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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葬音解除隱形術，她把車頂燈打開，照亮周圍的沙灘，隨後就打開車門，跑去附近的城下町買東西。

公司制度下，研究所的效益與產品的市場化能力有關，那些先期試驗成本高、市場化變現遙遙無期的技術都被束之高閣，能活下去的項目都是能實現短期效益的。

她辱罵那些溫馴的同事，頂撞上司，惡狠狠地用自己的方式拷打一切她看不慣的東西，像個帶刺的炸彈，世界是怎麼膈應她的，她就怎麼膈應回去，用這種方式宣洩她的不平之氣。

然而自己的夢也一寸寸瓦解。

「對，唯一的標準就是……變成她。」葉子轉向徐煬，「公司已經有固定的章程和龐大的內部利益體系，到這份上，首席執行官本人的意志和智慧都無足輕重。媽媽需要的是跟她作風一樣、習性一樣的人，她要看著另一個自己接手希盛。」

「不對，即便沒有我，你有一天也會明白的。」徐煬說，「你可是小島葉子啊！」

一系列要求和規訓，把她的所有同事都變作了一模一樣的螺絲釘狀勞動力，只有風間宮理還在一直上躥下跳，到處碰撞。

「也就是說，你有機會繼承希盛？」徐煬好奇。

「媽媽獎勵了我太多東西，」她說，「無數的錢，我能真正獨當一面了！」

「這個世界真大！」葉子站在海里，和圖書高高興興，張開雙臂。

爛到根子里，這是風間宮理對Z1研究所的最大印象。

「我記下了。」徐煬會意，「那麼，你幫我們找的那個科研魔女的事，想必有所進展吧。」

小島葉子笑了起來。

「希盛集團也不是『一兩個人』，」葉子靠在車上，「我們光總部就有16.8萬名僱員，世界各地的分公司里還有更多。」

一代又一代科研魔女為技術的發展赴湯蹈火，她們的姓名與功績默默無聞，成果與效益被公司所強佔。即便遭到慘無人道的虐待和奴役，她們還是用自己的生命探索出了血淚鑄成的科研規章和制度規範，更完成了現今人類所擁有的諸多科技突破。

「而你不會變成你母親那樣的人。」徐煬打量葉子，「我沒見過本間紀子，但我打賭你和她有天壤之別。」

經受大量輸出之後，葉子已經失去了回應的能力，她只能兩眼翻白、虛弱地倒在車廂後部的榻榻米上，呼吸略顯急促。

「可能歷史會證明你是對的，但現在你無法證明。」葉子說。

放眼望去，大海的另一端是修長的防污堤，規模巨大，呈半環狀，將成山的垃圾隔絕在外，把過濾消毒后的海水送到岸邊。

按12小時工作制，晚上20點下班。但所長將召開組會，持續2個小時，所有hetｕｂｏok.ｃoｍ•com人都必須到位聆聽，否則根本不知道明天要做什麼，於是等回宿舍就到了晚上十點多，累得要死，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睡覺，沒有餘力去學習和思考工作之外的事。

「是啊……有太多新奇的事情等著我們去體驗。」徐煬走入海中，由於防污堤擋住海水，入海數百米后，海水仍然不深，只到膝蓋處。

即便如此，風間宮理也走到了科研生涯的盡頭。

「我們會在有生之年看到答案的。」徐煬搖頭。

徐煬把車載酒櫃打開，給自己倒了一杯溫和的紅酒，嘗了嘗味道，又從車廂中段拖了個靠枕過來，他斜倚枕上，輕抿一口酒，無窮的活力在他體內遊走。

「其實，誰來繼承希盛都一樣，」葉子望向遠處，「希盛集團發展到今天，無論誰來當它的領袖，它都不會倒下，我們早已建立了一個經得起考驗的組織架構，無論誰來管理，它發展的軌跡都不會有任何變化……這就是『公司』。公司是我們所設計出來的最優秀、效益最強、最能適應這個時代的經濟組織形式，任何生產與經濟活動都離不開公司的介入，是人們需要公司，而非公司需要人。」

「那當然。」葉子帶徐煬回到車上繼續，「現在她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科研魔女」的存在，反映出人類對魔女最顯著和*圖*書的結構性剝削。

