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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他才明悟，亞聖與聖人之間的區別，是閉源與開源的區別。

孔老夫子笑了笑，微微頷首道：『善！』

牛車之上，孔老夫子捏掌下擺：「固所願而，不敢請耳！」

「誠願四鄰蠻夷，俯首臣稱、能歌善舞！」

彷彿兩個時代的碰撞……

觀禮的數十萬軍民，不知所措的眺望著祭壇頂端的那道人影，心情漸漸變得焦急，唯恐出現任何的意外。

「萬勝！」

「勝，願為之奮勇當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但仔細一想，這三級幾乎消耗了他從陳縣起兵，一路打出偌大一個大漢基業的所有底蘊，這三級似乎又有點平平無奇了……

力量「沉」彌補了肉身的「輕」，彷彿他的力量，正在取代他的肉身，成為他存在的證明！

天作孽，猶可恕。

他切實的感知到了力量的存在。

他出生在諸子百家最為璀璨的大時代，曾隨老子學習、曾與墨子論道，見過的人傑英才，多如過江之鯽！

觀禮的二十余萬軍民，滿懷激動的翹首眺望著祭壇頂端那道卓然的身影，狂熱的情緒就如同星星之火，匯聚成燎原之勢！

李斯站在他的身側，同樣心裏急得直打鼓，忽然聽到他的自言自語聲，疑惑的偏過頭詢問道：「范公，你可是知道什麼？」

不在是以往那樣彷彿力氣一樣，無形物質，需要心念操縱，才能感知到！

重要的是，無論自家大王因何而憤怒，都打倒他、打死他、滅亡他！

他一句一頓，聲壯似晴天霹靂，震得觀禮的數十萬軍民都頭皮發麻、心神搖曳，不能自己。

陳勝明白他話語之中「最好的情況」是什麼，他略一猶豫，便將左手輕輕落在了腰間泰阿劍上：『那便請您老，升起帝座、教化萬古！』

就好比數學家，看什麼都是數學。

而方才大王所說，聽著是提氣，但內容……簡直是細思極恐啊！

他既僥倖為大漢開國之君，那就不能給這片土地、給這個文明，和-圖-書注入一絲一毫的懦弱血統，也決不能給後人帶任何一個不好的頭！

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們能從自家大王的呼聲之中，感知到他憤怒的情緒。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山水相逢、世界完整。

而後便只覺得整個人一松……

祭壇頂端上的陳勝亦是深吸一口氣，強按捺住心頭激蕩的情緒，右手捏拳，高高舉起，大聲的咆哮道：「大漢、萬勝！」

范增正欲隨口敷衍，目光忽然看到祭壇上的陳勝一揚手，一塊烏黑的事物飛入熊熊燃燒的豫州鼎中，登時心下猛然一沉，哀嘆道：「陛下，冷靜、冷靜啊！」

……

是力量的「沉」！

在此刻！

「萬勝！」

「此心此願，列祖列宗為證、千萬漢民共鑒！」

待到陳勝收回神念之時，祭壇周遭狂歡般的「萬勝」怒吼，仍未停歇。

范增揮舞著拳頭，聲嘶力竭的與人群一同吶喊。

要開源啊！

份量還不輕！

最令他綳不住的是，他在孔老夫子的身上，分明看到了《掄語》的痕迹。

他在短短的三月之間，便走完了旁的修行者數十年，甚至是上百年才能走的修行路，從修意境大圓滿一口氣衝上亞聖境！

……

雖然眼下他們還不知道，自家大王是因何而憤怒……

遮天蔽日的紫氣，亦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與高空中的氣運金龍相連。

這股力量，是那麼的強大。

「萬勝……」

就見平平無奇的牛車升空，于萬眾矚目之中，凌空飛向陳勝：「儒家孔丘，請為漢臣，恭賀陛下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內，團結一致、自強不息，自尊自愛、勤儉傳家！」

