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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來問我關於實驗結果的，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沒有，這個答案恐怕在未來的幾個月，都不會有變化，說真的，我已經幾乎沒有再研究它的勇氣，它就像一個……就像一個來自外星人的工具，坦白講，按我個人觀點，繼續在它身上花費精力是不明智的。」

吳同臉色慚愧地點點頭，不過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那你就一直站那沒動？」

「資料？」勞倫斯詫異道，「難道其他的實驗室得出什麼結論了嗎？」

思考間，年輕的教授習慣性的拿起咖啡，如同喝開水一樣將整杯放涼的黑咖啡一飲而盡，同時，他觸摸了一下自己手腕上透明的玻璃塊，熟悉的提示聲再次響起，這該死的，跟電腦上一模一樣的圖案如同鬼火一般冒出幽幽的藍光，教授只能對著這光芒苦笑，對於這個近在眼前的小玻璃片，這個被稱之為「意識網通訊器」的玻璃片，他仍然一無所知。

「不，不，勞倫斯教授，你理解錯了，這次我來，並不是過來催您的實驗報告，對於這項研究的困難，我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一次，我們是來為你提供更多資料的。」

但是該死的藍光還是出現了，在每次用手接觸它之後，異於任何常理的出現了，對於這道藍光的基本特性，他已經用不著再看紙面材料，幾乎就能背出來：波長在470納米左右不到10納米的狹窄區間波動，亮度1000到2500尼特，光通量1到2流明……

來人只能搖頭。

但隨後另一個更響亮的聲音響起：「不，不僅僅是圖案，它是一件工具，一件能夠使用的工具！」

「這個WM，是來自中國的實驗室人員嗎？」勞倫斯問。

來人趴在電腦前，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了電子郵箱登陸界面，然後熟練的輸入用戶名和密碼，最後在收件箱里，把一封電子郵件拷貝到桌面。

在第一次見到這個玩意的時候，勞倫斯滿心以為最多三個小時，他就能用一紙報告把這個在報紙上被吹噓的神乎其神的小玻璃片給徹底拉下神壇，但是，21天過去了，別說詳細的技術報告，就連對這個小玻璃片最基礎的原理，他都沒有了解分毫。

「你認為你自己做錯了嗎？」林泉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了一句。

「當然了，這個考官很刁的，場景裏面的內容都是每個人熟悉的東西，比如我，看到的就是我妹妹和我高中的女朋友，互相拿著刀要殺對方……當時真嚇了我一身冷汗，不過幸好，看到我女朋友還穿著高中校服，立刻就知道不對勁，怎麼，吳同，看你的樣子，你也當真了？」

當天下午，《卡乍雙方經濟合作條約》雙方的墨跡還未乾，第一批來自德國的通訊器產品就已經出現在恩賈梅納的街頭，之前李立天就已經在當地建立了最基本的「推銷公司」，在當地招了一批推銷兼快遞員，他們唯一的工作，就是把m.hetubook.com.com這些亮晶晶的手錶送進這座城市的每家每戶，性質其實就跟發傳單差不多。

之前他以為在兩個最親密的人中間做選擇應該是最困難的，但是現在，在經歷了剛剛的「面試」后，這才發現，原來在幾個陌生人當中做選擇，絲毫不比之前的情況輕鬆，甚至，更讓人無從選擇，這不是所謂親情和愛情哪個重要，也不是什麼道德和責任，而是幾條生命，幾條活生生的生命，赤|裸裸的擺放在天平的兩端。

三個星期，他研究這個圖案已經整整三個星期了，拿到樣品的第一天，他就用最快的速度描繪出這個圖案，而在接下來的21天中，他盯著眼前這個模型不下於100個小時，但他始終無法明白，這些圖案到底有什麼確切的含義，或者說，他們能夠行使什麼功能。

「一個小時前，在我的郵箱里我發現了這封信，就跟上次的那封一樣，都是關於所謂『魔法研究』的技術細節，發信人應該來自中國，因為信的內容是用中文寫的，在來之前，我順便讓人幫忙翻譯了一下。」

「嘿，克朗克，你可是總統的幕僚，怎麼可能一點消息都不清楚。別在我面前裝傻，我起碼得知道來人的身份或者專業背景，這樣會省去我很多不必要的時間。」

威廉點點頭，隨後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你可以出去了，三天之內我們會給你這次面試的答覆，通過意識網或者你的電子郵箱，如果你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

