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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絲毫動搖，說：「是的，我曾經也是阿撒托斯信徒，曾經也相信過你們的教宗的謊言……但如今，那一切都已經是過去，都是已經結束的事情了。」

但，現在的他，已經沉重到了無法使用空間轉移，也已經巨大到了無法靈活閃避我的攻擊。

他立刻還以一拳。

這變化讓我下意識地聯想到了老路易斯與兩個巨人的變身，眼下的破曉人，看上去就像是只進行了局部的變身，而這則為他的局部肢體提供了無與倫比的速度與力量。

即使纏鬥成為了暫時看不見盡頭的僵持，他也始終沒有暴露破綻，而是遊刃有餘地與我比拼著，衣服髮型的狼狽與他沉穩的戰鬥態度成為了鮮明的反比。

可又是一瞬間，一道寒芒閃過，我的雙腿也從根部被齊齊斬斷，鮮血從中猶如水龍頭一般噴湧出來。這讓我一下子就失去了支撐，向下跌落。

纏鬥中，我試圖將他引到大廳邊緣，再想辦法將他踢出去。但是他彷彿識破了我的意圖，總是將戰鬥範圍集中在接近大廳中央的地方。

「只要我願意，哪怕再維持一整天都沒關係。但是使用這裝甲會折壽，我可不想把有限的生命浪費在與你這種人渣的戰鬥中。」我言之鑿鑿地說出了謊言。

他剛才想要躲避被我丟進一樓的靈力炸彈，就用空間轉移法術到了二樓，然而二樓也被我丟進了炸彈，這就讓一時間無法連續發動空間轉移的他無從躲避，跟著破碎的地板一起墜落下來。在有心算無心之下，他被迫陷入了短暫的浮空狀態，且空間轉移還在冷卻中。

在他來到我身後的下一瞬間，我立刻操縱背部的裝甲物質，使其猛地生長出來第三條手臂，出其不意地向他抓去。

轟！

老路易斯家的別墅很大，因此一樓大廳也十分寬敞，倘若隨意閑置個十年八年，說不定都能夠拿去當成恐怖電影的鬧鬼洋館舞台來使用。此刻裏面被先前丟進去的靈力炸彈一炸，頓時就變得遍地狼藉，滿眼都是飄來飄去的塵霧，頭頂上的天花板也被炸出了個足以讓直升機降落下來的巨大窟窿，大片大片的瓦礫墜落下來，裏面還混著一道人影，正是破曉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炸彈，隨即右臂一揮，炸彈像是被看不見的釣魚線鉤住一般橫飛出去，穿過破碎的窗戶，飛到了別墅外面。

他臉色劇變，面部皮膚下出現了某種怪異的鼓動，好像即將出現某種變化。可他忍耐了下來，臉色也很快就變得冷漠，說：「人是會成長的，改變也是成長的一環。」

「而是要讓過去的自己，成為現在的自己的食糧ｗｗw.h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再將現在的自己，推動成為更加強大的未來的自己。」

他大吃一驚，立即快速後退，但是我的左臂裝甲一陣變形，向前伸長了出去，接著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右腿。

這場戰鬥對我來說是一場與時間角逐的戰鬥，我必須趕在強化外裝特權耗盡之前就結束一切；而對他來說，這則是一場被空間所限制的擂台戰。雖然我不確定他的活動範圍能夠有多遠，但是根據我的推測，他即使能夠離開別墅，也無法走出多遠，要不然他就無法繼續封閉城市。

看來即便是他也無法完全防禦靈力炸彈。那武器雖然對我的強化外裝不會有多少殺傷力，但是對他這種靈能力者來說卻是十分致命的。他沒有直接被炸成重傷，而只是輕傷，這一方面是因為那炸彈並未對他貼身爆炸，另一方面則是他本人的實力了得。

「人渣嗎？侍奉偽神的邪教徒還真敢說。」他冷冷地說。

「當一個人開始選擇相信什麼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可以被其背叛，特別是過去的我……還有像是現在的你這樣的生活在謊言之中的人們。」他說，「說實話，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哪怕自己某一天被阿撒托斯所毫無道理地遺棄，我也會自己給自己挑個錯誤，然後承認它，再傾盡一切訂正它。我有這個覺悟，但是……」他的語氣一變，「我從未想過……阿撒托斯是不存在的。」

