生在十六世紀的驚險諜戰。
縱觀其一生，沒有取得過大明任何表彰，也沒有被朝廷授予一官半職，一切付出，都是自發的，是出於對自身血脈的熱愛，對故國的樸素情感。
其實，解生等將故地重遊，心中唏噓不已，打算先做出攻城姿態，一點點消磨倭人銳氣——
昔年壬辰倭亂能夠被鎮壓，裏面少不了愛國間諜的身影。
根據信中所言，眾將跨越化為廢墟、盆地的島山，直撲抵達蔚山後，故伎重演，讓王國棟、頗貴在兩側埋伏，楊登山、解生、潘明誘敵，打反擊戰。
此外，還有各級小頭目，數以百計的底層武士。
換做是西國將領，鍋島直茂不可能眼巴巴看著，但天然傾向德川家和*圖*書的關東群雄就不同了。
難域萍逢幾度周，一朝分首作遐游。
許三官四處奔走搜集倭人情報時，背著小鬼子，行事異常謹慎，但卻出於信任，沒有瞞著自己人。
主帥董一元星夜疾馳，在一個名為三嘉的小城，命令麾下將士稍作休息，次日一大早便繼續領軍，已經進抵南江，逼近晉州。
中路軍實力最雄厚，這次首戰若不能取勝，或者拖延太長時間，皆會引發大量惡劣影響。
畢竟，有過島山那麼慘痛的經歷，倭人費盡心思對蔚山城進行修葺，使之比前者更難攻打。
先前在島山有過亮眼表現的浙軍將領茅國器，被分配到中路軍，可以大展拳腳。
李朝人也附和：所論倭賊用兵之事，驗之多重。
要知道，戰爭不僅僅靠士兵、將領、後勤，還有一個必不可少，卻聲名不顯的角色：
「欲攻破泗川，必先取晉州；欲取晉州，必先破南江營寨；欲破南江營寨，必先破望津峰營。」
不過，既然肩膀上還有重擔，那肯定不能消極，且看看，是否有什麼適合的目標，再拉一條大魚墊背。
因為自身會醫術，一次很偶然的機會，救了島津義久家的後輩，從此備受重視，得到了美女、金錢賞賜，連兒子都有了。
臨別前，他與徒弟把臂相泣，彼此都清楚，兩人這輩子再無可能相逢，許三官寫了首贈別詩：
這段時間以來，各部已經熟悉倭寇水兵的戰法，奈何只有小戰役，陳磷可太想大戰一場了！
麻貴讓解生、楊登山、頗貴三將作為先鋒，帶著王國棟前往蔚山率先發起攻擊。
反正陸離挺想回歸，一身實力，已經廢了近半，別說大名級軍團長，就是一些比較知名的倭軍大將，都很難完成單殺。
從晉州到泗川這有限的空間內，被修滿了營寨，光是擺在明面上的大營就有八處，彼此聯通，說是步步為營一點也不過分。
自始至終，陸離都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
如果說修得固若金湯的蔚山城，是以質取勝，那中路軍所要
和圖書面對的目標，就是量質兼備。大營之內，氣氛異常嚴肅。
然後，分別將其它部隊部署在新寧、義興、左水營和慶州等地，一來防備倭子偷襲，二來招撫本土難民。
裏面詳細介紹了秀吉入侵半島、侵略大明的計劃，表明進軍路線圖、總兵力、倭國諸藩對此戰的態度，並提供了如何對抗倭寇的策略。
簡而言之。
在被關押受審期間，許三官承受了各種嚴刑拷打，一口咬定，此事全是自己一人謀划，沒有吐露出任何夥伴的名字。
後來……便被圍攻到敗亡。
「算是喜喪吧？」
察覺到副手正好奇打量自己，等待後文，陸離無奈，隨口道：
麾下有能人，主帥不必事事勞心費神，董一元直接詢問他，到底想用什麼法子攻破望津峰營盤。
而中路軍的戰況……
秀吉最頭疼也最看中的大名，他從未在戰場上被秀吉打敗過，坐擁關東兩百萬石，麾下不乏猛將，更有很多附庸。
間諜。
亦或者，哪一路需要水師增援？
殷勤囑咐忠君事，盡意叮嚀滅寇讎。
莫非又有什麼喜訊傳來？
所以，出於那顆愛國之心，已經過上錦衣玉食生活的他，毅然決定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開始自發做情報工作。
包括扮演者在內的數員明將，碰頭一商量，決定一邊圍，一邊打造攻城車。
身為威壓三國的存在，豈會那麼容易就被擒獲？
鍋島直茂。
這些人因為種種原因，像是浮萍般，無奈成為日本人，後半生沒有再踏上故土，卻不敢忘記自己生於大明，甘願冒著生命危險，通過各種渠道為故國奉獻。
只有對海外用兵一條路可走！
實話肯定不能說——
內耗。
「此乃倭軍防備中的關鍵一處，它一破，其他皆可以連環破之。」
即便是見慣風浪的老將，面對如此誘惑，依舊有些難以自持，因為將老猴子生擒，乃至斬殺，所獲得的封賞都不比戚繼光差！
此刻，他仔細分析著局勢，並對主帥董一元用陳述事實的語氣，道：
他會活到最後。
得虧島津義久念舊情，聯絡另一位大人物——德川家康。
這是不該忘記的事情。
陸離揣測，對方應該知道這是個圈套，卻因為不熟悉情況，以及迷之自信，導致主動往裡面鑽。
事實上，他的猜測並未出錯，並且還另有一層原因：
要是沒有達成……
「本陣背靠望津峰，地勢十分險要，咱們要是想打晉州，勢必要先將這一排沿江柵欄給拔掉！」
也只有扮演者可以做到絕對的視死如歸，當然，有個重要前提，完成提前設下的目標。
合格的將領本來就要身先士卒，可哪有這麼早就拚命的？
坐在椅子上，替好基友算了算期末考試的戰果，陸離感覺非常穩。
而倭國列島孤懸海外，最近的敵人是朝鮮，而李朝是大明的藩國，一旦被攻擊，大明勢必會出手。
不僅如此，泗川城本身還有金海、固城兩座城池作為護衛，駐紮著數目不明的人馬。
許三官一介布衣，屢遭磨難，好不容易在異國他鄉過上安逸的生活，當察覺到國難將至，冒死立下一份不求任何回報的功勞。
奈何扮演者集體裝作沒有領會，第一次佯攻就變成了正式進攻、速攻！
謹慎則是來自於理智。
在左側有昆陽，右邊則是永春，這兩寨互為犄角，與晉州一齊成了泗川的外圍防線。
畢竟，自從期中考試以後，已經好久沒有這種經歷了，不是突然暴斃，就是渾渾噩噩到結束。
看著臉色從容，似乎還帶有一點喜意的總兵大人，陳磷忍不住好奇，心道：
但漢奸哪個時代都不缺。
進入萬曆十九年以後，地位更上一步的許三官發現，薩摩藩變得異常喧囂，出現大量外藩武士和足輕，看旗號本州、四國各地都有。
【潘明領盒飯了，我替他欣慰】
當投降事宜談妥，他突然站出來，話鋒一轉，講述自身經歷，希望秀吉以後能夠下重手懲治那些海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