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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勝比劃著拳法架子：「雙拳貫耳，雙臂前展時下盤必須得穩，身體重心也必須在腰部，重心在我，貫耳不成，還能抽臂頂心肘，擊退敵人，保全自我！」

陳勝心道了一聲，可旋即就有些打不起精神的問道：「那他們和咱家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咱家商路上的朋友？」

陳勝好想回他一句「這不是生意是什麼」，但轉頭一想想這個時代的文化背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怎麼這才過了一日，陳虎就來了？

可如今細想起來，才覺得不對！

「牛逼啊！」

陳虎沉默了片刻，忽然感嘆道：「大郎，你真長大了，這些事，你確是該知曉了……你既知曾祖陳恪老大人曾從軍，那你可知，當年曾祖並非獨自北上投軍？」

見他匆匆忙忙的模樣，陳勝也就沒再急著追問：「行吧！您稍候片刻，孩兒去去就來！」

陳虎吃了一驚：「此事你怎知？」

這或許也是時代的特性。

陳勝聽得頭大如斗，絞盡腦汁的思索了許久，也只得感嘆一聲：好大的一盤棋！

陳虎不假思索的說道：「項縣自古以來便是項家人的項縣。」

……

陳勝很喜歡他這股子勁頭，時常會給他開小灶。

陳虎點頭：「就是那個項家。」

忽然有人高聲叫道，一眾少年郎聞言齊齊望向內大門處，就見髮髻都還未梳整齊的趙清站在門前，面頰通紅的叉著腰叫罵道：「毛都沒長齊呢，就學婦人家嚼舌根子，小心嫂嫂撕了你們的嘴！」

連高祖父都是如此，高祖父的二兄，自然更甚。

「對了！」

陳勝越聽越心驚，不待陳虎說道，便連聲打斷道：「先等等、先等等，二伯你可別告訴我，咱家和高伯祖那一支，至今還有聯繫？」

遠的不說，單單陳縣周邊，七世同堂、六世同堂的例子便比比皆是……不然，哪來那麼多的大姓人家？還不是分家不離家，一代代人同心協力攢下來的偌大家業！

陳虎大步走到陳勝面前，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heｔuｂｏｏｋ.ｃoｍ•ｃom：「二伯領你去見個人。」

「清嫂嫂你可聽見了啊，這是大哥在編排你，咱可什麼都沒說！」

「嚯……」

「對！」

好半晌，陳勝才再次開口道：「敢問……咱家伯父，如今身居何職？」

陳勝都懵了：「這怎麼也得小二百年了，又隔得這麼遠，怎麼保持聯繫不斷？」

陳勝回過頭，見陳虎匆匆忙忙的模樣，詫異道：「二伯，您怎麼來了？」

上路之後，陳虎倒是沒再繼續與陳勝賣關子，主動開口問道。

午後。

「是啊，難不成是咱清嫂嫂不准你下床？」

陳勝笑嘿嘿的瞧著她逃跑的背影，扭頭對一眾少年郎聳了聳肩道：「你們別看我，她要不給你們吃，我也沒辦法！」

這是陳家商隊每一代人的正經相處模式。

陳勝瞅著他雙腿僵硬的模樣，試探著上前不輕不重的踢了一腳，便見他的身子連顫都不顫。

對他而言，高祖父只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源自於血脈的尊敬有，可要說有親情，那就太假了。

陳勝更懵了：「等等、再等等，您的意思是說，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高伯祖那一支替咱家訓練夥計兒郎，保持咱家長盛不衰，而咱們則負責賺錢，供養高伯祖那一支在軍中繼續往上爬……是嗎？」

