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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期的話還有希望忍耐，畢竟人類的適應力是十分強大的，哪怕是在那種地獄，能捱過來的人也不在少數，然而……」他悲觀地搖了搖頭，「只要到了末期，那就不是精神意志能克服的了。我也見過為數不少的患者，他們在那種條件下往往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要麼是在沉默中爆發，淪為毀滅周圍一切的瘋子；要麼是在沉默中死亡，選擇自我終結。哪怕再能堅持，距離自我毀滅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如今我們所在的城市被稱之為「青城」，是在本來淪陷的城市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有著隔絕大多數靈異的神秘力場，勉強算是一個安全地帶，其面積只有本來城市的一半，還有另外一半仍然是無人居住的淪陷狀態。通常說起「城外」的話，指的就是那一片城市廢墟了。

見我答應，治安官約翰就從口袋裡拿出一副白色口罩和一副墨鏡，向我遞了過來。

我還是不怎麼放心他的信用和立場，不過他好像也沒有耍花招。在我的感應中，他跟著居民一起到了居民樓的出口，隨即停了下來，讓居民獨自離開。如果我沒猜錯，那他應該是在確認居民確實有在離開這裏，以免等下我和他一起離開的時候被居民目擊到。

當我們的車子經過他們的身邊的時候，擒抱他的人已經鬆手，將他絆倒在地，而痛擊他的人則快速地拔出配槍，冷酷地扣下了扳機。

「如果用理智強行忍耐呢？」我好奇地問。

一切的起端，都發生在七年之前。

「在青城的外圍應該會有一些治安官把守要道，防止組織的倖存成員逃到城外。」他一邊開車一邊說話，「不過不用擔心，其中一條要道有我的熟人在，他會……」

我沒有說出自己一直都在監測他的行動的事實，走了過去。

錄音者屍體穿著的褲子也是血跡斑斑的，並且還是容易顯髒的米白色，還不如我這條來得好和圖書。

而青城的城主則是一名十分強大的靈能力者，關於他有著諸多惡劣的傳聞，比如極好女色、貪圖享受、殘忍嗜血，仗著力量欺壓弱者，成天過著窮奢極欲醉生夢死的生活等等……但是，誰都無法取代他的統治，因為他精通強力的詛咒法術，無論對手是什麼靈能力者，都無法在他的面前撐過哪怕一秒鐘。

這個總統才就任不久，就忽然開始支持一家名不見經傳的研究機關，而後者則在總統的大力支持下快速發展，很快就拿出了自己的成果——與平行世界來往的技術。

我戴上了白色口罩和墨鏡，接著拿出黑色手機，用黑屏狀態的顯示屏照了一下，確認有把面部遮住之後，就收起手機，然後脫掉沾血的外套，將其丟到旁邊的椅子上面。

聽著他的話，我對於蒲公英症產生了更加詳細且具體的了解。

「是啊……到時候就請你殺死我吧。說實話，初期的癥狀我都能想象，也自覺可以忍受，不就是味覺和嗅覺變得異常，所有能嗅到、嘗到的味道都會變得極其噁心嗎？當初為了生存下去，我可是什麼玩意都吃過，哪怕是腐肉也能咽得下去。」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但是到了中期，視野中的一切人和物都會變成胡亂拼湊的血肉，聽見的聲音也都像是怪物的嘶吼聲，斷絕了絕大多數與人正常交流的途徑。而到了末期，以觸覺為基礎的脆弱交流途徑則會隨之土崩瓦解，就連自己的精神都無法維持下去，不止是其他『人』的動作看上去都像是想要殺死自己，更可怕的是就連自己也會不由自主地相信這一切，被害心理會無止境地膨脹。」

