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目露慈悲
他雙手拄刀而立，沉默地眺望遠方，神色中沒有大勝后的欣喜，反而莫名的傷感與悵惘。
「我啊，最恨別人搶走屬於我的東西，凡我失去的，我必要親手一件件拿回來！」
「別啊別啊，最近全球變暖引發了金融危機，公司業務緊張，哥哥你照顧照顧我生意不好嗎？」
那道略顯瘦弱的身軀就這樣橫矗在師兄與奧丁之間。
奧丁震怒地咆哮，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不顧身前鎧甲被斬開，刺出手中緊握的長槍！
他右手舉著黑傘，左手握著白玫瑰，哼哼著張國榮的「當年情」，踩著雨水向師兄走去。
溫柔的讓人心疼。
路明非坐在副駕駛位上，低著頭，頭髮垂下遮住了他的神情。
村雨劈開了暗金色的金屬甲胄！
抱歉，爸爸，我輸了……
「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真是不爽啊。
略顯蒼涼的旋律伴隨著這暴雨，倒是格外的襯景。
他抬頭，紅、藍、黑、白四色元素映入眼中。
他沒有絲毫的留情，也沒有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
縱使奧丁駕馭著傳說中的八足駿馬而來，他依舊有充足的餘暇來哀悼和慶祝自己的新生與歸來。
至於我嘛……
唯一值得慶幸的，他總算是保住了師弟。
以自身意志號令元素，改寫天地規則，這是鍊金術的極致，也是龍族力量的極致，不可學習，只隨血脈傳遞。
水流在高速旋轉中形成水龍捲，隨著長刀悍勇劈下，水龍捲咆哮著吞噬了偽神！
我放棄所有的權與力回到這裏，不是為了來重新目睹悲劇發生的，而是為了擁抱這些美好時光。
這便是王級的戰爭，刀刀見血，生死搏殺，最先倒下的就是敗者！
搞什麼嘛，又來一次？
路明非緩緩抬頭，寫滿冷厲與怒火的臉上泛起了淺淺笑意，那笑容刻薄而冰冷。
師弟當然是乖乖聽師兄的話，去找那個即使我騎著二八大杠，她也會坐在我身後抱住我的腰，臉頰貼在我背上的紅髮女孩。
「師兄不會問這樣的問題，所以我不需要回答，我身邊會問這種問題的，可能只有芬狗和你了。」路明非笑眯眯。
「那如果有一天，師兄和我站在背道而馳的兩條路上，哥哥你會選擇向誰伸出手？」路鳴澤歪著頭，語氣幽幽。
你說你看不得別人傻逼透頂，所以老是插手我的人生，總想著拉我這個衰仔一把，可怎麼就沒人在你最落魄最絕望的時候拉你一把呢？
濃腥的鮮血飛濺在他的臉上，對方那雙熔岩色的黃金瞳終於黯淡下去，彷彿風中熄滅的燈燭。
路鳴澤委屈地抱著腦袋，眼巴巴問道：「那……我和咱老娘……」
我會帶著她去看日出與日落，看盡天涯與海角，和她攜手度過四季。
雷光閃爍間，高坐神座
和_圖_書的偽神手持代表命運的長槍開始衝鋒！
「……哥哥，如果師兄也問你這樣的問題，你會怎麼回答？」
這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他原本以為哥哥會沉默許久，眼中寫滿猶豫，又或者選擇師兄，畢竟哥哥以往是這樣的懼怕自己！
那是……張國榮的「當年情」……他聽出來了。
只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撐著黑傘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們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可惜師兄你是男的，那就沒辦法了，你還是娶你的夏彌吧，咱倆就做將後背交給對方的搭檔戰友。
駿馬斷首。
那人持刀起身，幽然的話語中又裹挾著要席捲整座世界的滔天怒火，與獨屬於君王的冷酷。
這把鍊金長刀本不該有此「殊榮」，它本該在碰撞的那一瞬間被震斷，但持刀者認為它就該斬開偽神的甲胄，也許是心誠所致，它便這般摧枯拉朽的劈開了奧丁的甲胄，而刀身絲毫無損！