陳勝照常雞鳴起身，洗漱穿衣。

他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拉開架勢，打起了殺生拳。

見誰啊還要換衣裳？

「這一招『雙峰貫耳』的關隘，不在拳上，而在於下盤！」

「項縣？」

待他抵達前院之時，寬敞的庭院中已經有四十多個少年郎在活動筋骨。

陳勝又問道：「您現在領孩兒去見得這個項家人是？」

說話間，他腰桿都挺直了許多。

陳虎見他口風轉換得如此之快，不由的露出了一個滑稽的表情。

陳虎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一刀刻不出兩個陳，為何不聯繫？」

他陡然反應過來了，那本家傳上寫的是「遂與二兄投軍北上」，但後邊和圖書寫到「傷殘卸甲」之時，卻未再提及二兄。

「去換身體面的衣裳。」

陳虎搖頭：「而是項縣項家！」

「而曾伯祖則改為軍戶，留任軍中尋覓進身之階……」

陳虎卻是一下子被陳勝給問得不知從何答起，沉吟了好一會兒后才問道：「大郎，你可知，咱陳家本不是陳縣人。」

這小子，不是太聰明，但卻有一股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韌勁兒。

陳虎並未察覺到陳勝的異樣，徑直說道：「那這事兒就簡單了。」

陳勝終於有時間，給吳石頭開小灶。

他作為陳家商隊下一代中的陳姓大郎，比他年長的外姓兄長寥寥無幾，比他年幼的小老弟卻是一抓一大把。

「看清楚了嗎？」

「項家？」

看得出，陳虎的確是很急。

吳石頭想了想，點頭道：「大哥，我琢磨琢磨再請教你。」

「否則一旦貫耳不成，敵人只需一式掃堂腿，便能將你打翻在地……」

一眾少年絲毫不慌，齊齊起鬨道：「清嫂嫂羞嘍，清嫂嫂羞嘍！」

今兒就被兩位老祖宗隔著兩三百年給教育了一頓：灰孫子，瞅好了，什麼才是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

「大郎，你聽說過項家嗎？」

「對對對，大哥你莫把話頭往咱清嫂嫂身上引，惹怒了清嫂嫂，咱都沒得吃！」

「哦，這事你也知道啊？」

「原來如此！」

他轉身往屋裡走，想要進屋喝口水。

這些少年郎，是陳家商隊下一代中與他年紀相仿的一批。

陳勝：「知道，高祖父手書上言，他老人家是與二兄一同北上……嗯？」

他說的是大姓，也就是同姓人聚集的地頭蛇、坐地虎。

然而他前腳才堪堪跨過廳堂的門檻，就聽到陳虎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大郎。」

他擼起袖子，徐徐走下場：「看清楚了，我只打一遍，看不明白的，後邊再問我！」

昨兒個他還在教育趙四說：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哈哈哈……」

「不是陳縣項家ｗｗｗ.ｈｅｔubooｋ.cｏm.cｏm。」

「嗯？」

陳勝他爺爺和他爹，少年時都曾是這一片的孩子王，見天領著家裡的兄弟姐妹和這縣裡邊的其他大姓人家的孩子干仗。

陳虎擰起了稀疏的眉頭，眉宇間已有了幾分怒意：「這又不是買賣，怎可如此算計？」

當初看到這裏時，他並未多想……從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陳勝雙眼一亮：「那咱伯父的確是個能人啊！」

可一時之間，他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陳勝瞭然……不知怎麼的，他心下念叨著項梁這個名字時，總覺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這個名字一樣。

陳虎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思維：「千里萬里又如何？便是永世不得相見那也是一家人！不然你道，為何咱行商陳家的男兒，及冠之後大都會北上從軍？不然你道，為何咱家行商兩百年，區區幾趟走貨失手，便落此山窮水盡之地？」

連牛車都沒套，就拉著陳勝快步離開了陳家。

陳虎搖頭：「路上說！」

陳勝點頭：「行，有什麼不懂的，你及時問我。」

陳勝鄙夷的一歪嘴，「二伯，家中存有高祖父手書！」

他拍了拍吳石頭緊繃的身體，說道：「拳是死的、人是活的，招式只是一種有效殺傷敵人的方法，你要學的，是這個方法，而不是這些架勢。」

而這個時代，一切似乎都很慢，連你今天早上吃的早餐或許都與幾百年的祖先一模一樣，這種環境下，似乎是真的能認認真真的播下一顆種子，遙望它幾百年後成長為參天大樹的景象。

「那不能夠，咱清嫂嫂多賢惠的一個人，肯定是大哥自個兒用功過甚，腰酸起不來了。」

陳勝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麼印象……陳縣內，好像沒有項姓人吧？」

一眾少年郎才不上當，利索的回道：「嗨嗨嗨，咱哪裡是編排咱家清嫂嫂啊，咱分明就是編排大哥你啊！」

翌日清晨。

「嗯，此事我知。」

陳勝擰起眉頭：「誰啊？」

各家的兄弟們陸陸續續的散去，他們不m.hetubook.com.com比陳勝，還得給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