片刻后，約翰花費一番唇舌，支走了等候在外面的居民，不過他沒有立即回來，而是先跟著那居民一起離開了這裏。

話音未落，車外傳來了一道男性的吼叫聲。

一旦邁入中期，患者就相當於被丟www.hetubook.com.com進了人間地獄。就算與正常人生活在同一空間，看見的世界也是截然不同的「魔界」，我難以想象生活在這種狀態下的人最終會變得何等的瘋狂。

美國沒能通過門前往平行世界，反而是從平行世界那邊洶湧而出了無止盡的噩夢（約翰沒有具體描述噩夢是什麼），全球頓時變成了充斥著無數恐怖與怪異的舞台，每一個角落都在上演著猶如鬼故事一般的慘劇，一時間國家毀滅、社會崩潰、城市淪陷，人類在靈異的威脅下毫無反抗之力。

「又是一個蒲公英症患者。」約翰嘆息一聲，卻隱隱地透露了一股司空見慣的味道。

雖然這座城市至今也肯定生活著不少人口，但是只看街道與樓房的話，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已經有超過十年的時間沒人居住了，街道路面遍地都是灰塵和垃圾，隨便吹一陣風好像都可以看見灰色的霧氣被捲起來，地磚間甚至生出了灰綠色的雜草，兩旁的行道樹也如同種植在荒地一般乾枯無比，樹皮呈現出了令人觀感極差的黑褐色澤。

我不再關注蒲公英症的話題，試著獲取關於這個明顯十分異常的世界的信息。

他當仁不讓地坐進了駕駛席，我隨後坐進了副駕駛席。

回想起《告居民書》中針對窩藏患者的居民的野蠻懲罰，這種現實也不是不能提前預料到的。

「沒問題。」

很遺憾，這個安全屋真的是太過簡陋了，別說是基本的傢具，就連乾淨的衣服都沒有放置。好在這件外套的防水性過關，沒有讓鮮血染到穿在裏面的墨藍色長袖襯衫，而我的腿彎處儘管也有血跡，可休閑褲的黑色材質足以使其在沒人觸摸的前提下不被發現，所以也沒有更換的必要——當然更重要的是沒得換。

我循聲望去，只見在前方十多米外的路邊，有兩個穿著藏青色制服的治安官正在不容分說地將一名成年男性拽出居民樓的和_圖_書出口，後者大吼大叫，企圖反抗，但是其中一人卻從身後擒抱住他，將他往外拖拽，而另外一人則狠狠地痛擊他的鼻樑和肋下，讓他疼痛得顧不上反抗。

核武器一事的結局如何，我沒能從約翰口中知曉，但至少大國們沒能成功阻止美國，後者製造的設備成功運行了。

車子還在繼續前進。

而等到他們差不多把具體的設備製造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其他大國派出去的間諜反饋了什麼驚悚的情報，還是其他未知的原因……大國們突然宣布對美國發射核武器，不惜連同美國民眾一起毀滅。

他越是說，神色就越是頹廢，彷彿正在想象這種未來有朝一日也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蒲公英症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出現的，雖然說是病症，但卻普遍被認為是靈異的一種。

「這樣下去的話，我們早晚都會被感染吧。」我不讓對話就此結束。

以下敘述並不一定完全正確，但是至少可以作為接下來活動的參考來使用：

一眼望去，附近連一家開門營業的店面都沒有，行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且都是行色匆匆，彷彿不願意長時間在外面拋頭露面。

他隨手打開車載音響，放出了很有年代感的英語歌曲，聽上去不怎麼符合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

「在出門之前，你先把這兩個東西給戴上去，遮住你的面部。如今組織倖存下來的主要成員已經受到了全城通緝，其中就有你一個。」他細心地叮囑著，「現在你先在這裏等著，我去把外面舉報你的居民給支走。」

「除了這種辦法之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故意自言自語，試著勾引約翰的回應，讓他吐露更多情報。

槍口中火光乍現，巨大的噪音令這邊的車窗都明顯地震動了一下。

比起以前，我的套話技巧也進步了不少，雖然仍然不夠成熟，但是好在約翰似乎對我沒有戒心，我想要獲悉的信息也不是什麼www.hetubook.com.com秘密。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對話，我憑藉他吐露的隻言片語，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力，勉強拼湊出來了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

