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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聲音，令她想起了族中對於夏桀、商紂這兩位末代人皇一些記載。

連殿上的陳勝擰成一團的眉頭慢慢展開、顫抖的身軀漸漸平穩，周身真氣的變換速度都慢慢放緩，都未曾發現。

「罷罷罷，明日一早咱就把家中散養的那幾隻小母雞提到集市上去換些銀錢，看能不能買條活路……」

……

他們會敢這般糾纏，一是因為他們的確沒有別的辦法了。

要不然，為什麼獨獨她契約的人皇，見天跟村頭兒二傻子似的傻樂？

『好高興哦，又有小母雞吃了！』

她當然比這些謁者更害怕！

雖然自從陳勝發現她的存在之後，她就再也無法探聽到陳勝的心念。

別說塗山瑤沒吃他們多少小母雞，就算是她真把他們的家底吃光了，就憑她官大一級，這些謁者也絕不敢如此造次！

畢竟這些謁者只能感知到陳勝身上溢出的殺氣，她可還能聽到陳勝心頭那層層疊疊、此起彼伏的癲狂喊殺聲！

塗山瑤面色驚恐的遙望著殿上的陳勝，連喘大氣，渾身上下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說起也奇怪，她將前腳收回來的一瞬間，那股突如其來卻猛烈得令她腦子一片空白的心悸感，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終……那種感覺，既像和*圖*書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把擰住了她的心臟，又像是虛空之中有無數利刃落到了她的身上。

「是啊，塗山大人……」

漢王宮，侍從室。

一眾謁者見狀，知曉這些干求肯定是求不懂得了，於是乎暗暗交換了幾個眼神。

這更讓她心頭慌得不行……

「小人給塗山大人磕一個，感謝塗山大人救命之恩……」

「哎，那就只能怨咱哥幾個命苦嘍，也不知道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再招待塗山大人食小母雞。」

塗山瑤孤零零一人，提著一個大大的食盒，戰戰兢兢、一步三停歇的艱難登上晏清殿外的台階。

塗山瑤可是狐狸精，當然聽得出他們他們是在賣慘。

「是啊，塗山大人，亭午時送入殿內的膳食大王一口都未動，怎麼端進去的，怎麼取了回來，往日里哪裡有過這樣的事啊？」

晏清殿那邊涌動的殺氣越來越恐怖、越來越瘋狂，在她的感知中，那座大殿就像是一張正在大快朵頤、吃得滿嘴血腥的猙獰巨口！

但看著殿上陳勝那張蒼白得似乎能看見皮膚下邊的血管的臉，塗山瑤卻死活都邁不開逃命的腿。

「活該你們這些夯貨五馬分屍，大王日夜為咱大漢的父老鄉親們操勞，這都一整和*圖*書日了還米水未進，而今孤零零的一人兒坐在大殿上，連盞燈都沒人送進去，你們卻還都只顧著自己這條小命？」

她用力的抿了抿唇角，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一步跨過門檻，邁入大殿。

她有些驚恐的望著那團妖異光暈，就見其時而鮮紅似血、時而耀眼如電，時而殷紅近墨！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只是一隻小狐狸啊，我哪知道該怎麼辦啊？』

但一些大體上的情緒，她總歸是能感知到的，比如高興、憂愁、煩躁……

一抬眼，她就見到巍峨雄渾的大殿上方，一團彷彿烈火般燃燒的妖異光暈，熊熊跳躍著，給整座大殿都鍍了一層血腥、陰鬱的色彩。

「是啊，天光漸暗，然我等一靠近大殿便只感雙股戰戰、難以吸氣，可若無人入殿掌燈，只恐大王會爆發雷霆之怒啊！」

而端坐在妖異光暈中心的陳勝，雙眼緊閉、眉頭擰成一團，面色蒼白如雪、身軀不停的顫動著……似乎，支撐得極其艱難。

「小人明日便將家中散養的小母雞，一併給塗山大人提來！」

平日里見他風輕雲淡見慣了，乍一見他這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塗山瑤只覺得心頭說不出的堵！

