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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少年見兩位客人面色溫和，目光落到他身上，口中囁囁道：「阿弟睡著了，叫不醒來。」身體往椅子後面光照不到的陰影縮了縮。

張聞風心中有數，笑著打斷道：「韋居士上過仙靈山？」

聽得今日下午仙靈觀的女冠坤道，前來村莊考核小孩學道資質，他還頗為遺憾小兒資質不夠，沒有被仙靈觀挑中，而大兒被他帶去鎮上做學徒幫工，錯過了考核。

難怪聽到他自報山門，對方會顯得異常的熱情。

待驢子跟著進來后重新關上柴門，他小跑著將兩人引向堂屋，請去東邊的椅子落坐。

張聞風略有些詫異，回應一聲，偏頭看向岳安言，見師姐微微搖頭，示意不解。

若左肩燈滅會生病，右肩燈滅則病入膏肓，頂燈若滅人之將死。

「正是，這麼晚打擾主人家了。福生無量天尊！」

韋興德心頭一驚，原本還奇怪兩位突然上門的山上道士，這麼晚了，不像是走夜路討水喝的樣子，身上衣袍乾淨，原來是為了小兒子來的。

張聞風心中恍然，所謂的外門信士是指在仙靈觀https://m.hetubook.com.com學道那些人，下山後開枝散葉的後輩，一般是三代以內，過了三代基本上就不認了。

人有三盞燈，分別在左右兩肩和頭頂。

但是除非是用來謀生糊口，否則後輩越學越丟，不出三代，便將祖輩傳的需要持久努力的技藝給丟光了。

所以老輩子相傳，不要在鬼節那幾日從後面拍別人的肩膀，很容易使人受驚嚇導致燈熄而生病。

……

「是，必定遵照觀主的囑咐。」

從側門走去西屋偏房，推開門，緊走幾步，韋興德用手中拿著燭光往床榻照去，只見躺在床上的九歲小兒，蓋著粗布衾睡得臉頰通紅，叫了幾聲，又推了推，竟然是沉睡不醒，沒有反應。

張聞風瞧過之後，心中已經有了考量，道：「出去吧，有我們在，無妨的。」

將銅鏡還給韋興德，讓韋興德把銅鏡歸位。

半大少年似懂非懂答應一聲，跑出堂屋大門。

「敬傑，你阿弟怎麼不出來見客？還這麼早，他肯定沒睡著。」

張聞風道：「施法的邪道將和_圖_書在子時梆子聲過後，會前來收魂害人，講與你聽，是讓你心裡有數，不要懼怕，等下叫你家娘子和大兒在東邊房安頓，岳道長會在東房門窗布置兩道符，子時后，不論外面發生什麼響動，不得我的招呼，讓他們不要驚叫外出。」

「好了，放鬆點，打開大門，你去與他們說話交代，不要鬧出動靜，用乾淨空碗裝一勺子鹽粒拿來，還要一碗清水，待會有用。」

張聞風點點頭，那七日上山的人多，大都是師父的故交朋友親戚，再就是得了信的弟子，以及沒出三代的外門信士，又問道：「是尊父還是尊祖上山修過道？」

比如他這個十一代觀主今後留下的信物，「靈」字的第十一畫將做缺筆記號。

一些拳腳刀劍技藝和醫術、卜算等卻無妨，可以往下傳承。

他早年間經常聽祖父講一些山上事情，和神鬼妖邪傳說，家學傳承，他多少懂一些簡單玄學，吩咐大兒子：「你去廚房給你阿娘幫忙燒火，等會我喊了再送茶水，不叫你們，便在廚房獃著不要出來。」

另一個十三四歲和*圖*書皮膚黝黑少年，揉著眼睛從西邊屋子出來，見到氣度高雅的陌生客人有些怯生，在粗壯漢子的吩咐下，躬身作揖行禮，羞赧小聲叫人，隨即又縮去漢子的椅子後面站著。

體質不合修不出名堂，再則修鍊法術要念經打坐修心，錘鍊心境，沒有受過山上正宗道家熏陶，自家教的東西後輩不會重視，修鍊容易出事。

有腳步跑動和拉栓開大門聲，這一家竟然非常熱情，那男子高聲吩咐：「堂屋裡快點多兩支蠟燭，有貴客上門。」

韋興德忙又見禮，客氣幾句，伸手請客人進院門。

韋興德對一直未說話的岳安言，很感激地躬身道了一聲「多謝岳道長」，又道：「需要怎麼做，觀主和岳道長儘管吩咐。」

正因為懂一些，才更加識得其中兇險厲害。

張聞風還了一禮，又介紹岳安言：「這位是岳道長。」

粗壯漢子瞪了一眼出不得眾的自家大兒，轉頭換了笑臉，坐得筆直，道：「兩年半前，十代觀主羽化仙去之禮，我得了信，上了一趟山，進正殿奉過香，所以認得張觀主您。」

柴門和-圖-書拉開，一個穿著褐布短衣的粗壯漢子，打量一眼門外提著風燈的張聞風和稍後面的岳安言，見兩人都穿著道家衣袍，神仙般的氣度相貌，忙站定了雙手抱拳，行一個道家禮：「仙靈觀外門信士韋興德，見過張觀主。」

粗壯漢子認真回復：「是我祖父，當年拜在九代觀主門下，在山上修過十年道，張觀主請稍等！」

張聞風接了銅鏡，翻過來，背後中間陰刻著「仙靈」二字，默默一數，「靈」字的第九畫似缺又未完全缺筆，確實是九代觀主留下的信物，這個秘密由歷代觀主口口相傳。

這面當年的法器，多年過去，已經失去了其中蘊養的一絲香火靈性，只能當信物使用，沒有了溝通神道的媒介法力。

韋興德將大門上栓，伸手做請，「觀主，岳道長，這邊請！」

張聞風示意稍安勿躁，他用靈眼術看去，小孩額頭處蒙了一層淡淡黑霧。

此時小孩頭頂命燈微弱，搖曳不穩，是兇險之兆。

道觀下山的弟子，大多不會將學自山上功法傳給子孫後輩。

轉身往外走，低聲解釋道：「今日下午，岳道長和圖書在村裡見過你家小兒，瞧出不對，回去與我說了，所以我們晚上特意前來，會一會下邪術害人的傢伙。」

漢子起身，走去堂屋供奉著的神龕牌位，微微躬身拜了拜，從神龕內里取了一面小碗口大的黃銅鏡，用衣袖稍稍擦拭上面沾染的香灰，轉回來雙手捧著銅鏡遞給起身的張觀主。

屋子裡稍沉寂片刻，接著傳出男子有些驚喜聲音：「可是仙靈觀的張觀主？」

現在農閑時候，他白天跟著村裡人一起去臨近鎮上做工，回家已是天煞黑。

一個穿著粗布衣裙的中年女子給堂屋點亮了蠟燭，低聲客氣稱呼「道長稍坐」行禮后，走東屋側門，轉去外面廚房燒熱水待客。

「韋居士客氣。」

既然確認對方是仙靈觀沒出三代的外門信士，張聞風也就不多繞圈子，幫自家人，他出手責無旁貸，道：「今日前來，是為了你家小公子，能否方便，讓我們去房間看他一看？」

法不亂傳，沒有檢測法器，不知子孫具體的資質。

自家小孩在天剛黑他回來時候，還好端端的，才睡下去不久，就出這個狀況，不是中邪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