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第605章 買定離手
高洋長嘆一聲，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段韶不動聲色建議道。
另外一方面，高歡大幅度出賣國家利益，就算是打贏了，河南之地也會變成一個又一個不受朝廷所掌控的獨立王國。
「請世子息怒，末將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事實擺在明處，世子稍稍揣摩一番便可以知道。這次高王南下，最為難的其實反而是世子。只能期盼梁國那邊不要頃舉國之力圍攻高王，否則……」
毫無疑問，此戰梁國那邊是有優勢的。
高洋算是看出來了，段韶這是在謀划高歡不在了以後，自己在魏國新格局中的位置！
御下非常嚴苛。
「末將現在被高王解除了兵權，無法領兵。只能等高王有事，才能以事急從權的借口掌軍。若是我領百保鮮卑在虎牢關，難免落人口實。世子只能自己帶兵前往虎牢關，換了別人都是不行的。孫騰胸有溝壑，世子可與他商議此事，相信他會理解的。」
高洋與高歡的風格完全不同，高歡對下面人管得很松，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高洋顯然是錙銖必較，一點小錯誤都會指出來。
「那你以為如何？」
「罷了罷了，退下吧！」
崔季舒走後沒一會，段韶走進書房，對高洋拱手道：「世子找末將是有什麼指教呢？」
退一萬步說，最終世子救出了高王，難道高王就真的會滿懷感激么？難道高王看到世子不用虎符調兵，反而能打敗各路梁軍，會覺得是一件大好事么？
他假裝輕咳一聲，坐直了身體，指了指桌案跟前的軟墊，示意段韶坐下再說聊，不必客套。
「世子，很多事情，如果提前做，事後被高王發現，不僅出力不討好，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這次南下偵查辛苦了，去歇著吧。」
斛律光對著高歡拱手一拜，還沒搞明白為什麼高歡對於撤回滎陽如此抵觸。
「世子現在說這些，已經有點遲了。」
想到這裏，高洋忽然有點不想救援高歡了。
斛律光很是直率地說道。
他也沒在意那麼多，直接帶著騎兵回了大營，不再去想那些紛紛擾擾的事情。
高洋心中冷不丁冒出來www.ｈｅｔuｂoｏk•cｏｍ•ｃｏｍ一個嚴肅地問題，越想越是覺得其中大有文章。
斛律光的立場，跟現在軍中諸將的立場大不一樣，平日里也是領著騎兵獨來獨往，不跟別的將領有所交流。
段韶說了半天，一個字都沒提救援那五萬人的事情！
長社城外，一隊游騎在斛律光的帶領下，從長社南面的鄢陵偵查回來。高歡親自來城門口迎接，可謂是給足了斛律光面子。
高歡似乎在培養高洋，將原本由孫騰管的事情解放了一部分出來，讓高洋打理。到目前為止，高洋做得還挺不錯的。
高洋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他知道這不是崔季舒的問題，但依然感覺很失望。
段韶嘆息了一聲，將不久前婁昭君交給他的信，遞給了高洋。等高洋看過以後，立刻面色黑如鍋底。
一如幽州的斛律金一般。
更可惡的是，連段韶都知道此事，自己居然不知道！
「前線的軍械還充足么？」
比如說梁國是不是在認真應對這次高歡帶兵南下，比如說梁國軍隊的戰略意圖是什麼，又比如說他們打算調動多少軍隊，調動多少糧草。
高洋麵帶疑惑的詢問道，似乎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做，也不太好。
段韶下了一個「危言聳聽」的結論。
「喏，末將這便去安頓兵馬。」
等他說完，高洋拍案而起，對著他大吼道：「段孝先！何出此等悖逆之言！莫非你想謀反？」
「明月（斛律光表字）此番南下偵查，可探查出什麼來了么？」
高洋還有些猶豫，他不在鄴城坐鎮，必定影響糧草運轉。
崔季舒十分委屈地說道。
踏馬是你說隨便怎麼講都可以的，說了以後你又怪我多嘴，真是難伺候！
高洋虛心求教道。
「回高王，情況有點不對勁。鄢陵城內雖然有守軍在活動，但南面各村落，一個人也看不到，更別說是找到糧食了。而且，這些村落，也是近期才被廢棄的，可能是梁軍將他們驅趕走了。」
「明白了。」高洋微微點頭說道，一切盡在不言中，聰明人之間，很多話無需多說。