路明非轉頭望向師兄，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師兄舉刀的英勇身姿定格在半空，真想現在拿照相機拍下來。
上一次你也是這樣獨斷專行地跳下火車，躍入黑暗，迎接死亡，走前還囑咐我，讓我帶著我們一起獲得的榮耀逃離那座尼伯龍根，去擁抱所有的師妹……
王與王的戰爭，只有死亡才能終結，沒有心慈手軟，只有兔死狐悲。
楚子航突然吐出一口血，強撐著起身，怒目相視。
路鳴澤無辜地眨眨眼睛，「這也不能全怪我啊，誰叫哥哥你晚上沒收住手，把人家打得這麼慘，是個老大都忍不住的！」
路鳴澤愣了下。
刀光一閃而過。
這世界上真的有人給過你溫暖嗎？
「師兄，幸福的日子就在眼前，千萬……不要死了！」
保時捷車內。
師兄，我來接你了。
楚子航高高躍起，就像當年那個男人一樣持刀劈砍向奧丁的頭顱。
他輕輕吐氣，彷彿在無聲哀嘆著這天地與命運，代表至強至暴的黃金瞳悄然點燃，像是風雨中不熄的明燈。
那就乖乖躺好，這次師弟帶你躺贏。
他又一次高高躍起，踩著奧丁的臉！
所以……一介受人驅使的偽王，縱使擁有了部分至尊權柄，又何敢與他為敵？！
紊亂的元素導致了這場暴風雨，而後在路明非的號令下雨水倒流，天地皆寂。
這樣美好的日子，只是想想都忍不住姨母笑啊！
小魔鬼的嗓音輕響起在他的耳邊。
路鳴澤死皮賴臉地貼了上來，可憐巴巴道：
一群亂臣賊子，也配在他面前上演忠誠的把戲？！
它們氤氳在天空、大地與海洋中，沿著某種軌道流淌。
小魔鬼隨手將胸前口袋上插著的白色玫瑰丟開，一溜煙跑沒影了。
轟然倒塌！
笨蛋啊……
忠誠？
就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coｍ.coｍ像戰場上忠誠的駿馬匍匐著向主人的方向爬去，那份忠誠與堅持不禁令人心生敬意。
路明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飛舞在半空中的白色玫瑰。
是路明非嗎？
師弟你這樣讓六年前的我該如何自處啊……
就是有些地方做的不盡人意，師弟我委實沒法苟同，想來師兄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蠢貨！蠢貨！蠢貨！」路明非肆意狂笑，於水幕中持刀高速斬擊，不躲不避，任由奧丁將代表必殺的昆古尼爾突刺在他的身軀上，以傷換傷！
路明非終於低下頭，神色冷冽而暴戾，凝視著衝鋒而來的偽神，目光中充滿了譏嘲。
意識愈發模糊間，他輕聲道歉，眼皮沉沉地下墜，蓋住眼瞳，像是要睡著了。
師兄你啊，怎麼總是這麼溫柔呢？
路鳴澤瞪大眼，鼓起腮幫子道：「所以剛剛那個答案完全是敷衍對吧？！」
「哦哦哦，我給哥哥你臨時開通了私服，口令也換了，這次不是something for nothing，而是我們最喜歡的一句台詞，哥哥你應該記得吧？給你個小提示吧，『饅頭泡在稀飯里』打個人名！哥哥你好好猜，如果猜不出來的話……師兄真的會死哦！」
明顯走調了的哼哼聲從後方傳來。
君焰的領域在那一瞬間被強行終止，對方以更高的權柄取消了他的言靈！
另外，師兄你怎麼又成我的愛情導師了？
說到最後，小魔鬼滿臉為哥哥鳴不平的義憤填膺。
……
「你特喵也知道是咱老娘啊！」路明非罵罵咧咧。
「師兄，雨停了，我來接你回去。」
他微笑著說道，可每一個字都彷彿從牙齒里蹦出來，帶著滿腔怒火，恍若風雷煊赫。
但憤怒無法彌補他們間根本的差距，他再一次被輕易擊潰，身軀拋飛在半空，墜落在雨水中。
明明就好像置身於南北極那兩塊旮沓地，還一身短褲體恤冷得要命的你，為什麼還要這樣拼盡全力燃燒自己溫暖他人？
不過師兄老爹真的超帥，聽著天價絕版唱片，抽著雪茄，喝著威士忌，獨自躺在床上思考如何守護人類命運這種宏大的主題……
他今晚本來是來參加一場意料之外的葬禮，但哥哥的轉變和答案讓他很滿意，滿意到願意為此付出代價來扭轉結局。
為什麼要回來……
直至許久后他才輕輕俯下身，將早已準備好的白玫瑰放在殘破的屍體邊，起身幽幽長嘆，就像為家人的遠去而哀悼。
真是……
「哥哥，你很悲傷嗎？」
他下意識搓了搓手，哈了口氣。
戰爭結束了。
才是龍族力量的本質！
