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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太倒霉了。

離開，還是返回？

車子好不容易停了下來。

「所以，你們親自下來看一看吧，看過就知道了。」

雪緒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車速，儀錶盤上顯示的時速也下降到了五十公里每小時以下。

「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向對面的紅色車子發問。

「回去哪裡？」我問。

殘骸正在燃燒著，車殼變得破爛而焦黑，一條燒焦的胳膊露在外面，動也不動。

雪緒走到了斷崖的邊緣。

我攤開了手掌。

往好的方面思考吧，只要離開河狸市，我們就安全了。眼下我們也在離開的途中，安全近在咫尺，就在伸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難道要因為黑幕的一條指令，我們就非回去不可？至少在目前，我找不到一個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從感情上來說，我也不甘心就這麼老老實實地回去。

如果我能證明我的想法屬實，我立刻就會二話不說地折返河狸市；但是現在，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十分不成熟，甚至羞於說出它。

「怎麼辦？」

突然，青葉發出了聲音。

高速公路上有人並不奇怪，我們偶爾也會看見路面上遊盪的病人，避不開就直接撞飛了事；但是現在情況不同，這一次攔在我們前面的似乎不是普通的病人。

哧——

而且，與我和青葉不同，雪緒有著必須離開河狸市的理由。如果我們突然對她說想要回去，她肯定不會聽進去。

「發生什麼了？」她問。

一小塊石頭從邊緣斷裂，落向深淵，過了好久都聽不見落地的聲音。

「前面有人。」她說。

已經沒有太多可供思考的餘裕了。

我們都朝那邊看去，隨即發現敲車窗的人是駕駛紅色車子的上班族，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其中混雜著恐懼、混亂、難以置信和不知所措等等情緒。

雪緒踩下剎車，我們乘坐的車子一陣甩尾。我用力地抱住了青葉，讓她不至於在慣性作用下脫離座位。

「起霧了？」青葉看著外面。

誰都不可能預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不是你的錯。」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好這麼說。

我遲疑了一下，將雪緒的事情簡短地告訴了他。

默默思考的期間，我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確認了一遍簡訊內容，果然和青葉收到的簡訊一樣。

假如前面的想法都是成立的，那麼黑幕給我們的指示就是遊戲的主線任務，在遊戲中不完成主線任務會發生什麼？顯而易見，會卡關；然而這裡是現實，不能完全以遊戲角度考慮。如果我是遊戲的幕後黑手，看著玩家們不去執行主線任務，肯定會做些什麼，至於是什麼……這就很難說了，很難指望會發生我們想看見的事情。

事到如今，既然離開河狸市已經成為了空談，那麼我們似乎也只好考慮執行黑幕的簡訊指令了。

硬幣是正面。

只是一轉眼，火球就命中了我們旁邊的上班族駕駛的紅色車子。

雪緒皺起了眉頭，也跟著踩下剎車，停在了紅色跑車的正後方。

雪緒拿出了手槍，對著我搖晃了下，說：「我不會有危險。」

雪緒沒有減緩車速的意思，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行駛的方向，確保不會撞到他。

……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氣氛非常沉默。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和上班族一家都離開了迷霧籠罩的區域。

無論是三輪先生變成病人，還是此刻的現狀，彷彿命運正在折磨著三輪一家。

我也想知道，這究竟是什麼？為什麼公路會消失，變成不能通過的斷崖？

一家三口都死在了裏面，無人生還。

阿爾馮斯·艾爾利克。

就連我這個超能力者也不例外。

「這是什麼啊……」上班族的妻子喃喃自語。

嘭！！！

我的直覺也感到了這突然出現的白霧的不同尋常，這似乎並不是自然的霧氣，但是沒有危險的氣息。

「我也下去。」雪緒也打開了車門。

這過於出乎意料的一幕令我的目光被他吸引了過去。這是怎麼回事？他是超能力者嗎？看這個姿態，他似乎正打算攻擊我們。我的直覺也在警告我自己，他m.hetubook.com.com對我們抱有強烈的敵意。

