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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看上去十分難以啟齒。

「白井？」我說，「你在晨練嗎？」

「應該就是他了，請問那家診所在什麼地方？」

接著，她小跑著離開了這裏。

「是的，我有一定的通靈能力。」夏目抬起右手，「過去的我只是有著靈力而已，但是在上一次劇本中，我學到了通靈的技巧……只要我願意，我就能讀取到物品之中的記憶。如果這個物品是失物，我還可以直接追溯到它的失主。」

我們三人並不是基於信賴關係才會成為隊友的，僅僅只是碰巧進入了同一個劇本，有著「通關」這一相同的目的而聚集在一起，說是為了利益而結成的合作關係也不為過。因此即使我們同為調查員，在最初階段也只能維持較低程度的信賴。白井對夏目的建議我可以理解：對於一個調查員來說，巧妙地運用不為人知的特權有時候可以使自己從困境中脫身而出，亦或是在瀕臨敗北的那一刻翻盤逆轉，而倘若特權的底細被人知曉，令對手有了防備，或許就無法再產生想要的效果了。

好心的路人笑了一下，離開了。

「我要看夏洛特的墓。」醫生說。

我們看著她的動作。

「因為我並不相信你們。」白井的話語十分直接，「就算大家都是調查員，也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特權有時候會成為反敗為勝的道具，其信息也是至關緊要的關鍵，所以我選擇保密。還有，夏目……雖然你的年紀比我大，但是請讓我稍微地僭越一下吧：如果你想要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噩夢循環中活得更久，就要先學會用惡意揣測別人。你好像只經歷過一次劇本，所以只有一個特權吧？那就更加不能說出它的內容了。」

根據我以往的經驗，調查員在劇本期間留下的傷口是不會在脫離之後被保留下來的，但是鍛煉的效果會不會被保留，我卻是不太確定。說到底，就連調查員是不是以自己的肉體進入劇本的，我也不能完全確定。無https://m•ｈ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m論是或不是，似乎都能列出相應的證據。早在第二次劇本的時候，我就通過對身體細節的檢查得出了劇本中的自己與原本世界的自己沒有區別的結論，但是這樣一來，當時獲得了狼人血脈的阿虛的情況就無法得到解釋。或許真的如霧切曾經遇到的資深調查員所說，我們遭遇的一切都能用夢境來解釋。

「呃，這個……」男人遲疑地問，「威廉姆斯醫生，您說的夏洛特，難道是前不久去世的那個夏洛特嗎？」

「我不是在鍛煉身體，而是維持習慣。」她說，「鍛煉的效果或許是無法帶離的，但是精神上的懶惰卻一定帶得出去，我可不想因為這種理由而在回去之後變得懈怠……要是身體不夠好，說不定就在哪一次電擊中心臟驟停了……」

片刻后，我們離開停車區，來到了一片立滿黑色墓碑的綠色草坪上。

夏目一怔，問：「為什麼？」

墓園距離小鎮其實不遠，只要稍微花點時間，步行也能抵達，只是開車會比較方便。離開小鎮后只過了十幾分鐘，車子就從山路上拐入了一條樹林間的小徑，最後到了墓園的鐵柵欄門前。

「稍等一下，請不要再說下去了。」白井懊惱地說，「我太草率了，明明我之前還說過不能打聽太多的，卻又……」

「那就一起吃吧。」

「要是有什麼不清楚，就再找別人問一問。」

或許我需要向她學習一下。

「即便如此，你還在堅持鍛煉？」我問。

「這是……」夏目驚訝地說，「空間移動？」

「稍等一下。」她說，「說實話，我不建議你說出自己的特權是什麼；而同樣地，我也不會報出自己的特權。」

「也對，那就採取交代一部分、隱瞞一部分的辦法吧。」白井抬起雙手，「就由我先展示一遍。」

「是的。」我看著她，「在劇本期間晨練會有效果嗎？」

這個時間的街上人很少。我隨便找了和_圖_書一個路人，問了一下醫生開的診所的地址在哪裡，同時描述了一遍醫生的外貌——按照醫生的說法，他的診所在小鎮中是很有名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用右手捏起了餐盤上的一根薯條，並且將左手掌心朝上彈開。