如今的情況，因為各種事情，魏國與ｈｔtｐs://m.ｈetuｂｏoｋ.ｃoｍ.cｏｍ梁國在河南之地這張賭桌上，已經越賭越大了。這個時候籌碼已經扔上了賭桌，可不是旁人規勸一下就能停下來的。
段韶十分痛心地說道。高歡本來有機會避免提前與梁國決戰，但是他卻沒有看到那些機會，或者說捨不得。
霸府的書房裡，高洋瞪著崔季舒問道，語氣不善。
「此事要如何應對為好呢？」
「此番高王出征，五萬人看似很多，實則不然。多少是相對的，若是梁軍皆弱兵，且數量不過幾萬，那高王自然是想怎麼打都可以。然而，梁國若是傾巢而出，河南這個地方，太適合打大仗惡仗了。敵軍兵馬若是超過十萬，則高王將會處處被動。一旦深入梁國邊境，那麼敵軍以大部兵馬圍困高王麾下精兵，另一部在滎陽到高王被困之處，在二者之間的必經之路上打擊我方援兵。到時候局面一旦崩壞，連鄴城都很危險了。」
劉益守前世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為「你瞅啥瞅」這類挑釁的言論，又或者是對別人的漂亮女友吹口哨引起的鬥毆，最後一個進了太平間，一個進了監獄。
高洋一臉期盼地看著段韶。
高洋低聲呵斥道。
段韶心中一陣膩歪，對高洋的做戲不以為然。要是高洋真是個大孝子，根本就不會請他段某人來這裏「閑聊」！
這波隨著高歡南下的勢力，有很多跟高洋不對付，也就是不屬於被婁氏籠絡的那部分人，甚至還包括已經事實上處於「半獨立」狀態的斛律部。
而且，段韶會不會也不希望高歡能順利回歸呢？
只是高歡卻是發現斛律光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
「世子，那些火藥……我們還是沒法破解其中奧秘，不管怎麼調配，始終跟我們繳獲的那種火藥不一樣。通過品嘗與嗅聞，其中肯定有聞著刺鼻的硫磺與吃起來苦味的硝石，黑色的粉末很可能是木炭磨成粉加入其中。其他還有什麼，就不知道了，也不排除加入了其他的東西。我們試過將木炭、硫磺與硝石磨成粉混合，也沒有試出個所以然來……」
少婦被黃毛約去賓館開房，說是hetubook.com.com只聊聊天，有人信么？進了賓館本身就代表了自身的態度是怎樣的，是衝著什麼而來的。那些辯解的話，在外人看來反而顯得蒼白可笑。
他們被幹掉，對於東魏來說或許是絕對的壞事，但對於高洋和段韶來說，卻未必如此，至少不完全是壞事。
段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話似乎並不想直接說出來。
可惜他並不是高歡，也無法左右高歡的想法。
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段韶的親信部曲，大部分在晉州，也有小部分在鄴城，並未跟隨高歡南下。而高洋正在訓練的百保鮮卑，也沒有跟隨高歡南下。
段韶沒有往下說，高洋也沒有催促對方繼續往下說，二人就像是姦夫對銀婦一般，只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對方想說卻沒說的話。
他們二人各自的親信將領，也絕大部分沒有跟著高歡一起走。所以說段韶投靠高洋是利益使然，同時，他也對高歡死心了，把希望放在世子高洋身上。
「末將以為，梁軍這是在故意堅壁清野，所圖非小。不如大軍返回滎陽，從長計議。」
「世子，如今眾將士皆希望打下河南，將那些高王承諾分配的土地留給自己的家族。試問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大軍又如何能夠折返呢？是世子讓他們無功而返的，那麼世子可以給他們分配田地么？就算可以分，分多少合適呢？人心的貪慾是沒有止境的，世子可莫要小看那些人聯合起來的力量啊！」
段韶從嘴裏吐出八個字來，這個念頭從高歡讓他帶兵南下的時候就在想，如今已經想了很久，腦子裡已經轉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是斛律部的人，現在在幽州紮根。他麾下部曲，也從遊牧轉農耕，家眷也是在幽州。所以這些人，包括斛律光在內，對於高歡分地的建議毫無興趣。幽州地廣人稀，多的是土地，根本不擔心這些。
高洋擠出一絲笑容安慰段韶說道。
待二人落座后，高洋一臉肅然對段韶說道：「孝先若是還有要害之言，可直言不諱。我自當洗耳恭聽，百無禁忌。」
「孝先言之有理，唉！」