她隱藏在羅裙下的三條大尾巴，和圖書就像安裝了彈簧一樣，一下子就彈了出來、綳的筆直，寒毛根根豎起。

塗山瑤不耐煩的擺手：「滾蛋，再有下次，你們就自個等死吧……還愣著作甚，還不去將膳夫給大王準備的膳食取來？」

一眾謁者七嘴八舌的苦苦哀求道。

「塗山大人，救救我等吧！」

她甚至一度懷疑，族中那些對人皇如何英明神武、雄才偉略的記錄，都是先祖們對歷代人皇的美化，或者就是故意那麼寫好哄騙她們這些天真的小狐狸的！

「嘿嘿嘿……」

她傻笑著。

一眾謁者聞言大喜過望，連忙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塗山大人往後便是咱哥幾個的再生父母！」

這破世道，哪有那麼多樂事？

霎時間，那如同千萬人咆哮、嚎叫般的癲狂喊殺聲，清晰的在她耳邊炸響！

遲疑了片刻之後，她最終還是猶猶豫豫的直起身子來，掃視了一遍周圍這一張張期盼的討好笑臉：「先說好啊，姑奶奶可不是饞你們的小母雞，姑奶奶是可憐你們，不想你們一個個年紀輕輕的就沒了性命！」

那種感覺，就好像只要踏入大殿之內，就絕對無法再活著出來……

二是因為他們往日里與塗山瑤混的太熟了，知曉她是個耳根子軟的……

大多數和圖書時候，陳勝內心的情緒都是令她感到溫暖的。

「呼……呼……呼……」

因為大多數時候，陳勝內心的情緒都是和煦的、開朗的、積極的、陽光的……偶爾有陰鬱的時候，也隨會恨快就撥雲見日。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取……」

塗山瑤險些被這些貪生怕死之輩給氣得背過氣去，當下把臉埋進胳膊肘里，悶聲悶氣的大喊：「你們今兒就是磨破了嘴皮子，姑奶奶也絕不上你們的惡當……不去、不去！」

她失聲驚呼了一聲，喜出望外的橫起衣袖擦乾眼角的淚水，而後提起羅裙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兒呢……對了！』

塗山瑤趴在案几上，兩隻手死死的扒著案幾邊緣，表示自己絕對不去：「你們這些黑心腸的夯貨休想哄騙姑奶奶去送死，姑奶奶不去、不去！」

但聽到最後那人呵斥其他人的假模假樣言語，她的後腦勺仍然動了動。

「你們怕？姑奶奶就不怕了？」

弦月初上。

生物的求生本能催促著她立刻逃，逃得遠遠的，逃到天邊，再也不要靠近這裏……就好像裡邊那個人形生物，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滅世魔王！

「誰說不是呢……」

身為謁者，卻讓大王夫子一人在黑漆漆的大殿內坐著和_圖_書而不進去掌燈，就算大王寬仁不追究他們的過失，王廷的司法吏們也絕不會放過他們，就算不死都得脫好幾層皮。

她「嚶」的驚叫了一聲，驚恐欲絕的連忙將踏進門檻的前腳給收了回來。

她急的都快哭出來了：『你好好的做你的二傻子大王不好嗎？練什麼破武功……』

更讓她感覺恐懼的渾身雞皮疙瘩直冒的是，自從今日踏入王宮大門開始，她心間便不斷響起似是千萬人在癲狂咆哮、嚎叫的喊殺聲！

「對了，二傻子！」

『燉雞、烤雞、燒雞……』

「是啊塗山大人，您好食小母雞，往日二三子可沒少孝敬您，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她努力回想一盤盤整雞擺放在自己眼前時，自己的心情，目光漸漸發直，嘴角溢出一絲透明的涎水。

一群黑衣謁者滿臉憂色圍著塗山瑤七嘴八舌的小聲說著話：「塗山大人，您最了解大王心意，您去大殿那邊瞧瞧吧，大王都在裡邊靜坐一整日了！」

她從未在陳勝身上感受過這樣的癲狂、熾烈的情緒！

當然，小母雞什麼的，肯定只是戲言。

直到今日，她聽到那些令她恐懼的喊殺聲，她才突然發現，二傻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他們不在哀求塗山瑤，轉而唉聲嘆氣的低聲交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