雖然醫生很年輕，但是他的父親似乎已經去世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是的。」醫生盯著他的臉。

「有的，比如說……」

「咳咳！」她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沒什麼，請不要在意。我先繼續晨練去了，寧海你不是還要去找醫生嗎？路上小心。」

「您難道不知道嗎？」男人問。

三十分鐘之後，我到了另一條街道上，向著一家歇業的診所走去。

我想夏目的心態也與我相近，在這種說是異國他鄉都顯得太過委婉的異世界，人是很容易對有著相同境遇且有天然合作立場的對象放下戒備的。

醫生剛從裏面走出來，此刻的他穿著一身乾淨的白大褂。

他輕車熟路地帶我去不遠處的餐館吃了一頓早飯。

「以後你還會見到更多稀奇古怪的能力。」白井說，「只要你還活著。」

她似乎是一個嚴於律己的人。

突然，她的右手捏著的薯條消失了；而在同一時間，薯條出現在了她的左手掌心上。

我開始按照他說的路線走了起來。

很快，他就講完了。

之後，我們又交流了一會兒，但是在劇本剛開始的現在，也沒有多少能拿來交流的話題，很快就分別了。

「正是。」她說。

「不，是我的錯。對不起，下次我不會再犯了。」白井搖頭，接著看向我，「寧海，接下來就輪到你了，方便說出來嗎？」

此刻的白井穿著一身暗綠色的運動服，額頭上滲出了細微的汗珠，小小地喘著氣。

過了一會兒，他來到了一處墓地前，指了指地，說：「如你們所見，就是這麼回事。」

……

醫生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的神態變化，問：「怎麼了，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夏目看著她和圖書，又看了看我，表情中浮現出了短暫的猶豫不決。不知道是演技還是本色，他的表現與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一致的，有著一種清爽的、隨和的、為他人著想的感覺。以我不多的識人經驗來看，這種人往往是不會率先以惡意與猜忌心看待另一個人的。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說：「可是，如果連對方會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又該怎麼合作？」

薄霧淡淡地籠罩在街道上，兩邊的商店大多數都沒有開，偶爾有一兩輛汽車從道路中央駛過，也能不時地看見幾個晨跑者經過附近。天空布滿了白色的雲，氣候微熱，小鎮像是剛剛清醒的懶漢，安靜中透露著少許的喧囂。

之後，他開出了自家的轎車，載著我一起前往位於小鎮外的墓園。

「有什麼限制嗎？」白井追問。

期間，他對我說：「其實你不用跟著一起來的，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在過去的幾次劇本中，我曾經將自己的特權告訴過隊友，這並不是因為我從未設想過隊友之間互相敵對的局面，只不過，雖然心中有過這種設想，但是到了實際與隊友接觸的場合，倘若對方不介意說出自己的特權，我也不會遮遮掩掩地隱瞞下去。我很清楚，其實我的做法依舊是欠妥的，可我過去也的確從未遇到過與隊友為敵的情況，或許正是因為這種「溫和」的經歷，才會讓我在面對隊友的時候不自覺地放鬆吧。

在交換完各自掌握的自己的身份信息之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各自的技能與特權上面。

醫生的微笑消失了：「到底發生什麼了？」

……

我將薯條放到了她的餐盤上。

空間移動並不是稀奇的能力……當然，我也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這種能力，說它不稀奇似乎顯得太傲慢了，但是另一方面，它又確實是一種在虛構故事中頻繁登場的能力。細數人們創作的幻想故事，空間移動的出現次數多得叫人髮指，不下於我的念力。夏目會第一時間認出它也是www•hｅｔｕbｏok•cｏm.cｏｍ很正常的。