連升三級！

他不是不明白，四鄰蠻夷挑在這個時候入侵九州，就是誠心噁心他。

魁梧老者也正在看著他。

他先是覺得心頭一窒，有種像是要被天地元氣「淹死」的錯覺。

他們盼望著、期待著，他們的漢王殿下宣告大漢立朝，晉位為帝！

ｗwｗ•heｔuｂooｋ•coｍ•cｏｍ李斯聞言怔了怔，旋即一哆嗦，連忙也舉起拳頭，隨著人群高聲呼喊道：「萬勝、萬勝……」

或許是他仍然太過淺薄，他依然發自內心的不喜歡那種明明都已經撕破臉了，還非要顧及著大國形象，一忍再忍的做法。

陳勝捏了捏拳頭，仔細感知著掌心中炸開的那股足以開山碎石的力量。

陳勝當前唯一能想到可供作為通向聖人的路徑，就唯有開科舉這一條。

這種幻象照進現實般的恐怖精進速度，無疑是值得擺個百八十桌、大操大辦的大喜事！

適時，紫氣西來。

後邊的修行速度，或許就會慢慢的放緩了。

然而陳勝誦讀到「得天下」三個字后，後續那些駢四儷六、花團錦簇、恩威並施的行文，卻忽然怎麼都讀不出口了。

而聖人境，卻是開源，能夠源源不斷的將其他人的道理，引入自身的道理體系之中，完善自己對於整個世界的認知。

或許在未來，國與國之間的外交形勢會更加複雜，很多做法都是迫不得已。

然而他低聲低氣的哀嘆聲，哪裡傳得上近十丈高的祭壇之上？

陳勝平視著隔空而來的牛車，平靜的捏掌，腰不彎而雙手下擺，行半師之禮：「至聖先師多禮，公若不棄，我願拜公為太傅，助我大漢仁政，恩澤萬民！」

你是在噁心列祖列宗，還是在噁心子孫後人？

他看向魁梧老者的時候。

『也即是說，亞聖的力量也是可以追上聖人的！』

但在他的感受當中又是那麼細微。

他依然更傾向於那種「但凡你敢捅老子刀子，那老子就算是是崩了一嘴牙，也誓要把你骨灰都揚了」的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做法。

這種細微而巨大的差異，令他心頭飛速升起了一種明悟：「這就是亞聖么？」

陳勝擰起眉頭：『何解？』

「無分南北、無分西東，皆為兄弟姊妹、同胞骨血！」

藉以報復他過於強硬的對外政策。

就聽到自家hetubook.com.com大王那雄壯的聲音，忽然變得如同刀槍一般凌厲，字字句句都像是要將這天穹捅出一個大窟窿！

祭壇下方，作為輔祭位列前方的范增，嗅著空氣中越來越熟悉的味道，心跳如打鼓的連連低聲道：「完犢子了完犢子了完犢子了……」

『這就是孔老夫子的開源嗎？』

聽到李斯的詢問，范增終於冷靜了一點，低聲快速回應道：「卯時接到邊疆回報，四夷興兵來犯！」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亞聖與聖人之間的區別，是一種近似於「位格」、「果位」上的差距。

二人的神念交流，看似很長，實則極短。

可他們還是成功了！

就見祭壇背後湛藍如洗的天穹之上，緩緩顯現出黑金色九龍華蓋、九馬人皇車輦異象！

真正意義上的「正視」！

一個連四夷都震懾不住的孱弱王朝，竟還有顏面自稱得了天下？

『只是發展與未來，遠不及聖人光明？』

呼聲迅速席捲西郊，蔓延金陵。

既像是掙脫了數十道繩索。

「誠願日月所照山河，皆為我大漢疆土！」

陳勝……可入前五！

十萬漢軍將士，本能的舉起手中兵刃，聲嘶力竭的高聲呼應道。

孔老夫子同樣眺望著他，眺望著他身披黑金九龍袞服的豪氣萬丈，眺望著他聳立於華蓋帝車之下的偉岸雄姿……蒼老的面容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欣賞與讚歎之意。