破曉人被廢掉了一腿，而我卻還可以正常戰鬥。

儘管雙腿無法再生，可裝甲本身就能夠活動，它像是義肢一般爆發出了強烈的力氣，推動我突進到不遠處的破曉人的面前。我伸出左臂，一把抓向他的右腿，同時將靈力炸彈輸送到了左手部位。

裝甲的雙足抵住了地板。

形勢逆轉。

我也站了起來，不過不是用已經不存在的雙腿，而是暫時取代雙腿的「裝甲義肢」，失去四肢造成的創口已經在祝福特權的作用下暫時止血了。

他忍無可忍地咆哮了起來，不知道是在宣洩暴怒，還是其他什麼感情。在咆哮中，他的身體驟然膨脹開來，本來就破破爛爛的衣服被撐裂，皮膚被膨脹的肌肉所撕裂，整個人都化為了難以形容的異形之物，猶如無數血肉糅合而成的恐怖怪獸。

爆炸發生，衝擊波將我擊飛了出去。

這一招，不求殺傷，只求暫時限制他的移動，然後我就能夠用爆裂魔法射線直接將其擊斃了。

我的突襲戰術失敗了，但同時，我也由此計算得出了他的空間轉移的真實冷卻時間——大約是一點三秒鐘。這比起亞絲娜之前的估算還www.hetubook.com.com要短暫，可見他一開始與我戰鬥的時候並未全力以赴。

我趁此機會，立刻憑藉強化外裝的爆發力，以一個助跑起跳的姿勢越過十多米……來到了半空中虛不受力的他的面前。

以我這碰撞的力度，他在撞破牆壁之後還會飛出很長一段距離，這就足以讓他的陰謀失敗了。

我修復了右臂裝甲，隨即抬起宛如獸爪的手甲，橘紅色的微型光球在食指的指尖匯聚而成。足以將周邊一帶化為焦土的龐大高溫能量在此集中為了一點，就連空間都隱隱扭曲了起來。

「我不是強者，我也不明白你的痛苦。」我說，「但是看著你，我感覺自己已經能夠窺視到真正強者的姿態了。」頓了一下，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真正的強大，並非總是能夠戰勝什麼，而是在失敗之後，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的超人一等的心靈。」

雖然看上去特別從容，但是他的衣服此刻已經破破爛爛，渾身上下都帶著一些輕傷，頭髮也亂七八糟。

一切彷彿都變成了慢鏡頭，跌落的過程都顯得那麼緩慢，絕望的心情從心中止不住地湧現。

話音一落，他就直接越過我們之間的距離，到達了我的面前。

下一刻，爆裂魔法射線轟然射出，天地為之色變。

砰！

「居然會有這種事情……」他搖搖晃晃地站著，難以置信地說，「我有著向真正神靈祭祀得來的力量，我有著真實無虛的信念，我……我居然會被這種道具，會被你這種邪教徒……」

兩拳碰撞，空氣炸裂。我這邊的手甲率先破碎，連手骨都斷裂開來，而他卻毫髮無損。

我的右臂脫離了肩膀，連帶右臂裝甲一起落到地上。而破曉人的左前臂則不知何時變形成了紅黑色的長刀形狀，刀身像是以堅固的幾丁質構成，表面還攀附著少量的血肉與密密麻麻的血管神經，宛如科幻電影中登場的生物兵器肢體，看著令人毛骨悚然。

他突進到了我的面前，揮拳打來，我不得不與他纏鬥起來。

我想要發動祝福特權修復自己的右臂和雙腿，可創口卻只傳來了止血的蠕動，彷彿哪怕是祝福特權也一時間無法憑空再生這麼大體積的身體組織……

他的體積無止境地變大，三米高、五米高、十米高……瘋狂膨脹的血肉組織撐破了天花板，別墅即將倒塌。

可遺憾的是，他並沒有像是自己那兩個手下一樣被我打個措手不及，而是反應迅速地後撤出去——我懷疑他本來想要對我背後偷襲——接著，他落到了十多米外。我索性收回了第三條手臂，順便修復了hetuboｏk.com.cｏm在碰撞中受損的手骨與手甲，隨即轉過身，向他望去。