男人臉色一變。

次日清晨。

「呃，沒關係的。」夏目連忙說。

「寧海？」他看見了不遠處的我，「現在還沒到七點吧。」

說著，他向著一旁走去。

「年輕的混血兒醫生開的診所？」路人想了想，「你說的，難道是威廉姆斯醫生嗎？」

「謝謝。」我說。

只見草坪上有著一個被挖得亂七八糟的大號方形凹坑，暴露了下面的棺材，而棺材板已經被粗暴地掀開，裏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凹坑旁邊放著很多成塊的泥土，要麼是被胡亂地堆積在一起，要麼是凌亂地灑到一邊，一片狼藉。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醫生說。

「我也想去。」我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因為與醫生約定了要在早上七點半到他的診所集合，所以我在天剛亮沒多久的時候就起床了。順帶一提，儘管這個世界的寧海在小鎮中有自己的家，可是沒有這種記憶的我自然也找不到住址，只好隨便找了一家旅館住下。好在我的身上有錢，也不愁付不起住宿費。

夏目正打算交代自己的特權，白井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語。

夏目無奈地笑了笑，接著說：「那麼，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電擊？」我覺得她舉的例子很古怪。

「念動力啊……」她好像想到了很多。

真是一個對自己嚴格的人，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初中年紀的女生，她的律己精神令我也不由得為之慚愧。

經過門衛的許可，車子駛入了門的對面，隨即，我們在一處停車區下了車。

「嗯，沒錯，你又是在做什……」她頓了一下，「對了，你昨天說過，你要在這個時候和那個醫生一起去墓園是嗎？」

「原來真的存在啊，空間移動……」夏目低聲說。

雖然他在問為什麼，但是看他的表情，我不認為他是真的什麼都沒有意識到。

我們緊跟上去。

夢境中的你或許可以有著一副與現實中的你別無二致的身體，可倘若你在夢境中受傷、鍛煉，難www.hetubook.com.com道就能反饋到現實的肉體嗎？

如果是一般人或許還會有一個震驚的緩衝期，但我們都是調查員，立刻就接受了這種現實。

威廉姆斯醫生。我記下了這個稱呼。

「沒有。」

「不會。」白井回答我，「就和傷口一樣，身體鍛煉的效果是無法帶離劇本的，因此而受益的只會是劇本中的自己。」

「這就是我的能力。」我對她說，「出力的話，大約就是可以讓一個人雙足離地的程度。」

一個眼熟的晨跑者從我的身邊經過。我看向她，而她也注意到了我，停了下來。

「我的特權是……」

這個人的手中握著長長的夾子和垃圾袋，看來剛才正在清理草坪上的垃圾。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隨即說：「好吧，我們一起去。」

「我提早來了。」我說。

「你？」白井看著他，「你不是只有一個特權嗎？這樣好嗎？還是說，你有著特權之外的力量？」

其實我自己也很不習慣這種朋友的設定。

一個穿著灰色工作服的傴僂男人迎了上來，帶著討好的笑容問：「這不是威廉姆斯醫生嗎？您又來看自己的父親了？」

在前往墓園的路上，我從與醫生的交流中得知，這個小鎮並不流行火化，使用的是將屍體裝入棺材中埋入泥土下的傳統墓葬方式。

男人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隨即轉身，說：「請跟我來，只要看見就知道了。」

「不，今天不是。」醫生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客套的微笑。

「那是為了什麼？」男人問。

白井似乎沒有那種心態，她曾經遭遇過與隊友為敵的情況嗎？

「不客氣。」

「這樣啊。唔，你吃過早飯了嗎？」

我並不想說自己過去經歷的每一個劇本世界統統是虛幻的泡影。雪緒、狼公主、記者、鈴奈……她們無疑都是真實的，但是，只要這樣去解釋，似乎一切都能自圓其說了。

「在那個方向。」路人指向一旁，「沿著這條路直走，然後左拐，再……」

我看向她掌心的薯條，用念力讓它漂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