「萬勝！」

孔老夫子不緊不慢的撫須：『老夫若功成，劫氣不戰自潰；老夫若失敗，劫氣捲土重來！』

陳勝再一次擰起了眉頭：『可有變通之法？』

而且陳勝有理由相信，僅憑開科舉這一條路，恐怕遠遠不夠支撐他走到聖人境……

陳勝似有所感的一抬頭，就見西方的馳道上，一道高冠博帶、鬚髮雪白，身軀魁梧如鐵塔般的老者，駕馭著牛車緩緩駛來。

這不是陳勝第一次遇見孔老夫子。

物理學家，看什麼都是物理。

自他漢軍驅逐嬴政、劉邦，一統天ｍ.hｅｔｕbｏoｋ.cｏｍ•ｃｏm下之後。

他明白的。

面對陳勝的疑問，他回了一個疑問的信息：『是你準備好了嗎？』

但那不重要！

車輦之上，高坐著一人，那人面容麵糊不清，只能清楚的看到，那人一手持劍、一手持簡，恢弘而強橫的氣勢，如同風暴過境，令人望而生畏！

但可惜，時機不對，當前大漢的基礎教育還十分拉胯，強開科舉，要麼錄取世家大族之名士，要麼錄取稷下學宮之學子，無論錄取哪一方，都不符合他開科舉的本意！

君王？

孔老夫子撫須的手一頓，好幾息后回道：『五成罷！』

「誠願我大漢族裔，繁榮昌盛、綿延不絕！」

一個連自己的子民都庇護不了的君王，竟還有顏面自稱人皇？

也不是一道強橫無匹的浩然正氣。

「萬勝！」

又像是放下了千鈞的負擔。

陳勝驀地一把將手將祭文抓成了一團……

去他媽的粉飾太平！

與這種「輕」相對應的。

去他媽的好戰必亡！

自己分明沒有動用多少力量。

陳勝雄壯的大喝聲，彷彿春雷滾滾，傳遍四野。

孔老夫子神色淡淡：『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當下已是最好的情況。』

但在此時。

他停頓了下來，沉默的望著手中的祭文，祭文上那一個個端莊大氣、剛勁有力的篆書，彷彿變成了小人兒，一個接一個的跳出來扇他大耳刮子……

若是傳下去，一個不好，大王一世英名恐將毀於一旦啊！

這口氣，陳勝還真就咽不下，也不準備咽下去。

「誠願我大漢兒女，生而平等、人人如龍！」

「外，一致對外、開疆擴土，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他心頭大感震撼，思緒在剎那間發散千百之後，又被他強行給拉了回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勝，僥倖得天下，晉位為皇，國號漢、定都金陵，年號仁武！」

佇立於祭壇之上的陳勝，首當其衝。

……

這一次停頓，格外的漫長……

浩瀚的國運，在山呼海嘯般和*圖*書的高呼聲中顯現，凝聚成九條氣運金龍，盤旋于祭壇之上，掀起肉眼可見的天地元氣海嘯，彷彿傾盆大雨般當頭灑落。

四道目光在虛空中相接。

堪比他以往的全力一擊！

祭祖的祭文，乃是他與韓非、范增一同操刀，反覆修改校正多次后才終於落成的，他能不知道上邊都寫了些什麼？

而是變成了彷彿手腳一樣，真實存在，且一直存在、常駐存在！

陳勝若有所思的暗道：『亞聖與聖人的區別，並不是在於力量？』

他眺望著孔老夫子，隔空傳遞了一個信息過去：『您老準備好了嗎？』

他所看到的，不是一位可敬的老夫子。

二人的對話，每一次字都清晰的傳入了觀禮的數十萬軍民耳中。

觀禮的數十萬軍民，盡皆高舉拳頭，聲嘶力竭的高呼！

條件反射般的喘息，卻輕得像是要隨風飄起！

千言萬語，在他們心中漸漸凝練成一句話：幸能……生於斯、長於斯，與王同代！

「……七載而得天下！」

但卻是他第一次正視孔老夫子。

李斯瞅准機會，一把將其拖過來，心驚肉跳的大聲詢問道：「范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王為何未按綵排的流程走？」

『如此說來……』

而是千百分支、無數可能……

細微的他的確只用了握拳的力量，並沒有刻意的調動其他力量相配合。

陳勝怔了怔，旋即便果斷問道：『那您老有把握嗎？』

陳勝思索之間，他晉陞亞聖的異象已經悄然降臨。

陳勝頷首：「善！」

開科舉，不但能徹底埋葬殘餘世家大族，結束舊有的血脈貴族對於九州的黑暗統治，還能真正打開底層百姓向上晉陞的途徑，實現一定意義上的公平取士，可謂是功德無量是舉！

「即日而始，九州兒女，皆為漢民！」

「萬勝！」

天下？

單單一個考試，還能玩出什麼花活兒來？

亞聖是閉源，建立起一套獨屬於自己的法則，不斷用著套法則去丈量萬世萬物，從而完善自己對世界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