說著，他就再度沖了過來。

「真是惡劣的招呼，但就戰術來說不算壞。」他說，「要是我的空間轉移再晚那麼半秒鐘，搞不好就要被你打出節點範圍了。」

「是嗎？」我立即對他丟出了一枚未被觸發的靈力炸彈。

不，還沒有結束！

我也想要用對付巨人的辦法對付他，可是一來他的身體沒有巨人那麼大，二來他不吃我的暗算，三來他的身體異常堅固，我一時半會兒沒法製造出來足以將縮小炸彈塞進他的體內的創口。

「那你就是強者了嗎？」他冷笑著反問，「我憑藉信仰戰勝了敵人，也戰勝了自己，但是……在信仰被否認之後，那種無與倫比的空虛，你又怎麼能夠明白？」

我看著他憤怒的面孔，回憶著他的過去，心中生出了一點明悟，說：「信念不是無根之木，任何信念都有著支持其成立的基礎。信仰、慾望、理念、榮耀、責任、重要的人、復讎的對象、崇高的夢想……如果這些都被粉碎，那麼任何信念都只是無稽之談。過去的你……就是因為信仰被否認，而變得頹廢的。」我說了下去，「因為堅信的事物化為泡影，所以就變得脆弱無比，想要尋找新的信仰去依賴……你在本質上與那些因為失去了力量而哀嚎的弱者沒有區別。」

「住口。」他冷冷地說。

「不，你只是無法走回頭路了。」我說，「只要讓自己的罪行合理化，你就能夠減少自己對自己的譴責，就能夠暫時結束掉這一段思索……」我頓了一下，又說，「現在的你，簡直就與我所擔心自己成為的樣子如出一轍。」

我反問：「我聽說你幼時被人拐賣，好不容易逃出來之後，是教宗救治並且收養了遍體鱗傷的你，那時候你所感覺到的、讓你決定信仰神靈的心情……你現在仍然可以感受到嗎？」

憑藉祝福特權，我一邊修復不停出現的傷口，一邊尋找讓爆裂魔法射線得以命中的破綻。

但是打擊力的優勢依舊無法挽回他被我擊飛的下場，沒有支撐物的他才與我一碰撞就倒飛了出去，猶如一枚出膛的炮彈，筆直地轟射向了將近二十米外的大廳牆壁。

「你！」他對我怒目而視。

然而，在即將撞破牆壁的前一刻，他陡然發動了空間轉移。當他再度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我的身後數米外——這是憑藉我的感應力知曉的事實。

「如果侍奉真正神靈的前提是捨棄自己的良心，那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捨棄。」他面無表情地說。

「夠了！你是說我沒有站起來嗎！」他的和-圖-書拳頭握緊得咯吱咯吱響。

我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遠超于現在的自己的力量以及無比狂亂的氣息，並且這些還在呈指數級增長中。

劇痛已經湧入意識，不過求生本能卻使我忍住了這些。我操縱裝甲物質，使其閃電般地重新形成了雙腿裝甲。

「那麼，你對那些被你所害的人們又是怎麼想的？」我盯著他。

緊接著，我打出了鉚足全力的一拳。

我下意識地伸出僅存的左手，試圖抓住他。而他卻再度發揮了小心謹慎的優點，像是在忌諱我的臨死反撲，快速後退了七八米。他投來的目光彷彿在說：一切都結束了，我已經獲得勝利，而你將會流盡鮮血而死。

某種程度上，這個狀態的我，甚至還能夠繼續發揮八成以上的戰鬥力。

「你全程監控了我與你的手下的戰鬥？」我問。

我的本意是故意讓他看見那是啞彈，然後在之後的戰鬥中用念力偷偷觸發炸彈的開關，讓他猝不及防地被炸到，接著我再抓住這個破綻，用爆裂魔法射線結束戰鬥。然而他卻相當小心謹慎，沒有因為戰鬥力佔據顯著上風而對我掉以輕心，這讓我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動作太生硬了。

我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被人一腳踢開的罐子，落到地上后還滾出了一段距離，直到撞在牆壁上，這才停止下來，得以回望爆炸中心。

