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說話的時候，他指了指北邊。

一行人沿著馬道，縱馬一路北上。

他那顆敏感的心臟，似乎也開始漸漸麻木了。

陳刀會意，笑道：「二爺放心，有我在，無人能傷大郎一根寒毛！」

趙四早已遣人在固陵城外的必經之路上等著他們，接到人之後，徑直領著他們入城。

說著，他從馬背上解下糧食包袱，扔進趙四的懷裡：「清娘今早起來蒸的蒸餅，我爹特地吩咐我，給您帶過來！」

「大郎，那廂有個村莊，咱們進去歇歇腳，討點水吧！」

陳勝笑著側過身，將立在他身後的陳刀拉到身前，給他介紹道：「前番您回去的急，走得也急，未來得及給您介紹，這位是我刀叔，陳刀，自幼與我大伯同進同出的手足！」

趙四一拍額頭：「你瞧四叔，都快老糊塗了，快快快，裡邊說話，兄弟們都到了，就等你了！」

這回輪到陳守不耐煩了：「好了好了，你是老子還是老子是老子？老子走南闖北十幾載，過的橋比你走的hetubook.com.com路還多，須得用你來教老子如何做事？趕緊滾吧，看見你就來氣！」

他覺得，這些人活著的時候活的豬狗不如，死了總得有個人樣兒。

陳守板著張臉，也不吭聲，就像是陳刀會錯了意一樣。

每走一截路，都會馬道周圍看到一具或者幾具正被鴉雀啄食的腐爛屍體。

健馬吃疼，甩開馬蹄小跑著沖了出去。

趙四樂不可支的使勁拍了拍陳勝的肩膀：「算四叔沒白疼你！」

果然，世間上從來就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就只能眼不見，心不煩了……

起先，陳勝還會勒住馬匹，強忍著噁心下馬收斂這些高度腐敗的屍體，將其入土為安。

「上馬！」

不止人要喝水，馬也要喝水。

他有些恐懼去面對那些餓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饑民。

他們父子二人，又不知要過多久再能相聚。

他覺得自己的思想，越來越危險了……

趙四會意，熱絡的上前，大力的拍了拍陳刀的胳膊，笑道：ｗｗw•hｅｔub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叫趙山，排行老四，家中的兄弟姊妹都喚咱趙四，看年紀，刀哥應長小弟幾歲，往後有什麼小弟幫得上忙的，刀哥儘管言語！」

陳勝遠遠的看了看那座飄散著淡淡炊煙的村莊，心頭回憶了一下昨日陳守對他講述的路線圖，搖頭道：「就不進去了，前方一二十里內，應該就有一處活水，到那裡去歇腳飲馬吧！」

但人只能騙別人。

「哈哈哈……」

陳刀等人驅馬跟上。

騙不了自己……

陳勝回過神來，勒住胯|下的馬匹，拎起掛在馬鞍上一串水囊，才發現水囊已經空了大半。

或許就能不難受。

陳守親自送他出城。

只是最終卻倒在了路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還未進門，聞訊迎出來的趙四就大笑著快步從大門走了出來，激動的張開雙臂迎向陳勝：「大郎，你可算是來了，想死你四叔了！」

如今他自顧且不暇，沒有那個能力，去幫助所有被這場旱災波及到和_圖_書的流民！

有多大碗，吃多少飯。

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這些人的人生，為什麼會這樣艱難？

第二日一早，陳勝奔赴固陵。

……

一行奔出老遠之後，陳勝回過頭，便望見老父親還站在原地望著他們，似乎未曾挪過步。

「嘩。」

也不用再去浪費這個時間和體力。

還是這片土地的統治階層出了問題？

一路行來，馬道兩旁的農田，盡皆一片荒蕪，連雜草都少之又少。

他這樣對自己說。

他開始刻意的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那些倒了路旁的屍體。

陳刀回過身，對著身後的十四名手足一揮手。

他一把拎起陳勝，將其送到馬背上，轉身重重的拍了拍陳刀的肩頭。

在他離開陳縣之後，陳守也率領蟠龍寨那六百紅衣軍，兵出陳縣，去問陳郡的那些個為富不仁的大戶們「借」糧了。

……

和他們相比，那些在陳縣內活得生不如死的流民，似乎一下子就成為了幸運兒。

陳守將糧食捆到陳勝的馬匹上，使勁兒的緊https://m.hetubook.com.com了緊繩索，口頭碎碎念的囑咐道：「到地方了，有事多與你諸位叔伯商議，能以德服人的，就不要用動刀子，要實在只能用刀子講道理，就讓你趙四叔來動手，你打小氣數就弱，擔不起太多煞氣……」

而他又實在是幫不了他們。

是他們不夠努力嗎？

陳守：「沒有，滾吧！」

行走之中，陳刀忽然大聲開口道。

陳勝抓起見馬匹的韁繩，看著唯一站在地面上的陳守又有些不舍，低聲道：「阿爹，還要什麼要囑咐的么？」

日暮時分。

想著想著，他就不敢再繼續深入的思考下去了。

他知道，這些屍體都是想要去陳縣奔條活路的流民。

「阿爹，孩兒心頭有數。」

陳刀率十四幽州軍老卒沿途護衛。

陳勝看裡邊看了看：「趙四叔，叔伯們呢？都到了嗎？」

只要假裝沒看到。

趙四接住包袱，隔著粗布一捏，驚喜的道：「還是咱四哥想著咱，知曉咱就好這一口兒！」

「這是清娘今早抹黑起來做的蒸餅，你路上吃一些，和_圖_書給你趙四叔留一口！」

十四人齊齊翻身上馬，動作整齊劃一的如同一人。

「真的嗎？大郎這般說我？」

是老天爺在刻意為難他們嗎？

陳勝無奈的說道：「倒是您，出去后，盡量只借糧食，不要殺人，就算一定要殺人，也絕對不能滅人滿門，雖說都不是什麼好人，殺了也不打緊，但做得多了，會令郡里的諸世家大族人人自危，以後再想問他們借點什麼，就沒那麼容易了，您要記住，您出去只為借糧食，不是為了殺人……」

陳刀沒有問為什麼，徑直點了點頭，打馬繼續往前賓士……

他們實在是太慘了。

陳刀笑吟吟的點頭：「一直聽大郎提起你，今日得見，老四果如大郎所說的這般豪氣干雲！」

陳勝瞧著他紅光滿面的模樣，心知他在固陵這邊發展的還不賴，也笑道：「您是想侄兒，還是想家裡的蒸餅？」

說著，他一巴掌拍在了陳勝坐下健馬的馬臀上。

但見的多了。

天氣，太熱了。

陳勝一行人順利的抵達固陵。

對，我沒有那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