「我的小小成就，」葉子打開一罐啤酒，「跟法洛莎是分不開的。」

「為什麼？」葉子轉頭。

他們簡單穿上衣物，下了車，朝大海走去。葉子光著腳，徐煬將褲腳卷高，夜晚的潮水緩緩起落，拍打在腳上十分冰涼，但不久皮膚就能適應海水的溫度。

很多時候，葉子做事是為了利益，或者為了生存。但此時此刻完全不同，她大胆地把自己交出去，為的是讓自己感到快樂，為的是尋找自己的個人幸福。

每天8點到崗，開始一天的工作，一套效益綜合管理系統讓她感覺跟坐牢一樣，該系統實時監測她的面部表情、身體姿態和心理活動水平，只要這三項被綜合判定為「摸魚休閑」或者「心懷不滿」，系統就會即時上報，叫她必須保持微笑、端正姿態、維繫產出。

「如果當初不是你願意信任我、把穿梭機的指揮權交給我的話，」葉子說，「我想，我一直都不會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車內空氣燥熱，充盈著葉子身上的香味。

風間宮理曾經有著簡單而幸福的家庭，直到在幼兒園被檢測出魔力迴路，她迅速被京都無限收編，與自己的原生家庭分割。

「世界變化與否，不以一兩個人的念頭為轉移。」徐煬走在葉子身邊。

因為沒有明顯的魔力應用方向，她被歸類為科ｈttｐs://ｗｗw.hｅtｕboｏｋ•ｃom.coｍ研魔女，為了活下去，她被迫參加一系列複雜、艱難的學習與測驗，接受成套的學術訓練，最終等著被分到京都無限旗下的一家研究所。

「你的母親同意了嗎？她想不想變成魔女？」

這輛車、這片小小的空間對徐煬來說也是個用來放空自我的場合，他們很默契，沒有聊任何麻煩的事。沒有聊公司、經濟危機、戰爭或者人際關係中的矛盾，他們聊鮮花的種類，酒精的味道，聊看過的書，聊網路上的名人。

這時候千葬音也已經回來，她剛才去附近城下町的商店街買了啤酒、燒烤和水果，等他們回來的時候，恰好端到他們面前。

「就和你剛才感嘆的一樣——這個世界真大。」徐煬說，「它太大了，所以一兩個人的意志根本左右不了大勢。」

「那麼，」徐煬揣測，「本間紀子挑選繼承人有其他標準。」

另一邊，京都無限的Z1研究所。

車停在沙灘上，留下兩道平整的轍痕，天空烏雲密布，繁星不顯，四周黑暗寂靜，海浪聲嘩嘩作響，像風格靜謐的演奏家。

「當然想，不過還在試探階段。好在我可以進行規劃，一切都在我掌握當中。」葉子解釋，「……還有，我認識了一個有趣的名字，『希露菲』，跟法洛莎有一定關係。你可以跟法洛莎提起這個名字，看看她的反應。」

m•ｈｅtuｂook.cｏｍ.coｍ為了繼承無數代科研魔女的研究成果，接過她們的研究進度，在她們鑄造的技術進程上往前攀登，風間宮理渴望成為一名優秀的科研人員，她想在認真的技術研發方面獲得一技之長，讓自己的努力能夠對這個世界產生有益的影響。

即便是2級科學官，她也像動物一樣被趕來趕去。

她愛上這種感覺，並且想要更多。她喜歡自己的情人，喜歡這種火一樣熱烈的情感爆發，各種煩人的事件與矛盾被拋在身後，再也追不上她。

軍工產品也一樣，風間宮理渴望做有挑戰性的工作，但目前保守的開發計劃完全無法發揮她的才能，她感覺自己陷入了生活的怪圈，一輩子原地打轉。

過了半晌，葉子慢慢恢復清醒，她坐起來，調高音樂的音量，和徐煬說起話。

除此之外，不少科研魔女為了離開枯燥而痛苦的基礎研發崗位，漸漸放棄技術追求，選擇去發展個人形象以及吸引流量的能力。

「是啊，但這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葉子朝車輛的方向返回，「我覺得，按媽媽的性格和作風去處理事情的話，留給自己的壓力會變少。其實我還是希望媽媽能活下去，那樣的話，希盛就會長存，整個世界也不會變化。」

一紙命令改變了風間宮理的命運。

她加入Z1研究所后便從事軍工研發與設計，但這裏的一切都叫風間宮理不適應。