高洋有些緊張的說道，還是十多歲和-圖-書少年的他，承受了太多不該有的壓力，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如今聽到一向都甚有主意的段韶如此判斷，他也打了退堂鼓。
看似割肉，實則減肥。
崔季舒是將作大匠，主要是負責官方土木工程的，像是修宮殿修城牆什麼的都在其職權範圍內。但高洋為了收買人心，讓崔季舒同時分管鄴城府庫里的軍械，開始把手伸到更遠的地方。為了籠絡人心，他現在可謂是捨得下血本。
高歡帶著僵硬的笑容對斛律光說道。
一方面，是氣憤高歡麾下的將領居然給婁昭君寫信徵求意見，詢問高歡承諾的分地，是不是真的算數。
斛律光沉聲說道。
或許，他真的不是很想高歡回來。
「世子可以用練兵的名義，讓百保鮮卑，包括剛剛被選中的那一批人，入虎牢關整訓。這個是世子自己的部曲，不需要高王的調令就能指揮，旁人也無法指責什麼。其他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旦得知高王在河南之地遇險，便可以此為由，接管鄴城兵權，調晉州部曲回防河北！到那時候，末將便領本部人馬屯兵枋頭，以杜絕梁軍過黃河！」
到時候上下一心打敗梁軍的追兵，退守河北就可以了。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
然而，若是等事發以後再動手，能夠做的選擇就非常有限了，哪怕從梁國腹地救出高王，都已經很難得，何談其他？」
他抬起頭，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已經拱手行禮，並退到一邊的段韶，若有所思。這麼明顯的投靠，他要是還看不出來，那真是白長這麼大了。
很多時候，事情本身，比說什麼話，更能直接表明態度。
萬一前線戰敗，如何跟高王解釋我們知情卻不勸說的事情？這在高王看來，會不會是世子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故意看高王在前線遇險？
「但講無妨！」
對此一直保持關注的，便是高洋。
高歡面色一黑，想到當初劉益守不要臉的將河南人口能擄劫的都擄劫走了，這些年河南的元氣也沒有完全恢復。雖然不至於說村落無人，但也是地廣人稀，平日里看不到幾個鬼影子。
「圍點打援，逐個擊破。」
火藥的威力，高歡這邊不是沒人注意到，甚至很多將領認為，梁國如果沒有火藥，劉益守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號陳慶之」罷了，不足為懼。
這次高歡若是在河南戰死，或者回不來了，高洋依然靠著婁氏的地位與人脈，讓渡一部分權力給婁昭君，便能將基本盤穩固住。
高洋麵色微沉問道。
其實他這個答案，已經相當接近正確結論了。但是在黑暗中摸索的人，對那些無數的可能總是帶著不確定。這跟知道正確答案去反推過程，完全是兩回事！
「既然這樣，趁著大軍還未開拔，先撤回來吧。」
崔季舒吞吞吐吐的，似乎有難言之隱。
高歡對此不動聲色。畢竟，崔季舒腦門上又沒寫高洋二字，無故將其廢掉不用，也不合適。
戰局會如何，完全取決於對方的意圖與國力。
高歡面色平靜問道。
恐怕未必如此吧。
高歡笑呵呵的問道，顯然是心情不錯。自從頒布了「分地」的消息后，軍中士氣嘩嘩嘩的漲上來了，全軍上下精神面貌煥然一新，戰意高昂！
「軍械是充足的，請世子放心，只是……」
段韶嘆息說道。
「此話怎講，你往大了說便是，未取勝先算敗以為後路，並不是什麼難堪的事情。」
「直接說吧。」
不過世事無絕對，所謂的「優勢」，也是要看情況，講條件的。
「那糧草供給的事情……」
「所以，如今我們便要按兵不動么？」
……
我們提前準備了，萬一前線進展順利，如何跟高王解釋沒有虎符就調兵的事情？
看到段韶來了，高洋連忙走過來，將其拉到桌案邊對坐好。他沉聲問道：「孝先（段韶表字），我母親與你母親乃是親姐妹，我父與你父乃連襟，所以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了。今日這裏沒有其他人在，你就告訴我，劉益守若是要用兵，他會用什麼招數？」
搞清楚成分才算是入門，配比才是最關鍵的地方。不得不說，崔季舒要做的工作，還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