在雙方距離只剩下三十米的時候，巨大的火球從那人的掌前彈射了出去，速度就如同被球手大力抽射的足球一樣迅速。我們正在向他接近，而火球則在向我們攻來，相對而行的運動關係使得雙方的距離縮短得更加迅速。

我拋起硬幣，看著它在半空中快速旋轉；然後，我接住了它。

青葉從上衣中拿出了自己的紫色手機。

「慢點，別走得太快，小心掉下去。」

不會是他們裏面有人變成病人了吧？我的心中浮現出了這麼一個不吉利的念頭。

簡訊的文字內容只有這一行，另外還附了一張縮略圖。

剛才一直都跑在我們旁邊的紅色車子已經跑到了前面，隱隱約約能夠透過霧氣看見它的尾部車燈。

最後還是一起下車了。

又過去了二十分鐘，霧的濃度越來越過分了，可見度也低到了令人懷疑隨時都會出車禍的程度。

「總不能留青葉一個人在車上。」我看向青葉。

「我明白。」雪緒抓緊了方向盤。

左右為難的我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枚硬幣。

「破壞地圖上的五個據點之中的三個。」

「她怎麼了？」上班族走過來問。

我們面面相覷。

坦白說，我也舉棋不定。

「咦？」

「她的父親變成了病人，你們把他放在了車子上？」上班族吃了一驚，他看向雪緒，隨即深深地嘆息了一聲，「真是……太倒霉了。」

「我們……回去吧。」她的神態和聲音中都充滿了揮之不去的疲憊。

終於，雪緒停止了哭嚎。她虛弱地跪坐在地上，彷彿失去了一切，無助地抽泣著。

只要離開河狸市就能使病人恢復如初的設想就是青葉提出的，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青葉令雪緒再度燃起了拯救家人的希望，也間接地導致了雪緒此刻的絕望。

青葉打開了簡訊。

雪緒降下了車窗。

「我是不是……不應該對她說那樣的話？」她問我。

我們和上班族一家都回到了各自的車上。兩輛車子調整了一下方向，車頭朝向回去的路和_圖_書。

說完，他轉身走向前方。

雪緒那邊的車窗響起了輕輕敲打的動靜。

「有種不好的預感……」青葉小聲說。

我轉頭看向罪魁禍首。

但是，難道就因為這樣，因為我這個缺乏線索、缺乏證據、臆想過於推理的想法，就要折返回河狸市，遵循黑幕的指示去破壞那些莫名其妙的據點嗎？

又過了十分鐘，高速公路上的霧氣越來越濃，已經開始妨礙到正常的駕駛了。駕駛席上的雪緒和旁邊車子的上班族都打開了車燈，並且少許地降下了速度。

交給運氣吧。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

只見前方的路面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深不見底的斷崖；而我們就如同一個個走到孤島邊緣的遇難者，只不過看見的不是海水，而是無邊的天塹。

上班族的旁邊還站著他的妻子和女兒，兩個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見我們走過來，上班族做了一個慢慢來的手勢。

「一言難盡。」上班族的聲音都在顫抖，「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們看見的東西，就算說給你們聽，你們也不會信的……」

「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這裏起過這麼大的霧。」她的表情稍顯煩躁。

十五分鐘之後，兩輛車子的前方出現了隱約的白色霧氣。

「沒什麼。」我說。

「雪緒，小心！」我喊了一聲。

在離開的途中遇到這種怪事，的確不能說是什麼好兆頭。

那人明顯注意到了正在接近的我們，但是沒有任何動作，如果是病人的話應該不會這麼安分。

雪緒對著青葉露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

啪。

但是為什麼？

另外，黑幕發過來的簡訊既不會顯示手機號碼也不會顯示發送者名稱，這方面是一片空白的。

車子啟動了起來，我們離開了這一處斷崖。

過了很久，雪緒終於站了起來，回到了我們身邊。

下一刻，一顆橘紅色的火球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掌前，並且迅速變大成直徑一米的尺寸。

突然，我們發現，前面的紅色跑車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是這樣嗎？」上班族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和_圖_書思。