吳同的聲音幾乎弱不可聞：「可能我當時是覺得……那邊有兩個……」

「不要往那個方面多想，」威廉在一旁說，「我們只是為了考察你在關鍵時候的真實反應和想法而已，事情的結果並不重要，那幾個孩子只是你腦中的回憶。」

「恐怕沒人能提供這種保證，」克朗克說，「但之前他們給我們提供了意識網通訊器的基本資料，在沒有更好的信息來源之前，這些資料還是由一定的參考價值的。」

拋開其他的不談，不得不說，通訊器確實是一個足夠便宜，而且使用效果非常「立竿見影」的娛樂工具，如果在這個基礎上，在另加「三天之內免費大放送」之類非常有誘惑力的宣傳用語，那麼，引發雪崩式的銷售熱潮也就不足為怪了，要知道，在這樣一個人均GDP只有將近一萬人民幣的國家，免費的東西總是有著更天然的吸引力。

「撒謊，撒謊怎麼……」郭磊說到這，腦子裡一下子就閃過那個空間站叫王有祥的老師，還有那個撒謊被發現的小女孩，剛剛還有些得意的表情立刻變得僵硬了起來，「他們……他們應該不會乘著面試，用那種魔法吧。」

從字面以及傳統意義上來說，整個條約都是明顯的對查德方單方面有利，根據條約約定的內容，從條約簽訂之日起，卡梅爾和-圖-書王國，每個月將會給查德政府提供近千萬美元的「扶貧資金」，而這筆資金跟其他西方國家的資金不同，對於這筆資金的流向，卡方是不專門設人監督使用的，在洽談中，李立天說，這是因為他對查德政府有著「高度的信任」，他相信查德政府一定會把這筆款項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來人搖頭，「是他們主動聯繫我們的，我們回了郵件，但沒有迴音，不過在這封郵件上，似乎提出如果我們如果有什麼發現，最好及時通知他們。」

郭磊得意的一笑，這個動作讓他滿臉的肥肉都抖動了起來：「自然不在話下，不就是一個假的虛擬場景么？我一眼就認了出來，哈哈，不像他們，都被那個場景嚇傻了，哦，對了，吳同，說說看你遇到的是什麼場景？」

「那萬一是真的呢？你女朋友和你妹妹，你幫誰？」

吳同茫然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當時，當時我腦中什麼都沒想……是我這樣做錯了嗎？」

吳同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在這一刻，他對林泉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來人低下頭，拿過滑鼠搖晃了一下，把原本打破了原本座位屏保的動畫，露出電腦裏面打開的滿滿的圖形分析窗口，這些就是勞倫斯和眼前這個玻璃片決鬥的戰場，在這裏，他窮盡自己的想象力把這個簡單的圖案肢解成最簡單的幾何圖形，記錄這個圖形每一個轉折的角度，每一段線段的長度，曲線的曲率，然後把這些數據有秩序的放好，就好像一張被打散的拼圖，他企圖找到一種方式，一種合理的方式，來解釋這些圖形元素的組成，來猜測這個組成方式跟它所攜帶的功能可能存在的聯繫……

林泉換了一種方式又說了一遍：「在剛才的場景中，你選擇了去救另外兩個小孩，而不是你第一個看到的，我想請你說說看，為什麼做這樣的決定。」

「勞倫斯教授。」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沒有回頭，只是等待著進門的那人接近自己的電腦，然後在座位旁邊停下，很顯然，他也看到了屏幕上正在旋轉的圖案，相信他也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他要的實驗報告，沒戲。

雙方的洽談基調無疑是非常和諧而愉快的，花了兩個多億，查德政府很高興的得到了一個新的朋友——或者說冤大頭，這個被稱之為卡梅爾王國的國家，代比總統甚至都顧不上在地圖上確定這個國家的地理位置，就簽署了相關的協議——《卡乍雙方經濟合作條約》。

類似的玻璃片他已經拆過不知道多少個了，他已經無數次確認，這些都是最普通的工業玻璃，玻璃片裏面不存在任何發光裝置，也排除了任何形式的電能存在，以及熒光物質的可能，可以說，已知的任何可能產生可見光的形式，他都在這塊玻璃上做了驗證，這些驗證的結果毫無https://m.hetubook.com.com疑問的指向一點——這塊玻璃不會，也不可能在不藉助外力的情況下，發出任何形式的可見光。

