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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勝彷彿沒有注意到吳廣那恍惚的眼神，一邊低著頭切著風蘿蔔，盛入大鐵鍋里和臘雞一起汆水，一邊頭也不抬的問道。

點著油燈的寬敞伙房裡。

他沒有暴露屯田軍的存在。

「我有什麼好迎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后，他才抬頭道：「依大兄看來，愚弟去哪兒最合適？」

「誒？豫州的小食嗎？」

適時，陳勝也從阿魚的肩頭收回了手掌。

阿魚見牙不見眼的重重的點頭，一顆可愛的虎牙在雪地里熠熠生輝。

而如紅二軍的話，自然是借稷下學宮這塊跳板，直接一步到位到營級，這樣最為有利。

趙清和他肩並肩的站在案板旁，也擼著袖子淘洗著風乾的蘿蔔，預備稍後加入鍋里和臘雉雞一起燉煮，手邊還有尖尖一盆綠豆芽和幾顆水靈的蘿蔔，都是魯菽的大棚實驗室里送來的新鮮蔬菜。

「說說吧，想去哪裡！」

陳勝輕笑著問道。

就說明，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放棄千機樓高的身份，由暗轉明了。

……

「甜不甜？」

趙清適時開口：「你們哥倆說完正事兒了吧？」

陳勝揉了揉阿魚的頭頂。

也正是出於對陳勝所說的那些方面的考量，他才退而求其次，定了紅二軍。

他非常清楚陳勝的名頭在外界有多響亮！

趙清拿著大氅轉身往耳房行去，邊走便說道：「那石頭先去伙房把火給生上，嫂嫂先把你大兄的大氅掛上！」

吳廣很清楚這一點……他回和-圖-書陳縣的那一日，不就是天黑之後才來的陳家大院么？

陳勝笑著打開懷裡的包袱：「又不是不給你吃，你急啥？」

陳勝笑了笑，低頭切菜。

「大兄！」

聽到陳勝的聲音，她維持著站樁的姿勢，只移動烏黑的眼眸瞥了陳勝一眼，然後努力往伙房方向耳房方向努了努嘴，向陳勝示意，趙清人在後院。

而後打開包袱，熟練的摸出一塊，先塞進陳勝的嘴裏，再摸出一塊，塞進自己嘴裏。

以阿魚在刺客之道上表現出的絕頂天賦，她若能補足武道根基，同境界之內，不說無敵，能勝她之人也絕對是少之又少！

陳勝按劍登上台階，隨手拍了拍他肩頭上的雪花，笑罵道：「腦子壞掉啦？這麼冷的天兒，跑屋外邊坐著作甚？」

適時，聽到他聲音的趙清，解著圍裙快步從與耳房裡走出來，見了陳勝，臉上也一下子就歡喜得像是綻放的花朵：「回來啦，餓不餓呀，晚上想吃點啥？」

吳廣沉默不語。

現在她正在做的，就是將以前落下的基礎，一點一點彌補上……這並不難，只是需要時間。

經過這大半年的調養，阿魚的身子骨已經好很多了。

聽到她的話語，一旁正努力收功的阿魚，呼吸越發的急促了。

事實上，他原本的去處，定的是紅一軍。

「甜！」

從他在家門前見到吳廣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知道了吳廣的來意，也知道了他的和-圖-書選擇。

吳廣低著頭給灶膛里添柴，不敢說話。

「晚上想吃點啥？」

當略帶焦香的純凈甜味在她嘴裏散開一瞬間，她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就彎成了天邊的月牙，樂滋滋的點頭：「真好吃！」

換上一身粗布居家袍子的陳勝，擼著袖子，麻利將洗刷乾淨的臘雉雞按在菜板上，「篤篤篤」的剁成麻將塊，然後盛入翻滾著濃濃熱氣兒的大鐵鍋里汆水。

阿魚整個人一松，原地蹦起撲到陳勝身上，纏著他連聲說道：「大兄給我嘗嘗，大兄給嘗嘗……」

吳廣面色一僵，愣愣的看著陳勝。

紅彤彤的火光跳躍在他那張恍恍惚惚的臉上，彷彿置身夢中！

吳廣咀嚼了兩口，裂開大嘴就樂得直點頭：「好吃！」

但也正是因為他清楚，眼前的場景才令他發出靈魂的悸動！

趙清將飴糖塞回陳勝懷中，上前解下陳勝背上的熊皮大氅，樂呵呵的詢問道。

「好好好！」

阿魚腮幫子里一邊鼓著一塊花生糖，像只快樂的小松鼠一樣忙碌的在伙房裡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大鐵鍋里翻滾的臘雞塊，一會兒看一看趙清手裡清洗的蔬菜，眼淚又一次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了出來……

