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父親呆立在了原地，不知為何又閉上了雙眼：「嗯……」他罕見地流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我很快樂。」
「不，我說的是今天……」我頓了一下，最後還是直接說了出來，「今天是你的生日。」
父親無比疲憊地走進了客廳，臉上還帶著被雨水打濕的痕迹，一對黑眼圈深得像是連續通宵了四天四夜，接著他看見我和旁邊的桌子，頓時愣住了：「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事先向父親打聽到了他回家的大致時間，然後買了蛋糕和禮物，又按照四天前學習到的手法做了一桌子家常菜，最後坐在客廳里，默默地等待他回家。
「一些往事而已。」我說。
過了一小會兒，他又說：「不過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和別人聊得那麼多。如果是小學時候的你，我倒是不奇怪，但是現在的你已經變得很孤僻了吧。」
「一些無足掛齒的瑣事而已。」我敷衍了事地回答，「而且說是願意交際，但要是沒有你這種明明不熟卻硬要湊過來的人，我此時的交際也是無法成立的。」
四天之後，深夜。
「我覺得你有著與眾不同的味道，所以才會特
ht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uｂoｏk.ｃoｍ.ｃｏｍ地接近你，對其他人我可不會這麼做。」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過如果那些改變你的經歷是你的隱私，那我也不會多做探究……」他一邊說一邊熄了燃氣灶的火，「等你什麼時候真的願意和我做朋友了再說吧。」等他走出衛生間的時候，我關閉了客廳的燈，周圍陷入一片昏暗，只剩下蛋糕上兩撮搖擺不定的燭光在放出光亮。
片刻后，鈴奈接到了表妹的電話，走到一旁聊了起來，不時地傳來些許歡聲笑語。羅佩把油倒進鍋里，一邊熱油一邊說：「之前我是進來躲雨的，然後正好看見你坐在那邊和那個女孩子聊天，還說自己想要學做菜。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所以幫幫你也是無所謂的。」
別看他這動作做得行雲流水，實際試過就知道，這顛鍋技巧對腕力是有些要求的。
因為今天大雨，所以酒吞屋傍晚就打烊了。
「變化？」我接了一句。
記憶中，我在小學時好像沒和他有過交往。不過念及當初那些小學同學都已經被我忘得差不多了，搞不好他還真m•hetubook.ｃｏm•cｏm的是我昔日的小學同學之一。
回首過去，說不定是母親的做法比較正確，但是我也不可能反過來指責父親的不是。
他思索了一番，試探地問：「再過三天就是國慶節了？」
「你認識小學時候的我？」我問到這裏，頓了一下，換了個問法，「你是我小學同學？」
當我出去到附近超市把食材買回來的時候，羅佩還待在店裡，他說要幫助我學習做菜，這時候還沒有放棄這個打算。
他又笑了，正想再說些什麼，鈴奈就掛掉電話走了過來：「對不起，跟學姐聊得有點久了……前輩剛才在說什麼？」
「我發過簡訊了。」他聚精會神地盯著鍋里的油，等到差不多了，就開始放食材。看這些料，他估計是打算先給我演示簡單的炒飯做法。
他忽然閉上雙眼，快步走進衛生間，還順手帶上了門。片刻后，裏面傳來了有些沙啞的嗓音：「謝謝，辛苦你了……」頓了一下，他又說，「我要先洗一下手，可能還要再洗一把臉……你先吃吧。」
不過我的母親卻不這麼看，她深知我的好成績是努力換來的，又對初中和_圖_書課業的難度評價過高，一見我的成績有稍微下滑的趨勢，就給我報了新的補習班。那時候的我本來就已經有其他補習班興趣班了，再加上她新報的，頓時就有了緊繃過度的感覺。非但是雙休日的休息時間都被排擠掉，就連放學后的時間都要去補習。
……
「這麼晚不回家，你的父母不擔心嗎？」我問。
「這倒不是。」他說，「當初我是你隔壁班級的。」說著，他做了個特別有大廚范兒的顛鍋動作，炒飯被拋起來又落回去，「以前你們班級和我們班級比過幾次足球賽，你的人緣很好，因此我也對你印象深刻，再加上我的記憶力不錯，就一直都記得你的臉和名字。」
我想了想，問：「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能理解母親望子成龍的心情，但是在那段難熬的漫長時光里，在我從各種補習班到各種興趣班的奔波中，能夠感受到的，就只有我果然是一個毫無才能的平凡人的事實。
「對，變化。就比如說眼下吧，要是前兩年的你，既不會在這兒和初中女生聊天，也不會理睬我的幫助，寧可自個兒在網上鑽研料理知識。」他說，「但www.hetubook.com.com是現在的你已經十分願意與人交際了，不是嗎？」他轉過頭看著我，「我很好奇，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
「說實話，前兩年我是比較擔心你的。」羅佩說，「我在小學時就一直想要和你交朋友，現在也想，所以前兩年就一直跟你搭話。可你好像對我毫無興趣，讓我有些受挫。」他說到這裏，口吻變得有點開玩笑的味道，接著又變回了剛才的語調，「好在最近你似乎也有些變化了，讓我稍微放心了下來。」
「是嗎？」我回憶起了過去。
話雖如此，其實學校里的羅佩是比較刻板的，沒有現在私底下這麼自來熟。估計這就是他在與人交際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的另一面了吧。
聞言，他微微一怔，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和蛋糕盒。
就如他所說，小學時的我確實成績不錯，但那不是因為我比別人更加聰明，僅僅是因為小學級別的課業十分簡單，只要收起心來，誰都能夠拿到一個好成績的名聲。而初中的課業儘管比起小學時要難上一等，可歸根結底也無法真正離開簡單的評價。
半小時之後，玄關處傳來了門鎖被打開的動靜。
「好。www.hetubook.com.com」我一邊說，一邊迅速拆開蛋糕盒，將兩個數字型的蠟燭——分別是「4」和「9」——插到上面，隨即用火柴點燃。
「現在我們也可以做朋友，不過我還是那句話：那不過是些瑣事。」我說。
後來父母離婚，父親一口氣退掉了我就讀的所有補習班，我頓時就輕鬆了下來，不過成績也掉了下去，而且掉得還挺快——要我形容的話，這就好像被別人連續數年塞了很多做得特別難吃的紅燒肉，有一天突然可以不吃了，那自然是對紅燒肉敬而遠之的。
之前鈴奈見我有學料理的意向，就將我留了下來，途中自然也徵得了她母親的許可。此時酒吞屋廚房裡面的廚具和調味料都是任我們使用，不過食材肯定都要自費。
外面仍然在下雨，不過雨聲比起四天前要輕了不少。
「祝你生日快樂。」我十分認真地說。
羅佩點了點頭，隨即將鍋里的炒飯裝進盤子里：「接下來再做另一道菜吧。」他說了下去，「這道菜有點難度，我會一邊講一邊做……」
「所以升入高中之後再看到你，我也很意外。你以前不止人緣好，成績也好，可現在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他感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