「僅僅是圖案罷了。」教授在心裏對自己說。

結果不言而喻，就這場「戰鬥」而言，他失敗了，一敗塗地，他甚至連對手的樣子都沒看清，就已經丟盔棄甲，自愧不如。

他還有一段時間可以笑。

郭磊想當然的點頭：「當然！都知道是假的了，還動，我又不是傻子。」

隨著文件被打開，勞倫斯快速的掃描了一眼：「關於魔法原理的初步研究成果……」，中間的技術細節他徑自略了過去，直接又跳到結尾，果然，又是那個名字縮寫「WM」。

查德首都，恩賈梅納。

看著自己手腕上一閃一閃的藍光，勞倫斯感覺自己就像動物園裡的猴子，看到手機的模樣，猴子當然不會知道手機裏面有晶元，當然，他也不會知道通訊器真正的工作原理。

如果是自己感覺失誤，那個場景真是真的呢？自己這樣做……一想到那個小女孩最後安靜沉在水池底部的模樣，他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撕扯一般，疼得厲害。

說實話，這個虛擬場景是吳同活到現在，讓他感覺最真實的場景，在現實生活中，他永遠找不到這個場景存在的純粹和殘酷，可能一輩子也接觸不到類似的選擇，更不用說引起自己的思考，如果自己在網上見到這種事情，充其量也跟之前一樣，發表一通可能連自己也覺得虛偽的言論……

「嘿嘿，考官後來也是這麼問的……我當時……反正就是一頓胡扯唄，說天下哪有說不通的道理，反正不管她們為什麼打架，一定會想盡辦法把他們分開，實在不行，就讓他們捅我……」

「那這些信息的真實性誰來保證？」勞倫斯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什麼時候美國的實驗室項目進程，需要一個莫名其妙的中國人來影響了？

李立天對這個國家和這座城市的了解，也僅僅限於幾年前，在新聞上了解到這座城市出現過反政府武裝與政府軍的戰爭，不過目前他還看不出這一點。

12月21日當天，意識網通訊器在恩賈梅納「賣」出整整10萬隻，相當於這座城市沒五個人當中就有一人手上戴著通訊器，如果按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三天以後，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晚上這些通訊器的數量，可能比這座城市裡亮著的燈泡數量還多。

……

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21天前知道的一樣，沒有多出任何信息，他不知道它如何「連接」人的精神，不知道它如何可以讓人「釋放魔法」，甚至，他連最簡單的，這個圖案是如何發光的，他也沒辦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立天就像生怕查德政府突然反悔一般，在這座城市展開了鋪天蓋地的立體宣傳，就在當天，整個恩賈梅納的報紙，新聞，廣播，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就是「意識網通訊器」，來自和_圖_書卡梅爾王國的通訊器。

記得以前他在網上看過一個很有名的類似的題目，就是說老媽和老婆一起掉水裡，你只能救一個，你選擇救誰？

電腦屏幕中，一個藍色的三維幾何圖形正在緩慢的旋轉著，勞倫斯，一個頭髮散亂，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正托著自己的腦袋，仔細的，認真的，甚至可以說是虔誠的，端詳眼前這個看似並不複雜的圖案，筆記本電腦旁邊靜靜的放著一杯咖啡，不過已經沒有任何熱氣，因為平靜，純黑的咖啡表層形成了一個平滑的鏡面，頭頂的日光燈筆直的倒映在這個鏡面中，就好像一個不帶點的感嘆號。

「或許你當時真的什麼也沒想，這也是人之常情，」威廉說，「不過就現在，你從旁觀者的角度，來分析一下你剛才的行為，你覺得當時你為什麼會那樣做？」

「我不知道，」吳同還是這樣回答，過了幾秒，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難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們全部嗎？」

代比——這個名字確實不是很好聽，而且容易引起歧義，就是這個國家的總統，聽說他已經在這個國家當了快20年的總統，在見到李立天的時候，這個看起來有些硬線條的國家領袖熱情的張開雙臂，跟他做了一個熱情的擁抱。

儘管不願意承認，但勞倫斯心裏已經隱隱出現了類似的想法：恐怕報紙上那些意識網的用戶所說的言論，也未必誇張，到現在，有一點勞倫斯不得不承認，這也許確實是來自上帝的禮物——因為人類根本不可能製造出這種東西。