吳廣拔腿就往伙房走：「哎，俺這就去！」

畢竟，作為千機樓的高層，怎麼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出現在陳家大員門外呢？

吳廣站起身來，親近又中帶著些拘謹的看著從馬車上走下來的陳勝。

他既和*圖*書然知道，還這樣做了。

至少，同等境界之下，若將距離放入十步之內，連陳勝都沒有接下她暴起一擊的必勝把握！

也非常清楚外邊的那些大人物們對陳勝的忌憚有多深！

「嘖。」

趙清驚異的看了看懷裡的包袱，不知道陳縣離豫州有多遠。

陳勝向她揚了揚懷裡的包袱，「嘿嘿」笑道：「有好吃的喲，快點收功，遲了可沒了！」

陳勝抱著包袱想了想，笑道：「先不久蟠龍寨那邊不是送了幾隻臘雉雞嗎？難得石頭在家，燉一隻來吃……大姐你先燒水，臘雉雞留著我來切。」

陳勝見狀，隨意的抬起右手搭在了她的肩頭上，雄渾的真氣微微一吐，就輕而易舉的將她體內散亂的內氣給壓制到了正途上。

身在此山中，才會不識廬山真面目。

他遠離過陳郡，甚至還在冀州盤桓過一段不短的時間。

就這略一分神的功夫，就已經令她內氣走差，急促的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了氣息。

陳勝隨意的看了他一眼，再度浸濕了雙手，將趙清清晰乾淨的幾顆水靈蘿蔔拿過來，按在菜板上切絲：「換個地方吧，你一沒有戰功在身，二來年歲太輕，你去紅二軍，壓不住那些老兵油子，要麼走彎路，要麼成不了氣候，憑白的耽擱了！」

庭院中，阿魚穿著一身兒不甚厚實的貼身月白色曲裾，站在雪地中站樁，就見她身上蒸騰著氤氳，就好像是清晨的濃霧般，飄灑的雪花還未落和-圖-書到她的身上，就被一股無形給排開了！

「你若執意要領軍的話……」

吳廣用餘光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了臉上沒有絲毫惱意，心下的沉甸甸的大石頭才輕柔的落了地：「大兄，俺想去稷下學宮。」

「石頭，跑一趟，去請二伯過來宵夜……」

陳勝笑了一聲，搖頭道：「到底是出去見過世面的人，這心思，可就比以前複雜多了！」

陳勝放下菜刀，沉吟了幾息后說道：「近幾個月內，紅一軍可能還有幾場硬戰要打，你若想領軍，就先領個後勤副職隨軍作戰，待戰役結束后再入稷下學宮進修……至於從稷下學宮出來後去哪兒，先暫且保密，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只要你能學好帶兵本事兒，保管比你預想中的要高！」

陳勝：「說完了，咋的？」

吳廣「嘿嘿」的笑了笑，眉宇間的拘謹之意消散了許多：「方才進家尋大兄，嫂嫂言大兄外出，這個時候也該回家了，小弟便出來迎一迎大兄。」

吳廣老老實實的坐在灶膛后，一邊往灶膛里添著柴火，一邊不住的抬起頭打量著伙房內的三人。

陳勝見狀，也摸出一塊塞進自己嘴裏，笑眯眯的推開大門一步跨進陳家大院：「大姐、阿魚，我回來了！」

聽著他狹促的話語，阿魚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手裡的包袱，但眼淚還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了下來，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

「哎！」

他不會因為陳勝擼著袖子在伙和-圖-書房裡砍臘雞，對他漢王的身份與威勢產生任何的動搖情緒。

如果是去紅一軍，那麼肯定是先入伍，後去稷下學宮，這樣更易站穩腳跟，更能服眾。

然而，二人齊齊眯起了雙眼。

陳勝微不可查的一皺眉，徑直反問道：「你想去紅二軍？」

「我讓你回家后多走走、多看看，想清楚后再做決定，等過完年再說也是一樣的，你怎麼這麼快就下定決心了？是閑不住了，還是怕過完年王廷里就沒你的位置了？」

聽到陳勝的話，吳廣老老實實的回道：「都有……」

陳勝低頭掃視了自己一眼，見別無長物，索性解下腰間純鈞劍連鞘塞進吳廣懷裡，然後從身畔的侍衛手中接過一個南瓜大小的細麻布包袱，打開了從中摸出一塊花生糖塞進吳廣嘴裏：「好吃不？」

陳勝將最後一刀風蘿蔔盛入鍋里，放下菜刀，拿起麻布擦了擦手上的水跡，輕描淡寫道：「在家裡，哪有什麼罰不罰的，你也還知道輕重，沒把心眼拿到家裡來使！」

陳勝緩步迎上去，將懷裡的包袱遞給趙清，笑著說道：「這個叫飴糖，是豫州那邊的有名小食，大姐你嘗嘗。」

吳廣低頭：「愚弟知錯，請大兄責罰。」

就算是長寧坊有大批幽州軍老卒駐守，沒有閑雜人等能進，千機樓的高層也不應該有這種做法！

但吳廣聽后卻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全憑大兄做主！」

阿魚低著頭從包袱里摸出兩塊花生糖，陳勝一塊、自己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