突然，他抬起了手，掌心對著我們這邊。

我們走向前方，看見了站在前面的上班族。

「我的家。」雪緒情緒低迷地說，「家裡有很多空房間，你們還願意住在那裡嗎？」

留在河狸市的話，任何人都會成為定時炸彈，什麼時候變成病人都不足為奇，與安靜等死沒有區別。

青葉隱隱地鬆了一口氣。

雪緒獃滯地看著斷崖的下方，很長時間都沒有發出聲音；隨即，她抱住腦袋，突然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音帶著十分明顯的哭腔和無比絕望的情緒。

劇烈的爆炸聲驟然響起，火光將周圍照得無比明亮，紅色車子徹底被摧毀，紛飛的碎片打裂了我們這邊的車窗玻璃。

我和青葉對視了一眼。

「你留在這裏，我出去看看情況。」我轉頭對雪緒說。

他始終沒有動彈過，只是沉默地看著我們這邊。

這五個據點裏面會有什麼人？病人嗎？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

「不，我們不認識。」我說。

雪緒注意到了我們這邊的異常動靜，問：「怎麼了嗎？」

只有七八歲的上班族女兒跑到雪緒的身邊，抱住了她，小聲地安慰著什麼。

我放開青葉，立刻下了車，望向紅色車子的殘骸。

「正面，一切照舊。」我壓低聲音，「反面，回去。」

「我先下去吧。」我打開了自己這邊的車門。

「那個……我沒關係的。」青葉弱弱地舉起了手。

我的疑惑很快就被解開了。

那人再度舉起手掌，對準我，又一顆灼熱的火球凝聚了起來。

我因為和她貼著坐在一起，所以能夠清楚地看見她的手機的屏幕畫面。她的手機收到了一封新簡訊，這無疑是黑幕發送的。能夠為我們的手機發送簡訊的就只有黑幕，而我們彼此之間只能撥打電話，卻不能發送簡訊，這是我和青葉在昨天互相確認的事實。

砰砰。

這個據點是什麼意思？只從詞彙上理解的話，據點就是人類活動的根據地一樣的東西。讓我們破壞它，意思就是讓我們與裏面的人為敵嗎？

掉下去？什麼意思和-圖-書？

「是正常人？」青葉不怎麼確定。

雖然不知道黑幕把我們傳送到這個世界究竟有什麼企圖，但是倘若如青葉所說，這一切都是一場遊戲的話，那麼紅眼病就好比是遊戲的核心設定，這河狸市就是遊戲的主舞台。我們是人類玩家，而病人們則是阻礙玩家生存的敵人，雙方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我不認為這五個據點裏面都是無辜的普通人，都是病人的可能性更大。

青葉點擊了一下縮略圖，圖片立即放大，正是河狸市的地圖，上面的西北、東北、東南、西南和南邊總計五個位置都被畫了紅色的大叉，與簡訊的文字內容相結合，估計就是讓我們從這五個地點裏面選擇三個前往，然後破壞掉黑幕說的所謂的據點。

青葉看著她的背影，露出了十分自責的表情。

「還能怎麼辦？」上班族也對這次的經歷大失所望，「回城之後，我們打算收集食物，然後把自己關在家裡……說不定什麼時候也會感染紅眼病，然後變成病人……」

就在這時，我和青葉的手機開始震動了起來。

從現狀考慮，這是很有可能的。

青葉聽見了我的聲音，緊張地看著我抓著硬幣的右手。

為了不讓雪緒聽見，青葉用特別小的聲音問我。

真是意外，居然能在這個時候聽見一直以來都行蹤不明的第三人的姓名。

「他們怎麼了？」青葉疑惑地問，「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了？」

不過，黑幕發送給我們的簡訊內容一直都很簡短，以至於有太多不能確定的地方。

「當然！」青葉立刻表態。

在前方大約兩百米的位置，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如同樹木般一動不動地站著，他正在望著我們這邊。

「你們認識他？」上班族敏銳地注意到了我們的表情變化。

對她來說，將三輪先生帶出河狸市已經是唯一的辦法，也是最後的希望，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的希望卻猶如被上天的惡意踐踏了一般，變得四分五裂。我不知道她的心情有多麼絕望，但是她的哭嚎卻感染到了我，令我發自內心地感到同情，並且為她深切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