「特效藥？」約翰不屑一顧地笑了笑，看來他並不認為特效藥是真實的宣傳。

但奇怪的是，無論是美國的黑人總統，還是那些政治家和將領，都好像在某種神秘力量的左右下統統變成了不可理喻的瘋子，不遺餘力且不計代價地支持這項研究，中間的流程不見一絲扯皮，全然不管民間輿論如何，外國又發表了怎樣的抗議聲明。

其中也有與我一樣戴口罩的人，也許是認為只要這樣就能預防蒲公英症？

「我聽說他們在研發特效藥。」我指的是《告居民書》上提過一筆的尚未成功研發的藥物。

那時候，這個世界與我本來所居住的世界幾乎一致，完全可以當成平行世界的地球看待，要說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一名黑人通過正式的競選，就任了美國的總統。

當然，與平行世界來往，聽上去不可思議，但其實並不美好……誰都無法預測平行世界會是什麼環境，就算假設那邊與這邊一模一樣，也不能保證那邊的人會對這邊抱有善意……總之，這是會憑空生出許多變數的技術。

至於靈能力者，則是這個世界本來就存在的群體，只是之前一直都處於社會的隱藏面，之後因為災難爆發而浮出水面。

一時間，友邦驚詫，民間沸騰。

「我知道了。」我沒有異議，抬手接過了白色口罩和墨鏡。

車窗外的景色慢慢地後退。

說完，他帶著我走出去了二十多米，隨即在路邊的藍色汽車前停下腳步，用小型的遙控器解開了車鎖。

原來當初在《告居民書》反面看見的癥狀描述是這個意思，五感和精神的異常化，居然恐怖到了這個地步。

這種技術，要是被民間科學家研究出來，那肯定會遭到恥笑，被認為是不切實際的謊言；但和圖書既然這玩意是被美國研究出來的，並且就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還生怕別人知道，在暗地裡偷偷摸摸地搞研究……那麼可信度反而莫名地高了起來。

那一天，全世界同時出現了超過三百個溝通平行世界的「門」。

起初，美國的上層打算隱瞞這項研究，不讓公民們和外國知曉，但是紙包不住火，因為巨額的資金流動和顯而易見的人事調動，以及某些有心人的努力……研究的存在最終暴露。

他放下了手，隨即轉身走到玄關那邊，推門而出。

隨後，我們一起離開這座破敗的四層居民樓，來到了外面的街道。

接著，車子啟動，緩慢地前進了起來。

約翰也看見了戴口罩的行人，搖了搖頭，說：「這麼做怎麼可能有用？」隨即，他又轉頭對我說，「跟我過來吧，我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又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回到了我所在的樓層，然後走進了安全屋的玄關，對我說：「好了，那個居民走掉了，現在我們也離開吧。」

他的話語揭露了那男子的身份。

這一幕發生的時候，旁邊正好有一個行人經過現場，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吃驚和恐懼的情緒，只是將頭低下，步伐更快地經過此地，彷彿在生怕感染上什麼一樣。

嘭！

他的眉心被子彈射了進去，後腦勺噴濺出來的血和腦漿灑了一地，剛坐起來的身體再次倒下，不再動彈。

「其他辦法？有就好了，可惜沒有。」約翰消極地說，「蒲公英症沒有任何治療的辦法，我們就連它的感染途徑都不知道，像是導致癥狀的細菌、病毒、寄生蟲之類的也一個都找不著，莫名其妙就會生病，唯一的預防手段就是遠離活著的患者，這樣可以降低感染的幾率。」

我起初還以為蒲公英症患者的下場是被當地政府隔離，可現實卻是就地處決，而無論是約翰還是那行人的態度都在表明，這種就地處決的處理辦法已經成為了一種當地的「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