同樣按照協議，這筆資金將會一直提供兩年，也就說，兩年之內，查德政府將會免費得到近2.5億美元的「扶貧款」，而作為回報，卡方的要求僅僅是——給予他們在查德境內自由傳播意識網的權利，以及允許他們在查德北部，也就是著名的撒哈拉沙漠地帶，進行一些「試驗性」建設。而至於什麼是意識網，根據李立天的解釋，這似乎是一種高科技的娛樂工具。

吳同的頭幾乎以及低到自己的膝蓋了，他好像感覺到自己的答案肯定有不對的地方，但是他卻找不出來：「大概就是這樣想的。」

「別擔心，」看到他臉色似乎恢復了正常，林泉對他安慰道，「你剛剛看到的畫面都是不真實的，是我……是我在你大腦里構造的幻覺。」

「救兩個人比救一個人更有意義，是嗎？」威廉一邊問，一邊拿筆記錄著，面無表情。

吳同是四個人當中第一個面試的，所以，也是最早回來的，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感覺到屁股上傳來的涼意，吳同沒有感覺一絲一毫的輕鬆，他腦子裡還忍不住仔細回憶那個場景，在那種情況下，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

「回憶？」吳同低聲重複了一句，卻不受控制的再次回憶剛才的情景，那水中的溫度，那消毒水的氣味，游泳池鋪設的瓷磚，還有那幾個孩子穿的衣服，撲騰濺到他臉上和圖書的水花，甚至是他最後抱著那兩個孩子身體的溫度，都是那樣的真實，如果不是他進入這個場景稍顯迅速和突兀，他對這個場景的真實性他可能根本不會產生絲毫的懷疑。

「幻覺？」吳同喃喃自語，隨後又追問，「不是說意識網中都是真實的……」

「可，你這不是撒謊了么？」

當吳同失魂落魄的睜開自己的眼睛，看著自己面前兩人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從剛剛的場景中回過神來，儘管在他心底，隱隱感覺到那個場景有些「不真實」，但是他不敢，也不餓能這樣坦然的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及在這種不真實感上面。

「沒有那回事，」林泉搖頭說道，「意識網是精神世界，大部分是來自真實生活沒錯，但是也不可避免有虛假的成分，你以後呆多了就會習慣的，剛剛只是為了面試虛構的場景而已，不用在意。」

「當然只是應付考試啦，我又不是超人，我妹和我女朋友都比我彪悍多了，她們要是真打起來，我跑還來不及呢。」

也許是心情的大起大落過於迅速，吳同還沒有反應過來，知道威廉提醒他正在面試之後，他才茫然的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剛才你問的什麼？我沒注意聽。」

意識網當天的同時在線用戶總量，也一躍超過百萬大關。

李立天能明白他現在的感覺，如果打個比方的話，那就是當年的老蔣看到美國國務卿的感覺，雖然他做了20年的領袖，但是從前幾年的情況來看，他的位置坐的並不算穩當，自己這個時候揣著數億美元出現，無疑就是他眼中的財神爺——以及二愣子，李立天不用猜也知道，眼前這個看似熱情的總統，心裏說不定正咧著嘴嘲笑自己的愚蠢。

「他們是誰？」

吳同也不知道自己在宿舍里發了多久的呆，直到其他三個舍友同時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才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似乎是想通過這種動作，把自己腦袋裡各種雜亂的思緒整理一下，他張了張嘴，剛想問郭磊，但郭磊卻搶先一步，問出了他想問的問題：「吳同，你面試感覺怎麼樣？」

當時他覺得出這個問題的人實在是太過陰險，擺明了這是在離間婆媳關係啊，不過要真是發生那種情況，當然是救老媽了，先去救老婆，那不是見色忘義么。

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林肯實驗室，勞倫斯教授的辦公室。

「你們都互相知道了？難道每個人考試的場景都不同嗎？」

吳同想了想自己出來的時候兩個人臉上面無表情的樣子，搖了搖頭：「可能沒戲，你呢？」

……

吳同看著眉飛色舞的郭磊，皺著眉頭問：「你真是這麼想的？還是……」

「恐怕我無能為力，」被稱作克朗克的人兩手一攤，表示無奈，「FBI和CIA都對來人的郵箱展開了追蹤調查，但是一無所獲。」

「那麼，接下來，能跟我們說說，當時你是怎麼想的，或者，你覺得，是什麼原因促使你做了剛才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