他以絕對的暴力持刀斬斷了八足駿馬的馬蹄，將偽神從神座上一把拽了下來！
楚子航怔怔地躺
hｔtｐs://m.ｈeｔｕｂoｏk.ｃoｍ•coｍ在積水中，首次被從爆血的狀態中打了出來，那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變得黯淡無比。「等等，我作弊碼呢？」
不然你怎麼會在赴死前告誡我，讓我死也不要把心愛女子的手交付到別的男人手中？
「當然是你啊。」路明非摸了摸他的頭，目光深情，想也沒想地說道。
他收起了所有的獰厲與冷酷，面容乾淨柔和的像個孩子。
好傢夥，我們的隊伍會很龐大啊師兄！
路明非握緊了手中的村雨，就像握緊了天地間至強至暴的權柄！
「……漫長路快要走過，終於走到明媚晴天……」
「好嘛好嘛，怪我都怪我，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哥哥你居然這麼勇，真的想去玩一玩。」路鳴澤抓了抓頭髮，似乎有些苦惱，嘆氣道，「那作為補償，我就再為你提供一次免費服務，幸好來的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傀儡，要正主來了，這回咱哥倆不得玩命嗎！」
他醞釀了六年的仇恨，終究還是敗在了神的命運之槍下。
奧丁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拔出彎曲的長槍，于瞬間刺出，點在村雨的刀尖上，巨大的反震力讓楚子航倒飛而去，重重摔在積水中。
師兄……
有人哼著歌，跳著華美的舞步，踩著滿地積水走來。
路鳴澤沉默了片刻，撓頭嘆氣道：「哥哥，這事也怪我，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傢伙還和當年一樣小肚雞腸，半點長進沒有。你就揍了一個他新收的小弟，他就派出個傀儡從老家裡殺出來攔在你們前路上，還要收走師兄的命，真是給臉不要臉啊！」
路鳴澤抬頭與哥哥對望，面無表情的小臉綻放出燦爛而純凈的笑容。
路鳴澤表示我這就退群！
明明是夏天，可現在卻冷得不行。
他……
這些美好的日子還很遙遠，就像剛剛種下的種子，需要人來精心培育照顧，澆水施肥，但是有我在，保證澆水除蟲一條龍！
可笑至極。
路明非轉身望去，被斬斷馬蹄的駿馬掙扎著抬起頭，面具下的鼻孔依舊在噴吐著雷光。
他壓制了對方的權柄！
俯瞰天地，會當絕頂，逆者皆亡！
路明非語重心長道：「哥哥怎麼會騙你呢？哥哥是愛你的啊，就像你愛我一樣的愛你。我說過我喜不喜歡雨，完全取決於你們，哪怕是這個世界，也是一樣的。」
那道模糊的人影蹲下身，將手中的黑傘插在地上，為他遮蔽風雨，順手接過了他手中的長刀，就像代他接下了這份仇恨。
對方似乎不想殺他，不然剛才他就死了。
他和師弟其實沒什麼過命交情，但他在那間披薩館內聽到師弟如此盛讚自己，心中不自覺有些難過。
路明非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不感動？
與路鳴澤的交易讓他喚醒了塵封于體內深處和_圖_書的龍血，打開了封鎖著權力的大門。
一瞬間無數次刺擊，閃電流竄在每一次刺擊間，每一次突刺都帶著暗金色的微光，這些弧光將路明非籠罩，直指他的每一處要害！
「哥哥，我最討厭下雨天了。」路鳴澤突然說，精緻的小臉上如同覆蓋上了一層冰霜，「被雨淋濕了就會感覺冷，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你覺得冷，我也會覺得冷。」
這無關立場與物種，純粹是對生命與意志的讚歌。
他轉身。
「怎麼會悲傷呢？我現在滿心喜悅，只想一邊吟詩一邊殺條龍來儘儘興，久違地附庸下風雅。」
楚子航努力睜開雙眼。
是誰……
他踩著雨水驟然急停，大步踏著積水，反身拖刀而上，刀鋒分開了地上的積水，將所有雨水匯聚裹挾在刀身上，他衝天而起，又俯衝而下，于狂笑聲中雙手持刀斬下！
不，已然要用祂來形容！
芬狗要是爭氣點，蘇茜和蘭斯洛特再給力點……
那是曾屬於他們的權柄，而今被他再次牢牢握在手中。