陳虎見他不說話，以為他知錯了，又思及他這陣子為了撐起這個家殫精竭慮的謀划，臉色慢慢的也就好看了許多，轉而道：「說起來，咱家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自打陽城起家，家中男丁就未曾富裕過，無論是咱家這一支、還是曾伯祖那一支，所出男丁不是早夭，便是喪于兵戈，每代皆只剩一名男丁維繼香火，到了你這一代，更只得你這一個男丁。」

陳虎答道：「項梁項將軍，在你伯父麾下為裨將多年，深得你伯父倚重，又因其同出陳郡，咱家兄弟北上，大都投身於他麾下，是以，他知咱家兩支的關係，此次他卸甲歸田，途徑陳縣，特邀咱家主事之人相見，你爹不在，只能你去！」

陳勝聽出陳虎話中有異，詫異的問道：「項縣是項家的項縣？」

……

陳郡轄下十二縣：陳縣、固陵、陽夏、柘縣、苦縣、新陽、汝陰、寢縣、新蔡、平輿、上蔡、項縣。

說到底，還是因為落後生產力，負擔不起分家離家的生產力分割和財產分割。

他將猛虎堂的人員篩查工作交給了陳虎，按理說，這項工作少說也得兩三日才能有個初步的結果。

吳石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再次拉開架子，演練這一招雙峰貫耳。

「適時，司州發大疫，老祖宗與曾大伯祖盡歿，需人還家維持門楣、開枝散葉。」

陳虎言簡意賅的說：「幽州軍副將，統領四部十六曲，六萬四千卒！」

「好了，先不扯犢子，今兒教你們一點新東西！」

「穩不是僵！」

略略思忖無果之後，便只能作罷。

見了陳勝，少年郎中有人嘻嘻哈哈的著高聲調侃道：「大哥，你今兒可起得遲了些！」

陳勝回憶了片刻，倒是在小陳勝的記憶里翻出了這麼一個地名：「陳郡屬縣項縣？」

直至如今，陳勝他爹在家時，各家叔伯只要無事還會來這院兒里，與他一同操練武藝、聊天打屁……陳勝他爹喜歡捧著比臉還和圖書大的陶碗蹲在門檻上吃飯的習慣，就是這麼落下的。

趙清一個女兒家哪架得住這陣勢，惱羞成怒的丟下一句「等著吧，餓死你們」，就羞得落荒而逃！

在他前世，時代的浪潮太急太猛，個人的謀划再深再廣，一個浪頭打過來，就又什麼都不剩下了，導致那個時代的人，很難或者說根本不敢做太長遠的打算，只能高喊著「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拚命的抓住眼前所能抓住的一切。

他老人家連得人提攜這種事，都記錄得巨細無遺，親兄弟戰死沙場這麼大的事，會吝嗇再多刻幾個字嗎？

這些人也是他開始支棱起來后，各家各戶才塞到他這裏的，他們每日清晨都會來陳家與他一同習武打熬筋骨，直到吃過午飯後才各回各家。

但對於高祖父而言，他的二兄，那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不是，你崽子這是什麼毛病？」

「兩位老祖宗商量過後，曾祖引傷卸甲，歸鄉繼香火……也就是家傳上所載的內容。」

陳勝回道：「咱家起於司州陽城，是我高祖父那一代，從軍歸田途中，路遇碭郡商丘徐家業老大人被流寇圍攻，仗義出手相助，得其提攜，入行商行當，這才落戶陳縣。」

陳勝掃了一眼這群沒個正形的少年郎，沒好氣兒的笑罵道：「滾犢子，虧你們清嫂嫂見天挖空心思給你們做好吃的，你們就這樣編排她？良心被狗吃了？」

「前些年咱走貨去幽州，迴轉之時你伯父陳驁將軍，還拉著咱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說無論耗費多少銀錢，都一定要保住你這根獨苗苗，他還等著你長大后，給他那一支過繼一名男丁維繼香火……說起來，你這個陳家大郎，還真是名副其實！」

這話聽起來有些拗口，但就和陳縣不是陳家人的陳縣一樣，將一姓之人抬高到一縣之地，這本身就能說明很多東西。

「當年曾祖陳恪老大人與曾伯祖陳青老大人一同投軍，兄弟倆並肩作戰十年，曾祖積功至五百主，曾伯祖積功至二五百主，兄弟倆同在一曲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