「如果你忘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你曾經也是自己口中的『侍奉偽神的邪教徒』。」我試圖用語言挑撥他。

想到這裏，我已經縮小化了隨身攜帶的其中一枚靈力炸彈，並且將其觸發讀秒，開始通過強化外裝內部的蠕動，使其沿著腰側、腹部、胸膛、手臂、拳頭的路線快速無比地輸送起來。同時，我揮舞起右拳，打算在輸送完成之前先與他進行三秒鐘的纏鬥。

「又是靈力炸彈？」他只跑出了兩三步，第一反應是迴避，但是迴避動作才剛起步，他就又停止了下來，「沒被觸發？是啞彈？」他讓開身子，讓炸彈從自己的身邊飛過，落到了數米外的地板上。

「並沒有，我僅僅只能知曉你們的到來與當前位置。為什麼你會這麼問？」他先是反問一句，隨即不等我回答，就面露恍然，「原來如此，你以為剛才那第三條手臂的變化能打中我是嗎？看來你之前就是用這招殺死我的手下的。他們太習慣恃強凌弱的戰鬥了，所以一旦被人以戰術反制，就會枉失先機。但是你該不會以為，我與他們是一樣的吧？」他的口吻沉了下來，「我一看你那裝甲，就知道它在成型之後還能夠繼續變化，這種突襲……根本談不上出其不意。」

我立刻握緊拳htｔｐs://wwｗ.ｈｅｔubｏｏk.ｃom•cｏｍ頭，同時心生一計：雖然我無法將縮小炸彈塞進他的體內，但是因為縮小炸彈足夠小，所以我大可以將其握在拳頭裡面，然後在攻擊的同時趁其不備地按在他的身上，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直接引爆。這炸彈固然威力巨大，卻只克制靈能力者，對穿著強化外裝的我威脅並不大。

他就倒在那邊，右腿血肉模糊，甚至能夠直接看見裏面的白骨，像是有人用刀剜出了他的肌肉組織。接著，他撐著地板，費勁地站了起來，可卻無力用右腿支撐自己，只能用左腿勉強維持平衡，右足只是不受力地點在地上。

激烈的碰撞之後，我們分開了二十米，在即將崩塌的大廳中互相注視。

寒光第三次閃動，他斬斷了我的左臂裝甲，裏面的手臂也從手肘部位一分為二，但是那斷出去的部分仍然抓著他的右腿，裏面的靈力炸彈已經讀秒結束。

就這樣……結束了嗎？

那些無法殺死你的，最終都會使你變得更加強大。我的腦子裡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句話。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我甚至來不及感受痛苦，只能夠強忍驚駭，立即後撤。

「當一個人開始選擇相信什麼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可以被其背叛……」我艱難地說，「不是嗎？」

然而，這時，一道遠超我的反應極限的寒光……一閃而過。

我們彼此交鋒的聲波頻繁無比地擴散出去，整個別墅都開始搖搖欲墜，地板到處都出現了或粗或細的裂紋。他看上去並不在乎別墅倒塌，因為對他來說，雖然他的活動範圍很可能只在別墅內部，但只要不離開這個範圍，哪怕別墅本身倒塌也是無關緊要的。

砰。

「人的想法本來就會隨著時間前進而改變。就如你所說，改變也是成長的一環。但是改變，並不意味著全面否認過去的自己……」

「你好像急於結束戰鬥。」他一邊與我交手，一邊露出了獰笑，「讓我猜猜……你無法長時間維持這副裝甲？」

這一刻，他好像變得落寞了起來，整個人都被一股消極感所籠罩。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原狀，先前的感覺彷彿只是一種心理錯覺。

「你當然沒有站起來，你早已自己否認了自己、自己擊垮了自己。」我說，「如果是真正的強者，就會吸取過去的失敗教訓，以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立。要是跌倒了，就記住絆倒自己的石頭的位置，下次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要是被打敗了，就推敲打敗自己的攻擊，以後不會輸在同一招上；要是被駁倒了，就鑽研對方的道理，將其變成自己的道理；要是信念被否認了，就重新思索自己的所作所為，然後從中誕生出來更加堅強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