小魔鬼嘆著氣，將傘遞到了哥哥手裡，口中說著什麼長夜漫漫，他要去陪漂亮的長腿小姐姐吃烤肉去了，這個雨夜真是冷的讓人受不了，哥哥你就自己在這裏慢慢玩吧，玩好了記得還要趕飛機，咱們有緣下次再會，下次請哥哥一定要照顧下我的生意。
黑翼于狂風中震動，路明非狂笑著逆流而上！
他打開車門，走了出來，小魔鬼踮起腳尖，一臉殷勤地幫哥哥打傘。
當巨大黑翼張開的時候，狂風以他為中心向著天地席捲而去，裹挾著暴雨逆向流回天空！
感動嗎？
路明非低頭，拍了拍弟弟的頭，笑道：「那麼現在我也開始討厭下雨天了。」
他看著對方，就像看到了駕馬衝擊御駕的亂臣賊子，流露出了厭惡與冷酷。
哪怕是飛蛾撲火，他也要像老爹一樣刀斬神靈！
……
明明這一次我精心籌備，準備來當你的愛情指路人，為你指引迷津，引領你走向沒羞沒臊的快樂生活，可到了最後一刻你還是反過來教訓我……
祂緩緩回過身微笑說道，彷彿將最後的仁慈之心留在了此方，轉身迎接戰爭。
震耳欲聾的金石相撞聲刺破耳膜，長刀與長槍撕破雨幕，在各自身軀上留下見血的傷痕。
劈砍！
這一刻。
他于憤怒中開啟了第二次衝鋒，體內龍血如開閘的大壩般洶湧咆哮在每一寸血管，如潮水般的力量再次湧來，賜予了他膽敢衝擊神的御駕的勇氣！
那是傳說中的永恆之槍，是命運之矛，出則必中！
那一剎那間他的速度超出了人眼所能捕捉的極限，瞬間與御駕親征的偽神交錯而過！
此時此刻，那張漂亮、孩子氣的臉上滿是不符年齡的冷硬。
路明非嘆氣，滿臉「你這樣我也很難www.hetubook.com.com做」道：
滂沱風雨似乎小了許多。
師兄你這種木魚腦袋，能說出這些話來怕是全仰仗你那風馬蟲無比的老爹吧？
他獰笑著再度震動巨大黑翼，身影瞬息間來到「奧丁」身前，長刀毫不留情地斬下，直至將對方五馬分屍！
目露慈悲。
真棒！我們師兄弟又一次達成了共識！
他微微歪頭，含笑著看向衝鋒而來的偽神，每一分微笑每一個眼神都如刀鋒般凌厲！
這一刻他彷彿重返至尊之位，整座天地都在響應著他的呼吸！
就像送葬人，來此履行最後的儀式。
就在這時，沉悶的馬嘶聲從身後傳來，延緩了他的進攻。
「亂丟什麼花，不要給我啊，這敗家玩意！」
「啪！」
誰……
漫天雨水落入他的眼中，模糊了視線。
他握緊小拳頭，嚴肅道：「哥哥，我拳頭都硬了！」
路明非揮著刀旋轉，他第一次避開了直指心髒的一槍，右腳輕踩在了槍尖上，左腳繼而踏在偽神的面門上！
路明非一腳踹在了面具下那張死人般的臉上，將他狠狠踹飛了出去！
戴在奧丁臉上的面具轟然破碎，化作無數碎片飛濺而出。
世界在他的眼裡變得緩慢而清晰，一絲一毫一鱗一羽都在他的眼瞳中倒映出，纖毫畢現，驚雷般的馬蹄也是如此。
而這……
那一瞬間，八足駿馬踏著奔雷而來！
似乎什麼也沒發生，但巍峨如山的八足駿馬卻突兀地僵在原地。
「啪！」
「呦，你拳頭都硬了？那要不再給哥提供個免費服務？」路明非看著車窗外撐傘而立的路鳴澤。
那就湊滿三家了！
笨蛋……不是讓你趕緊跑嗎……
原本瘦弱的身軀開始膨脹變形，骨骼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鋒利的骨刺突出身體表面，黑色的鱗片響亮地扣合起來！
「我也想照顧你生意，可話說回來，你自己都說了這事都得怪你，本來我和師兄都好好的坐上飛機飛往芝加哥了，結果愣是給人堵在這高速路上，我和師兄找誰說理去？這怎麼也該算售後服務吧？難不成你是故意的，嘶……這是惡意營銷？」
刺耳至極的摩擦聲響起，劇烈的火光迸濺，又轉瞬被水龍淹沒！
路明非一巴掌扇在小魔鬼頭上，神色不善道：「哪來這麼多問題，麻溜的趕緊上業務，然後滾蛋，以後少看肥皂劇，你咋不問我你和我老娘掉水裡我先救誰？」
「哥哥，這回你真的沒有騙我！」
到時候我們兩家人可以組團旅遊誒，拼團還打折！夏天去日本冬天去夏威夷，春秋由她們決定，我是無所謂的，師兄你應該也無所謂吧？老大要是能完美解決家族的拖累，說不定能帶著師姐和我們一起。
「你怪我咯？」
暴君般的男人突然停下了動作，緩緩抬起砍下的刀，就像發條即將上盡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